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邇耳的戰斗持續了許久。
鮮血遍地，染紅了整座山頭。有許多人都因為這場戰爭丟了性命。
你看這，明明就是一場人間煉獄。
邇耳生生震碎了自己的靈魂，他面色狠歷，一邊咳著血一邊怒吼：“我不可能輸，不可能！我要復仇，要復仇！憑什么莫殷之受萬民敬仰，憑什么我卻失了父親失了母親？他到底算什么東西？”
他眼中都充起血來：“他還殺了墨塘啊？墨塘那么愛他！他算什么東西可以這樣踐踏人心哪？”
墨邇身上的靈力越聚越多，白冰兮和他打的也越來越吃力。
她聽了這些話，忽然有些疑惑。
“什么？”
“墨塘？”
“墨塘不是墨煙臺殺死的么。”
三句話砸在墨邇身上。他像被雷電擊中一般，整個人都怔住了。
“什，么？”
“我說，墨塘是墨煙臺殺的。”
莫殷之瞳孔一震，他像是不敢相信一般看著白冰兮：“你怎么會知道？”
白冰兮緩慢地眨了眨眼睛。
“當年墨煙臺去后山找禁臠的時候，那房里，有墨塘的氣息。”她緩慢地道，“你們都知道，只是都不敢承認吧？莫殷之血洗墨云山的時候，你們有看到墨塘的尸體嗎？”
“根本沒有。”
“因為她早就死了。”
白冰兮一點太陽穴，莫殷之和墨邇腦子里瞬間劃過了一個場面。
當時死的人太多，沒有注意到的一個角落。
墨塘衣衫不整，渾身是血，她微微地睜著滾圓的眼睛看著莫殷之。
呆愣愣的。
由不得不信，這是莫殷之的記憶，白冰兮有通天的把戲也騙不了兩個神級的人。
墨邇扯了扯嘴角，好像想做個什么表情。
卻失敗了。
他手中的長纓槍凌空掉了下來。墨邇就像當年那個什么也不知道，只會耍小孩子脾氣的他一樣。迷茫而又困惑地眨著眼睛。
“這算什么。”
我的執著，我的一切。
算什么？
就像是一場曠日持久的，自以為正義的笑話。
他低垂著眼睛，慢慢捂著嘴咳了一聲：“這算什么。”
然后，他卻忽然憤怒地抬眼：“算什么？墨邇？你是我的兒子，給我報仇，那不是理所應當的么？算什么？什么都是算的！”
白冰兮一愣。
一旁的莫殷之眼神卻瞬間一冷：“墨煙臺。”
“怎么還沒死。”白冰兮眉頭緩緩皺起。
墨邇……不，是墨煙臺，他慢慢抬起手，像召喚什么東西一般，狠狠一甩。
沖天的血池瞬間又暴漲，這下，不僅是無盡之地的住民，無盡之地的沙土，無盡之地的干枯的樹木，破敗的建筑，順著血池一點一點陷了進來。
幾乎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他笑著撫了撫袖子，“我當然是，想要人間和無盡之地，都成為我的領土，我就想要……讓你死在我面前。”
聲音很小，但足夠狠毒。
莫殷之站在白冰兮身旁，此時慢慢雙手一按，一把長劍沖手而來。
三人倒是不分上下。但是情況明顯是白冰兮他們這邊更加不利。
因為無盡之地一旦全部進入人間，整個人間都將失了氣運。不僅僅是在場的人，整個人間都會萬劫不復。
白冰兮被墨煙臺擊飛出去，她一閉眼，忽然好像被什么人接住了。
君白高聲道：“白冰兮，我來幫你。”
她手中巨大的鬼鐮在鎖鏈晃動中顫抖，看起來威力十足。不過君白自己卻是沒有什么表情。
君樂行遙望過來，只看到那個身著黑衣的黑無常懸于半空，整個人似乎與那把鬼鐮快要融合。
他轉過頭來看君樂行，忽然扯開一個笑容。
讓人有些毛骨悚然。
鬼鐮氣勢瞬間暴漲。君白好像受那鬼鐮操控一般，向墨煙臺砍了過去，她出招速度極快，每一招都極為恐怖，卻都沒有絲毫的停滯……好像對于她來說，已經不怎么害怕疼痛與死亡了似的。
白冰兮緊隨其后，火焰纏身向墨煙臺橫沖了過去。墨煙臺反手來抵擋，卻被兩個人按住了氣勢。
他有些力不存心，君白手上的鐮刀也已經刮到了他的喉管。
墨煙臺面色慢慢扭曲。
“為什么呢。莫殷之？”
“當年可是我救了你！可是我救了你！”
“你為何要把我逼到如今萬劫不復的狀態？”
“你到底算什么東西！”
他怨毒地狂吼著，只一瞬，無盡之地的大門瞬間關閉，像洪水一樣的能量涌到了墨煙臺的頭頂。
他詭異地一笑。
“啊，我贏不了了。”
“那你們，也別想贏。”
白冰兮感覺那一瞬間眼前一白。
就像天地之間砸響了一節驚雷。火花閃的整個世界都變成了白色。
她微微偏頭，無意中看到一旁的君白臉上忽然露出了一絲奇怪的笑容。
怎么了？
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那一瞬間，君白身后一個巨大的鬼影暴漲，它手握著君白的鐮刀，黑色的長帽遮蓋住他的雙眼，只有咧開的大嘴在笑著。
“地府的鐘聲響了。”
他說。
嗓音沙啞難聽。
一旁的君樂行也在瞬間失去了自己的力氣，她眼前一空白，身后一個和那鬼影幾乎一模一樣的白衣鬼身形也是暴漲。
“鬼府門，開。”
轟隆一聲，從天上地下落下一扇巨門，狠狠砸在人間，似乎撐起了天際。
刷的一聲，邇耳召喚的所有的一切，包括無盡之地，都被那扇打開的大門所引出的能量而迅速毀壞著。
君樂行和君白，這一對明明不怎么相像的雙胞胎，此時同時閉著眼睛浮在空中，長發散開的瞬間，居然出奇的相似。
長鐘嗡鳴，大地震顫。
黑白無常同時守在門邊，看到無盡之地被吸收毀滅的差不多了，一同推開了隔空的結界。
在他們消失的瞬間，君樂行和君白，就像失去了提線的木偶一樣摔落了下來。
人間重回寂靜，剛才那令人震驚的場景令所有人都失語。
過了許久，有人熱切地喊出：“莫神啊，是莫神救了我們！！”
人間歡呼一片，眼見之人紛紛跪倒。
白冰兮站在原地，就像被下了定身咒語一樣，呆愣愣的。
白冰琪從廢墟中抽出自己的刀，慌亂地沖向了君白和君樂行。
同時撲向那兩個人的，還有九殿下和那只麒麟。
麒麟瞬間化形。如果君白醒著，她會有些驚訝地發現，麒麟的人形，和岳淺，和范岫，一模一樣。
準確的說，岳淺和范岫，一直都只是麒麟的靈魂。
只是它不愿意承認罷了。
三個人撲在那兩個幾乎已經冰冷的尸體上，每個人臉上都是絕望。
“這算什么。”
白冰兮忽然輕聲道。
莫殷之站在她一邊，垂眸看著她，半晌道：“……你盡力了。”
“是嗎。”
白冰兮木木地望向天空。
“我做了什么呢。”
“我什么也沒做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