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蘇大人
- 唐瑟
- 大圣莫慌
- 12174字
- 2019-07-01 03:00:00
蘇無名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之后,錢勝很是吃驚,而驚訝之后,連連點頭道:“蘇大人言之有理,下官必定派人加緊搜查那個城隍廟中的鬼,盡快將其找到。”
蘇無名點點頭,然后又隨便說了些其他事情,這才離去。
傍晚時分,江英和林云兩人趕了回來,林云最是性急,見到蘇無名他們后,立馬說道:“大人,調查出來了。”
蘇無名等人聽了江英的話,連連問調查出了什么。
“經過我們的調查發現,那鄭飛與程晴的確有私情,他們兩人不僅偷偷相見,甚至……甚至已經有了夫妻之實!”林云本來性子挺急的,可當他說到夫妻之實的時候,還是有些羞澀和猶豫。
見林云如此,江英淺淺一笑,補充道:“大人,根據我們的調查,這鄭飛和程晴的確關系匪淺,有人甚至看到他們兩人相互調情,而且據聞,有一段時間程晴臥床了一天,不過卻并沒有生病,只說不想下床,想必那天是她破瓜之后,身子不適無法下床,亦或者害怕被人看出破綻,所幸不下床?!?
聽江英這樣說,蘇無名心中暗笑,他本以為江英表面冷淡,對這男女之事不甚了解,可今天聽他這么一番話,覺得他知道的不是一般的少。
兩人這番說完,蘇無名略一沉思,道:“兩位所說如果屬實,那么這鄭飛和程晴就必定有私情了,而如果這樣,他們及其有可能聯合程東一起殺人,不過雖是如此,我們現在卻不能動他們兩人,因為沒有實際證據,我們剛才說的都只能算是推測,若打草驚蛇了,以后就不好辦了?!?
大家都明白這個道理,而這個時候,南宮燕問道:“那我們現在怎么辦?”
“繼續監視,直到他們兩人做出了逾越的事情來,而且恰巧被我們發現?!?
江英和林云兩人相互望了一眼,然后拱手道:“此事交給我們!”
蘇無名微微頷首,然后他們兩人便急匆匆的離開了。
夜漸深,自從深秋之后,天就黑的很早,而且不時秋風吹來,涼意更甚。
蘇無名等人以為他們今天才詢問過鄭飛,他心中必定有所忌憚,所以短時間內不敢再去找程晴,可事情卻恰恰出乎了大家所料,因為這天晚上,大概子時的時候,鄭飛去找了程晴。
本來,鄭飛只是想與程晴聊一聊最近的情況,并囑咐一下切莫被外人看出破綻來的,可當鄭飛見到程晴之后,發現她越發豐腴美艷起來,結果一時沒能忍住,便想著與其成就好事,結果兩人剛上手,便被躲在暗處的江英和林云兩人給逮住了。
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鄭飛和程晴兩人衣衫不整,想要逃竄躲藏,可他們兩人哪里是江英和林云兩人的對手,剛要逃竄,便被抓了來。
兩人被抓,很是驚慌,程晴本還想憑借自己是程府大小姐的身份,訓斥那兩個人,可當他們發現抓他們的人是蘇無名身邊的江英林云之后,那到嘴邊的話硬生生的給吞了回去。
夜已深深時,秋風咋涼,蘇無名和南宮燕他們被林云給叫了起來,本來這事可以等到明天審問的,可林云性子急,這種事情又如此刺激重要,他覺得還是早點告知蘇無名的好。
蘇無名聽完林云的話之后,連忙隨林云去程府,一路上走的匆忙,一句怨言沒有。
到得程府時,里面已經十分吵雜了,程府發生這種事情,誰還有閑情睡覺,只怕都出來看熱鬧了。
當然,像程仲、程蝶等人是來看熱鬧的,而程昱則十分氣憤,程晴的母親則是緊張,自己的女兒做出這等丑事,程昱豈會輕饒了他們?
一些人在旁邊說著閑話,程昱在兩位妾室的攙扶下訓斥著鄭飛和程晴,程晴的哥哥程東站在一旁一語不發,而他們的母親夏荷則是幾番欲言又止,本想替自己的女兒求情,可當她看到程昱氣憤樣子的時候,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程府的氣氛很復雜,每個人各懷鬼胎,趁這個機會說著對自己有利的話。
當程昱看到蘇無名之后,立馬停止了訓斥,在夏荷夏婷兩位妾室的攙扶下向蘇無名迎來,迎來之后,一臉苦樣,道:“蘇大人,這……這……家門不幸啊,犬子剛被人所殺,這小女兒便與下人私通,哎,難道是天要滅我程家不成?”
