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軍事學的研究方法有何特色？

軍事學研究方法是正確認識軍事問題的科學方法。軍事學研究方法是探尋戰爭理論發展規律和戰爭指導規律的思維方法。它具有導向作用、加工作用和檢驗作用。它可以引導主觀認識向符合客觀實際，反映事物本質的方向發展，可以對豐富的感覺材料進行加工整理，去粗取精、去偽存真、由此及彼、由表及里，造成概念和理論的系統，以躍進到理性認識，可以在實踐過程中對已有的認識進行反思和再認識，以檢驗認識的正確性。軍事學研究方法作為探討戰爭指導規律的認識工具，是一個多層次的認識方法體系。它大體由馬克思主義哲學方法、科學研究的一般方法和軍事學學科的具體研究方法三個部分或三個層次組成。馬克思主義哲學方法即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的方法，是最高層次、具有普遍意義的方法，在認識活動中具有指導地位。科學研究的一般方法是適用于科學研究各個領域，反映科研共同規律的方法，是馬克思主義方法在科學研究活動中的具體應用。軍事學學科的具體研究方法是帶有學科特點、為軍事研究所特有的方法，它以馬克思主義哲學方法和科學研究一般方法為基礎，反映軍事領域的特殊認識規律和軍事認識論、方法論上的個性。所有這些方法都是進行軍事研究，通向真理性認識必不可少的橋梁。

（一）堅持以馬克思主義哲學為指南

馬克思主義哲學是關于自然和社會一般規律的科學總結，它是在現代自然科學發展的堅實基礎上，批判地繼承人類歷史上全部優秀思想成果，把唯物主義與辯證法有機地結合起來，徹底地貫徹到歷史領域，而創立的科學的世界觀和方法論。馬克思主義哲學是我們“時代精神的精華”，是科學性與革命性的統一，理論與實踐的統一，也是馬克思主義立場、觀點和方法的統一，是革命的、科學的、實踐的哲學，它對正確認識世界和改造世界具有普遍的指導意義，無疑也是軍事研究必須遵循的科學指南。

一個認識領域對哲學方法的需要程度，與認識對象的復雜性成正比。軍事實踐活動所具有的高度的政治性、巨大的風險性、尖銳的對抗性、戰略環境的多變性和不確定性而構成的特殊復雜性，使軍事認識領域充滿了“迷霧”。而要透過軍事迷霧，獲得真理性的認識，我們平常的眼力是不夠的。必須借助于“望遠鏡”與“顯微鏡”。“馬克思主義的方法就是政治上軍事上的望遠鏡和顯微鏡。”16馬克思主義哲學作為普遍的科學認識原理和科學思維的根本方法從最高理論層次上為軍事研究提供了最銳利的思想武器，指明了廓清迷霧，排除干擾，使認識最深刻地觸及戰爭問題的本質的正確途徑。“遵循著馬克思的理論的道路前進，我們將愈來愈接近客觀真理，而遵循著任何其他的道路前進，除了混亂和謬誤之外，我們什么也得不到。”17

堅持以馬克思主義哲學指導戰略研究，要求堅持馬克思主義辯證唯物主義與歷史唯物主義最基本的立場、觀點、方法。馬克思主義哲學關于實踐第一的基本觀點，關于對立統一的基本規律，關于人民群眾創造歷史的根本原理，關于軍隊在國家機器中的地位與作用的理論闡述，以及以軍事辯證法為核心的馬克思主義軍事哲學所揭示的戰爭與和平、進攻與防御、優勢與劣勢、主動與被動、全局與局部、內線與外線、持久與速決、集中與分散、虛與實、奇與正等一系列矛盾及其對立統一、相互依存、相互轉化、相生相克的運動規律，為我們全面地、辯證地、客觀地、系統地、發展地、具體地、聯系地分析問題，打開戰爭之門提供了一把金鑰匙，“是革命政黨正確地決定其政治上和軍事上的戰略戰術方針的重要方法之一”18。

