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的火氣還沒消。

坦白地說，我已經委屈了太多年，卻一直無法宣泄，我知道趙港也是好心好意，對著他瀉火實在是太過卑鄙。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卑鄙一次怎么了？我總是被人卑鄙地對待。我又控制不住地自責，明明自己早就明白那是什么滋味，為什么要強加在趙港身上？

不，不要想這么多，這是他欠我的。

不，這不是他欠我的，這是他媽媽欠我的，這是他爸爸欠我的。與他無關。

不論如何，我都沒有辦法獲得內心的平靜，我看著濕透了的英語筆記頁，一股火氣上來甚至想要撕掉它們，我只覺得憤怒，渾身都在顫抖，我一拳狠狠地砸在墻上，還是難以壓制內心翻滾熾熱的情感，即便它們化為眼淚滾下，也不能分擔半點我的痛苦。

“你相信媽媽，”媽媽站在我身邊，“一晚上絕對能幫你抄好。你先去休息，等你再次起來的時候，這些東西又是完完整整的。”

我還沒有回話，就聽到了趙港的哭聲，他哭得人心里憋屈，抽抽嗒嗒，不敢哭大聲又控制不住想哭。

“他媽的趙港有完沒完！”我一腳踹在拖把棍子上，拖把砸在地上發出了巨大的聲響，幾乎要把地板上的瓷磚震碎，“他媽的！”

媽媽顯然有些驚訝，她并不知道……我會這樣，也不知道我居然從那個和趙港一樣幼小可憐的孩子變成如今這個——雖然看起來已經足夠乖巧的青春期男孩，但是卻變成了曾經“施暴者”。

我所有的泄氣都不感到快樂，我只覺得恥辱！我只敢挑軟柿子捏，這些年我的火氣為什么不灑在他身上？為什么偏偏攢著要給一個這么小的孩子。的確，他可能會經歷我的童年，甚至更慘。可我不快樂！

曾幾何時，我的愿望就是世界上再也沒有受苦受難的小孩子！拜托。我是怎么了。

“砰”地一聲，我將房門踹住，然后一頭扎進被子里，不愿意再起來。

我能夠聽到媽媽的呼吸聲，所以我猜測她大概離我很近，就坐在我床底下的毯子上，然后媽媽的手輕輕地幾乎是試探性地撫上我的脊背，“先試著深呼吸。”

媽媽就在我身邊，幾乎是一呼一吸地教著我，如何“正確地深呼吸”，這突然給我一種——久違的，被關懷的感覺。

“很快你就會覺得好一些的。”媽媽好像不知道該用怎樣的口氣同我講這樣的話，語氣掩飾不住的局促，“我知道你肯定覺得很傻。我第一次也這么覺得。”

“不過，”媽媽斟酌著，“你……或許你……你可以試試。會有用的。”

我突然一把扯下被子，只把頭露出來，目光灼灼地盯著媽媽，“為什么不早點對我好？”

我看到她的眼圈突然紅了，她的嘴張張合合，卻始終沒有開口，在她的第一滴眼淚掉下來之前，我又鉆回了杯子。

同她講這個做什么！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