蘇無名向來不信鬼神之說,更不信天道之言,他覺得一切都是有因果關系的,如今程家發生這么多事情,其中必定有原因。
“程老爺子,天不會滅你程家,只要本大人找出兇手,你們程家必定跟以前一樣,如今令嬡與鄭飛私通,本官有些問題要問他們,不知可否?”
“蘇大人請便,老朽豈敢阻擋!”
蘇無名淺淺一笑,隨后望向鄭飛和程晴,問道:“你們兩人開始多久了?”
兩人相互望了一眼,突然給蘇無名跪了下來,并且不停的求饒,蘇無名眉頭微凝,語氣突然變冷:“如今你們兩人只管回答本大人的問題便是,不要說其他的。”
冷然被如此訓斥,兩人再不敢多說其他,連連答道:“三個月了!”
聽聞他們兩人已經偷偷摸摸三個月了,程昱頓時氣的想拿東西打他們,可他身子骨此時已經很差了,而且被夏荷夏婷兩人扶著,哪里能讓他真的打在他們女兒身上。
蘇無名為了避免浪費更多時間,便命夏荷夏婷兩人將程昱扶回房間,并且遣散了其他人,不過卻將程東留了下來。
在偌大的程府庭院只剩下他們三人的時候,蘇無名繼續問道:“三個月了,時間挺長的啊,你們的事情都有誰知道?”問出這句話的時候,蘇無名瞥了一眼程東,發現他的神情很是緊張。
而鄭飛和程晴兩人,更是緊張,甚至緊張的發抖起來。
兩人猶豫了許久,最后由程晴答道:“沒有人知道,若是有人知道了,我們那里還能繼續下去!”
“是嗎?”
“回大人話,千真萬確啊,真的沒人知道我們的事情!”
蘇無名冷哼一聲:“既然你們不肯實說,那只要命人將你們兩人押赴縣衙,等明天天亮之后,游街示眾,再浸豬籠好了!”
游街示眾已然讓人難以忍受,浸豬籠更是再無活路,兩人一聽,頓時嚇的有些魂不守色,可雖如此,兩人卻只是求饒,并無說出還有什么人知道此事的意思。
而就在這個時候,站在一旁的程東上前一步道:“蘇大人,草民是知道此事的!”
蘇無名早猜到程東知道此事了,而他知道此事,才好跟鄭飛合謀殺人嘛,只是他沒有想到,程東竟然自己將自己招供了出來。
一個人在這種情況下能夠將自己暴露出來,他若非十分聰明,便是個重情義的人,而重情義的人,在有些事情上往往被人認為傻子。
蘇無名望了一眼程東,他正年少,眉宇間有著一股堅韌,想來是身為妾室所生的孩子,受到的苦楚比別人多造成的吧。
“你既然知道此事,為何沒有告知他人?”
“若告知了他人,妹妹豈不是要跟剛才蘇大人所說的那樣,游街示眾浸豬籠了!”
“就算你憐惜你的妹妹,可你也應該制止此事,不然后果很嚴重,你難道不知?”
“在下知道這件事情之后,也是十分反對這件事情的,可奈何妹妹她以死相要挾,在下無奈,這才同意他們兩人繼續交往?!?
蘇無名望了一眼程東,他的話似乎是沒有一點破綻的,可卻總給人一種怪怪的感覺,他真是因為程晴以死作為要挾才同意他們交往的嗎,難道沒有其他原因,比如說他想利用此事控制鄭飛,讓鄭飛幫自己做事?
而且,就算程晴以死作為要挾,此事難保不會被其他人發現,到那時候,兩人的后果必定十分慘烈,程東是個聰明人,他不可能想不到這點的,可他既然想到了,為何沒有及時制止,把后果扼殺在搖籃之中呢?
蘇無名考慮了很久,很久后,他帶人離開了程府,當時已經是下半夜了,可大家卻全無睡意,因為他們心中充滿了疑惑,蘇無名不是懷疑他們三人合伙殺了程勃嗎?可如今發現了程晴和鄭飛的私情,這程東又早就知道此事,可蘇無名為何沒有將他們押進大牢,詳查此事呢?
夜已深深,南宮燕滿腹疑惑,最后實在憋不住,望著蘇無名問道:“你為何沒有將那兩個傷風敗俗的人抓起來?”
聽到南宮燕這話,蘇無名突然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他之所以不將他們兩人抓起來的原因有很多,比如說他暫時無法證明他們兩人跟程東聯手殺了程勃,比如說他對此事尚有一些疑點沒有弄清楚,不過最大的原因是在蘇無名的腦海里,對這種男女兩情相悅的事情是支持的,兩人既然相愛,就算身份有差別,又如何呢?就算沒有成親就有了夫妻之實,又如何呢?