堅持以馬克思主義哲學指導軍事學研究，要求始終不渝地堅持馬克思主義的戰爭觀。戰爭觀是人們對戰爭問題總的看法和基本觀點，是研究戰爭與戰略問題的起點。馬克思主義的戰爭觀與其他所有戰爭觀相比最科學、最正確、最深刻地回答了戰爭的根源、戰爭的本質、戰爭的發展與消亡以及對待戰爭的態度等一系列根本問題，是馬克思主義哲學的精髓之一。馬克思主義戰爭觀認為，一、一切歷史沖突都根源于生產力和交往形式之間的矛盾。戰爭不是從來就有的，也不是永恒存在的，戰爭起源于經濟利益的沖突，終結于階級社會的消亡。戰爭將隨著私有制和階級的消亡而最終退出歷史舞臺。但在此之前，只要戰爭根源存在，戰爭危險存在，就不應有任何“天下太平”的和平幻想。二、戰爭是一種暴力行為，是政治通過暴力手段的繼續。政治影響與支配戰爭的一切方面，戰爭始終服務于政治。現代戰爭手段無論怎么發展，包括核武器和信息武器的出現，沒有也不可能改變戰爭的政治屬性和暴力本質。所謂“戰爭慈化論”“核戰爭已不再是政治的繼續”等理論觀點都是站不住腳的。三、戰爭有正義與非正義之分。戰爭的性質取決于它對社會發展所產生的影響。凡促進社會進步，促進生產力進一步解放的、人民的、革命的、反侵略的戰爭是正義的戰爭；凡是阻礙社會進步，扼殺新的生產力，侵略的、擴張的、掠奪的戰爭是非正義戰爭。我們不是籠統地支持或反對一切戰爭，而是支持正義戰爭，反對非正義戰爭。四、決定戰爭命運的是參加戰爭的廣大人民群眾。人民群眾自覺奮起參與的為人民的根本利益而展開的人民戰爭是真正的革命戰爭。人民戰爭是戰勝外敵入侵和一切反動勢力的法寶。

（二）綜合運用科學研究的一般方法

科學研究工作是科學領域中的探索與應用。科學研究的一般方法是人類在認識世界和改造世界的長期實踐中逐步形成和積累并被實踐證明行之有效的認識方法體系，是科學研究活動中帶有共性的認識工具。在馬克思主義哲學出現以前，科學研究方法局限于以亞里士多德為代表的自然哲學方法論和經典力學派為代表的分析方法論；隨著自然科學的重大進展和理論綜合，以及馬克思主義哲學的產生與傳播，科學研究方法進入了以綜合思維為特征的方法論時代。科學研究的一般方法是馬克思主義哲學方法在科學研究領域的具體應用，具有普遍的適用性，對開展軍事研究具有重要的實用價值。

科學研究的一般方法是一個方法群，在軍事研究中最經常采用的主要有歸納法（即從個別經過分析、比較上升到一般的推理方法），演繹法（即從一般到個別、從整體走向部分的認識手段），類比法（即依據兩個事物相同或相似的方面推斷出在其他方面也有相同性或相似性的推理形式）和數學法（即從事物量的規定性來判斷事物可能發展的方法）等。此外在現代軍事研究領域還越來越多地運用以下幾種具體方法：

1.系統分析法：系統是由相互聯系、相互作用和相互依存的若干要素、子系統組成的，具有特定功能的處于一定環境之中的有機整體。系統分析就是對一個系統內的基本問題用系統觀點進行系統思維，通過系統模型化、最優化分析和系統綜合評價等作業，對可能采取的方案進行優選，為決策者提供可靠的依據。現代戰爭和軍事斗爭是一個大系統，是對立雙方系統對系統的較量。用系統分析方法，就是要把戰爭全局作為一個有機整體，全面把握系統內各個要素之間以及系統內部與外部環境之間的相互聯系、相互影響和相互制約，以發展的觀點、系統的觀點，進行動態分析，充分考察影響戰爭的各種因素之間的內在聯系和轉化，透過紛繁復雜的軍事現象看到軍事問題的本質與軍事運動規律，在諸矛盾中找出決定問題性質的主要矛盾，在各種可行方案中，找出最佳方案，從而做出最優化的決策。

