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未戰便降
- 大帝歸民
- 小八快跑
- 15515字
- 2019-07-01 03:35:00
次日,蜀軍向隨州發起總攻。
周行逢、王逵等將領奮勇當先,揮刀爬上云梯,向城頭沖去。
王承見大蜀皇帝在城下,認為蜀軍主力在,心中早已怯了幾分。在慌亂中,他指揮宋兵放箭扔石阻擊敵軍。
云梯被推倒,王逵摔落在地。
“娘的,待老子沖進去有你們好看。”他拍拍屁股,不顧傷痛,揮手士兵將云梯架起,又一次向上爬去。
當年的岳陽樓兄弟,在多次戰斗中已死去兩人,象張文表、潘仁嗣幾位因為傷病都已留在地方任職,只有周行逢和王逵在軍中,成為天義軍的主要將領。
皇上便在城下,可不能丟了咱弟兄的臉。周行逢和王逵都是同一個心思,一到城頭便揮刀猛砍,勇不可擋。
主將的勇猛激勵了戰士們,蜀兵們“嗷嗷”大叫著隨之沖了上去。
王承愈加慌亂,見各個城頭相繼被迫,無奈帶著殘兵敗將出城北而逃,來不及逃跑的五千余人成為俘虜。
僅僅半日,隨州城告破。
就在周行逢、王逵準備迎接皇上進城時,城外孟昶大笑道:“好,兩位將軍立一大功。朕去也。”
“皇上,這是要去哪?”周行逢忙問。
孟昶往西一指:“襄陽。”
到了襄陽,王全斌忙引他視察。后又一同來到樊城外,又在王赟的引領下查看樊城周圍堡壘的建設。
羅晟也趕來,驕傲地道:“皇上,現在的襄樊密不透風,恐怕連只蚊子也飛不過。”
孟昶笑笑,“好是好,但若蚊子也飛不過,那襄陽如何向汴京傳遞消息呢?”
三位主帥一愣,沒聽懂。
王昭遠在旁解釋道:“皇上的意思是要留條襄陽汴京傳遞消息的通道。”
“若那樣,宋廷豈不派來援軍?”王全斌三人仍不解。
“對啊,就是讓他們派援兵來啊。”孟昶大笑道。
“圍點打援。”趙普進一步解釋。
三人恍然大悟。
孟昶笑著對羅晟道:“羅將軍,準備最好戰船,朕要與各位巡視水路。對了,有沒有樂師?”
王赟笑道:“軍中怎會有樂師。”
“沒有樂師就不熱鬧了嘛。”孟昶有些失望。
“老公,有我們呢。”唐糖那四位妃子得意地道。
你們?孟昶不相信。
達妮道:“不就是熱鬧嗎?簡單。給我們準備四面大鼓在戰船上即可。”
王赟忙道:“萬萬不可,若讓汴京知道皇上在襄陽,豈不是重兵壓來。”
“呵呵,朕就怕趙光義不知道。”孟昶道。
戰船在漢水上緩緩前進,唐糖綠衣、段思盈藍衣、留妍瞳紅衣、達妮白衣,四人恢復女兒裝,站在四面大鼓前,手握擂棍,輕輕敲打起來。
鼓聲漸響,四人配合默契,節奏時急時緩,時如小溪細流,時如大江奔海,引人入迷。
戰船上眾人自不用說,沉浸其中。所過之處,蜀軍將士皆歡呼雀躍,高呼萬歲。
樊城的王文寶望著,心中一顫一顫的。大蜀皇帝都已來了,可見是勢在必得啊。怎么辦,怎么辦呢?這連個商量的人都沒,真是急死人了。
身后的小舅子張镕小聲嘀咕道:“不知道焦大人看見這一切沒?”
“看到又如何?又無法將這消息傳到汴京。”王文寶不耐煩地道。
“姐夫,若我們能將消息先傳到汴京,豈不是大功一件?”張镕道。
王文寶嘆口氣說:“話雖如此,可如今四處蜀軍,如何出得去呢。”
張镕道:“我愿意試試。”
“你有法子?”王文寶望著他問。
張镕點點頭道:“都說蜀軍不侵擾百姓,我便化妝城普通百姓,再編些老家父母病重,急于回去探望的謊話,或許可行。”
王文寶想了下,“好,就這么辦。”
焦繼勛不僅看到江中這一切,還連忙召來向拱共同欣賞這振奮的鼓聲。
“是大蜀皇帝,沒錯,一定是他。”向拱指著大戰船叫道。
焦繼勛苦笑道:“誰說不是呢。朝廷援兵再不到,襄陽只怕難保了。”
向拱顯然沒想到這層,口吐粗話道:“***,真會享受,戰場上還有美女相伴,美酒痛飲。”
“向兄,你似乎對襄陽安危一點也不關心。”焦繼勛有些責怪地道。
“哈哈。”向拱大笑,“老焦,你我都是戰場上摸爬滾打,刀光血影中過來的人,你見過哪位像他這樣的主帥能取得勝利的?放心好了,蜀軍不堪一擊,而且他們也害怕。”
焦繼勛不解,“蜀軍也害怕?”
