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得知懷孕的那一刻,準父母們激動的心情久久難以平復。感受著肚子里小生命的律動,與生俱來的愛鋪天蓋地傾瀉而來。于是,全家總動員一起伺候孕婦和這個未曾謀面的孩子,唯恐有半點閃失。在父母的眼中,這個即將來到人世的孩子已經是家庭的一員,所有的人都在等待“他(她)”的降臨。
當人們給予這腹中胎兒無盡的愛時,卻很少有人考慮與胎兒有關的法律問題,比如胎兒是不是“人”、胎兒在法律上有什么權利等。這一方面是因為對新生命的無限憧憬和緊張忙碌,使人們少有時間去思考這些煩瑣的法律問題;另一方面,在人們的心目中胎兒還未曾出生,法律對他們來說似乎還是遙不可及的事情。
但是,法律作為社會的行為規范并沒有將胎兒遺忘在某個角落,不聞不顧。世界上很多國家如德國、美國等,都對胎兒權益做出了專門法律保護。我們國家也不例外,無論是民事法律還是刑事法律都對胎兒有所涉及。例如,《民法通則》為胎兒預留的繼承份額,《刑法》規定審判時對懷孕的婦女不適用死刑等。“存在即合理”,盡管胎兒這朵生命之花尚未綻放,但他(她)的存在已經有了深刻的社會意義,對一個家庭影響重大。所以,法律為生命花朵的盛開遮風擋雨、提供庇護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全社會也有責任使胎兒在出生之前得到很好的保護,確保他(她)可以順利地來到世間。
胎兒是不是人
在很多準父母的眼中,從獲知懷孕訊息的那一刻,已經自然地將尚在腹中的胎兒視為家庭的一員,甚至已經為孩子起好了名字。在他們看來,胎兒已經是和我們一樣的人了。孩子是社會的未來,是家庭的寶,父母們的這種心情完全可以理解,但這恐怕只是美好的愿望罷了。
從醫學角度看,一般將胎兒發育分為受精卵期、胚胎期和胎兒期三個階段。從受精到第2周為受精卵期,是受精卵形成并且不斷裂變增生發育的階段;從第3周到第8周是人體胚胎的早期發育階段,通常稱為“胚胎期”,在這個時期胚體外型以及各器官系統的發育已初具雛形;從第9周開始進入“胎兒期”,各器官系統逐漸發育成形,并建立了各系統的生理功能。所以,在醫學上,胎兒可以理解為妊娠8周以后的胎體。
從法律角度看,我們國家法律并沒有規定什么是胎兒。有法學家認為“胎兒者,乃母體內之兒也。即自受胎時起,至出生完成之時止,謂之胎兒”這更多的是一個社會學意味的定義,是對胎兒存在狀態及所處生命階段的直接描述。
此外,我們這里所講的“人”是指具有法律意義的人,不僅僅是指人作為生物個體的存在,是有血有肉的大活人,更多強調的是一個人存在的社會屬性。在法律上,人作為自然人、公民的概念而存在。自然人是與法人相對應的概念,是指人出生之后成為權利和義務的主體;公民是具有一國國籍,并根據該國法律規定享有權利和承擔義務的人。我們國家《憲法》明確規定:“凡具有中華人民共和國國籍的人都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公民?!?
