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的時候，那人是無論如何都不同意將泉落一人留在東海的。

可是泉落已經懂事，而且也顯露出了過人的天賦。他的身上有太多太多燕姬的影子，讓他的父親幾乎沒有辦法拒絕他的要求，終究還是妥協了。

原本那人也不用走，留在東海，多少能護著幾分泉落的周全。

但是因為他女兒的反對，和這整個東海的壓力，再加上泉落也理解，他終究還是當著傲馨的面兒和泉落斷絕了父子關系，而后回到了九天之上為了燕姬清修祈福，發誓此生再不出關。

若不是泉落自己提起，九曲又怎會知道，原來當初泉落在東海的那些年，竟然是那般地凄苦呢？

她隨著泉落一路朝前，便瞧見了在那深淵的最底下，竟開著一株鮮紅色的花兒。

不像是這海中該有的花兒，那花兒搖曳的紅色隨著海水的律動而輕輕晃動著，讓九曲莫名想到，當初燕姬在世的時候，大約也是如同這花兒一般地嫵媚，讓人挪不開眼的吧！

順著九曲的目光，泉落的語氣，終于變得懷念而眷戀：“母親就是葬在那里的。其實到了最后，母親連尸骨都不存了。這里只是我為母親所做的衣冠冢，卻在母親去世的第二年，就開出這這朵花。沒人知道這是什么花兒，我寧愿相信，這是母親在給我慰藉。”

這大概是泉落心里最隱秘的地方了，如今能帶著自己來，讓九曲有一種說不出的窩心的感覺。

泉落輕輕地觸碰了一下那紅色的花兒，花兒便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在泉落的指尖綻放的越發鮮艷。

泉落嘆了一口氣，雖說在這墳冢之中，卻似乎也我毫無顧忌一般，躺在了那花兒的旁邊，用雙手枕在自己的腦后，就那么仰望著站在他面前的九曲：“旁的我雖然不記得了，但這個地方，我確信我從不曾帶旁人來過。哪怕是那個樂仙，大約也是不曾來過的。所以九曲，我對你的心意，望你明白。”

他這是……在讓自己安心嗎？

九曲的臉，不由自主便紅了紅：“其實……你也不必如此的。這本是你和燕姬兩個人的空間，在東海的這么多年，我無法想象你是如何一步步走到今日的地步，但我想，唯有在這個地方，你才最安心。我……本不該來打擾的！”

“傻丫頭，來！”

泉落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示意九曲一同和自己躺下來，語氣卻越發溫柔：“在這世界上，母親和你，是我最重要的人。其實早就該帶你來和母親認識了，九曲，相信我，不管有沒有那個樂仙，她早已身死。而如今的我只記得你，不記得她。我便是你的清風，懂嗎？”

他甚少說出這樣略顯矯情的話，卻讓九曲不得不承認的是，便是這般的話語，仿佛一縷春風，吹進了自己的心里，吹皺了她心頭的那一池春水。

躺在泉落身邊的時候，九曲就忍不住心頭的愉悅，“咯咯”一下笑出了聲來：“我看了，泉落你是當真喜歡我的。否則從前的你怎可能說出這般話來？”

泉落自然而然地牽上九曲的手，指了指他們眼瞧著的那深藍深淵：“噓……再過一會兒，你便看得到了。九曲，這里的這般風景，我愿與你同享。”

風景？

九曲瞇了瞇眼，仔細地沖著泉落指著的地方看了去，還真看出了幾分端倪來：這深淵的深度明顯是比海底的其他地方要深上許多的，可平日里并不曾注意，如今瞧著卻竟發覺，不僅僅是深度，深淵這冰冷的水質，竟也和其他的地方分明出了一道界限來！

大約便是從她感覺到水變冷的那地方開始，海水不僅僅是溫度變了，連顏色都變了。

雖說是越發朝著深藍而去，可到像是比起其他地方的海水更加清澈透明一般，這道深藍的海水之中，也沒有任何水族經過。甚至似乎連那最卑微的蜉蝣都對這深藍的深淵之水望而生畏，不肯從中經過。

便是這樣的一道深藍，卻在這海水之中，形成了獨特的風景，讓九曲看著心曠神怡：“真美啊，泉落。又有誰會想到，在這杳無人煙的地方，竟然會有這樣美的地方呢？也就是你能發現了，真的好美啊！”

泉落只是將九曲的手，握的更緊了幾分：“別說話，這還不算是最美的。今兒雖然不是月圓之夜，卻也星光璀璨。一會兒，你便知道了！”