歌舞坊內不斷傳來陣陣吆喝之聲,而直到這個時候,肥姨才意識到蘇無名來此的真正目的。
“剛才蘇大人說要調查命案,不知要調查什么命案,我這歌舞坊可從來沒有發生過命案啊?”
蘇無名見肥姨有些緊張,淡淡一笑:“只是來確定一點事情罷了,昨天晚上程府的大公子程勃被人給殺了,他的二弟說昨天晚上他一直都在你這歌舞坊,可是如此?”
肥姨一聽是這事,臉上頓時露出笑容來:“沒錯,那程仲的確是我這里的,看了一夜的歌舞,后來又叫了一個姑娘陪他玩了一夜,今天一早才離開呢?!?
“一宿未睡?”
“這……這我哪里知道,要不蘇大人隨我進去,我將那位姑娘叫來,您給問問?”
蘇無名早想進這歌舞坊一看,如今聽得肥姨這話,點了點頭,然后隨肥姨進了里面。
歌舞坊里面布置的很是豪奢,而且在大廳之上,有一舞臺,舞臺有一樓梯,直通上面女子的住所,想來是讓舞姬上臺表演所用,當一驚艷女子從樓上出現,慢步走到臺上的時候,那風華絕對是讓所有男人都會為之瘋狂的。
此時臺上有一女子正在跳舞,她的身材豐腴,不過并沒有到肥胖的地步,那腰肢扭著,給人一種十分具有誘惑的挑逗,蘇無名看了一眼,肥姨便連忙說道:“那是我們歌舞坊的頭牌蓉蓉姑娘,唱歌跳舞,都是頂尖的?!?
說著,肥姨領他們上了二樓她自己的房間,并且要蘇無名他們稍等,她去叫人;蘇無名和唐雄兩人坐在肥姨的屋內,掃了一圈,發現肥姨的房間比他們的可要舒適多了,高床軟臥,屏風布幔,熏香冉冉,這可真是有錢人才能有的享受呢。
而就在蘇無名和唐雄欣賞這肥姨臥室的時候,肥姨領著一名女子走了進來,這女子身材適中,此時畫著淡眉,美目流轉間透露著一絲緊張,不過有了這緊張,她看起來就更加的讓人憐愛了。
蘇無名淺淺一笑,問道:“姑娘叫什么名字?”
“麗娟!”
“昨天晚上可是你陪的程仲?”
麗娟點了點頭:“正是小女子,不過小女子對他的事情,可是一點不知道!”
見麗娟說出這樣的話,想來是肥姨在叫她的時候告知了他們此行的目的。
“麗娟姑娘不必緊張,我們并沒有懷疑你的意思,只不過來求證一件事情罷了,昨天晚上程仲跟你在一起,中途可有離開過?”
“半夜他內急,出去過一會,不會很快就又回來了?!?
“你們兩人一宿沒睡?”
麗娟臉頰微紅,點點頭:“程仲他花樣多,不肯睡,小女子直到早上才隱隱睡著?!?
聽完麗娟的話之后,蘇無名陷入了沉思,如果麗娟說的都是實話,那么程仲也就沒有殺人的可能了,而程仲沒有殺人,那么殺人的人必定在其他人當中,可是誰呢?
程東?程晴?程蝶?
這三人都是有可能殺人的,因為利之所趨,誰都會想著冒險一試。
程家三名男丁,如果程勃被殺,其他兩名男丁很有可能被程昱任命為程家掌事者,雖然機會只有一半,可總比一點機會都沒有強吧?
程蝶已經嫁為人婦,夫君是個沒有用的書生,只靠那一個酒樓豈是能夠的,也許程勃死后,家產會平分,如果這樣,他們夫妻二人就能夠分一杯羹了,當然,跟著分一杯羹的還有程晴。
可這些人單獨來辦的話,都是無法將尸體拉到房梁上的啊,難道他們是合伙做的謀殺?
想到這里的時候,蘇無名心頭突然一沉,當初在洛陽城的時候,溫婉兒家中的謀殺便是三人合伙所為,如今程家產業如此之大,為了能夠分一杯羹,幾人合伙謀殺,是及其有可能的。
而且之前程家鬧鬼,興許就是他們這些人做的?
可這樣想之后,如何取證呢?沒有線索,就無法證明他們殺人啊,再者有一個疑點,也可以說是不合理的地方,那便是程勃被殺的晚上,程仲在歌舞坊與人溫存,如果是幾人合伙謀殺,豈能少了程仲?
以程東和程蝶幾個女子,他們能辦成什么?更重要的是,他們之間相互都有敵意,豈會因為這事就會團結起來?
而且再想,程勃跟程仲、程蝶同父同母,關系再差也差不多哪去,程仲和程蝶豈會跟自己的競爭者程蝶程晴他們聯手殺死自己的大哥?