向拱道:“蜀軍若不害怕,早已攻城,何故圍而不攻呢?因為他們也害怕我襄樊守軍。所以他們選擇圍困。”
焦繼勛道:“即便如此又能如何,圍到最后,襄陽便會不攻自破。”
“所以當務之急是將這大蜀皇帝在襄陽的消息傳到汴京,堅定皇上派來強援的信心。”向拱道。
兩人正說著,探子來報:“大人,隨州已破。”
“啊。”兩人大驚。相互一望,更加確信必須盡快向汴京傳告這里的一切。
張镕很緊張地說出已編好的理由,心中七上八下的。
“我們蜀軍從不為難百姓,但為防萬一,還是要搜一搜身的。”那士兵說話很禮貌。
“你們真是我遇到的最好的軍隊。”張镕夸贊道,“搜吧。”
什么也未搜到。士兵正想很客氣地放行,突聽旁邊有人道:“等下,他是什么人。”是呂尚。
士兵忙說明這位百姓老家唐州的母親病重,急于回家探視,才冒險出城的。
“是個大孝子啊。”呂尚贊道,“給他匹快馬,不要耽誤了行程。”
張镕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忙贊:“蜀軍真是仁義之師啊。”
呂尚擺擺手道:“那你要多多替我們宣揚。”
“好,好。”張镕上馬向北疾奔,生怕被喚住。
呂尚笑著道:“那手掌一看便是士兵,那上馬的姿勢如此嫻熟,還說什么老百姓。”
那幾位士兵一聽,慌忙道:“原來他是奸細。大人,我們去攔住他。”
呂尚瞪了他們一下,笑道:“攔什么攔,我還嫌他跑得慢呢。”、
張镕很快到了唐州,向唐州刺史張彥通匯報了襄樊的情況,并一再強調大蜀皇帝在襄陽。
逃到唐州的張承大叫道:“張大人,這下相信我了吧。”
張彥通不敢再猶豫,忙派出快馬星夜兼程趕往汴京。
這快馬剛走,便又有一百姓模樣的人求見。張彥通連忙接見,正是襄陽焦繼勛派來的信使。
張彥通毫不猶豫地又派出快馬,八百里加急,奔往汴京。
宋廷震驚。“應向襄陽速派援軍!”眾臣意見一致。
恰此時,盧多遜匆忙進入,道:“皇上,蜀軍攻打鳳翔。”他總是要比其他大臣晚半拍來,因為他要在兵部執勤,等待各方匯報。
趙光義雙目大睜。大蜀動真格的了。
眾臣議論紛紛,猜測蜀軍目的。
趙光義有些怒氣,大聲問道:“海州,海州那邊什么狀況?”
盧多遜忙答:“未有戰報。”
“鳳翔張令鐸將軍有勇無謀,只宜為將,不可為帥,臣請皇上速派良才前去指揮御敵。”張居正道。
趙光義平復下心境,道:“徐州方向也不能讓人放心哪。”
張居正道:“海州未有戰報,說明蜀軍意不在徐州。”
寇準仍堅持自己的意見,接口道:“那張大人認為意在何處呢?”
張居正搖搖頭,“暫時不明。”
“即使不明,也需謹慎,以防萬一。”寇準道,“為保穩妥,臣請皇上向徐州也發援軍。”
趙光義想了下,道:“徐州方向暫且放下。潘大人,你曾在鳳翔抗拒蜀軍,朕任你為西部防御使,火速前往鳳翔。執朕尚方寶劍,可調西部各州各鎮之兵,違令者可先斬后奏。”
潘美近幾年的表現已得到眾臣的肯定,皆點頭。
潘美領旨,只帶千余輕騎,火速趕往鳳翔。
下面便是襄陽。既然孟昶在那,不能小覷,必須派出重兵。趙光義詢問大臣們:“襄陽方面呢?”
“襄陽處必須派出強將精兵。”張居正道。
其他大臣紛紛應和。
趙光義道:“攻克太原之兵應在此列。下旨,令崔彥進、李漢瓊、曹翰、劉遇率部增援襄陽,不得有誤。”
眾臣點頭贊同。
趙光義這才緩了口氣,“蜀軍囂張入我境,朕要叫他們有來無回。”
我也是這樣想的,我也是這樣做準備的,可是人家竟然不理會我,徑自沿江北上了。怎么辦?海州刺史尤貴看不明白。
你看不明白是你的事,我的任務只有一個:沿江北上,進入膠東。慕容延釗指揮兩萬精騎馬不停蹄,按原計劃行動,并未攻打海州。
這次任務很艱巨。沒有后續部隊,沒有糧草支援,全靠自己打拼。進入膠東后,便會四面是敵,步步危機。
布置人手時,很多將領都搶這個任務。因為困難,才更有挑戰。孟昶沒有挑選,他有人選,便是已重新成為將軍的慕容延釗。
孟昶笑著將那把菜刀還給他,道:“慕容,希望你能用這把菜刀闖出一片天地。”
慕容延釗接過,很堅定地道:“一定能。”
三三一亂戰(六)
“朕再給你派兩個助手。”孟昶笑著道。韓繼勛、韓保貞來到慕容延釗面前。
“還是讓他們保護皇上吧。”慕容延釗見到兩位兄弟,很激動,但仍推辭。
孟昶道:“朕還需要保護嗎?他倆一直在朕身邊,也該去歷練一下了。”
“我們愿意。”二韓的回答也很堅定。
孟昶又道:“深入敵后,以后就靠你們自己了。朕只有一個要求。”
“皇上吩咐。”三人齊道。
“誰都得活著,一個也不能少。”孟昶的目光中透著關心和愛。
自潘美離開后,張令鐸便成為鳳翔的主人。但這個主人顯然不夠格,他自恃功高,又是朝廷大將,處處排擠原鳳翔軍。連王彥超的兒子,潘美的義子王藍田也看不下去,時常勸說。
這勸不打緊,在張令鐸看來便是與自己作對,維護他鳳翔軍,對他十分不滿。但礙于潘美的面子,倒也不敢拿他怎樣。
蜀軍來攻,張令鐸根本未放在眼里,便欲率兵出城迎敵。
王藍田勸道:“看蜀軍準備充分,氣勢極盛,應堅守城池,磨其意志。待他出援兵到來,再行攻擊為妥。”
張令鐸大怒:“皇上派我守鳳翔,便是信任我的能力。擊敗蜀軍,何須他人來援。”
王藍田年輕氣盛,爭執道:“蜀軍來勢洶洶,兵多將廣,單憑將軍之力,如何能敵?”
你個小兔崽子,別以為你有倆老子就老三老四的。王彥超早已是廢人,那潘美又如何,論功論資歷,我都比他強。怒氣更勝:“本將軍才是鳳翔節度使!”
王藍田不再爭執,也很氣憤地道:“那一切就聽將軍的吧。”
聽我的就好。張令鐸拿出令箭,下令:“命王藍田為先鋒,率部出城迎敵。”
率部?這幾年被你分化得我還有幾個部下啊?王藍田沒有接箭,道:“末將不會去送死。”
敢不聽令?張令鐸大喊道:“來人,拖出去砍了!”
其他部將慌忙攔阻,并催促王藍田接令。
王藍田無奈地接過令箭離開,集合他所剩不到五千的部下,帶著怨氣出了鳳翔城。
面對城外大蜀不下十萬的大軍,這些鳳翔兵就像螞蟻般。許多士兵開始小聲嘟囔:“這不是讓我們送死嗎?”