因此,不能將胎兒稱之為人,準確而言,胎兒不是法律意義上的人。
生命開始于出生。胎兒是自然人生命的原始孕育階段,在出生之前其僅是母體的一部分,不能作為完整的個體而獨立存在。只有當條件成熟時,通過母體的一定生產行為如分娩或流產,才可脫離母體,成為法律或社會意義上的人。
我國《民法通則》第9條規定:“公民從出生時起到死亡時止,具有民事權利能力,依法享有民事權利,承擔民事義務。”簡言之,人的生命始于出生,終于死亡。因此,我們國家法律也沒有賦予胎兒民事主體資格,胎兒沒有民事權利能力,因此也就不能成為法律意義上的“人”。
討論“胎兒是不是人”這個問題并非矯情,而是有著深刻的法律意義,因為“胎兒不是法律意義上的人”這個結論決定著胎兒是否享有的權利。人只有在出生之后才成為法律上的人,享有權利和承擔義務,因此胎兒并不能成為這些權利的享有者,即使是下文將講到的財產繼承權,也只是法律為其“預留”的份額,只有在胎兒出生之后才能確定其是否能夠真正享有。正是基于這個結論,從刑法角度上看,胎兒也不能成為故意殺人罪的對象,因為故意殺人罪針對的對象是人。所以,非法致婦女墮胎的行為不構成對胎兒的故意殺人罪,但可以按照對孕婦的故意傷害罪論處。
胎兒什么時候能夠成為人
“瓜熟蒂落”是客觀規律,一般認為,只要胎兒從母親的肚子里出來就是人了。但如果繼續深究胎兒從什么時候開始才成為法律意義上的“人”,恐怕很多人就答不上來了。
一些有法律常識的人會說,《出生證》或者《戶口本》上記載的出生時間不就是胎兒成為自然人或者公民的日期嘛!
從現有的法律規定看,這個說法無疑是正確的。《民法通則》第9條規定了公民從“出生”時起才具有民事權利能力,也就是成為法律意義上的“人”。《最高人民法院關于貫徹執行〈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若干問題的意見(試行)》(以下簡稱民法通則司法解釋)第1條作了進一步解釋:“公民的民事權利能力自出生時開始。出生的時間以戶籍證明為準;沒有戶籍證明的,以醫院出具的出生證明為準。沒有醫院證明的,參照其他有關證明認定?!?
因此,通俗來說,《出生證》或者《戶口本》記載的出生日期就是一個人成為法律意義上的“人”(公民)的起點。很多人在以后的入學、結婚、求職、職務升遷、出國等時都要嚴格按照《戶口本》上的記載填寫出生日期。出生日期是一個具有法律意義的時間節點,所以,社會上就出現了一些家長為了趕上9月1日的開學季,甚至剖腹產也要讓孩子出生在9月1日之前的怪相。
但是,民法通則司法解釋的規定并沒有解決這樣一個問題,那就是什么才算作是“出生”?
從醫學上解釋“出生”可能非常容易理解,也就是胎兒從母親的體內娩出,或順產或剖腹產,但是在法律上界定“出生”則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不同國家對于“出生”的規定也各不相同,由于我國法律并沒有明確規定,下面簡單介紹一下目前學術界的幾種觀點:
(1)陣痛說,即母親即將分娩,開始有規則地陣痛時就是出生;
(2)一部分露出說,即胎兒身體的一部分露出母體時就是出生;
(3)全部露出說,即胎兒身體全部露出母體時就是出生;
(4)斷帶說,即胎兒的臍帶與母體斷開之時才是出生;
(5)啼聲說,即出生后的胎兒能夠發出啼哭聲才是出生;
(6)獨立呼吸說,即胎兒在母體之外,且能夠根據自己的肺部獨立呼吸時才是出生。
不同的觀點都是站在不同的角度理解“出生”這個問題,也都有各自的法律權益訴求。就我們國家而言,目前比較認可的是最后一種意見,也就是獨立呼吸說,即認為應以胎兒能夠獨立呼吸之時為出生時間,這也符合人們的通常理解。
