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徐老爺子還是很有主見的。”方清澤話鋒一轉：“你看以前那么些個保健品業務員想忽悠他，沒有誰成功過。可見他老人家比電視報道里那些上當受騙的，還是要理性得多。”

“也因此呢，徐老爺子一旦認定了的事，就難以動搖。想靠勸說就讓他改變看法，這個任務很艱巨啊。”方清澤搖頭道：“就算是同輩的朋友說話，也只能讓他‘愿意聽’而已，離‘聽進去’差得還遠。”

徐新建長嘆一聲，說道：“是我考慮不周，強人所難了。小方，不好意思啊！”

“徐老師你客氣了，這件事雖然我去勸說徐老爺子不合適，但我會想想其他的辦法。”

“哦？”徐新建眼睛一亮，連著眼鏡片都反光：“你有什么想法？”

“比如說，我在想，老爺子說過的那個有降壓作用的膠囊，背后是不是有什么原因呢？如果能揭穿了這個手法，對于那些尊重事實的老教授們來說，就是最好的‘勸說’了。”

徐新建先是點頭，再是搖頭。

“小方，你說的都很有道理，有些是我都沒想到的，找你商量真是找對人了。”徐新建神色凝重：“但是那個降壓膠囊，是我親自監督檢測的，結果肯定正確，是做不了手腳的。”

“檢測的結果還在您這里么？回頭請你拍個照片發給我。”方清澤說道：“或許有什么原因，是我們還沒想到的。”

“好的，你要是有什么發現，隨時聯系我。”徐新建和方清澤交換了微信和電話，握手道別。

……

被方清澤惦記上的小莊姑娘，在“益健惠堂”保健品公司總經理辦公室里，坐在大辦公桌的對面，低著頭，咬著嘴唇。

在總經理位置上坐著的，是一個標準的油膩中年男人。他口里叼著煙，側身翹著二郎腿，皺起眉頭看著電腦屏幕上顯示的報表。

油膩中年一言不發，不時點一點鼠標，臉色越來越陰沉。

小莊姑娘心里七上八下，卻不敢抬頭，只能盯著自己的鞋尖。

油膩中年輕咳一聲，打破了辦公室里沉悶的寂靜：“小莊，你是怎么回事？這個月的銷售數字還是沒上來嘛！”

“盧總，對不起。”小莊姑娘的聲音小得像蚊子叫，還帶著一些顫音。

“說對不起就行啦？”盧總坐直了身子，伸手彈了彈煙灰：“你上個月就已經成功突破了沿江大學那些退休老教授的圈子，這個月就應該是鞏固陣地、擴大戰果的時候了！可眼看著就到月底了，你就交給我這樣的成績單？”

小莊姑娘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卻還是不敢把頭抬起來，答道：“盧總，沿江大學的老人們還只是開始信任我，這是有所保留的。我不敢推進得太快了，怕會惹他們反感。”

“哦，你怕他們反感，就不怕我反感？”盧總瞇起眼睛，語氣里透著威脅。

“不是的！”小莊姑娘嚇了一跳，抬起頭來：“盧總，我這是為了穩固沿江大學市場，做的長期規劃！對那些老教授們不能用普通的方法，您是知道的！要讓他們成為公司忠實的客戶，就只能慢慢磨啊！”

“哼，那些死讀書的老頭老太太們，我派去拓展市場的人，已經被他們趕跑好多回了！算你說的有道理，不能以我們慣用的銷售模式去對付他們。”

盧總的口風松了些，小莊姑娘的心情也安定了點。

“但是，既然已經打開了缺口，我就要看到成效！”盧總的語氣又嚴厲起來：“你要知道，為了你能順利進行突破，公司給了你多大的支持？來，你自己說說。”

“為了解決我上報的沿江大學客戶需求，公司專門推出了一款新產品，取得了顯著的效果。”小莊姑娘戰戰兢兢地說道。

“沒錯！你要知道，公司專門開發一款新產品，那需要多高的成本！而且還是特意針對你上報的需求！為了支持你打開這塊市場，我甚至批準你以低于成本的價格銷售！”

“公司既然有了成本投入，那就必須要看到產出！否則，攻下沿江大學這塊市場還有什么意義？”

盧總在辦公桌上的文件夾里翻出一份報告，打開看了看，繼續說道：“據我們前期市場調研情況，沿江大學的教職工們待遇普遍都很好，退休人員的薪資水平就是放到省城，都可以說相當不錯。”

“據分析，沿江大學離退休人員的產品購買力，至少是沿江市平均水平的三倍！這樣一座還沒開采的金礦，你現在卻告訴我說，我們還不能開挖，還要繼續勘探？”

“盧總，就算是金礦，也要用合適的方法開采。”小莊姑娘鼓起勇氣，與盧總對辯：“如果采用的方法不當，不但挖不到黃金，還會把金礦給弄塌了！”

“既然我們已經拿到了這座金礦的開采權，我想我們應該用穩妥的方法，進行長期穩定的開采。這樣才能保證公司的長期利益。”

“好，那你說，怎么樣才穩妥？要用多長時間才能做到？”盧總的態度似乎有些緩和。

“穩妥的方法就是我剛才說的，慢慢磨，估計至少需要三個月時間吧。”

啪！盧總猛地一拍桌子，把小莊姑娘嚇了一跳。

“三個月？你可真夠穩妥的啊，我們做市場什么時候用過這么長時間？時間也是多大的成本，你懂不懂？公司給你這么多資源支持，是要你盡快出成績！不是叫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消耗公司的成本，也是在消耗我的耐心！”

“而且，你一開口就是這么長的時間，是想對我用緩兵之計嗎？”盧總陰惻惻地說道。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小莊姑娘慌了。

如果方清澤在這里，一定會很無語：你可是系統宿主啊，怎么這么窩囊？

“下個月，如果我還看不到你的銷售數字有明顯改觀的話……”盧總嘆了口氣：“我是想忘記那件事情的，可你為什么總要讓我想起來呢？”

小莊姑娘猛地臉色煞白：“好的……盧總，我……一定努力……”

盧總點點頭：“我相信你是有潛力的，只是你要將它充分發揮出來。好了，出去吧，好好工作，讓我看到你的進步！”

小莊姑娘有些失神地出去了。

盧總把煙頭摁滅，又翹起二郎腿，往椅背上一靠，自言自語道：“只要抓住了你的把柄，就不怕你不盡心做事！沿江大學的市場，這不就打開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