“死也得給我死在戰場!”王藍田聽到,怒喝道。
幾個老兵不服氣地道:“少將軍,你爹可從未這樣對我們。”
面對這些跟著父親出生入死的士兵,王藍田只好壓下怒氣,無奈地道:“張將軍不聽勸阻,執意出城迎敵,我在軍中,唯有聽令。”
“我們知道少將軍的難處,可他也不能把我們往火堆里推啊。”那些老兵道。
王藍田也心有不忍這些士兵隨自己送死,回頭大聲道:“我不勉強大家,不愿隨我攻打蜀軍的現在可以回城。”
“已經回不去了。”士兵們道。
王藍田望去,見城門已緊閉。再抬頭,那張令鐸正在城頭觀看。
連我們的死都不放心。王藍田無奈轉頭,長棍一舉,大喝道:“上!”只見他快馬向前,身后士兵離他卻越來越遠。誰會搶著送死呢!
李廷珪見他一人先到,縱馬迎了上去。
兩人相遇,并未交鋒,李廷珪已勒馬停住,道:“我與令尊也算舊識,不忍見你送死,還是回城吧。”
王藍田苦笑道:“有時生死總不是掌握在自己手中。李將軍,你盡管揮軍過來吧。只是我身后這些士兵都是無辜的,還望將軍不要趕盡殺絕,放他們一條活路。”
李廷珪點頭同意,“我蜀軍從不濫殺無辜,只要他們放下兵器,我可保他們不死。”
這話的意思很明白。王藍田回馬到了自己隊伍前,道:“交鋒時,你們放下兵器便是。”
有兵問:“少將軍,你呢?”
王藍田嘆口氣道:“不用管我。”說完,揚棍大聲道:“沖!”
李廷珪寶劍一舉,“圍住!”蜀兵吶喊著迎上,很快將他們圍在當中。
“放下兵刃,饒你不死!”蜀兵們齊聲大喝。
王藍田微微點點頭,鳳翔士兵們識趣地扔掉兵器。
“少將軍,你也扔下吧。”士兵們勸仍舉棍的王藍田道。
王藍田搖搖頭,突然縱馬奔向蜀軍。
霍犀猊、霍犀范馬上挺兵刃相迎。
有時候武藝的高低不是勝負的關鍵,心態更重要。沒幾個回合,王藍田的長棍脫手,被打下馬。眾蜀兵上前,將他捆了個結實。
張令鐸遠遠望見蜀軍歡呼著回營,而王藍田等人無一人逃回。心中不屑地想,還名將之后呢,也不過如此,全軍覆沒,丟人哪!
李廷珪將王藍田身上繩索解開道:“你可以回去了。”
王藍田苦笑道:“李將軍還是殺了我吧。被俘釋放,那是丟了我父親多大的臉呀。”
“如果你不想丟你父親的臉,就給我回去。”李廷珪怒道,“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被俘又算什么?”
王藍田低頭,“我與這些弟兄鳳翔是回不去了。”
“你們可以去長安,去邠州,廣闊天地,哪里不是男兒馳騁的場所。”李廷珪簡直不像是敵軍指揮官,竟然給他們指出活路。
王藍田想了下,回頭對那五千弟兄道:“愿意跟我走的就走,愿意留下的就留下吧。”
跟王藍田走的只有一千來士兵,大多數都是鳳翔本地人,留在了蜀軍。跟誰都是打仗,我離不開我最愛的家鄉。
青州不是朱之任的家鄉,但他已離不開這里。那年太祖趙匡胤有意調李重進前往青州任平盧節度使,李重進反了,然后便被滅了。趙匡胤便任命時任青州刺史的朱之任為節度使,治理青、淄、密等地。
很多人反對這個任命,因為朱之任不是自己人,而且為人老實,政績平庸,治理青州便無甚建樹。
趙匡胤力排眾議,仍堅持用他。他有自己的理由,這些州雖較偏遠,但當年安祿山不是就從這發跡的嗎,還有朱溫。我本不要他立下什么功,只要無過便可。
到了趙光義,也未調離朱之任。因為這人好控制。
朱知任聽到蜀軍已接近密州時,頗為吃驚。雖然朝廷早來文書通告,有蜀軍正往這來,但他笑著搖頭。來我這作甚,無后援,無糧草支持,不是自尋死路嗎?馬上傳令密州刺史鄭俊凱不要騷擾蜀軍,觀其去向后再作定奪。
密州刺史鄭俊凱生性貪婪,有個外號“偷鞋刺史”。有次家奴告訴他自己的鞋子壞了,請求發雙。他想起今日在府衙見到位官吏穿了雙新鞋,便將其喚來。那人來到,果然穿雙嶄新的鞋,他笑著讓這人上樹幫他摘果子。那官吏很糊涂,但上峰的話不能不聽,只好脫下鞋爬上樹。這時家奴過來,拿起他的鞋子便去。那人大驚喊道:“刺史,有人偷我鞋。”
鄭俊凱很生氣地道:“我是刺史,又不是幫你守鞋的人。”
接到朱之任的命令,鄭俊凱心道:“廢話,我是刺史,又不是幫你打仗的士兵,誰沒事找事去打蜀軍。”
蜀軍也挺給他面子,竟然毫不理會密州城,徑自向東北而去。
這樣多好,平安無事。鄭俊凱向青州發出通報“蜀軍已去”,密州城又恢復平常。
朱之任見到這四個字,氣得說不出話。偷別人鞋子這么自然,多寫幾個字便如此吝嗇,真夠貪婪,你就不能告訴我蜀軍去的方向嗎?很無奈地派出快馬查詢蜀軍動向。
連續幾日,派出的快馬相繼回來,結果卻只有一個:沒有蜀軍行蹤。
失蹤了?據說好幾萬人,就這樣沒了?朱之任想不通。思考一夜,向朝廷報:境內不見蜀軍。
也沒錯,是未見到。
慕容延釗沒有失蹤,只是隱于山中。然后韓繼勛、韓保貞等人化為老百姓,悄然進入密州城。
要想立穩腳跟,便要有自己的根據地。離開江陵時,送行的王樸、趙普同時指出了一個地方:密州。
為什么呢?道理很簡單。這里離徐州、青州都有一定的距離,可以說是個“三不管”之地。最為關鍵的是據說密州刺史是個貪婪小氣而且毫無本事的人。慕容延釗要奪密州。
支援襄陽的宋軍漸漸在新野、龍陂、胡陽、棗陽及唐州、鄧州等地集結,若加上當地和周圍房州、均州等地的地方軍隊,隨隨便便一算便有五十萬。
趙光義認為援兵的人數眾多便會取得勝利,卻忽略了一個關鍵。這五十萬大軍沒有一個統一的總指揮。
打太原時有潘美,可現在呢?那四位克太原的大功臣能和諧相處嗎?