如果程仲和程蝶不與程東他們聯手,那么程東和程晴兄妹兩人會不會為此殺人呢?他們是妾室所生,本就地位低下,若等程昱百年,家業落到了程勃手中,他們兄妹兩人的日子恐怕更不好過,所幸不如殺了程勃,不管是平分家產還是怎樣,他們都能取得意想不到的利益。
就在蘇無名這樣想的時候,肥姨突然問道:“蘇大人,您這還問嗎?”
蘇無名醒轉過來,搖搖頭:“沒什么要問的了,麗娟姑娘請自便!”
見蘇無名并不是很嚴苛,麗娟的臉上也露出了笑意,微微點頭之后,便離開了肥姨的房間。
因為別無所問,蘇無名起身準備告辭,可這個時候,肥姨連忙笑道:“蘇大人,再過半個多月就要中秋節了,小女子素問蘇大人作詞最好,不知中秋節那天晚上,可否來此賞光,為我歌舞坊的女子作首詞呢?”
如今離中秋節的確將近,只是也還有些時間,對于以后的事情,蘇無名不知會發生什么事情,所以也不好答應,只得用一些含糊的話糊弄了過去。
離開歌舞坊回到家中,蘇無名將問到的事情和自己的想法說了一遍之后,溫婉兒他們都覺得這程東程晴兄妹兩人十分可疑,覺得應該派人將他們兩個給監視起來。
而就在他們還未開始行動的時候,程勃的夫人急匆匆趕了來,說有要事稟報。
程勃的夫人來,可能是想到了什么線索,蘇無名連忙讓人將她請了進來。
程勃的夫人行過禮后,連忙說道:“蘇大人,民婦發現了一件重要事情,必須說出來,興許就是那個賤蹄子殺害了我夫君的?!?
蘇無名眉頭微凝,道:“怎么回事,你且說來?!?
“回大人,事情是這樣的,今天您不是問出那個鄭飛夜間不在屋睡覺嘛,您走之后,我仔細想了想,突然發現有件事情很不對,這鄭飛因為在書房掌管筆墨紙硯,所以并不與外人有過多接觸,而在我們程府,程晴這小丫頭卻最是喜歡文墨,經常去書房,我想會不會他們兩人之間有什么,而那鄭飛為了程晴,便狠心的殺了我夫君?”
程勃的夫人這番話說完,蘇無名等人頓時興奮不已,他們正在懷疑程晴兄妹兩人,如今就出現了鄭飛跟程晴的事情,如果鄭飛跟程東聯手,殺人吊尸,絕對是可以的。
只是這些不過是程勃夫人的推測,做不得證據,所以蘇無名請程勃夫人離去之后,立馬找來江英和林云兩人,讓他們暗中調查監視鄭飛和程晴,一定要弄清楚他們兩人之間,是否真有私情。
兩人聽完之后,立馬領命離去。
下午,秋風有些蕭瑟,蘇無名見無事可做,便和唐雄兩人去了一趟縣衙,溫婉兒和南宮燕則去店鋪,如今天氣一天比一天涼,需要布的人必定增多,她們需要去店鋪照看著,興許這幾個月將會是她們生意的旺季呢。
卻說蘇無名和唐雄兩人進了縣衙之后,錢勝便連忙迎了出來,他迎出來之后,立馬問道:“蘇大人,程府的命案調查的如何了?”
“暫時并無多少線索,本官今天來這里,就是想問問,派人去尋找那個被人誤認為是鬼的人找到了嗎?”
錢勝額頭微冒冷汗,連連說道:“下官已派衙役去找,只是到如今尚無線索,蘇大人,不是已經確定兇手是程府人所為了嗎,怎么您對那個裝鬼人卻死揪著不放呢?”
見錢勝這樣問,蘇無名淺淺一笑:“錢大人有沒有覺得那裝鬼的人很奇怪?”
“奇怪,哪里奇怪了?”
“中元節那天,打更的人是在城隍廟看到的那個人,城隍廟離程府有些距離,他若餓了想找東西吃,去其他人家很容易,為何偏偏出現在程府之中?”
