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出樞紐，達蒙就躲起來接了一個視訊，挺私密的，跑到衛生間去了，柏夜一個人晃晃悠悠的在樞紐溜達。

各色的行人從他身邊走過，人流沖撞著他的肩膀。

戴面具家伙湊上來，嘰嘰喳喳朝著緊張的柏夜說著什么，出站的人流撞歪了她的面具，斜楞在臉上，兩張臉扭曲交匯著。

沒有人在意她，普通的推銷員，從下城偷偷跑上來。

他們的狀態和樣貌與他見過的所有人都不一樣，雖然大多數人只是低頭擺弄著卡片和面板，時不時露出傻笑。

如果說墻外的聚集地還能有點傍水村的樣子，那么城內的世界對柏夜來說簡直就是一片新天地。

動次動次動次。。。

柏夜能聽見混亂而重復的電子音樂，讓他心里更多了焦躁。

他有點恍惚，仰著頭晃蕩著，被肩膀和肩膀撞了一下又一下。

這里一切都是白色的，長椅，公眾通訊亭，白色的傳送帶，白色的花壇，白色的噴泉和雕塑，反倒是形形色色的人充實了這里的色彩。

“哦！”遠方終于有了柏夜熟悉的綠色植物，把他從迷茫中帶了回來，他緊著往那里走了幾步。

穿著西裝的年輕人們坐在長椅上，正在說笑著往自己的配餐里加調料，浮動的虛擬屏上表演者什么節目。

他們都是某些窮人家的孩子，好不容易在城市里找到了工作，只能吃免費的配餐，那些食物只顧基本營養，不顧味道，所以調料包這種東西，銷量十分可靠。

一個兇狠的刀疤臉拎著機械裝甲刀，破舊風衣遮住他改造義肢暴露的金屬元件，屁股后面跟著一臺自走炮，是個機械師。

男人拆卸炮臺的炮管和鎮流器，沒了攻擊能力，這樣自走炮就只是一個智能機器人了，他需要把這些東西寄存或者重新托運到他的目的地去。

一個清純可愛的女學生跟在這個賞金獵人模樣的男人身后，逗弄著那臺被拆了獠牙還蹦蹦跳跳的小機器人。

很難想象他們會是一對婦女。

金緞紋袍的貴族從他們身后穿過，直接進入安檢口，這是他的特權，這些家伙連眉毛都要涂抹金粉以彰顯貴氣。

這頭兒看著還算和諧。

轉過身，蜘蛛手臂的清潔機器人播放著活潑的兒歌，晃晃悠悠的擦著售賣紙質書籍的白色亭子。

但隨即它的大鐵殼腦袋就被一個金屬爪踢歪了，螺絲和鐵屑散落在地，那個工程機械滿身污漬的閃著警報沖破人群，害得大家躲閃的狼狽不堪。

不是說機器人有什么暴力傾向，因為它接到的指令永遠都是加急加急加急！

安檢以后得人們都走匆匆忙忙的，學生，老師，職工，科員，學者，機械師，傭兵，甚至人造智能人。

但都有那個通病，走的匆匆忙忙。

柏夜從沒見過走路如此快速的人，就好像很饑餓似的，趕著去爭奪食物。

男孩開始漫無目的的游走，瞪著他好奇的眼睛觀察四周，臉邊上突然彈出一個畫面，那是一則視訊廣告，廣告上的美女顯示著妖嬈的身姿，似乎是服裝之類的。

在男孩兒收到廣告的同時，周圍很多人這都同時彈射出了畫面，他們從專注觀看著平板時被打擾，有的憤怒的咒罵，有的很隨意的揮手把影像投入垃圾箱，還有一部分人，饒有興趣的吧廣告加入了收藏夾。

柏夜呆呆的學著其他人，揮手抹消掉。

其實一個S級權限的身份，擁有者諸多精英級特權，他根本不需要接收廣告，但柏夜這個連電腦都沒摸過的人根本不會設置。

而且他連身份卡都沒領。

“喝個飲料吧，莉莉絲。。。嘿！莉莉絲！喝飲料！”柏夜嘗試著用不同的口令沖著白方塊喊。

白色的機器突然變成了彩色，方塊的四壁變成了屏幕。

“氣泡茶，喝這個。”小孩子很興奮，甚至跺起了腳。

“感謝您的購買，S級的獵海人先生，本次扣除您五點代幣，代幣余額充足，請問您還有什么需要？”