不能。這還未碰面,矛盾便已起。在唐州的曹翰竟然派人來催在唐州的崔彥進去攻打隨州。
你算哪門子蔥。崔彥進對來人怒道:“你回去告訴曹將軍,我部是來支援襄陽,不是隨州的。他想打隨州,他自己去便是。”
隨州逃降張承剛想自告奮勇做打隨州的先鋒,張彥通已搶在前道:“一切聽崔將軍調遣。”人家是朝廷大軍,咱還是不要隨意出主意為好。
“聽我調遣作甚,你們那些沒用的士兵只能做逃兵,我不收。”崔彥進說完,擺手示意二人快離開,心中的瞧不起顯露無疑。這也難怪,他是這四位援軍主帥中參加戰斗最多,立功最多的。
張彥通倒也沒什么,那張承的臉色很難看。
三三二亂戰(七)
李漢瓊是個喜歡打仗立功的人,十分勇猛。攻破太原,便是他首先攻破的白羊城門。他嗜酒如命,性格木納,少與他人交往,性格較為孤僻。所以他根本不通知友軍,徑自率部直向襄陽。
劉遇是另一種類型,性格淳厚,膽小謹慎。他的部隊最晚到達,便在一些小的州縣駐扎待命,因為大鎮都被崔彥進、曹翰兩位將軍占了。但他沒什么不開心,這樣更好,跟在你們后面便是。
孟昶正在看軍事地圖,眾人皆在。敵人援軍來勢洶洶,不可小覷。
“李漢瓊不是個聰明的人。”孟昶道,“有勇無謀的人最好對付。”
趙普點頭道:“不錯。咱們就來個誘敵深入,圍而殲之。”
孟昶問:“小普已有好的地點?”
趙普一指襄陽西北,“就這里,清水河。”
孟昶道:“好,就在這里給宋軍來個下馬威,各將聽令。”
坐騎上,李漢瓊將酒囊放到嘴邊痛飲數口,大聲下令:“前方就是襄陽,加快行軍速度。”
身旁部將韓玉道:“大帥,是否等候其他各部?”
李漢瓊厲聲道:“皇上的旨意是讓我們解襄陽之圍,不去襄陽怎解圍。大家都給我聽好了,誰敢拖沓懈怠,必斬不饒。”
部將們哪還敢多言,下令士兵們加快前進。
王藍田沒有回鳳翔,領著那千余人到了長安。恰好潘美也到,聽了他一番訴說后,大呼不妙。
此時的長安經多年的戰亂摧殘,早已無唐時的昌盛。宋朝對這也不重視,只有永興節度使米信率五萬人馬駐扎在此,管轄附近州縣。米信早年也在禁軍,也是大宋的開國功臣。本也在京城禁軍任職,趙光義登位后,將他升遷,調往這里。
“我必須馬上趕往鳳翔,否則后果不堪設想。”潘美焦急地便要走。
米信擔憂地道:“張大人性格暴躁,居功自傲,潘大人不好對付。”他們都是當年趙匡胤禁軍舊人,相互間都比較了解。
“義父一定要小心。”王藍田也道。
潘美稍作思考,道:“鳳翔危急,速給我騎兵先行前往。”
米信慌忙調派騎兵隊伍,不過一萬余。
潘美心中擔憂鳳翔,趕緊率這些騎兵奔往鳳翔。他不知為時已晚,鳳翔的戰斗已在凌晨打響,到了收尾階段。
張令鐸自恃勇猛,率守軍出城列陣與蜀軍對決。
李廷珪拍手歡迎,下令霍犀猊、霍犀范兩兄弟在左,孫文韶、張虔昭倆老將在右,自己坐鎮中軍,向宋軍攻擊。
戰斗一打響,勝負便已分。且不說蜀軍人數多出一倍不止,勇猛的程度也高處許多。張令鐸這兩年只知享樂,哪有閑心管理軍隊。
霍犀猊、霍犀范兄弟不由分說,一個舉斧,一個揮刀,從側面奔向他。
張令鐸忙揮刀相迎。沒幾個回合下來,已大汗淋漓,體力不支。他的體力都放在幾個小老婆身上了。
蜀軍優勢明顯,宋軍被逼得只有邊抵抗邊后退,已全無陣勢。
李廷珪寶劍高舉,大喝道:“攻入鳳翔!”
蜀軍的所有將士奮勇向前,宋軍士兵連招架的機會都無,干脆往城里跑。
城門就這么大,大家你爭我搶地,相互侵軋,落后者,摔倒者眾多。
媽的,老子不干了!許多宋軍氣憤地將兵刃一扔,大喊:“我投降!”蜀軍不殺降兵,這點天下人都知道。
張令鐸急了,想抽身回撤,可那霍氏兄弟一點機會都不給他。斧斧致命,刀刀奪魂,你想喘息?休想。
城頭宋兵著急起來。我是關城門呢,還是就這樣開著呢。關吧,咱主將,咱戰友在城外。開著吧,蜀軍混進來咋辦。
好吧,別多想了。已有混入城的一隊蜀兵沖上城頭,沒費多大勁便占領城頭。將宋旗一扔,插上蜀旗,迎風飄揚。
啊,城破了!宋兵們完全放棄抵抗,紛紛棄刀投降。
啊,城破了!蜀兵們的吼聲更加巨大,精神抖擻,喜悅萬分,向城中蜂擁而入。
啊,啊,城破了!張令鐸心中連連大叫,不再想著回城,撤馬逃竄。
霍氏兄弟欲追,李廷珪大笑道:“讓他去吧,有人會殺他的。”揮軍進城,鳳翔易主。
張令鐸僅率百騎突圍而出,狂奔不遠,但見前方煙塵密布,心中大驚。沒想到我老張竟喪命在這荒郊野外。他也不想想,李廷珪若想要他的命,怎么那么輕易地放他突圍。
“張將軍,你怎么會在此?”潘美當先,厲聲喝問。
原來是老潘。張令鐸大喜,“老潘,救我!”
潘美又是一聲喝問:“鳳翔如何?”