錢勝歪著頭,并且用手摸了摸,好像不能理解蘇無名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錢大人,說的通俗明白一點,本官認為在這個錢塘縣城,有兩個被人認為是鬼的人,其中一個,自然就是打更人在城隍廟遇到的那個了,而另外一個,是程府中的人假扮的,城隍廟的那個人很可能是個流浪漢,那天晚上他餓急了到城隍廟偷吃東西,后來被人當成了鬼,我想程府的人聽說這件事情之后,便突然想出了殺害程昱的方法,于是在程府裝神弄鬼,讓大家以為孤魂鬼要在程府中找一個替死鬼,所以在程勃死后,大家都認為他是被鬼所殺,兇手利用的,恰恰是這一點。”程昱的話中頗有幾分無奈,了解程家情況的人,也一定能夠理解他的這種無奈。
程昱的二兒子不務正業,整天就只知道花天酒地,店鋪的生意是一點不管,小兒子才剛成年,能力尚次,而且他是妾室所生,根本就不可能當家,唯一有能力接掌程家大業的,只有程勃,可他卻又被人給殺了。
對于程昱來說,他是讓程勃接任家業不是,不接任也不是。
這對程昱來說是一種悲哀,一種無奈。
蘇無名沉思了片刻,隨后開口道:“不管怎樣,如今令郎被殺,我們需要找出那個兇手來,所以對于程老爺子的另外一些子女,我們恐怕要多有得罪了。”
程昱早料到這點的,他雙手撐床想要起來,可最后實在力不從心,嘆息一聲后倚在床沿,道:“蘇大人,難道就一定要對他們進行調查嗎,我那幾個兒子,做得出殺人的事來?”
“殺人的事情已經發生,無論如何,都必須調查的,來見程老爺子,也不過是給你打個招呼罷了,好讓你有個心理準備,切莫因為本官的調查而有什么心理負擔?!?
蘇無名的話再明白不過了,如今命案已經發生,他身為朝廷命官,又是大理寺司直,所以他是一定要調查這件命案的,這點就算程昱反對,也是沒用的。
程昱望了一眼蘇無名,他何等聰明,豈會不明白現在的情況?許久之后,他點了點頭:“老朽是不相信自己兒子殺人的,蘇大人若是懷疑,就請隨便調查,到時讓公道來說話吧!”
聽程昱說出這樣的話來,蘇無名也能理解,畢竟身為父親,就算自己的兒子再無能,也不想他們跟命案扯上關系。
離開程昱臥房之后,蘇無名將程仲等人叫了來,并且對他們說道:“程勃被殺,兇手很有可能就在程府之中,為了能夠盡快找出兇手,本官按照慣例,需要對你們進行盤問,誰人不允?”
幾人相互望了一眼,沒有一個人敢提出反對意見,因為他們很清楚,提出反對意見,這不是加深自己的懷疑嗎?
見無人反對,蘇無名微微頷首,隨后說道:“程勃被殺之時,天已很晚,想必諸位都在房間休息,不在現場證明很難提供,不過本官還是想聽一聽,你們有沒有不在現場證明,誰有可以站出來講。”
當時夜色已深,誰能有不再現場證明?
可就在這個時候,程仲突然站了出來,道:“蘇大人,草民有不在現場證明!”
“請講!”
“昨夜草民去了歌舞坊,在那里欣賞了一番歌舞,然后又……又找了個姑娘溫存了一晚上,草民不在家中,如何殺死大哥?”為了證明自己有不在現場證明,程勃竟然把這種事情都給說了出來,不過看他的神色,好像并沒有因為自己去那種地方而有任何羞愧,畢竟唐朝去青樓舞坊,應該算做很雅的事情,既然是雅事,為何要羞愧呢?只是在自家夫人和嫂夫人面前,這話有些難以啟口罷了。
蘇無名是知道錢塘縣有座歌舞坊的,里面雖然有歌舞欣賞,但也有青樓里面的營生,所以歌舞坊的生意很是紅火,去哪里的人雖不是全是高雅之士,可都是有錢之人,因為聽說光欣賞歌舞的費用,都需要兩貫錢才行的。
如今聽得程仲去了歌舞坊,蘇無名微微頷首,決定等調查完這里的事情之后,去歌舞坊驗證一下程仲所言。
“還有沒有其他人有不在現場證明?”
其他人搖搖頭,沒有一個人提出有不在現場證明。蘇無名見此,便又派人詢問府里的下人,這次一番詢問,得知有一個下人夜間并沒有在自己床上睡覺。
程府的下人都是睡大鋪的,一個大鋪上能睡七八個人,如果一個人有什么動靜,其他人有可能會察覺。
不過這次得知一名下人不在的那個人,并不是因為那個人起身察覺才知道的,而是他半夜內急,醒來后發現床鋪上少了個人,這才知道的。
那個下人叫鄭飛,是個模樣清秀的下人,看他的樣子,應該識字。
在他被人舉報出來之后,他顯得很緊張,而且站出來之后,撲通一下就給蘇無名跪了下來,不停的喊冤。
蘇無名并不想聽這些沒有用的廢話,他冷著臉問道:“當時那么晚了,你做什么去了?”
“草民也是被尿給憋急了,去撒尿去了!”
鄭飛的話有些粗俗,蘇無名眉頭微凝,問道:“你在府里做什么工作?”
