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難得不用加班，高原和秦朗天去附近的湯飯館吃完飯，打包給許彩玉帶去病房解饞。

“高姐，你真好，想吃很久了！”許彩玉見到雞肉湯飯兩眼放光，連聲歡呼。

“謝小秦呀，是他一直念叨著要打包帶上來。”高原朝她擠擠眼睛。

許彩玉沒有說話，低頭小口小口地舀湯吃起來。

秦朗天用手抓抓后腦勺，煩躁地解釋道：“她啊，這兩天跟我鬧脾氣。”

“我去值班醫生那兒打個招呼，你先陪著她。”秦朗天對高原做了個手勢，轉身出門。

高原心想小兩口鬧別扭是常事，自己不便過問，坐在一旁隨口問道：“今天閨蜜沒來看你？”

許彩玉沒抬頭，一邊吃一邊回道：“她不常來，只有主任醫師查房的時候才來露個臉，那天剛巧遇見你。”

高原笑問：“怎么探病還要看醫生挑日子呀？”

“那當然。”許彩玉放下碗，有眉有眼地說道：“許醫師可是這醫院的院草。”她伸出手，一根一根手指掰著數：“高高帥帥，年輕，單身，主任醫師，光憑這幾樣，追他的女醫生、女護士、女病人早就排到院門口去了。”

高原驚訝道：“可冬梅都是已婚婦女了。”

許彩玉“切”了一聲：“是許醫師追著她跑。”

高原心想，要不是時不時來露個臉撩一下，大醫院心高氣傲的主任醫師早知難而退了，多半沒有明確表態，才讓對方云里霧里摸不著底。

她心里想著，嘴角動了動，沒再說什么。

倒是許彩玉快人快語道：“我覺得她這樣不太好，吊著人家不說清楚，有點綠茶。”

高原被她的耿直逗笑了，隨口說道：“她之前那么多粉絲全跑沒了，還不得開發幾個新力軍啊。”

許彩玉放下碗，擦一擦嘴角，說道：“維護粉絲是個體力活兒，她懶得弄。”

高原輕嘆一聲道：“現在都這樣，拉新容易，運營變現難。”

許彩玉不好意思地笑起來：“就我這腦子剛開始哪想得到運營變現呀，除了愛吃，什么都不會。沒想到，竟然有人喜歡看我吃飯，我可開心了。久而久之，有粉絲私信我說，看我吃飯，竟然治好了她多年以來的厭食癥。我還給粉絲推薦辦結婚紀念日的餐廳，她們都挺滿意的。”

高原笑著說：“看得出來，你很喜歡這份工作。”

許彩玉眼里閃著光，微微笑著說道：“如果投入得足夠多，就有足夠多的快樂，那種滿足感是很幸福的。所以，我就更卯足勁兒地干了。”說到這里，她耷拉著腦袋，聲音有些失落：“誰知道呀，老天不讓我干了。”

高原輕聲問道：“你現在后悔嗎？”

“不后悔。”許彩玉用力搖了搖頭：“如果只奔著錢去，肯定后悔。但至始至終，我都不是為了錢，純粹因為喜歡。”

高原抱一抱她的肩膀：“喜歡最重要。”

“是啊。”許彩玉頓一頓，才喃喃道：“如果早點知道就好了，也不用耽誤天天這么多年了。”

高原鄭重說道：“人和興趣不一樣，我們也不是光憑喜歡，才同一個人在一起的。再說，你生病也需要人照顧。”

許彩玉怔怔道：“他對我的責任，最多也就到我走那天。”

高原瞪圓眼睛道：“瞎說什么！”

許彩玉無所謂地笑笑：“我不想再自欺欺人了。我連健康都沒了，已經沒什么可失去的了。”

高原惻然，握著她的手勸解道：“別這樣，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許彩玉卻十分淡定，反過來安慰她：“我沒事啊，住院這段時間，我真的想明白了很多事。”

高原不忍再聊下去，別過臉道：“你該休息了，我也要回去了。”

許彩玉抱一抱她：“謝謝你的湯，要開心。”

高原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我看起來有不開心嗎？”

許彩玉左看右看，說道：“反正挺沒精神的，和街上那些人看起來差不多。”

高原笑道：“再下去你都成看相的了。”

許彩玉終于體力不支，躺倒休息，高原拉開病房的門，只見秦朗天站在門外。

秦朗天默默地送她到樓下。

高原打破沉默主動問道：“你在門外都聽見了？”

秦朗天尷尬地一笑：“這些話她天天對著我說，耳朵都起繭子了。”

高原輕輕說道：“我倒挺羨慕她的，我從來不知道自己喜歡什么，每天做的那些事情，也不知道有什么意義？”

秦朗天“哼”一聲：“掙錢的意義唄！我們都賴在廠里頭不走，還不是想蹭一蹭名企的光環，日后好抬高身價。彩玉，我看她生病生太久，快閑成哲學家了。”

“她是真心熱愛吃播這個職業。”高原忽然覺得，秦朗天還沒有自己了解他女朋友，心存間隙也在情理之中。

秦朗天敲了兩天的代碼，剛得知需求又要被推翻重來，只覺得筋疲力盡。

他低低說道：“我不想說了，反正你現在傍上李釗這棵大樹快飛高枝去咯，只剩我這一塊墊腳布咯。”

高原急了，斥道：“你說的什么話，我連羊肉都沒吃到就惹了一身騷。”

人靜風涼的夜里，兩人的火氣卻蹭蹭地往上沖。

秦朗天又累又炸，硬邦邦地說道：“高原，你現在膨脹了，長胖了，嗓門也大了，對八崗、九崗說話的態度也跟對李釗說話一樣隨便。”

高原氣的直跺腳：“你說誰胖！”

秦朗天不理她，冷冷地說道：“你以前能一直安然無事待著，靠的就是吃苦耐操。現在李釗對你維護得面面俱到，反而害了你。”

他一語戳中高原的軟肋，高原狠狠瞪了他一眼，終于不作聲了。

她下意識地往自己腰間摸去，伸手觸摸到的是層層疊疊向外凸起的肉巒，去年買的衣服，現在幾乎已經穿不下了。

想必有求必應的日子過得十分舒心，整個人便漸漸松懈下來。

高原耷拉著腦袋，發誓道：“明天就開始減肥。”

只見她一臉的沮喪，秦朗天于心不忍，推了推她，半開玩笑道：“你每天朝九晚十的轉，哪有時間？”

高原“倏”的抬起頭：“那也要減。”

秦朗天想了一下，提議道：“你可以去找冬梅啊，聽說她現在改行教瑜伽了，學員還都挺高端。”

高原瞟他一眼：“我靜靜看著她裝逼就下不了飯，還練什么瑜伽啊？”

秦朗天懟不過她，小聲咕噥了一句：“現在誰不是靠裝……。”

“代碼重新寫，需求重新過，炸毛的時候想想你的江景房，心里就舒坦了。”高原見他情緒低落，忍不住為他打氣。

她伸手攔下一輛出租車，與秦朗天告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