小莊姑娘從退休的魯教授家告辭出來，走在學園的小路上。今天的計劃已經完成了，這個教職工一號小區里，她拜訪過的幾家客戶都買了不少東西。

下一步計劃，應該是去找沿江大學社區的負責人于大媽，商量一下組織這些退休教職工們，搞個名義上免費，實際上推銷的活動。

她心里是不想組織活動的，但這是盧總的硬性指標要求，她沒有辦法。

想起剛才在那幾位退休教授家里，她試著推了幾樣新產品，建議老人家先試一個療程。可那些和藹的老人們，最少也訂了三個療程的東西。

她有些慌，說這些是新產品，你們最好先試試效果，不要一下子買這么多。

老教授們笑著說，我們信得過你，只有你才會勸我們不要多買。

如果保持這個勢頭下去，估計下個月是能向盧總交差的。可是她自己心里的一道坎，卻始終過不去。這些老人們買她的東西越多，她心底的負罪感就越強。

小莊姑娘從一開始就清醒地認識到，自己是在騙人。

作為業內人員，她非常清楚這些個保健品都是暴利，而且相當多的三無產品。就拿上次她提交需求以后，公司新推出的降壓膠囊來說，這么快就弄出來的東西，怎么可能會有齊全的產品手續？保健食品的產品批準文號又從哪里來？

別看盧總一口一個公司投入了多少成本，我又給你批的低于成本價銷售。她太清楚盧總這個人了，沒錢賺的事情，盧總根本就不會去做！就是按照盧總口里說的低價，都不知道會有幾倍的利潤在里面！

當初她提交需求的用意，就是想讓公司知難而退，讓盧總明白，沒有實際功效的產品，是打不開沿江大學退休圈子這塊市場的。

可是她也沒想到，盧總竟然弄出了有降壓功效的新產品！

雖然小莊姑娘不知道降壓膠囊里到底有什么秘密，但憑著她對盧總的認識，她能清楚的判斷出，這個新產品一定是有問題的！

盧總手里抓著她的把柄，她不得不違心地推廣產品。她能做的，只是善意地提醒老人們，保健品只是輔助作用，少吃一點。

哪想到這些善意的舉動，反而加深了老人們對她的好感；老人們對她的信任每多一分，她自己心底的負罪感就深了一分。

小莊姑娘慢慢地走在校園小路上，刻意地挑選路邊有豐富植物的地方前行。據說綠色代表著寧靜平和，對心理和情緒有調節作用，她希望這滿眼的綠色，能讓自己好受一點。

“為什么不讓我幫助你呢？”口才系統的電子音響起，小莊姑娘頗有創意地給它設置成了一個奶聲奶氣的小女孩聲音：“如果你肯讓我發揮，至少你早就完成銷售任務了。”

“你還要我說多少遍？”小莊姑娘不滿道：“自從那件事情以后，我就已經下定決心了，絕對不能用你去做錯誤的事情！”

“可是，你不考慮一下，自己目前是什么情況嗎？”口才系統說道：“至少，我能幫你過了眼前這關，以后你也能更加好過一些吧。”

“那樣的話，我就真的陷進去了，以后都不會有什么希望的。”小莊姑娘苦笑了一下：“我有今天，那是上天對我的懲罰。你能幫我過了眼前這關，卻過不了我心里這關。”

“眼前都過不去了，還說什么以后？”口才系統說道：“我當初怎么選了你這個死腦筋的宿主，要是有年度最窩囊系統評選，我肯定是毫無爭議的第一。”

“我早說過了，你要是不滿意，可以離開。”小莊姑娘失落地說道。

“你又來了，我要是離開了，你不是更慘？既然選了你，就不能不管你，可你又偏偏不讓我發揮，真是憋屈！”

“咦，這不是莊小姐嗎？”突然的一句招呼，打斷了小莊姑娘和系統的交流。

小莊姑娘疑惑地看著面前這位帶著和善笑容的年輕人：“您是？”

“我們前兩天在徐教授家見過，你還留了名片給我的，記起來了嗎？”年輕人提醒道：“我姓方，方清澤，當時帶著禮物來看徐教授的。”

“噢，我記起來了，您好！”小莊姑娘說道：“抱歉，一時沒認出來。”

“沒關系。”方清澤笑道：“其實我還想打個電話找你的，真巧，在這里遇見了！”

“找我嗎？”小莊姑娘茫然道：“什么事？”

“有些事要向你請教啊！咱們別站在路上說，那邊有個亭子，耽誤你一會兒，咱們坐下來聊聊吧？”

小莊姑娘本想出言拒絕，轉念一想，自己本來就不想去找于大媽組織活動，和這位小方同學聊一聊也好，于是點頭同意。

兩人來到涼亭中坐定，方清澤開門見山說道：“莊小姐，那天在徐教授家，聽他說起貴公司有一款保健品降壓膠囊，非常有效，所以找你咨詢一下。”

小莊姑娘點點頭：“是有這款產品。”

“你能詳細解釋一下么，為什么這款產品能起到這么好的效果？我很好奇。”

“按公司的說法，這是搜集了許多中醫古方偏方開發出來的，純天然中草藥產品。詳細的我沒法解釋，因為我自己也不懂。”

方清澤有點意外，按照你們的套路，不應該跟我大吹特吹一通么？

“那就讓我來告訴你吧。”方清澤直接攤牌了，拿出新鮮熱辣的成分分析報告，遞給小莊姑娘：“這是貴公司降壓膠囊的檢測報告，你看一下。”

小莊姑娘震驚地看著方清澤：這人是有備而來，不簡單啊！

方清澤也在看著她，心想：這個結果，你是知道呢，還是真不知道？

小莊姑娘震驚過后，卻平靜了下來：“還是你說吧，我看不懂。”

你怎么一副隨我怎么處置的表情？方清澤開口說道：“膠囊里的藥粉，確實是中草藥配方，但是，沒有降壓的功效。”

“可是，從膠囊殼里卻分析出了硝苯地平，那是已經淘汰了的降壓藥！這就是你們的保健品能起到治療作用的秘密！”

小莊姑娘麻木地坐著，雙眼失去了聚焦，兩行淚水涌了出來。

方清澤想過她會求饒，會狡辯，會斥罵，甚至會反咬一口，卻唯獨沒想過，她會是這個反應。

“她怎么不對我使用口才系統？”方清澤通過意念與監察系統交流。

“我檢測到，她正處在極大的自責心態中，情緒瀕臨崩潰。她的系統正在和她進行交流，試圖平復她的心情，沒空搭理你了。”監察系統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