“草民是在書房做活的,平時幫忙采辦筆墨紙硯等等?!?
聽鄭飛這樣說,蘇無名眉頭凝的更緊,以這個鄭飛秀氣的樣貌,在書房工作的確可以,只是他這說話也太過粗鄙了吧?一番思索之后,蘇無名并沒有再糾結此事,程府的一個下人,不管做什么工作的,都還是個下人,下人不粗鄙,難道要主人粗鄙?
“你起夜去了多久?”
“大概……大概半柱香的時間?”
“半柱香?”
“是的,因為后來小的肚子又痛,就在茅廁……”
鄭飛的話還沒說完,蘇無名已經揮手制止了,因為他已經明白鄭飛想說什么,而明白這些之后,他望著那個舉報鄭飛的人問道:“你去起夜可曾遇見鄭飛,知道他是什么時候回來的嗎?”
那名下人有些尷尬,道:“草民當時憋不住,就在庭院的墻角解決了,回來之后倒頭就睡,并不知道鄭飛是什么時候回來的。”
這個下人更是粗鄙,竟然到處小解,蘇無名嘆息一聲,高宅大院內,很多事情都是名不副實的??!
鄭飛這個人很可疑,只是暫時沒有可以指證他的線索和證據,蘇無名也不好將其關押,最后告誡了他幾句,這才領人離去。
離開程府之后,蘇無名命江英和林云兩人護送溫婉兒和南宮燕她們回家休息,而蘇無名則和唐雄兩人去歌舞坊。
歌舞坊是男人玩樂的地方,雖有人帶著妾室去那里欣賞歌舞,可蘇無名身為朝廷官員,帶著夫人去顯得有些不合適,雖說是為了破案,那里女人眾多,總感覺帶女人去哪里很別扭。
途中,唐雄問道:“蘇大哥,那程勃的尸體被吊在房梁上,兇手是怎么做到的,就是我這種力氣大的人,也不容易做到啊!”
蘇無名見唐雄問了這個問題,便想與他商討一番,于是淺淺一笑,問道:“如果是你,你如何將尸體掛上去?”
“以我這種力氣,拎起程勃的尸體一點問題沒有,只要給我一把梯子,我就能輕易將其掛上?!?
“用梯子的動靜太大了,兇手不會傻到用梯子的,而且程府高宅,兇手如何得到梯子?”
唐雄想了想,覺得蘇無名說的很對,而后說道:“既然不可能用梯子,我也有辦法,只要將尸體的脖子上套上繩索,我用繩子拉,也能把他拉到那種高度。”
聽到唐雄說出這個辦法,蘇無名微微笑著點了點頭:“用繩子拉的確是可以的,不過能將尸體拉那么高,兇手必定是個身強力壯的人,必須跟你一般強壯才行,可整個程府,只怕沒有一個人能跟你相比,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兇手有幫兇,他們是兩個人完成這件事情的?!?
蘇無名這么一聲,唐雄啪的一下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瓜,道:“蘇大哥說的對極了,兩個人不就可以把尸體吊上去了!”
兩人這番走著,便到了歌舞坊,歌舞坊此時人聲鼎沸,想來定是哪位名角在臺上表演,她的粉絲在給她喝彩助威呢,兩人來到門口,這便要進去,可這個時候,一名肥胖婦人突然迎了上來,她嬉笑的簡直就跟看到了錢財似得。
那婦人迎上來之后,笑道:“兩位爺看起來挺面生是,是第一次來我們這里嗎?”
蘇無名淺淺一笑:“確是第一次,想來你便是這里的老板吧?”
婦人連連點頭:“沒錯,我就是這里的老板,大家都叫我肥姨?!?
這個名字實在不怎么好聽,不過肥姨卻是一點不覺得,可能是因為唐朝的人大部分都以肥為美吧,自己有些肥,被人叫做肥姨,興許還是喜歡的意思呢。
不過蘇無名卻并不是很喜歡這樣的身材,所以他微微一笑,道:“本官蘇無名,今天來這里不為欣賞歌舞,是來調查命案的,所以肥姨不必再想歌舞費了?!?
在肥姨笑著向他們走來的時候,蘇無名便料到了這個婦人的意圖,他這么直接的說出來,省卻了不少事情。
誰知肥姨一聽蘇無名的名字,立馬歡喜道:“蘇大人,蘇公子,小女子我對您可是十分仰慕的,你來這里,別說不給錢了,我們出錢都行,早就聽聞蘇大人一表人才,今天一見,果真是器宇軒昂,不同凡響啊……”
肥姨說了一大堆仰慕的話,不給有一個詞卻讓蘇無名覺得很好笑,看這肥姨的年齡,至少也有四十多歲了,可她竟然自稱小女子,這不是十分可笑的事情嗎?
