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吃，不吃，不吃！”一聲比一聲高，重要的事情要說三遍，小張明把這個定律發揮到極致，高吼地來表達自己抗議。

“這一天三頓，不是煮雞蛋，就是煎雞蛋，不是蛋糕，就是雞蛋灌餅。你倒是說說，我都陪你吃了多久了啊？一個星期，一個星期，一個星期啊。”

“我耳朵沒聾，你不用那么大聲地跟我說話。”小文靜沒好氣地嚷回去。

“文靜，我告訴你啊。我現在別說吃了，就算見著雞蛋，都能聞得出雞糞味了，想吐。”

“你嚷嚷什么嘛？你不吃，我吃就好了。哎，別扔！節約糧食光榮，浪費糧食可恥。上課的時候，老師教過的，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你肯定睡著了吧？沒聽課，明天我告訴老師去。”

“啊……”張明頓時響起了充滿抓狂，懊惱不已的哀嚎。

金程的笑聲傳來，“小文靜，你怎么這么愛吃雞蛋啊？”

“以前在小城里，一個月才能吃一個雞蛋。每回吃雞蛋，我都覺得雞蛋就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食物。所以我特別喜歡吃有雞蛋做的菜，什么西紅柿炒雞蛋，雞蛋灌餅什么的。”

周嵐驚訝又帶著點心疼地說：“一個月才能吃一個雞蛋？怪不得你這么瘦。”

徐燕瑜接著說：“文靜，咱們食堂里還有很多又好吃又有營養的東西，別光吃雞蛋。雞蛋吃多了，會消化不了。來，吃這個。劉知新，再給我們弄些水果過來。”

“好咧！張明，跟我來。”

“謝謝知新哥哥。”小文靜甜甜地喊。

“嗯-哼！”這個聲音自然是張明的。他朝著小姑娘拽拽地抬了抬下巴。

小文靜哼的一下，磨了磨牙，不過還是不太有誠意地喊：“謝謝張明……哥！哼！”

飯堂里一陣哄笑頓起。想必四個少年也被兩個小孩子給逗樂了。

在食堂門外站著的張雍和，偶然聽到一幫孩子的對話。但他卻笑不出來，臉上的神色更顯深沉陰郁。

-

第二天早上，文娟與張雍和要出發了。

臨出門前，文娟仔細地叮囑了女兒幾句，讓她有事就去找李泳虞夫婦。然后拉著旅行箱，她陪著小姑娘一起踏出宿舍房間。

當兩人差不多走到樓梯口，拉著箱子的張雍和也恰巧開門從房間里出來。

在走廊上，三人不期而遇。

“張叔叔，早上好！”一看見他，小文靜沖著他甜甜地喊。

張雍和看到她，情不自禁地就露出笑容。除了李泳虞和樊清的女兒小燕兒，以前的自己對小孩子好像也沒有這么耐心的時候。但每回看到這個小姑娘，心情就情不自禁地愉悅起來。不過，這種愉悅感覺卻跟小燕兒相處的時候，有很大的不同。至于有什么不同，他一時也沒有多想，只道小文靜確實是太可愛的緣故吧。

“文靜，早上好。”邊說邊伸手拍了拍她的頭頂，他笑著問：“現在去訓練館？”

“嗯。”小姑娘點了點頭。

“好好地練。我跟張明說了，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要是他還跟你磨嘰，回來我饒不了他的。”

“嗯。”小姑娘露出天真可愛的笑容。

“靜兒，”文娟不想他們過于頻密地接觸，剛好瞥到樓下張明站大門前，估計是在等女兒一同去訓練的，連忙提醒道：“張明在樓下等你了。”

“知道了，那我先下去。再見……”只見她的唇張了張，卻頓地以閉上，不太習慣地喊道：“姑……姑……”

‘媽媽’兩字小姑娘幾乎沖口而出，卻在看到媽媽眼中含著阻止眼色的時候，趕緊改了回來。

小文靜不禁黯然地低了低頭。

發現小姑娘的異樣，張雍和不禁奇怪地問：“文靜怎么了？”

“時間不早了，快去訓練館吧。”不及女兒開口，文娟又再催促。

文靜眨了眨眼睛，懂事地向張雍和道了再見，就背著背包跑下樓。

看著小姑娘下樓，兩人的心思不盡相同，卻同樣的思潮洶涌。

張雍和一看到孩子離開自己的身邊，心里頓時悵然若失，就好像每一回文娟疏離他的時候，感覺如出一轍。

每當看到女兒被禁止叫她媽媽而流露的難過與委屈的時候，文娟在的心里越發地痛恨自己，對女兒充滿了濃濃的罪惡感與愧疚感。

“李教練，早上好。”樓下傳來兩個孩子的聲音，驚醒了各懷心事的兩人。

“早上好！快去訓練，別遲到了。”李泳虞跟兩個孩子叮囑地道。

“泳虞送我們去機場，下樓去吧。”張雍和對文娟邊說邊習慣性地伸手過去，想幫她提箱子。

他的動作很自然，覺得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那般。可文娟卻在愣了愣后，幾乎同時地把箱子往后拉了拉，“不，不必了，謝謝！我自己來就行了。”

然后不及他反應過來，她拉著箱子徑直向前走。

他把懸在半道的手收回垂下，放到腿側握拳緊了緊。

仰頭無奈一嘆，他便提起自己的箱子，也下樓去了。

文娟已經在車上坐著，李泳虞正在幫她把箱子搬到車后的行李箱里。回頭看到他出來了，李泳虞走過去，小聲地數落他：“箱子那么重，你怎么不幫她拎下來？”

看了看已在車里的她，張雍和悶聲地回他一句：“我倒是想幫，可人家不樂意，你讓我能怎么辦？”

一面說，一面拉著箱子越過李泳虞，自己把箱子搬上車，又把車蓋子給扳下來，關好后坐到副駕座，郁悶地用力把車門拉上。

李泳虞心里暗嘆，這兩人前世一定是冤家！

搖了搖頭，他上車，發動車子，送他們去機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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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兩人的相處可謂涇渭分明，河水不犯井水。

張雍和不斷地尋找機會，意欲打破他們之間這種令人郁悶的膠著狀態。

不過文娟卻貫徹自己所訂立的規矩：除了冰面，其他場合一概不愿多搭理他，就算開口說話，也是心不在焉，隨口敷衍。不認識他們的人，還以為他們只是兩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而已。

張雍和當然是無趣郁悶，卻也無可奈何。

無聊枯燥中，張雍和不知不覺睡著了。

不知睡了多久，他醒過來。

一睜眼，懶洋洋地瞄一眼周圍，發現坐在旁邊的文娟也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