根據獨立呼吸說的觀點,自然人在獨立呼吸之時才有資格享有民事權利,承擔民事義務。簡言之,胎兒完全脫離母體,獨立存在并且能獨立呼吸就算出生。這是一個化繭成蝶的過程,至此母親的孕育使命才算完成。
如果說上面的學術觀點過于理論化的話,我們可以通過解詞的方式理解何謂“出生”。從字面看,“出生”包括兩個部分:“出”與“生”?!俺觥笔侵柑簭摹澳锾ァ崩锍鰜?,與母體分離而成為獨立個體,“出”的原因包括分娩、流產等,“出”的方式可以分為順產、剖腹產等;“生”是指胎兒與母體分離后必須是活的個體,時間長短沒有關系。未脫離母體不能視為出生;如果離開母體前就是死胎或離開母體時已經死亡,這兩種情況也不能算作出生。
當胎兒離開母體,并且存活下來,無論時間長短都應當視為已經“出生”,開始成為一個“人”,享有民事權利能力,其權利也開始受到法律的保護。基于此,對于出生后存活的胎兒如果將其遺棄致使嬰兒死亡的,則有可能觸犯了遺棄罪或故意殺人罪。具體而言,將嬰兒遺棄在能夠獲得救助的場所,比如人流較大的超市、車站、碼頭或者國家機關門口,會認定為遺棄罪;如果將孩子放置在不能獲得救助的地方,比如垃圾桶、下水管道或者人跡罕至的荒郊野外,會被認定為故意殺人罪。例如根據媒體報道,一位年輕的女工人半夜在沖涼房產子后,將孩子其遺棄在地板上,未采取任何保護措施,沖完血跡后便回宿舍睡覺,結果第二天嬰兒被發現后已死亡,最終人民法院按照故意殺人罪判處這位女工人有期徒刑。
胎兒權利知多少
與出生后的自然人相比,胎兒在母體之中非常脆弱,極易受到傷害,在整個社會體系中屬于弱勢群體的范疇。但是胎兒也是社會大家庭的成員,是即將出生的人?!坝腥说牡胤骄陀薪?,有江湖就有規則,規則演化成法律。法律有義務為胎兒提供保護,對胎兒權益的保護程度體現著一個國家的文明程度。
拋開法律不說,就是從人道主義的角度出發,胎兒也應該享有一些與生俱來的權利,比如在母體內健康發育、安全出生、出生時享有基本生存條件等,這些都是即將出生的生命天然應當享有和不可剝奪的權利。我國《刑法》第49條規定:“犯罪的時候不滿18周歲的人和審判的時候懷孕的婦女,不適用死刑。”對審判時懷孕的婦女不適用死刑的出發點就是為了保護胎兒,因為犯罪的是懷孕婦女,而胎兒是無辜的,不能因為母親有罪而株連胎兒。
雖然我國《民法通則》第9條規定胎兒不具有民事權利能力,但法律還是為保護胎兒出生后的利益設置了一些特殊的規定。譬如,按照我國《繼承法》第28條規定:“遺產分割時,應當保留胎兒的繼承份額。胎兒出生時是死體的,保留的份額按法定繼承辦理?!边@里規定了胎兒的財產繼承權。此外,在我國的司法實踐中,胎兒對侵犯其權益的加害人享有請求賠償的權利。
下面介紹幾種我國法律保護的胎兒權利:
(一)胎兒的健康權
《民法通則》第98條規定公民享有生命健康權。生命健康權是自然人最重要的人身權利。具體而言,法律上的健康權是指以保護自然人肌體生理機能正常運作和功能完善發揮為內容的權利。胎兒的健康權是指其孕育期間所享有的生理機能正常發育的權利。雖然胎兒不是自然人或者公民,我國法律對胎兒的健康權也并沒有做出規定,但這并不意味著胎兒不享有健康權。
現實生活中,受孕完成之后,胎兒存在于母體內,可能會隨著母體受損而受損,導致胎兒不能出生或出生后有缺陷。對母體的傷害或多或少或直接或間接都會對胎兒造成一定的損害。侵害母親健康權的行為往往同時也損害了胎兒的健康權。如果母親只能針對自己的遭受的傷害請求賠償,那胎兒的利益就得不到保護。因此,此時應當賦予胎兒針對加害人的損害賠償請求權。
這里需要解釋一下損害賠償請求權的含義。損害賠償請求權是一個法律術語,指因權利人受到侵害而享有的要求加害人承擔損害賠償責任的權利。舉一個簡單的例子,當一個人被他人飼養的狗咬傷,那么受害人對狗的主人就享有損害賠償請求權,要求狗主人賠償其因為被狗咬傷而遭受的損失,比如醫療費、誤工費等。