可能,在肥姨看來,只要沒有嫁人的女子,都可以稱為小女子吧。對于尸體還未檢查便放下來這件事情,蘇無名很是反感,因為這種行為破壞了命案現場,很容易讓人產生錯覺,并且要弄清楚現場的情況,恐怕要費一些時間。
程勃的尸體放在床上,顯得很安詳,蘇無名仔細檢驗了一遍之后,發現死者嘴唇發紫,眼孔大,口禁閉,耳朵處甚至有血流出,而在死者脖頸下頜處,有一道很深的勒痕。
這樣看過之后,蘇無名隨即起身說道:“死因很容易辨認,是被人毒死的!”
“毒死的?”眾人有些驚訝,因為若是毒死的,又為何要將尸體做成上吊模樣呢,難道是想讓大家認為他是自殺?可兇手既然殺人,不應該笨到這種地步才對啊,以死者的面相來看,一看就知道并非上吊而死啊。
難道是要大家認為這是鬼殺的人,所以才吊起來?
這個時候,蘇無名解釋道:“沒錯,死者的確是被人毒死的,死者嘴唇發紫,耳朵處有血流出,很明顯是中了劇毒才會這樣的,而死者口閉,則可推斷為兇手殺死死者之后,將其掉了起來,如果死者還沒有死就掉了起來,他的嘴一定會因為想要呼吸而開著?!?
大家微微頷首,隨后,蘇無名命人將程勃的家人叫了來。
程勃的夫人和妾室有三個,蘇無名望了她們一眼,問道:“是誰最先發現的尸體?”
三個婦人相互張望了一眼,然后指了指外面站著的丫鬟:“小雨!”
小雨的模樣并不怎么好看,進來的時候神色緊張,害怕到了極點,以至于行禮時說的話都斷斷續續的。
蘇無名見她如此,安慰道:“不過問你幾個問題罷了,不必如此緊張,你把發現尸體的情況說一遍吧!”
小雨點點頭,然后說道:“今天早上,我來給老爺送洗臉水,可是推開門后,卻發現老爺是尸體掛著房梁上,那樣子真是嚇死人了,我丟掉洗臉水連忙去喊夫人?!?
“當時程勃掉在房梁上,他腳下可有椅子?”
“沒有椅子,所以……所以才說是孤魂鬼殺人!”
小雨說完這話,嚇的渾身發抖,并且微微低頭,瞄了一眼程勃的幾位夫人。
蘇無名眉頭微凝,他覺得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腳下沒有椅子,蘇無名不相信有鬼,那么唯一能說明的便是兇手把椅子給拿走了,兇手把椅子拿走,為的是要讓人認為這是鬼殺人嗎,亦或者還有其他目的?
想到這些的時候,蘇無名抬頭看了一眼程勃屋內的房梁,因為程家很富有,屋子都很大,房梁也很高,想要吊死一個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吊繩何在?”
程勃的一名妾室指了指屋內的一張桌子,此時桌子上放著一根繩子,繩子并不是很長,蘇無名看到那繩子之后,就有些疑惑,連忙問道:“這就是吊尸體的繩子?”
程勃的家人和小雨連連點頭,并且說將程勃尸體弄下來之后,繩子就扔到這里了,沒有人動過。
蘇無名望著他們幾人,有些嚴峻的問道:“繩子很短,折疊后更斷,如果程勃是被這根繩子吊在房梁上的,那么他當時離地至少要有兩丈的距離吧!”
蘇無名說完,那些人連連點頭,小雨更是說道:“老爺的尸體離房梁沒多少距離,當時叫人來時,府里的下人伸手都夠不到老爺的腳,最后還是讓人找來了扶梯,這才將老爺尸體弄下來的。”
聽著小雨的話,大家幾乎能夠想象得到,在這偌大的房屋內,一具尸體孤零零的吊在上面,眾人夠之不著,只能用眼光仰望。
當時的場面一定十分震撼人心,因為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在大家看到這場面之后,才會覺得這是鬼殺人。
蘇無名眉頭緊鎖,這種殺人方法,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兇手是如何將尸體掛上去的呢?如果說是用的扶梯,那么這個兇手必定身強體壯,拎起一具尸體就跟玩似得。
可如此大的動靜,府里的人聽不到嗎?
想到這里,蘇無名望著程勃的幾名夫人問道:“昨天晚上,你們誰陪的程勃?”
幾名婦人有些緊張,皆搖頭稱誰都沒有陪。
這讓蘇無名很是不解,程勃雖然已人到中年,可他在那方面還不至于不行吧,而且他只有一個女兒,怎么著對兒子的急切是其他人無法比的吧,那么晚上他就不做做男人該做的事情?