2.統計分析法：統計分析法是通過調查收集數據資料，按照質的規定性進行歸類計算，得出數量概念，并以數字形式表達出來，從中找出事物內在聯系及其發展規律的科學研究方法。我國古代就有運用統計技術的豐富實踐。如《周易》記載“上古結繩而治”即強調統計方法是政治統治的重要工具，《殷墟書契》記載“登人三千，呼哉”就是商代對臨時兵員征集的政府統計。列寧指出，統計是認識社會的最有力的武器之一，當然，它也是認識戰爭規律和戰爭指導規律的有力武器之一。美國軍事學者杜普伊，分析了歷史上六百多個戰役戰斗的情況，每個戰役戰斗記錄了90項數據，建立了相當規模的陸戰數據庫，根據對這些數據的分析，他得出了計算部隊實際戰斗力的經驗公式，雖不盡完善，但不無參考價值。中國解放戰爭第二年年底，毛澤東正是通過對遼沈戰役后敵我力量變化的新形勢的統計分析，從敵人總兵力已由戰爭第一年的430萬減至290萬，而我軍由120萬發展到300萬的變化中，得出人民解放軍不但在質量上占優勢而且在數量上已占住優勢的結論，進而修改原來五年打敗國民黨的戰略目標，做出一年推翻國民黨統治的戰略決策，這是運用統計方法輔助決策的著名例證。統計方法從結構上大體可分為描述性統計和推斷性統計，前者目的在于描述和表現一組數據，是報告性的，后者是前者的高級階段，它力圖闡明某些活動與現象的發展趨勢。軍事研究更多的是應用后一種方法。統計的表達方式不拘一格，有統計圖（包括統計比較圖、統計曲線圖、統計地圖）和統計模型（計量模型、數學模型）等，在研究中可根據具體情況選擇使用或綜合使用。

3.比較研究法：比較是對某一類事物進行對比分析，以確定事物之間差異點或共同點的一種邏輯思維方法。事物之間的差異性和同一性是比較方法的客觀基礎。有比較才有鑒別。比較可以在表面差異極大的事物之間，找出他們本質上的共同點，也可以在表面極為相似的事物之間找出他們本質上的差異點。因此，比較思維既包括求同思維，也包括求異思維。比較已廣泛應用于現代科學研究的各個領域，也正向軍事領域加速滲透，形成了比較軍事哲學、比較軍事史學、比較軍事政策學等專門學科。比較方法可以激化思維，產生新的興奮點，可以從對比中開闊視野，深化認識，可以從歷史的縱覽中探尋軍事發展的軌跡和未來走向，可以在更廣闊的背景上揭示戰爭規律與戰爭指導規律。作為比較研究的形式之一，世界軍事力量對比已成為當今形勢評估的一種慣例，倫敦國際戰略問題研究所每年發表的世界軍事力量對比報告是現代軍事問題研究的一個重要參考指標。此外，戰略文化比較研究所具有的深刻的洞察力也引起越來越多的軍事家的注意。比較研究的形式是多種多樣的，既可以進行橫向比較，也可以進行縱向比較，既可以進行定性比較，也可以進行定量比較。橫向比較是時間上同時存在的事物之間的比較，如各國戰略資源、軍事實力、軍事政策之間的比較；縱向比較是按同一事物時間序列的縱斷面展開的動態性比較，如中國革命戰爭中各個戰略階段戰略方針的比較，它是一種垂直比較或歷史比較。定性比較是對不同事物本質屬性的比較，旨在通過比較確定事物的性質，如強權政治者推行的積極進攻戰略與以自衛為原則的積極防御戰略的比較。定量比較是從數量方面對事物進行的比較，以準確判定事物的數量差異。運用比較方法要注意事物的可比性和比較的廣泛性，注重本質的比較。盡管“任何比較都不會十全十美”19，但它無疑是幫助我們認識戰爭指導規律的一個重要階梯。