鳳翔?那鳥不拉屎的地方,要它作甚。張令鐸沒有回答,笑道:“老潘,你來,我就放心了。”
“是否已失守?”潘美看出了苗頭。
此時的張令鐸同志哪還管鳳翔,笑著道:“老潘,走,到了京兆府再詳敘。”長安在宋時改名京兆府。
潘美那個氣啊,大喝聲:“拿下!”立刻上來幾位士兵要捆綁張令鐸。
張令鐸一愣,將刀一舉,“誰敢!”
“我敢!”潘美下馬,將尚方寶劍高舉,尚方寶劍在此,張將軍休要造次!”
張令鐸只好將刀一扔,束手就擒。
“回京兆府!”潘美下令。還是晚了一步,鳳翔的失守對整體戰略部署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一到京兆府,潘美便厲聲問跪地的張令鐸:“張將軍,本官的指令可否到了鳳翔?”
張令鐸沒有一點悔意,“已收到,大人讓我死守鳳翔。不過潘大人,今日我戰敗乃因大意,不過已探出蜀軍虛實。大人再給我一些人馬,我必將鳳翔奪回。”
“豈有此理。”潘美怒道,“鳳翔失守,全盤被動,張將軍準備咋么向皇上交代。”
“誰也不是常勝將軍。”張令鐸不屑道。
潘美的聲調更高,“不錯,誰也不是常勝將軍。但張將軍不聽軍令,一意孤行,可知罪?”
此時的張令鐸對戰敗仍無悔意,雖被綁,仍站起來撒潑般道:“罪什么罪,我無罪。當年我隨先皇南征北戰,身上的傷疤數不勝數,也曾敗過。先皇也未曾責罰我,你老潘準備怎樣,殺我嗎?來呀,有膽的就來殺我。”
潘美也站起,拿起尚方寶劍,大聲道:“張將軍居功自傲,不服管從,莽撞出城迎敵,致使大敗。尚方寶劍在此,將他拖出去斬了!”
張令鐸睜大了眼睛。你敢動真格的?
旁邊米信與他有些交情,慌忙道:“潘大人,臨陣斬將,實在不吉。本府懇請給張將軍立功贖罪的機會。”然后不停向張令鐸使眼色,讓他認錯。
張令鐸那脾氣怎會認錯,再說了,想當年在禁軍,這潘美的官職比自己還低呢。“老潘,你敢殺我?”他不相信。
“有何不敢。”潘美說完便揮手將他拖出去。
張令鐸脫口大罵:“你個忘恩負義的老潘,跟著新主子,就忘了咱們當年跟隨先皇時的情誼。你以為大家不知道趙光義這小子是怎么爬上皇位嗎?”
完蛋,這句話觸動了誰也不敢說的那根神經。米信本想在勸,也不敢再多言。這大逆不道的話,哪個敢出來幫腔。
潘美一擺手,下令快些將他拖出去處斬。“念咱們的情誼,你這句我便當沒聽到。”
潘美做了件好事。這話要是傳到趙光義那,便不僅僅是張令鐸一人死了,那可是要株連九族的。只可惜張令鐸臨死都未體會到他的善意,仍在大罵他的背信忘義。
“有蜀軍?”李漢瓊連忙放下酒囊。
韓玉道:“不錯,前軍已遇蜀軍,因天色已晚,未敢戰。”
李漢瓊已上馬,“晚又如何。下令全軍,攻擊蜀軍。”
“大帥,敵情不明,待天明吧。”韓玉勸道。
“襄陽之危,怎可等待。“李漢瓊已揮馬向前疾奔。
待他到了前軍,但見前方蜀軍正在安營扎寨,顯然以為宋軍不會進攻。他大喜,高舉丹鳳朝陽刀,高喊道:“殺!”已先行沖了過去。
韓玉等部將忙跟著喊“殺”,率部向前沖殺。
宋軍的進攻大出蜀軍意外,王赟忙下令撤退。士兵們扔掉營帳,扔掉輜重,掉頭便跑。
李漢瓊心中更喜。趁勢殺到襄陽,不就可以解圍了嗎?“殺!”他大喊道,率部猛追。
蜀軍逃得不是很快,時不時地還停下來等上一會。
就這樣被狂追數十里,蜀軍突然停下。王赟立馬轉身,手中混鐵棍一擺,“殺!”率軍迎上。
“哈哈,好。”李漢瓊大笑道。滅蜀軍便在此刻也。
此時突然宋軍身后廝殺聲響起,李漢瓊驚問:“怎么回事?”
韓玉忙道:“末將這就去查看。”
忽然間兩側的廝殺聲也響起,在夜幕下更顯詭異。
“怎么回事?”李漢瓊又驚問。還未有人回答,王赟已率兵回攻過來。
“到底怎么回事?”李漢瓊邊揮刀迎敵,邊仍困惑著。
到了后軍的韓玉想過來告訴他們的大帥“我們被包圍了”,可是身前這兩人實在厲害,無法脫身。
脫身?你可真逗!論武功,我倆的任何一人都勝你;論速度,我倆的任何一馬都比你快。
趙崇韜搖搖頭道:“交給你了,承勛。”
“太弱,我不要。”李承勛拒絕。
“那就交給本大小姐吧。”一聲嬌喝,唐糖纖手一揚,一道寒光劃破夜的黑,正郁悶的韓玉慘叫一聲落馬。
三三三亂戰(八)
“糖糖寶貝好厲害!”孟昶到了跟前,夸贊道。
“我們不厲害嗎?”段思盈、留妍瞳、達妮不服氣地縱馬入了敵群。
“我們不厲害嗎?”趙崇韜、李承勛笑著齊聲道,然后也馬上沖了過去。
孟昶搖頭,“你們都厲害,就我不厲害,好了吧。”
“皇上,你到后面去,這些蝦兵蟹將就交給我們吧。”符彥卿、武璋率禁軍直向敵軍。
“不好玩,師父師娘,咱們找個地睡會去。”孟昶苦笑道。
杜逸風夫婦爽快答應,“好。”
孟昶一翻白眼,“那我真是昏君了!”然后扯開嗓子大喊:“大蜀皇帝在此,大家快來呀。”
大蜀皇帝?開什么玩笑。這時候他應該抱著漂亮的老婆睡覺呢,忽悠誰呢。宋兵無人理會。
孟昶急了,攔住個宋兵,道:“我是大蜀皇帝,快點叫你們的同伴來打我。”
那宋兵鼻子“哼”了下,道:“你要是大蜀皇帝,我馬上投降。”
“那你趕快投降,我真的是。”孟昶跟他叫上真了。
“有憑據嗎?”那宋兵懶得理他。
這時候我能拿出什么憑據。道:“你見過他?”