據報道,某醫院在實施剖腹手術過程中,由于疏忽大意,醫務人員誤將胎兒左臉中間割開一道傷口,后經整容治療仍有明顯疤痕。嬰兒的父母認為,該傷口是由于醫務人員助產時違反接生操作規則造成的,并且該手術導致嬰兒容貌終身受損,對孩子以后的生活造成極大影響。所以父母以嬰兒的名義向法院起訴,要求該醫院賠禮道歉,并做出相應賠償。
在本案中,不少人認為嬰兒不應該是原告。因為他在出生時受產鉗傷害時還是胎兒,屬于母體的一部分,并未取得公民身份,不具有獨立的人格,當然也就不具有請求損害賠償的權利能力。但是胎兒遲早要出生,所以為保護其未來的合法利益就有必要保護胎兒時期的利益。只有這樣才能保證人格權利的完整性和延伸性,使胎兒不因出生前和出生后而被人為割裂開。不過,由于胎兒并不具有民事權利能力,不是民事主體,不能享有請求權,所以在司法實踐中只能由父母代為起訴,行使損害賠償請求權。最終,經司法鑒定,法院認定胎兒在分娩前受到醫生產鉗傷害,醫生的助產行為與出生后嬰兒的臉部損傷存在因果關系,判令醫院一次性賠償十余萬元。
(二)胎兒的財產繼承權
有這樣一個案例:
王女士和丈夫于2000年結婚,婚姻生活一直都很美滿。2000年10月王女士的丈夫因為交通事故意外身亡。當時王女士已懷有6個月的身孕。丈夫去世后留下了價值100萬元的遺產,王女士的公公婆婆說1/3給王女士,剩下的2/3都歸他們。但是王女士堅決不同意,她認為孩子雖然還未來到人世,但遲早會出生。孩子是丈夫的骨肉,丈夫的遺產理應有孩子的一份。因雙方爭執不下,王女士起訴到人民法院,最終法院支持了王女士的訴訟請求,給未來的小寶寶分了一份遺產。王女士悲傷孤寂的心得到了些許慰藉。
人民法院支持王女士的依據正是《繼承法》第28條。該條規定:“遺產分割時,應當保留胎兒的繼承份額。胎兒出生時是死體的,保留的份額按法定繼承辦理?!币勒者@一規定,如果被繼承人留有尚未出生的胎兒,繼承人在分割遺產時,應當為該胎兒保留一定的遺產份額。所保留的遺產份額一般應等同于各繼承人所取得的遺產份額的平均數。
法律之所以做出如此規定,是因為胎兒雖不具備民事行為主體資格,然而卻是公民或自然人的生命孕育階段,是民事主體資格在生理意義上的客觀準備,因此法律為其“預留”一定的權益,這正是法律公平和正義價值的充分體現。
此外,《最高人民法院關于貫徹執行〈繼承法〉若干問題的意見》(以下簡稱“繼承法司法解釋”)第45條做出了進一步的規定:“應當為胎兒保留的遺產份額沒有保留的應從繼承人所繼承的遺產中扣回。為胎兒保留的遺產份額,如胎兒出生后死亡的,由其繼承人繼承;如胎兒出生時就是死體的,由被繼承人的繼承人繼承?!?
這也就意味著,為胎兒保留遺產并不意味著該胎兒可以當然繼承這份遺產,因為此時胎兒還無權利能力,只有等到胎兒活著出生成為嬰兒時,他才具有權利能力,真正取得遺產。通常為胎兒保留的遺產份額由胎兒的母親代為保管或行使權利。如果胎兒出生后死亡,該份額由胎兒的繼承人(如父母、兄弟姐妹等)繼承;如果胎兒出生時就已經死亡的,則為該胎兒保留的遺產份額仍然作為被繼承人的遺產,由被繼承人的其他繼承人按照法律規定繼承。
下面是一個更極端的案例:
李某是個生意人,家境殷實,父母早已去世,幾年前老伴也因病去世,三個兒子如今都各自成家立業。2003年李某的小兒子(李三)被一場車禍奪去生命,當時妻子魏某已經懷有7個月的身孕。然而禍不單行,兩個月后李某也突然發病,還沒來得及立下遺囑便撒手人寰。
安葬完父親后,李某的長子(李大)和次子(李二)將其遺留下的90萬元的遺產進行了分割。分割財產時并沒有通知魏某,因為她被認為是“外人”。