4.因果分析法：也可以說是一種歷史分析法。任何事物的發展都有自身的歷史，戰爭也不例外。歷史結果是現實的先聲，現實是歷史發展的必然。現實總要“消亡”而退入歷史，歷史不斷豐富，現實不斷表現出與歷史的因果關系。現實的軍事斗爭大都可以從歷史中追尋它的根源。從古羅馬帝國后期日耳曼人為主的各“蠻族”的歷史大遷徙，以及處于不同發展階段的農業民族與游牧民族結合的邊緣地帶中，我們可以找到今日從地中海到西亞一線民族沖突的若干歷史信息。昔日猶太王國定都于耶路撒冷，耶穌基督在此殉難以及伊斯蘭教的先知穆罕默德在此登霄，埋下了日后中東和平進程艱難曲折的種子。歷史是現實的教科書。歷史本身就是進行因果分析的對象。“從對歷史的研究中，可以獲取對現實問題的透視力。”20當然這種研究不是簡單的、直線的、表面的對號入座和隨意性的穿鑿附會，不是從主觀臆想出發到歷史中尋找只鱗片爪，作為現實的注腳，而是以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作指導以極其嚴肅的態度，進行深層次的分析，尋找歷史與現實之間內在的本質聯系。

5.社會調查法：社會調查法是在直接系統地收集有關經驗材料的基礎上，通過對資料的分析和綜合來闡明事物的內在聯系和發展規律的一種研究方法。它用事實說話，有較強的說服力和較深的洞察力，調查的觸角可以廣泛深入社會以至人們的精神空間，了解人們的意愿、要求和意志。社會調查法是社會科學工作者了解活生生的社會一項不可缺少的手段，也是軍事沖突研究的一個重要方法。影響軍事問題的因素是生動的、變化的和有生命力的，通過廣泛深入的社會調查我們可以比較真切地考察各種要素的當前狀況，了解各種政治力量的意向及其相互關系，評估形勢發展的可能走勢，制定比較符合實際的軍事政策。社會調查可分普查、抽樣調查、典型調查和個案調查等多種方式。對于軍事問題研究而言，最常見的是抽樣調查和典型調查。典型調查是選擇若干具有代表性的單位或個人作為典型，有目的有計劃地作周密系統的調查，以取得第一手資料，其理論根據是個性與共性辯證統一原理，重在本質的揭示；抽樣調查是用隨機抽樣或非隨機抽樣選取一定樣本，采取橫剖式比較或追蹤式縱向考察的方法，開展調查，獲取信息，并以樣本調查結果推斷總體的調查方式，它是按照概率論的原理進行的，重在數量的考察。無論哪種方法在獲取資料時，通常可采取座談法（個人交談或集體座談）、觀察法、訪問法和問卷調查等具體方法實施。作為社會調查法的一個重要應用是1964年美國蘭德公司開發的“德爾斐法”。（注：德爾斐是古希臘傳說中的神諭之地，城市中有阿波羅神殿可以預卜未來）該法以匿名的方式，函詢（收發調查表）專家（被調查對象）意見，然后將專家意見做出統計學處理，及時反饋給應邀專家，進一步征求其意見，通過輪詢反饋信息，調整專家意見，引導被調查專家意見趨于一致和穩定。經典的德爾斐法往往經過四五個輪次的反饋調整才最后得出結論。這一方法在現代世界軍事問題研究中已被普遍采用。此法不失為匯集軍事專家意見和智慧的可行辦法之一。

