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三殿下大搖大擺地走進太學院，當他看見完好無損坐在位置上的越然時，在眾目睽睽之下，驚恐地后退了好幾大步：“鬼……鬼啊——”

越然慢條細理地放下手里的書，微笑著說：“三哥，你魔怔了嗎？哪里有鬼？亦或是三哥你……心里有鬼？”

他臉上的笑意如春風拂面般，旁人看不出一絲惡意，但三殿下的心臟卻纏繞上陣陣涼意，他的身體抖了抖，打了一個寒顫。

直至放學，三殿下都處于晃神的狀態，回到福祿宮后，他才抓住身邊奴才，神經兮兮地念叨：“不對，他明明死了，他都沉下去了，為什么還活著？！不，他死了！他肯定死了！”

奴才被嚇得連連后退：“殿下，你……你沒事吧？”

三殿下‘呲呲’地笑著，徑直走入寢殿，口里還在念叨著“他肯定死了”。

半年后，宮中傳出消息，說是三皇子瘋了，圣上不顧寵妃的苦苦哀求，將三皇子安置在了偏僻的正輝宮，命專人看守住他，不準他踏出正輝宮半步。又是半年后，三皇子死于正輝宮，同年，九皇子被封為寧王，出征昌憲。

*

九年后，明絕宮。

梔子花盛放，花香四溢。一身白衣的男子動作熟練自然地親手給花叢澆著水，他的身邊沒有一人服侍，因為跟了他一段時間的下人都知道，這個時候他們的寧王不會允許他們在場，寧王一踏進這座花園，他們就自行退下了。

說起寧王，那是大魏的戰神，是圣上極為寵信的皇子，他所創下的輝煌令多少貴族子弟仰望，但稀奇的是，他的身邊沒有任何一名女子陪伴在側，即便想嫁給他的人可以繞上全京城一圈了，上至平民百姓，下至世家千金，他也沒有一個入眼的。

圣上三番五次地提起他的后院之事，都被他給委婉拒絕了。

此時，這個京城女子的夢中情人低頭看著梔子花叢，他那如古湖般平靜的黑眸此刻涌動的是刻骨的懷念與悲傷。他看著花叢，卻仿佛是在看自己失去的愛人一般。

“笨蛋，水澆多了，花都快被你淹死了?！?

突然出現的聲音令男子身形一滯，他緩緩地回頭，看見站在樹下的綠衣少女時，眼眶濕潤了。

少女歪頭淺笑。

“好久不見啊，越然?！?

“……好久不見?！痹饺灰徊讲阶呦蛏倥?

“誒，你別過來，我現在……是靈體，你碰不到我的?！?

越然頓住腳步：“靈體？”

云梔低下頭，看著腳邊的青草，小聲道：“就是鬼的意思啦，越然……我現在是女鬼了，你會不會怕我？”

越然眼中滑過一絲心疼，他堅定地說道：“不會。”

云梔聞言，臉上綻開燦爛的笑顏。

“云梔。”

“嗯？”

“你現在還能聽見我在想什么嗎？”

云梔搖頭：“你在想什么？”

“我愛你，我想娶你?！?

云梔愕然地看向越然，后者再一次抬步走向她，伴隨而來的是他清澈如初的聲音：“云梔，你愿意……嫁給我嗎？”

云梔愣了很久才緩過神，她的眼眶熱熱的，說：“你要想清楚哦，你可是一輩子都碰不到我的。”

“沒關系?！?

“你可是會被人嘲諷、挖苦、視作異類的。”

“沒關系?！?

“你可是會因為我的陰氣早逝的?！?

“沒關系。”

云梔笑了，笑中帶淚：“那好，我嫁。”

樹下，衣袂紛飛，相視的那一笑，映在眼底，刻在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