雖然覺得有些難以啟齒,可蘇無名還是問道:“你們身為程勃的夫人,為何不在他的房間陪他?”
幾人女人臉色羞紅,有些不好意思,許久之后,程勃的夫人說道:“實不相瞞,夫君他很想要個兒子,所以身子骨有時有些過度勞累,吃不消,我們姐妹商量著,便讓夫君歇息些時日,再有便是我們姐妹都想給老爺生兒子,所以每個月的二十號,我們都要去佛堂念佛,為夫君祈愿,再加上前幾天府里發生了鬧鬼的事情,我們更是不敢怠慢這祈禱一事了?!?
程勃的夫人說完,蘇無名他們已經明白,而明白之后,他們覺得兇手定然是把這些都調查清楚了,所以才會在昨天晚上實施殺人計劃,因為昨天正好是七月二十。
在程勃一個人呆在屋里的時候,下毒殺了他,然后在吊起來,這對兇手來說簡直太順利了。
如今,蘇無名他們想要調查清楚此命案,就必須弄清楚兇手是如何將死者尸體弄到房梁上的,再有便是兇手如何給程勃下的毒。
“昨天程勃的飯菜,是誰給端來的?”
“因為府里很大,所以很少坐在一起吃飯,老爺的飯菜是小雨給端來的,不過那些飯菜應該沒有問題,因為我們幾個姐妹也都吃了的?!?
“酒呢?”
“酒是老爺自己收藏的,酒只老爺一個人喝了,我們比較是婦人,喝不得酒?!?
“喝剩下的酒在哪里?”
“一般情況下老爺都放在那邊的柜子里!”程勃的夫人說著,指了指墻邊一個很是精致的柜子,蘇無名看了一眼,慢步走去打開,可當他打開之后,卻發現里面雖有酒,可都是封起來的,昨天晚上程勃喝的那壇酒不見了。
想來是被兇手給拿去了吧。
兇手熟悉程勃的習慣,并且能夠在程府行走自如,再加上之前蘇無名了解的那些情況,基本上可以很肯定的知道,兇手是程府的人無疑了,只不過是誰,卻必須仔細調查才能知曉。
驗完尸體之后,程力跑來將程勃的尸體裝進了棺材,不過蘇無名告訴他,在命案沒有調查清楚之前,最好暫時不要安葬,現如今已是秋天,尸體能保存一些時日。
這雖讓程力很為難,可最后還是點頭應允了下來,畢竟這是一件命案,要在縣衙記錄在案的。
中午之后,程昱的神色好了一些,只不過因為遇到這種痛心疾首的事情,他的身子突然跨了下來,甚至連下床都不能了。
在確定程昱能夠交談之后,蘇無名進了程昱的房間,當時程昱的兒子女兒以及孫兒都在屋內陪同,不過蘇無名他們進去之后,程昱便命他們離開了。
蘇無名在床前椅子上坐下,許久后才嘆息一聲道:“本官知道程老爺子受如此打擊難以接受,但還請程老爺子能夠節哀順變,好協助我們找出殺害你兒子的真兇?!?
程昱欲哭無淚,許久后突然呼了一口氣,道:“老朽我平生最疼愛的便是這個大兒子,老朽的夫人也是,可萬沒想到,他竟然先我一步而去,哎,世事無常,看來老朽我也活不長了!”
“程老爺子且莫如此悲觀,一切順應天意即可?!?
“是啊,只能如此了,蘇大人不是有事要問老朽嗎,請盡管問吧,為了替老朽的兒子報仇,老朽知無不言!”
見程昱如此明理,蘇無名連連點頭,隨后問道:“不知程老爺子對令郎被殺一事有何看法?”
程昱有些不能理解蘇無名這話是什么意思,所以略顯遲疑,許久后反問道:“蘇大人的意思是?”
“令郎被殺,你覺得什么人會殺令郎呢?”
蘇無名這句話一說,程昱頓時明白過來,仔細想了想后,臉色頓變,而后,連忙說道:“犬子深得生意之道,從來不與人結仇,老朽實在想不出什么人會想著害他的。”
“程老爺子真的想不出誰會害令郎嗎?”
程昱搖搖頭:“實在想不出!”
“既然程老爺子想不出,那本官來說一說如何?”
程昱眼神有些恍惚,他好像很不想聽蘇無名這話,可許久之后,他還是點了點頭。
“程老爺子對程勃十分喜愛,想著百年之后將家業留給他打理,如此你的其他子女心里可愿意?”
從剛才程昱的眼神之中,蘇無名已經看出來了,他一定也是想到了這一點,才這樣支支吾吾不肯說的。
“蘇大人所言一點沒錯,可我程家這偌大家業,也只有勃兒一人有這能力支撐延續,其他兒子,哎,不成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