在運用上述各種辦法的過程中，需要特別注意和把握的是：

1.定性分析與定量分析相結合。數學是“辯證的輔助工具和表現方式”21。確立量化意識對于軍事學研究來說是十分重要的。恩格斯說：“一種科學只有成功地應用數學時，才算達到真正完善的地步。”22毛澤東曾批評有些人不懂得注意事物的數量方面：“不懂得注意事物質量的數量界限，一切都是‘胸中無數’，結果就不能不犯錯誤。”23但是我們在注意定量分析的同時，也要注意防止把定量分析強調到不適當的程度。軍事斗爭是有意識有思維的人有目的的創造活動，進攻與防御、正義與非正義、包圍與反包圍、侵略與反侵略等等，很多現象是無法用數量來表示的，這就需要定性分析。只有根據對事物的質的定性認識，才能找出解決矛盾的不同辦法。軍事學對戰爭規律和戰爭指導規律的揭示，是以一系列要素的相互運動為主導的，定性研究就是要判斷各要素性質的變化及其帶來的影響。定量分析主要為定性分析提供依據和材料，定性分析是定量分析的質的飛躍。研究結果最后還是需要以定性分析來表達。因此必須處理好定性分析與定量分析的辯證關系，把二者有機地結合起來，實現定性分析與定量分析的統一，并以定性分析為主。

2.宏觀分析與微觀分析相結合。軍事研究必須高屋建瓴，通觀全局，重在把握總體趨勢，綜合運用抽象、概括、綜合、比較、歸納等具體方法，把復雜的現象、事件、過程凝聚為不同的邏輯體系或理論體系。不拘泥于一時一事，舍棄無關的枝節和片面材料，努力尋找事物的共性和規律性，這就需要宏觀思維和宏觀分析。但也不能脫離對某些要素的具體的微觀考察，如考證、辨偽、計量分析、層次分析、心理分析等，從具體到抽象，為揭示規律提供可靠依據。沒有微觀分析，宏觀分析就是無本之木，無源之水，但如果沒有宏觀分析，軍事研究將永遠處于低層次研究，就不能把握事物的整體和全貌，就無法揭示本質與規律。軍事學的特性以及現代軍事科學既高度綜合又高度分化的趨勢要求宏觀分析與微觀分析緊密結合，并以宏觀分析為主。

3.靜態分析與動態分析相結合。靜態分析是對某一時空軍事問題的現實狀況的分析，其特點是承認事物發展的相對穩定性。動態分析則增加了分析問題的時間因素，是把軍事問題看作一個不斷發展運動的過程，各種因素相互影響相互作用的過程，進行關聯性序列性分析，兩種方法互為前提，互相補充。戰爭是對立雙方互為對手，不斷調整戰略策略，不斷轉換斗爭方式，不斷改變力量部署，激烈較量的過程。戰局轉換迅速，形勢瞬息萬變。因此，把動態分析與靜態分析結合起來，重在動態分析顯得特別重要。

4.專題研究與綜合研究相結合。戰爭是一個大系統，它包含許多子系統，包含許多方面和階段。因此在研究中，我們往往是從各個方面或階段的專題研究開始的。專題研究有助于對某一方面、某一階段軍事問題的深入了解。但專題研究帶有相對的獨立性和局限性，它難以說明某一局部某一階段在全局中的地位與作用，只有經過綜合研究，把各自分立的專題研究成果加以綜合提煉，檢驗和升華，成為一個有機的統一體，才能全面揭示戰爭與戰爭指導規律。

5.歷史考察與現實考察相結合。軍事研究是歷史與現實的統一。歷史的考察可以增加研究的歷史縱深感，可以從歷史發展的軌跡中探測未來的發展趨勢。但軍事研究畢竟是有生命、有活力的運動體。研究的目的在于指導現實的軍事斗爭。因此在做歷史考察的同時，更要注重對現實的考察與分析，把現實的考察作為研究的基點，歷史考察必須服從和服務于對現實的研究，在歷史、現實、未來中找到一個恰當的結合點。

6.縱向比較與橫向比較相結合。縱向比較是歷史過程的比較，通常是自己跟自己的比較，橫向比較是廣闊的空間范圍的比較。軍事問題研究特別需要注意開展橫向比較研究，把自己放到世界軍事的大環境中，與世界其他國家、其他軍隊，特別是現實和潛在的對手進行比較，從中找出差距，找出強點和弱點，從而準確地制定戰略和策略。

