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周六，比利去好朋友家玩。這天，他和安東正在花園里為安東和瑪可絲的寵物兔小灰搭建迷宮。兩人在學校里學習了如何教小老鼠走迷宮，故此想能否用同樣的方法訓練小兔，一定很有趣。他們想借食物為誘餌，看看小灰能否找到迷宮的出口。

安東的妹妹瑪可絲將一根胡蘿卜切成片，鋪在迷宮狹長的走道上，還特意在出口處放了一片最大的。她的任務是確保小灰不要半路逃跑，如果出現這樣的情況就把它抓回來。比利和安東負責用一切可利用的東西，搭建一個極具挑戰的迷宮。

很快三個孩子就意識到，兔子并不擅長學習新事物。小灰壓根沒按照迷宮的線路行進，而是蹦到離自己最近的磚塊、油漆罐或者圓木上，四下嗅嗅，便抄條近路，直奔終點的大胡蘿卜。獎勵到口后，小灰連蹦帶跳地朝著花園的另一邊跑去，尋找一處隱蔽之地，好安心地大快朵頤。

如此循環往復幾次后，比利和安東跑去找些更高的障礙物，以防小灰再次逃跑。而瑪可絲則再次出發去找小灰。她小心翼翼地在花園里搜尋，俯身查看了每一簇灌木。終于，她找到了躲在厚厚樹籬下的小灰。要想捉住它，唯一的辦法就是要像士兵那樣，腹部緊貼地面，依靠手肘和膝蓋匍匐前行。瑪可絲照做了，最后只有腿腳還露在外面。站在附近的人要看見了，還以為樹籬把她吃掉了呢。

就在男孩們四下尋找搭建迷宮的材料時，比利的余光覺察到有什么東西在動——原來是安東的媽媽，她正站在房子的后門邊，揮舞著雙臂，看起來奇怪極了。

“你媽媽怎么了？”比利問安東，“快看。”他指著她，二人雙雙看去。安東的媽媽將身體向前微傾，頭像海龜一般探出，左右來回移動，不時打著招呼人的手勢，看起來好像在找什么人或者什么東西。

當發現兩個男孩盯著自己時，安東媽媽拼命擺手，同時把另一只手的一根手指放在唇邊，做出“噓”的動作。

“媽媽，你叫我過去嗎？”安東大喊。

“噓，”媽媽用氣聲回應道，“沒錯，就你倆。”她用嘴型示意，同時又掃視了一遍花園。

安東和比利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顯然照做便是。二人對視一眼，而后彎下腰，小步疾跑到安東媽媽跟前。

* * *

“怎么了？”安東悄聲問。

“瑪可絲呢？”媽媽低聲回問，“我不想讓她發現。”她一邊說，一邊拉著兩個男孩返回廚房。三人進屋后，她隨手關上了門。

“媽媽，您這是干什么呢？”安東先看向媽媽，接著看向比利。比利聳了聳肩。

“千萬不能讓瑪可絲發現。”媽媽的聲音沒比耳語高多少。

“發現什么？”

“她的生日——”

安東往后一退步，表情扭曲。“媽媽，太遲了，幾周后她就九歲了，生日的事她可一清二楚。”

“不，安東，她當然清楚自己的生日快到了，但她不知道自己會收到什么禮物。”

為了確保瑪可絲沒過來，安東媽媽踮著腳尖，又看了一眼花園。

“媽媽，別擔心她啦，小灰還在樹籬下呢，不把胡蘿卜吃完，它是不會出來的。”安東讓媽媽放心。

“那就好，我需要你的幫助。”她直視安東，“還有你，比利。”

“我們的幫助！”兩個男孩異口同聲道。

“你們還記得幾個月前瑪可絲油漆了自己的自行車嗎？”

“媽媽，我們怎么會忘呢？她漆得不僅是自行車，還有雜物間、她的腦袋，以及浴室的角角落落。”

“那輛車幾乎被她毀了，所以爸爸和我想送她一輛新的作為生日禮物。”

“太酷了，是不是說只要我把舊游戲手柄刷上油漆，您也能給我買個新的了呢？”安東朝媽媽咧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你要是把游戲手柄刷上漆，那就別想要新手柄，也別想要零花錢，再罰你一個月不準出去玩。”媽媽嚴厲地一瞥。“我們不是在鼓勵不好的行為。瑪可絲之所以能得到這輛新車，是因為她長高長大了。你們瞧，那車座已經調到最高了。”安東媽媽又向窗外看了一眼，看看瑪可絲在哪兒。她把身子向前一傾，壓低聲音，兩個男孩也學著湊上前來。“我想我們都清楚，她不喜歡女孩子氣的車子，但我們不清楚她具體想要什么樣的。這就是你們倆要弄清楚的，但絕不能讓她有所察覺。她的生日禮物必須是個驚喜。這是我們三人的秘密，所以你倆要向我保證，不會向瑪可絲泄密。”安東媽媽瞇縫著眼睛，輪番看著兩人，“向我保證。”

