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江月看了看空無一字的word文檔，還想和陳瑞天說點什么，最終還是放下了手機。心里想，這事還是面談吧。

一下班，葉江月便打車直奔C城第一人民醫院。很快就來到了母親的特需病房。這種病房收費昂貴，一人獨享，多人服務。空間開闊，配套齊全。沙發，廚房，浴室，應有盡有。陪伴的家屬也有獨立的休息房間。

自然也是醫生護士特別關注的病房。

葉江月略略環視一下，暗暗抱怨陳瑞天行事有些高調夸張。完全沒有必要這樣大張旗鼓。難道自己是初出茅廬的大學生嗎？需要這些表面文章來滿足虛榮心？

江梅的臉色還不錯，精神狀態也說得過去，經過長時間的車馬勞頓，能如此這般已經是相當不易。

江梅看到女兒時的表情依然有些遲鈍，但是眼睛卻顯得專注了許多。很顯然，眼前這個年輕漂亮的姑娘，她覺得很親切，愿意親近，也愿意依賴。

葉江月感覺到已經失志的母親對自己的那種依戀，不由眼眶濕潤。她拿起母親青筋畢露的手在自己的臉頰上摩挲，溫柔的說：“媽，你放心，沒事了。現在我可以天天照顧你了。”

江梅的臉上出現渾濁的笑意。

葉江月掖好母親的被角，和吳斌走到外面走廊談話。吳斌告訴葉江月，最近姨媽時有呼吸短促，虛弱氣短等癥狀，起初也沒在意。畢竟她老人家身上雜七雜八的毛病很多，多一個誰也也沒留心。

后來醫生查房，說病人怎么臉上怎么發紫了，大家細看之后才發現，江梅的嘴唇、鼻子、耳朵附近都有顏色發紫的現象。

葉江月點點頭，一顆心突突跳。她不是學醫出身，自然不知道病情的嚴重程度。母親的神志不清，雖然令人傷心，但是至少目前不會有性命之憂。但心臟病可就不一樣了，那會瞬間致命，這個即使是文盲也知道的。

就是目前不知道母親的心臟病情發展到什么地步了。

吳斌還說，今天已經有幾個專家模樣的人來看過了。他們的表情都很嚴肅。因為知道吳斌不是病人的直系家屬，也沒跟他細談。

葉江月心里愁悶，看這架勢，估計母親病情不輕。

陳瑞天自然會安排最好的醫生過來，但是眼下葉江月還是希望能立刻知道母親病情。

葉江月讓表哥進病房家屬間休息，自己還是站在病房門口冥思苦想。

忽然，葉江月想起了秦樹桐，他不是這個醫院的心胸外科的副主任醫生嗎？可能他現在下班了，但電話咨詢一下應該不要緊。

葉江月拿出手機，找出了那個不久前還給自己發信息的號碼，撥了過去。

“哈羅，葉美女，我說我今天運氣不錯，居然等到了美人的主動來電。”電話里秦樹桐還是那么玩世不恭，大大咧咧的聲音。

“秦主任，我今天有事要麻煩你，關于我母親。今天，她剛剛入住你們醫院，我媽心臟不好，我有點擔心，想向你咨詢一下。”葉江月說。

“哦？”秦樹桐聲音拖得很長，似乎有點失望，然后又說，“住我們醫院？是心臟不好？那應該就在我們科啊，哪個病房的？說不定我有印象。”

“2188，特需病房，江梅，你有印象嗎？”葉江月急切的問。

“2188號？哦？”這一聲秦樹桐拖得更長，含義很是復雜。突然他話鋒一轉，很直接的說：“陳瑞天追你的力度比較大啊！有錢真好啊！”

葉江月一時語塞，但又馬上意識到，看來秦樹桐對母親的病情很熟悉。

于是她問：“我媽病情怎么樣？嚴重嗎？”

“怎么樣？面談吧！”秦樹桐的聲音有點淡漠，突然把電話給掛了。

葉江月喂了兩聲，對方沒有任何回答，只能沮喪的放下手機。

葉江月心緒黯淡，身邊有穿白大褂的醫生護士走來走去，葉江月卻不知道該向誰去求救。

正兀自出神，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怎么？不要面談了嗎？”

葉江月一愣，回頭一看，正是秦樹桐。只是此刻，他穿上了白大褂，顯出了醫生職業特有的嚴肅感和神圣感，極為莊重，也很有風度。和葉江月幾次見到他的感覺完全不同。所以秦樹桐站在她身邊，她也渾然未覺。

秦樹桐似笑非笑的看著葉江月，說：“怎么了？葉美女，在想你母親的病情，還是陳瑞天？”

葉江月無奈的說：“你說呢？別開玩笑了。”

秦樹桐繼續含沙射影，帶著一些挖苦的味道，說：“我猜，你在想陳瑞天，畢竟人家財大氣粗，什么事都可以搞定。”

葉江月此刻不想和他貧嘴，說：“拜托，醫者仁心，你就別取笑我了。告訴我，我媽的病的怎樣？”

秦樹桐卻是不依不饒，繼續說：“這世上如果有錢辦不到的事情，加錢一定可以辦到。比如說，你。”

葉江月忽然有些反感，這個秦樹桐怎么開口閉口都是錢，他也是受人尊敬的主任醫生，收入不菲，干嘛總那么酸溜溜的說話？陳瑞天的錢又不是偷來的，搶來的，他秦樹桐何必有那么大意見。

秦樹桐似乎也感覺到了葉江月的腹誹，適時的改了口，正色說到：“不過，錢可以買到愛情，卻買不到健康。實話實說，你媽媽的病情已經病入膏肓，現在只是茍延殘喘而已。”

葉江月大驚失色，問：“你說什么？”

秦樹桐神情淡然，一副司空見慣的面容，就像在談論明天什么天氣一樣，不動任何感情：

“您母親氣短，紫紺，水腫，心悸現象都特別嚴重，一般心臟病人只會出現這幾種情況中的一種，而令堂全部都有，這表明她的心臟功能已經非常薄弱。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而除此之外，令堂還有諸多其他的基礎疾病，體質很差。并且她目前還不能陳述自身病痛，也就是說，即使她有了難以忍受的痛苦，比如眩暈和呼吸困難，醫生也不能及時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