柏夜拿起那杯冒著冰氣的飲料，他突然注意到周圍安靜了。

聽得到播報的路人停下腳步，用驚訝的眼光看著柏夜。

等級權限與貴族權限不同，貴族是與生俱來的，但等級是自己打拼的。

一個孩子，自己打拼的，任誰都要驚訝一下。

柏夜討厭死這樣的目光了，表面上這種目光是不解和驚訝，但這種眼神的深刻意義在于，歧視。

他端起自己的免費飲料，一邊喝一邊用眼神回懟路人。

被瞪的人趕緊縮頭跑掉了，S級可不是那么好惹的。

“柏夜呀，來吧，我們從電梯上去。”大叔走出來，執勤的智能警衛一手持槍，一手沖他敬禮。

雖說機械戰警們名義上作為輔助執，但他們的執勤時間卻是24小時。

“先安檢，再消毒，跟剛才外城那一下很像，然后我們做運載艙去上層。”達蒙形象的指了指頭頂，“收好你的獵海人證，我們快到了。”

穹頂的高度真的不可估量，給柏夜得感覺就像從地下看天上的柏夜云。

達蒙出現之后，柏夜得不安和警惕消除，他好受多了。

所有人對警察都畢恭畢敬的，順便也會對這個穿著訓練服的少年恭敬一點。

還是那套復雜的檢查程序，兩個人來到搭乘通道排隊。

“累就歇會吧，我們要上去還有要有好久呢。”達蒙和柏夜擠上運載艙，他們邊上有一個空座，達蒙好心的招呼柏夜坐下。

還沒等柏夜回應，一個女孩就已經擠開二人，坐了上去。

她面容埋藏在濃郁的妝容里，你分不清她是單眼皮還是雙眼皮，也看不出她的眉毛現在在什么位置，那妝彩就像是在臉上畫畫一樣，每只耳朵上還有十幾個銀閃閃的耳環。

女孩的書包被她拎到腿上，遮住了她露臍半袖的空擋，也順便遮住了臍環和下三寸的紋身。

七彩的古怪頭發散亂的盤成發纘，正對著柏夜。

“什么味道，是毒氣嗎！”柏夜掏出口吸，他聞到了一股怪味。

達蒙笑得很尷尬。

“香水，什么毒氣，把裝備收起來。。”

他為了防止再有毒氣釋放的緊急事件發生，給柏夜隨身帶了防毒口塞，那些惡心的淤泥怪讓他記憶深刻。

但沒想到，柏夜連香水都沒聞過，這會兒被刺激的勾起龍紋湖的戰斗本能來了。

女孩朝他倆翻了個白眼，她心里已經認為，兩人是從鄉下來的癡線父子，趕緊拉了拉彩虹一樣的披巾，遮住自己短到露肉的牛仔短褲。

人家反倒覺得這兩個人看起來十幾天沒洗澡渾身臭哄哄呢！

達蒙還了她一個白眼，沒必要和這種人見識。

女孩兒這樣子就算正常的了，柏夜剛才還看見一個腦門上改裝了電子眼的青年，他閉著眼睛，卻不斷用那顆機械眼打量所有人。

兩人在這個裝滿怪人的城市里兜兜轉轉將近兩個小時，每一次更換搭乘通道時，柏夜都會感到自己所在的空間縮小，整潔程度在提高，綠化面積也慢慢增多。

后來，更是小到一眼望得到頭了。

他中間也問過達蒙這里為什么這么干凈，為什么和冰樂形容的世界不一樣。

達蒙雖然對柏夜主動提問很欣慰，但關于這個問題實在沒什么好解釋的。

“希隆城的大公是一個特別特別特別復古的人，他上任以后就不斷的改變這座城市的風格，其實這里曾經很混亂的，畢竟穹頂和地上部分是后建造的。。。”