星光？難不成他們在這海底要看星光？

海底怎可能看到星光呢？

就在九曲這么想著的時候，眼前的景色，卻悄然出現了變化！

月圓月缺，日出日落，本就該是潮汐漲退之時。

而眼前的海水，也以愛的那定地在朝著兩側擴散了開來，似乎連通那本深藍的顏色，都和旁的海水融合在了一起，從兩邊及中間，形成了一個漸漸變深的漸變之色！

而就在這漸變演化的過程之中，本該在天上的星空，卻像是一點點地落在了這海中一樣！

一顆顆的星子之光，并不相識倒映在深藍的海水之中的，反而越發像是本就是生于這海水之中的星子，隨著水波瀲滟而一點點地搖曳明媚了起來！

本該獨自成影的星光，在水波之中，相互連接相互倒映著練成了一片，時而相連，在這海水之中，仿佛又成一片天一般地，接連了一整個銀河，在九曲的眼前上閃耀著，照亮了周遭的一切，也仿佛照明了九曲的心。

若不是和泉落來到了這里，她又怎會曉得世界上竟還有這樣的風景呢？

她希望，時間就停留在這里就好了。

只有她和泉落，面對這只屬于他們兩個人的星光，哪怕外面的世界已轟然倒塌，只要他們在這里，只要星光在這里，就別無所求。

感覺得到九曲的歡喜，泉落也是伸手，輕輕地將九曲攬入懷中：“從前不管遇到了什么事兒，我只要來這里，看看海中的星光，就覺得沒有什么了。九曲，我希望往后，能看這星光的日子里都有你。不管你在哪，不管我在哪，沒有什么，是我們攜手度不過去的。”

他今兒是怎么了？

這樣的情話，倒逼其三百年來他所說的所有溫柔，都要多呢！

九曲的心豈止是歡喜？簡直是幸福！

靠在泉落的懷中，她覺得她便是此生無憾了！

而泉落只是一個翻身，當初了就去眼前的大半月光，而后不由分說地，便用自己的唇貼上了九曲的唇——

這是九曲有生以來的第一個吻。

泉落的唇，溫暖而柔軟。卻帶著只有他才獨有的那種溫柔之中的霸道，敬請地肆虐著九曲的唇。

他輕輕動了動舌，便將九曲的唇齒撬開了來。

雖說是第一次親吻，可九曲也像是無師自通一般，在泉落的引導下，隨著他的動作而回應著他的溫柔。

似乎有一種不尋常的氣氛，在他們二人之間流轉波動。

九曲終于明白，為何人間之人，總喜歡風月情愛。原來是這般的感覺，這樣的氣氛，讓人欲罷不能！

泉落吻得認真，他的睫毛微微顫抖著，就在九曲的眼前。

泉落的手，也順著九曲的腰間緩緩地向上滑動，所到之處，便在九曲的身上留下了一串要匠人灼燒，卻有不會疼痛反而越發酥癢的火苗。

九曲一向都信，情到之處，一切都是理所應當。

她不是人類那等只追求倫理綱常的凡夫俗子，她愛著泉落，早就做好了將一切都奉獻給泉落的準備！

可泉落的手，到底還是在那最關鍵的地方停了下來。

他的唇，也離開了九曲的唇。

雙手撐在九曲的身側，他的眸子死死地盯著九曲，口中卻是微微喘著氣，仿佛在極力克制：“九曲，我想給你一個最美好的婚禮。所以一切的美好，我們都要等到那時候再開啟。九曲……雖然我們都不是人類，可我想給你最好的，等到那一日，好嗎？”

他都這么說了，九曲到底只是個女孩子，難不成還真的要她如何嗎？

臉紅著推開了泉落，生怕再看一眼泉落的眼眸，她就要沉溺其中無法自拔，九曲轉了頭，掩不住地偷笑：“你說什么便是什么。犯人也有句話叫做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呢！”

雖說被如此比喻，泉落卻沒有生氣，反而是難得一見的哈哈大笑，而后將九曲攬在懷中，腳下輕輕一蹬，便朝著那海中的星辰遨游而去：“此生能得你相伴，便是我泉落最大的福氣。”

或許九曲此生都不會忘懷。

在泉落的懷中，他們從這星海里遨游。

他們永遠也觸不及那隨波而散的星海，卻仿佛置身于星海之中，恍若一對神仙眷侶，又希望時間能慢些慢些再慢些。

哪怕只停駐在這時刻之中獨獨那么一瞬，也是讓九曲的此生多了一瞬的歡愉和幸福。

她不敢閉眼，甚至不敢眨眼，生怕錯過了任何一個美好的瞬間，就會后悔一輩子。

可泉落卻像是難得的不再拘著性格一般，帶著九曲放肆地在這星海之中攪亂了一場星光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