那宋兵驕傲地道:“那當然。宋城之戰時,我就見過了。”
“那好,你要說話算數。”孟昶下馬走到他跟前,根本沒把他手中的刀放在眼里。
“徒弟。”肖玉蓉已下馬縱到他前。
“沒事的,師娘,這位老哥和我是老相識。”孟昶笑著讓她讓開,走到那兵面前。
那宋兵盯著他仔細辨認會,驚呼:“你真的是呀。”
“老哥,你可要說話算數,快投降吧。”孟昶笑道。
我又不是傻子,你的身邊不知有多少高手呢,想那時我們數十萬大軍都沒能攔住你們幾個人呢。“我降,我降!”兵刃一扔,跪地投降。
“哈哈,這也叫不戰而屈人之兵。”孟昶大笑道。
“徒弟,還是你厲害。”肖玉蓉贊道。
這就叫厲害啊,馬上就有更厲害的了。孟昶從懷中掏出個玉牌遞給那宋兵,“老哥貴姓?”
“我叫張三。”那宋兵慌忙答道,并不敢接牌。
這下驚呆的是孟昶,“你,你叫啥?”
“小的叫張三。”
孟昶笑道:“哈哈,原來咱們是兄弟。”
“小的知道皇上您也叫張三,但小的真的叫張三。”那兵顫顫巍巍地道。
“你看這樣好不?”孟昶道,“你把這個牌拿去,告訴你的戰友們,不想死的呢,就趕緊投降。如果你能招降過來一百人,以后張三這個名字就是你的,我不再用。”
那兵抬頭道:“不,還是我改名吧。”
孟昶笑道:“那好,如果你能招降過來一百人,我便允你改名,否則你就永遠叫張三。”
“這容易,別說一百,一千我也能招降過來。”張三很有自信。在宋軍這些年,離自己最近人的官職是小校。現在人家皇上離咱這么近,我不跟他跟誰啊。
“哎,哎,你別急著走啊,牌拿著。”孟昶見他離開,忙道。
張三回頭,“不用。”
“我是怕你被我蜀軍傷害。只要你舉這個牌,沒人敢動你。”孟昶笑道。
天哪,御賜金牌,想我天朝有幾人能有這福分呀,想我幾輩子也沒這個福分哪。張三驚喜著接過便去招降同伴。
正懷疑這牌的份量,正好幾個蜀兵殺來,張三忙舉牌。士兵們一見,不再理會他,殺向別處。
皇上,大蜀皇上,我這條命從此是你的了。張三心中大喊。
清水河的廝殺聲驚動了襄陽的焦繼勛,遠遠望著,他有些猶豫。援軍終于來了,我該不該派兵攻擊蜀軍呢?猶豫良久,仍在徘徊。夜間情況不明,還是待天明再決定吧。
樊城的王文寶也被驚動。遠遠望著,他心中大喜。援軍終于來了,這下有救了!回頭贊了句身后的張镕:“幸虧你冒死向汴京傳遞了消息。快去布置,明日迎接朝廷大軍。”
曹翰在離襄陽較近的鄧州,也被驚動。搖著頭道:“李漢瓊自以為是,不自量力,讓他吃點苦頭也好。”然后想到對自己不屑的崔彥進,心道:“崔彥進你個匹夫,也不是什么好東西,最好也去襄陽送死!”
李漢瓊這下苦頭吃得可不是一點。在與王赟的對決中,完全落了下風。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原來我并不是天下最猛的那位。
好久未動混鐵棍的王赟越戰越勇,越戰越猛,一棍一棍鋪天蓋地,象是黑夜中的颶風,令人捂耳心顫,嚇得不敢睜眼。
李漢瓊本已只有招架之功,而不時傳來的宋兵慘叫聲和投降聲更讓他心慌意亂。然后,他終于下定決心:逃。
朝陽刀猛地砍了過去,然后勒緊韁繩,狠拍坐騎,“走。”
大帥跑了?宋軍將士一見,誰還有心戀戰,紛紛四處逃竄。
那拿著玉牌的張三身旁已聚集了好幾百人,仍在喊著:“大家快來我這,宋軍不殺。”
有一些沒聽清,還在逃。他大喊道:“我們被包圍了,四面都是蜀軍,不要命的就跑吧。”那些士兵一聽,停下腳步,毫不猶豫地與他站在一起。
蜀兵見他高舉的玉牌,果然不再殺。甚至有些善良的還提醒眼前的對手:“快去那邊,那里的宋兵我們不殺。”
黎明時分,清水河恢復平靜,沖出包圍的李漢瓊身旁只有不到五千士兵。
張三拿著玉牌,帶著將近八千降兵四處尋找孟昶。蜀兵們打掃著戰場,沒人顧及他們。
孟昶望著這群浩浩蕩蕩的隊伍,笑著問身后眾人:“誰最厲害?”
竟無回應。孟昶又問:“誰最厲害啊?”
“當然是皇上!”眾人異口同聲。
孟昶得意地道:“哈哈,這下服氣了吧。”
“服氣。”眾人齊聲道。
孟昶地哼起小曲:“我那個美呀美呀美呀,我那個樂呀樂呀樂呀……”
唐糖小聲對段思盈嘟囔道:“又開始自戀。”
段思盈笑道:“你不是最稀罕自戀時的他嗎?”
唐糖一翻白眼,“誰稀罕呀。”
“我們稀罕。”留妍瞳、達妮笑著道。
張三率降兵跪地道:“皇上,我招降了這么多,可以改名了吧?”
孟昶笑道:“當然可以,你想叫啥名?”
張三道:“請皇上賜名。”
孟昶想了下,笑道:“你比我大,就叫張大三吧。”
“不行,不行,我怎么會比皇上大呢。”張三馬上擺手不同意。
“那好,咱們取諧音,你就叫張大山,如何?”孟昶也不想為難他。
張三喜道:“好。”然后將那玉牌舉起想還回。
孟昶笑道:“這個牌就屬于你了,你招降的人也屬于你了。這樣吧,你們愿意留下的便留下,愿意走的,我絕不勉強。”
這樣的皇上不跟著那絕對是傻子。張大山及降兵們大聲道:“我們愿永遠追隨皇上!”