柏夜早就不在聽大叔解釋了，他的目光早就被眼前的美景吸引了。

這里實在是太不一樣了，燦爛的光在頭頂的金字塔尖灑下來，就像是建立在高空之上的花園。

透過希隆城的穹頂，還可以看到外面去。

而且，柏夜再看不到匆忙的人了，沒有呢假體義肢，也沒有了紋身疤痕。

每個人有彬彬有禮，衣裝正貴，體態優雅。

跟他和達蒙一比之下，就像兩個世界得人一樣。

居住在上城的顯貴們不明白，為什么兩個臭烘烘的大兵要到公爵殿來，樣貌還如此狼狽不體面。

“你要不要把你的S級權限亮一亮啊。。。”達蒙也不喜歡這樣的眼神。

“我不會用啊。。。”柏夜微微偏頭，小聲的說。

這倒是倒是大實話，這大馬路上，連個可以呼出莉莉絲的設備都沒有，哪怕是有個車站牌呢。

達蒙只好灰溜溜的把自己軍配的PDA拿出來，開始搜索導航。

“走吧走吧，什么方向啊。”男孩兒有點慌。

要論森林大海，柏夜囂張馳騁，但一進到城市里，東南西北他都分不清了。

“沒顯示啊。。。”達蒙鼓搗了好一會兒。

“大叔你行不行啊，你把我帶到這陌生地方你自己還哪都不認識，我怎么覺得你不靠譜呢！”男孩不顧阻攔，走到了一顆樹下，那里站著幾個穿著紫色絲裙的女人。

他湊上去，當然不是為了這些女人，而是這女人中，有他熟悉的披著金發的身影。

“大嬸們好，我要到奧托·赫莉·粉玫瑰的住所，你們對那了解嗎？”少年沖著幾個女人說道。

女人們笑顏如花，也看起溫柔，至少沒有奇裝異服，所以他敢于主動張口，當然也是因為背后有達蒙在撐腰。

哈哈哈哈。。

但他收獲的是幾聲嬌脆的笑聲，沒人會張嘴管女性叫大嬸，至少上城人不會。

人堆中間擠出來一個女孩，眨巴著碧藍的眸子，看了柏夜好一會兒。

柏夜撇了一眼那個女孩，年紀和自己差不多大，一頭耀眼的金發帶著卷，發尾端編了個好看的辮子。

皺了皺眉頭，他總覺的這個女孩眼熟。

她笑的很燦爛，穿的也很陽光，切邊的小裙，背帶打了斜掛著，還有青蘭的T恤，脖子上系著短短的淡紅色的絲質巾，與周圍女人的古典著裝格格不入。

穿的和柏夜見過的所有女孩都不一樣，整齊，干凈，而且很新。

關鍵是，在璀璨的穹頂映照下的膚白貌美大長腿。

故人樣貌和青春洋溢給了柏夜莫大的刺激，他一時空了神，也不敢再說什么爛話了。

“喂！你聽到了嗎？”女孩說。

“額額。。emmmm，我走神了，你能再說一遍嗎。”柏夜哭喪的臉。

“哈哈哈。”銀鈴笑。

“算了，你跟我走吧！”女孩走過來，看起來像是塑料材質的運動鞋摩擦在石英地板上，傳出吱吱聲。

兩個影子似乎重合了，只不過年紀差很多。

柏夜一時慌神，沒防備，被她一把拉住手腕，扯著走上路邊的樓梯，一輛銀灰色的汽車懸浮起來。

“卡黛莎小姐你。。。”幾個女人中的一個喊道。

“沒事兒，我帶他去提繆斯爺爺那里，你們在這等我，回來我們再接著逛。。。”聲音越來越遠。

“你誰啊！”上了車柏夜才晃過神來。

“噗嗤，哈哈，你剛才是在做夢嗎，我是卡黛莎，按照傳統的關系說，奧托是我的小姨。”女孩盡量說著鄉下小子能聽懂的話。

“嗷嗷嗷嗷嗷，那。。。姐姐你好，我是奧托的學生。。。”柏夜的長發被吹起，他們倆肆無忌憚的浮懸在半空中。

“我靠，你你你，原來你就是那個奧托的S級學生？？！”女孩結巴了一下，方向盤微動，高速行進的車子左右甩動一下，晃的柏夜直蒙。

“真是撞上了！我就說嘛，好端端怎么會有傻小子跑來光之城呢，哈哈哈，看你那昏頭搭腦的樣兒！以后我帶你混！”

“這個問題不大。。。主要是。。。我的朋友和行李被你丟下了。。。”

“你平時也這么害羞嘛？不用怕！以后我罩著你！”

“呃。。。謝謝。。。姐姐。。”兩個影子越來越像了，不，她們本就是一家人。

“呸！你你你。。，我還很年輕的！我們明明一般大，對不對，以后叫我老大！”

柏夜哪敢回話，他猛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