魏某了解到情況后,立即向李大和李二提出異議,認為李某的財產應當一分為三,因為其腹中的胎兒是李家的骨肉,理應分得一份遺產。但遭到了李家兩兄弟的反對,認為弟弟李三已經去世,魏某懷的孩子不具有繼承權。在這種情況下,魏某一紙訴狀遞到人民法院,要求保護腹中胎兒的合法權益。
這個案例有一個特殊情況,胎兒的父親李三先于被繼承人李某也就是其父親去世。這種情況下應該怎么辦呢?這就涉及代位繼承的問題。我國《繼承法》第11條規定,被繼承人的子女先于被繼承人死亡的,由被繼承人的子女的晚輩直系血親代位繼承。代位繼承人一般只能繼承他的父親或者母親有權繼承的遺產份額。
法院根據上述規定認定魏某腹中的胎兒是具有繼承權的,胎兒雖未出生,但其繼承權應予保護。故判決李三雖然已經死亡,但仍應為胎兒保留三分之一的遺產份額,并由其妻魏某腹中的胎兒代位繼承。
魏某代位繼承并不等于胎兒已經實際擁有這份遺產,而是需要根據胎兒出生之后的情況決定遺產的歸屬:①如果胎兒出生時已經死亡(即死胎),胎兒不再對30萬元(即李某遺產的1/3)不享有繼承權,應由李大和李二繼承,即每人各得45萬元;②胎兒出生后存活的,由孩子自己繼承30萬元。
(三)胎兒的撫養費賠償請求權
胎兒一出生,其法定監護人如父母等就負有撫養義務。但如果胎兒尚在母腹中的時候,其撫養義務人由于他人的侵權行為導致死亡或傷殘而喪失勞動能力,必然會使胎兒在出生后喪失本應受到的撫養,侵權人自然應當對胎兒所遭受的損害予以補償。
江蘇省發生過這樣一起案例:
2000年2月,秦某駕車在高速公路上行駛與另一小客車相撞,事故導致秦某當場死亡。經認定,對方駕駛員應負事故全部責任。此時,秦某的妻子吳某已懷孕8個多月。當年3月份,死者秦某的父母和妻子吳某向蘇州市平江區人民法院提起訴訟,要求對方駕駛員所在的公司賠償喪葬費、被撫養人生活費、死亡補償金等合計14萬余元。案件受理后,吳某生下死者秦某的兒子。法院將死者秦某的兒子追加其為原告,吳某以法定代理人身份要求增加賠償兒子的撫養費2萬元。
但被告并不認可原告的說法,提出《民法通則》第119條規定:“侵害公民身體造成死亡的,加害人應當向被害人一方支付死者生前撫養的人必要的生活費等費用?!币虼耍桓婕捌浯砺蓭熣J為撫養費應當僅限于“死者生前撫養的人”,既然秦某的兒子在秦某死亡時尚未出生,他當然不能獲得撫養費的賠償。
但法院并沒有支持被告的意見。法院經過審理認為:“死者生前撫養的人”應當理解為既包括死者生前實際撫養的人,也包括應當由死者撫養的人。由于受害人與遺腹子是父子關系,在交通事故發生時,孩子沒有出生,不具有民事主體資格,但孩子出生后便具備了民事主體資格,因而可以向事故責任方主張賠償。作為人的生命的孕育過程和初始狀態的胎兒,雖然不具有民事權利能力,但法律對其權利的保護理應延伸至受孕后和出生前,從而使其在實際出生后能夠得到及時和有效的司法救濟。因此,法院支持了吳某要求賠償兒子撫養費的訴訟請求,這種處理方式也符合我國民法的公平正義原則。
從上面案例可以看出,胎兒的民事權益是法律賦予胎兒作為一個即將出生的自然人所享有的最基本的生存權益。但與自然人保護相比,胎兒權益的范圍是受到限制的。否則,如果將胎兒的生命權益完全等同于自然人的權益,那么依此推理,計劃生育中的強制墮胎行為就有可能構成故意殺人罪,這顯然與法與理不符。
其實,法律保護胎兒權益的目的不是為了提升胎兒的地位,也不是要將胎兒與法律意義上的人同等對待,而是為了保障胎兒在出生以后能夠健康地生存和成長,法律保護的是胎兒的“未來”。胎兒不是現實生存的人,因此,這只是一種期待的權益,如果胎兒在其出生時已經死亡,則上述談到的民事權益便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