（三）恰當運用富有軍事學自身特點的具體研究方法

軍事學所特有的研究方法很多，最常見的有戰例研究、戰爭模擬、實兵檢驗、軍情綜合分析等方法。

1.戰例研究法：戰爭和軍事斗爭的不可重復性，使軍事研究很難有充裕的條件在戰爭的現實中進行。戰例研究不失為一種補償和替代性辦法。克勞塞維茨撰寫《戰爭論》，研究了130多個戰例，寫下了7卷戰史。若米尼為撰寫《戰爭藝術概論》編寫了《1792—1801年革命戰爭批判軍事史》《腓特烈戰爭批判史》《拿破侖的政治和軍事生涯》等軍事史。正如若米尼所說：“一部有正確評論的軍事史確實是一所真正的戰爭大學校。”24解剖戰例等于是與歷史上的戰爭指導者和軍事統帥進行對話，可以從歷史上戰爭指導的得失中吸取必要的經驗和教訓。正如法律工作者注重研究案例，醫務工作者注意研究病例，戰例研究是軍事研究工作者的一項基本功，是認識戰爭及其指導規律的重要途徑。

2.戰爭模擬法：戰爭模擬是借助某些可視性手段對戰爭與軍事對抗進行形象化演示的一種研究方法，如兵棋推演、沙盤作業、計算機模擬等。中國古代東漢名將馬援曾積米為山，籌劃山地進攻作戰，19世紀，普魯士軍隊率先把作戰模擬納入作戰計劃擬制程序。由于戰爭模擬具有形象直觀和對抗性演示的特點，所以歷來為軍事研究者所重視。但也要看到戰爭模擬畢竟是一種虛擬的行為，帶有相對的靜止性和模擬者的主觀色彩，因此戰爭模擬不能代替一切，不能把模擬結果絕對化與固定化。

3.實兵檢驗法：如實兵演習和試驗部隊演練。其特點是可創造近似逼真的戰爭環境對戰爭理論、編制體制和武器效能等進行綜合檢驗與評估。這種方法生動活潑，但涉及人力、物力、財力資源的大量消耗，受到時空條件的限制，難以頻繁地組織實施。

4.軍情綜合分析法：這是對各種途徑得來的軍事情報和信息進行歸納整理，從中找出其內部聯系的研究方法。目的在于觀察軍事動向，把握發展趨勢，以便有針對性地采取對策。軍事形勢評估常用這種方法。進行軍情綜合分析貴在全面、準確、見微知著，切忌主觀片面，妄下結論。

（四）發揮信息技術在現代軍事研究中的作用

20世紀70年代興起的信息革命使計算機技術和軍事運籌理論得以充分結合，實現了實物模擬、文字模擬和符號模擬全部數字化到計算機仿真之中的轉變。信息技術這種飛速發展不僅給社會生活帶來前所未有的影響，也給軍事研究提供了新的科學手段。我們不僅可以借助計算機技術，把對歷史經驗的歸納和對未來預測融為一體，把定性分析與定量分析、解析計算和過程仿真結合起來，把計算機的自動推理與專家的經驗指導結合起來，而且可以合成動態的人工模擬戰場、造就逼真的作戰環境。也就是提供一個貼近實戰的現代作戰實驗室。在這個實驗室里，無須調動一兵一卒和一槍一炮，便可逼真地再現戰場態勢，導演出一幕幕威武雄壯的戰爭話劇，檢驗軍事理論和決策計劃的效果，從而在一定程度上彌補戰爭不可重復性、不可實驗性的缺陷，使軍事研究走出紙上談兵和重復上次戰爭指導經驗的落后狀態，跨入綜合創新的新時代，帶來軍事研究本身的革命。支持這種現代“作戰實驗室”的技術基礎主要是：①分布式交互仿真技術，②虛擬現實技術，③人工智能技術等。

信息技術在軍事研究中的應用正在向前所未有的深度、廣度發展。目前應用較為普遍的有以下幾種：①武器系統效能評估，②作戰行動效能評估，③作戰模擬與仿真，④智能化決策分析以及⑤國防系統分析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