在城頭望了一夜的焦繼勛嘆口氣,沒有派兵出城攻擊蜀軍。很明顯,援軍已被滅。
忙碌了一夜準備迎接援軍的王文寶躺到床上便打起了呼嚕。白忙活一夜,真讓人心情不爽。
鄧州的曹翰在天明派出快馬前往清水河打探。快馬還未離開,李漢瓊便帶著殘兵敗將來到。
“李將軍,這是怎么回事啊?”曹翰很驚訝地問。誰都看得出是裝的。
李漢瓊這人果然愚訥,長嘆道:“曹將軍,我部戰敗。”
曹翰手指著他道:“你看你,為何不等兄弟們匯在一起再去襄陽呢。你說你怎么向皇上交代?”
“我已無臉領兵,這就回汴京請罪。”李漢瓊這人倒也是個敢于承擔責任的人。
曹翰怎會放過這個機會,“其實我早有合兵一處,聚勢一舉擊潰蜀軍。可惜呀,都被你和崔彥進將軍拒絕。這下可好,你五萬人就回來這么點,想要聚勢也難了。”
李漢瓊低頭猛飲數口酒,道:“慚愧,慚愧。曹將軍,我這些部下便留下來聽從您的調遣,我回汴京了。”
望著他遠去,曹翰冷冷笑著自言自語:“這下你徹底完蛋了!”
偷鞋刺史鄭俊凱正在府內調戲夫人的小丫鬟,城頭哨兵匆匆忙忙闖入,大喊道:“大人不好,蜀軍,蜀軍又回來了!”
鄭俊凱驚得跳起,大聲問:“多少人?”
“這個還不清楚,只是原處煙塵滾滾,為數不少。”哨兵答。
鄭俊凱慌忙出府向城頭奔去。上了城頭一望,蜀軍已在城下。
“吾乃大蜀慕容延釗,識相的快快投降。”慕容延釗長槊指了過來,厲喝道。
鄭俊凱雙手顫抖,“你,你們來我密州作甚。”
“休要廢話,快些獻城,否則爺的長槊要了你的小命。”慕容延釗哪會把這類人物放眼中。
“有本事你上來。”鄭刺史跳著叫道。
慕容延釗笑道:“還用我上去嗎?”
鄭俊凱得意大叫:“你不敢吧。你不敢……”說不下去了,脖子上架了柄閃光的刀。
“快開城門!”拿刀之人正是韓繼勛。
“來,來人哪……”鄭俊凱掙扎著大喊。
“來你個頭。”韓繼勛的刀猛地一劃,鄭俊凱的頭便與身體分家。
“開城門!”韓保貞已率先前入城的士兵占領城頭。
密州城門打開,慕容延釗揮軍入城。密州城頭飄起大蜀旗幟,在大宋的大地上格外顯眼,格外鮮艷。
三三四亂戰(九)
趙光義怒氣沖天,大罵李漢瓊的莽撞。
緊跟著兵部接連來報鳳翔及密州的失守,他更是怒不可支。
“皇上,密州之失不容忽視。”盧多遜道。
“哪里容得忽視?”趙光義氣道。
張居正出列道:“密州在我大宋腹地,四周皆是我城,諒那蜀軍也難有作為,不足為懼。襄陽才是最重要之地,那里聚集蜀軍主力,顯然志在必得。”
“襄陽已派大軍支援,若再派援軍,別處便會空虛,不得不小心。”寇準道。
張居正仍堅持自己立場,道:“寇大人,若襄陽有失,豈不危險。”
寇準道:“襄陽城池堅實,豈會一朝一夕便被破。更何況我朝廷大軍已到,蜀軍首尾難顧,必會分神,又怎敢冒險攻城。而密州蜀軍如飯中之石,讓人哽咽,若不及時剿滅,只怕會壯大發展。”
趙光義聽后點點頭,“寇愛卿說得沒錯。朕令你為膠東剿蜀監軍,立刻前往膠東剿滅蜀軍,還我個清靜。”
“臣遵旨。”寇準隨即離朝,回府稍作打點,便奔向青州。
“李將軍,你還跪在那作甚。”趙光義厲聲問道。
李漢瓊低頭道:“臣正等著皇上責罰。”
趙光義“哼”了聲道:“責罰,殺你千回也難解朕之恨,五萬大軍就這樣土崩瓦解,你還有臉面到殿上,跪在這等我責罰嗎?”
李漢瓊果然實誠,忙道:“臣知道了。”連磕三個響頭,起身出殿。兩個時辰后,便傳來李漢瓊在府中自盡身亡的消息。
“盧大人,你不覺得蜀軍的所為很讓人費解嗎?”散朝后,張居正與盧多遜同來到兵部。
盧多遜點點頭,“不錯。按理走徐州一路到我汴京最為便捷,為何反而沒有動靜呢?”
張居正猜測道:“會不會故意分散我們的兵力,而后直攻徐州,逼近汴京?”