兩個男孩不住地點頭。

“我想聽你們說出來——”

“我保證，媽媽。”安東說。

“還有你，比利。”

“我保證，特納太太。”比利覺得腹中翻騰，臉頰緋紅，卻不知為何。

“要是她知道了——”安東媽媽搖搖手指，看起來十分嚴肅。

* * *

“安東——比利。”瑪可絲把小灰緊緊抱在懷中，在花園里跑來跑去，尖聲喊道，“你們在哪兒？”

“快，孩子們！”安東媽媽打開后門，將二人推出門外。“從現在開始，記住你們的諾言。”她重申到。

“我們在這兒。”安東朝妹妹跑去。“我們的淘氣鬼小灰呢？”他伸出手，揉弄著妹妹懷里的小灰。

“不，它不是。都怪這個愚蠢的游戲。我再也不會允許你們搞什么迷宮了。”瑪可絲打開兔窩的門，把小灰放進去。“你們最好把這堆東西也收拾了。”她指著那堆磚塊、油漆罐、圓木還有其他玩意兒說，“否則爸爸該生氣了。”

“好好好，小霸道鬼。”安東溜達到迷宮跟前。“快來，比利，你聽到她的話了。”安東朝四周看看，確認瑪可絲是否在附近。他將手擋在嘴側，以防瑪可絲聽見。“怎么才能既弄清她想要什么車，又不泄露消息呢？”

“要不把她帶到購物中心去，你知道的，那家滑板單車店。我會假裝踅摸一塊新滑板，而你就帶瑪可絲去瞧瞧自行車。怎么樣？”

“滑板單車店？想都別想。自從瑪可絲因為偷了貼紙而去道過一次歉后，就不愿再靠近那家店半步了。她覺得老板會對她有看法。”安東仔細一想，皺了皺眉。“有了，拿一份他們店的宣傳冊不就得了？之前你拿過吧？”

“實際上，最新的宣傳冊昨天才出爐。”比利放下手中的兩塊磚，朝他的自行車走去。“我立刻回家一趟，把它取來，到時候我們假裝瀏覽。瑪可絲可是個好管閑事的，肯定會來湊熱鬧。我去去就來。”他轉頭喊道。

* * *

兩個男孩坐在安東房間的地板上，擠作一團，研讀那份宣傳冊。翻頁間，二人不時夸張地喊到“哇哦”、“啊”或是“快看這兒”、“這款太酷了”。他們聲音震耳，加之房門大敞，安東知道用不了多久瑪可絲一定會過來。

“讓我看看。”瑪可絲在他們身邊蹲下，伸手就去抓那張宣傳冊。

“別動，瑪可絲，這是男孩之間的事兒。你又不喜歡滑滑板。”安東一把奪回宣傳冊。

“這可說不定。比利比賽那會兒我看到有些女孩兒也在玩。”瑪可絲把宣傳冊扯了回來，翻開一頁。“看這兒，”她手一指，“我沒有滑板，但我有輛自行車啊。”她彎下腰，想看得更清楚些。

“我知道，”比利說，“假設我們有一百萬英鎊，想買什么就能買什么。”說到這兒，他的眼睛閃著光，“瑪可絲，你會買什么呢？”比利從瑪可絲背后輕拍了一下安東的肩膀，安東偷偷豎起大拇指。

瑪可絲從地上拾起一支鉛筆。“我會在想要的東西旁邊寫一個‘瑪’。”她仔細翻閱宣傳冊，寫下了好幾個“瑪”。

“該你了，安東。”她將宣傳頁推到安東跟前。“你想要什么，就在旁邊寫一個‘安’。”

安東一頁接著一頁翻看，發現瑪可絲在兩種自行車旁做了記號。“妹妹，你不能擁有兩輛自行車。”

“怎么不可以？手握一百萬，我想要多少，就能有多少。”

“或許吧，但你更愛哪一款呢？”安東把宣傳冊遞了回去。

瑪可絲在蘭令山地車上畫了個大大的圈。

“我最愛這一款。”瑪可絲說。

“很好。”兩個男孩異口同聲，點頭表示贊成。

“現在該我了。”比利說。他拿起宣傳冊，看了看手表。“我跟媽媽說會準時回家的，現在該走了。”

安東疑惑地看著比利。

“出門的時候我會告訴你媽媽的。”比利用口型對安東說。

安東會意地一眨眼。“再見啦，伙計。”

瑪可絲對此渾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