“很有這個可能。”盧多遜同意,“咱們得去提醒皇上。”
張居正攔住他,“這只是猜測,還未有證實,暫緩一下吧。”
“皇上應該會想到這層。”盧多遜道。
趙光義確實想到了這層,他正召見曹彬,并給了他一把尚方寶劍。“曹大人此去徐州,責任重大,凡違令者可先斬后奏。”
曹彬接見,道:“臣這就前往徐州。皇上,還有一處不可放松警惕。”
“曹大人說的是契丹吧?”趙光義問。
曹彬道:“不錯。北部防線絕不容有失,否則四面是敵,實在難以招架。”
趙光義笑道:“曹大人放心,有那郭大膽在,契丹豈敢踏入一步。”
趙光義不知此時的郭進已自縊身亡。為何?被氣得。
田欽祚利用職務之便竟干起販運牟利的勾當,這事郭進知道后,當面大罵他。
田欽祚怎會服氣,兩人對罵起來,若不是左右將領阻攔,非要動刀動槍不可。
郭進是個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越想越氣,拿著刀找到田欽祚,讓他認錯。
田欽祚什么也沒做,拿出金牌往他眼前一亮。你要殺便殺,我可是皇上的人。
郭進只好罷手,回去后氣得自己一人飲酒,直到大醉。人醉后會想起很多事,比如自己曾經的被貶,自己的才能無法完全施展,比如象田欽祚這樣的小人竟得重用等等。想著想著,氣得實在想不下去了,拿刀往脖子上一抹,離開了這個帶給人氣憤地人世。
次日被發覺后,田欽祚慌忙派人上奏,謊稱郭進醉酒暴病而死。當然他也不忘交代一句:“慢點走,不要這么著急到汴京。這點錢拿著,一路上好吃好喝的地方多玩玩。”
孟昶好像有些著急,突然下令向襄陽、樊城發動攻擊。
不是要圍困嗎?這是怎么了?難道不知道我們的援軍就在那等著這一刻嗎?襄陽焦繼勛、樊城王文寶同一個心思。
嘿嘿,就是因為援軍在那,咱才要攻的。孟昶又在戰船上觀看著攻防戰。
唐糖四女擂鼓不停。不過這次明顯不同,鼓聲激昂振奮,讓人精神大振。
“還未有動靜嗎?”天色漸晚,孟昶問身后王昭遠。
王昭遠搖搖頭,“唐州、鄧州皆無。”
孟昶想了下,笑道:“好吧,今日到此為止,明日繼續。我倒要看看他們能忍多久。”
忍多久?你能忍多久,我便能忍多久。曹翰望著唐州心想。
忍多久?你能忍多久,我便能忍多久。崔彥進望著鄧州心想。
忍多久?你倆能忍多久,我便能忍多久。劉遇左望會唐州,右望下鄧州,心想。
好吧,成全你們,你們繼續忍吧。次日,蜀軍的攻勢更加猛烈。
娘的,援軍呢?你們在那看笑話嗎?樊城吃緊,王文寶大罵。
他……的,援軍呢?你們在那吃……嗎?焦繼勛到底是文明人,沒有把那些粗字罵出來。
援軍?他們在練忍術,看誰忍得久呢。大船上的孟昶笑著想。
“老公,今日什么曲風?”唐糖四人問。
孟昶想了想,“我來教你們一曲吧。”
“好呀。”唐糖已把鼓槌遞了過來。
孟昶走到鼓前,邊鼓邊高唱:“我抬頭,向山溝,追尋流失的歲月……”竟是那首西北風的《信天游》。
蜀兵們紛紛望來,這歌好像很好聽,但又好像聽不懂。
孟昶剛唱完,唐糖就搶過鼓槌,道:“還是我們來吧。”
四人擂了起來,起初很生疏,兩次過后,漸漸悅耳動聽。達妮高亢地嗓音也想起:“我的頭,向山溝,追尋流失的歲月……”
好聽,真好聽。蜀軍們奮勇向前,也不喊“殺”了,都跟著唱了起來。
守城的宋兵傻眼了。怎么還有這樣沖鋒的招式嗎?蜀軍真是與眾不同哪!
眼看又將天黑,孟昶回頭望向王昭遠。
王昭遠搖搖頭。
孟昶笑道:“好吧,明日繼續。”
明日復明日,明日不太多。第十日,朝廷派來的監軍到達,是趙光義傾心培養的年輕官員呂端。
你們能忍,我們的趙光義同志忍不下去了,因為這幾日又發生了幾件大事。
淮南蜀軍越過邊境,很快到達宿州,并隨即攻城,剛到徐州的曹彬慌忙向朝廷上報。
鳳翔蜀軍出動,卻并未向東攻打京兆府,卻向北,連拔邠、涇、寧等鎮。
寇準一到青州,便調派青、淄等州兵力進攻密州。未到密州城,便遭到蜀軍的迎擊,宋兵損傷慘重。
還有當然是北部的契丹。郭進身亡的消息剛到,趙光義嘆息不已,還未想出合適人選替代,便又傳來遼軍越境的消息。
焦頭爛額的趙光義大罵崔彥進那幾人的無能,不得不派呂端前往催促。
年輕的呂端在唐州便碰到一鼻子灰。崔彥進淡淡地道:“本帥久經沙場,知道該何時進攻,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呂大人還是快些去教教那曹翰吧。”
呂端未敢停留,便向鄧州去。途中遇到劉遇大軍,便告之皇上旨意。
劉遇點頭道:“馬上,馬上便開拔。不過呂大人,李漢瓊的下場你想必是知道的,若僅我軍前往襄陽,只怕重蹈覆轍啊。”
呂端又急急奔到鄧州。曹翰只在打太原時見過他,連名字都叫錯:“寇大人,一定是寇大人吧。”
“皇上御賜山南東道監軍呂端。”呂端只好自報家門。
曹翰一拍腦袋,“對,是呂大人。呂大人來到鄧州,是否帶來皇上的賞賜了?”
呂端如實答道:“未有。”
“沒有啊。”曹翰很失望,“那呂大人來是為何事?”
我是監軍,你沒聽清楚嗎?呂端自知資歷尚淺,忍住怒氣道:“奉皇上之命監督各路援軍救援襄陽。”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本帥久經沙場,知道該何時進攻。呂大人還是去監督那崔彥進吧。”曹翰擺手道。
我倒,這兩位說出的話都一樣,難道早有默契。呂端無語。
好吧,你們都不去,我一人前往襄陽。呂端竟孤身一人向襄陽而去。
都說呂端糊涂,莫非是真糊涂?要知道襄陽外可都是蜀軍。所以他被蜀兵押到孟昶面前。
呂端?孟昶聽他自報其名后,想了會想起那句話:“諸葛一生惟謹慎,呂端大事不糊涂”,還有那句口頭語“宰相肚里能撐船”。
“你就是呂端?”孟昶望著這位年輕俊秀的青年問。
呂端不卑不亢地又重復:“大宋皇上御賜山南東道監軍呂端。”
孟昶見他一本正經,不禁笑道:“好了,好了。你不在你們宋軍中監軍,到我軍中作何?”
“我是來投奔皇上的。”呂端似乎早有準備。
這下孟昶及身后王昭遠、趙普都是一驚。
孟昶疑惑問道:“未戰便降,不忠不義。呂大人怎會做此選擇呢?”
呂端答道:“敗后再降便是忠義嗎?”
“雖不算忠義,但至少對得起良心。”趙普道。
呂端搖頭道:“用他人的死亡換取自己的存在,對得起良心嗎?”
孟昶點頭,“更加愧疚。”
“未戰便降并非不忠不義。未戰,何人知我忠義?所以我覺得心安理得。”呂端道。
“可你怎知朕會留你呢?”孟昶故意問。
呂端道:“天下即將是您的,留與不留有什么分別。”
孟昶笑道:“呂端大事不糊涂,果然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