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到帝慧這里，她正忙著栽樹，這山里能種糧食的地方不多，趁現在不忙，在山上種些果樹、茶樹。

“你是自在的。”

“我自在，我得為了這幾千人的口糧打算。”

“我冥府上百萬人，全靠天宮那點撥款過活，我比你還難。”

“冥府自設立以來，一直是給天宮辦事的，他們怎么不多給你們點錢，我看他們一年到頭擺的宴席，省兩桌也就夠了。”

“說的輕松，那些人給自己花錢從來沒省過，一到關鍵時刻就給我哭窮。他們哭窮，我也哭，天天把他們帶到我們冥府最破爛的地方，讓他們看，給他們吃最差的飯菜，我還整不了他們了。”

“那你還跟我哭窮，你們冥府好歹還有幾間宮殿，你瞅瞅我這里，可有高門大院沒有。”

“這還不是你自己弄得，你看寧馨兒那里，龍族，歸墟。那叫一個闊氣，咱倆個加起來也比不過。”

“她那是經營幾十萬年，若你一開始也跟她一樣，想著偏安一隅斂財，必定比她還富貴。”

“若我真能那樣，天帝也不會忌憚我了，我日子也能好過些，我這個人天生勞碌命，過不得好日子。”

帝慧忍不住笑了，我看了看天，回頭跟帝慧說：“幫你下場雨吧。”

“好啊，春雨難得，有戰神娘娘相幫，我們今年一定能豐收。”

我從水袋中倒了一碗水，喝了一口，剩的半碗往空中一撒，天上聚起厚厚的云層，冷風驟起，幾點雨落下，慢慢雨大起來，直下了一日。

帝慧燙了壺酒，煮了肉，烹了菜，請我吃酒，我端了一杯酒在廊下看春雨。

“這是用你們釀酒法做的，我藏了許久的，嘗嘗。”

我喝了一口說：“比你們那個‘稀飯酒’可強多了。”

帝慧笑而不語，給自己倒了杯酒，我回頭看著她，“你怎么不說話？”

“你要我說什么，這大冷天，吃杯熱酒才是正事。”

我轉身進屋，“我就要成婚了，你也不送我點禮。”

“你屋里那么多女使，要我做什么。”

“我看你那個叫銀杏的就很不錯，是個爽快人，不如跟我去，也好給她一個好前程。”

“跟你去，跟天宮、跟魔族斗一輩子，還不如留在這里，跟我平平靜靜的過一輩子好。”

“你這人，這么小氣。”

帝慧到底把銀杏給了我，我親自帶她回去，命櫟陽好好教她。

這一日，我早起正在梳頭，銀杏端著水進來跪下，“請主子洗臉。”

我轉身凈了手，洗了臉，櫟陽看她要出去，便跟她說：“銀杏，把水給小丫頭吧，你在這里跟我一起給主子梳頭。”

銀杏忙把水給了小丫頭，自己回來在旁邊站著，櫟陽回頭看她，“你看那些發飾，該給主子戴哪些好。”

“是。”銀杏打開妝奩看了看，又看了看我今日要穿的衣裳，說：“今日姑娘要穿丁香色繡袍，不如戴這銀海棠步搖，還有這玉簪，耳飾就戴這白玉墜子，姑娘覺得如何？”

我抬頭看了櫟陽一眼，櫟陽看了我，又抬頭看著銀杏，銀杏拘著禮問：“可是奴說錯了什么？”

“可曾說錯，只是你叫主子……姑娘。”

“有什么，我未曾出嫁，稱姑娘也是可，就算出嫁，她也算我娘家的人，稱我姑娘，未嘗不可。”

“是。”

我梳了頭，上了妝，穿了衣裳，回頭問櫟陽，“我記得有一只翠玉扳指，你去找出來，我要送人。”

“是。”

櫟陽去庫房尋了出來，親自捧到我面前，“主子。”

我接過去打開盒子看了一看，這扳指還是從前留下來的，“這個留著，我過兩日要送人的。”

“是，那奴放屋子里。”

我拿著一只赤金牡丹紋的金鐲跟銀杏說：“讓賀珒過來。”

“是。”銀杏出門去叫賀珒，賀珒正看著繡娘挑絲線呢，見銀杏過來，有些不太高興。

“你怎么來了？”

“主子請姐姐過去一趟。”

“你先等等吧，我這馬上就完事了。”

“可主子……”

“有什么了不得的事，這可是給主子縫制新衣的絲線，眼看著這批衣裳就做好了，你竟這么不懂事。”

銀杏只能回來，“主子，賀珒姐姐說分了絲線就過來。”

“嗯，沒事，你過來。”

銀杏上前跪下，我拿了一支赤金罰的銀杏葉的簪子，“你來我這里也有幾日，沒什么好東西給你，這是我從前得的簪子，給你正好。”

銀杏推托著不肯收，“眼看我的婚事也近了，你們也要穿的體面些，不要失了禮才是。”

我將簪子給銀杏戴上，“賀珒這脾氣我也是知道的，你多忍耐些，若有什么委屈，該和我說才是，就算櫟陽和凝綠，她也是不肯饒人的，不過她也就嘴上那樣，心里還是好的。”

“是，奴記住了。”

“行了，你去櫟陽那里，我讓她找花樣子，你去她那里看看。”

“是。”銀杏退了出去，到櫟陽那邊，被櫟陽拉著說話。

賀珒過來，我賞了她那只赤金鐲，又敲打她一番，可她一出門便有些得意之色。

凝綠從屏風后走出來，“主子。”

“你看她。”

“做人登高必跌重，還是踏踏實實的更好。”

我捋著帕子說：“你也去吧。”

“是。”凝綠行禮退了出去。

過了些日子，我換了一條桃花繡裙，披了斗篷，轉身跟櫟陽說：“今日人間三月初三，乃是上巳節，我要去人間走一趟，凝綠，你和銀杏陪我走一趟。”

“是。”凝綠從櫟陽手里接過食盒，銀杏抱著一個包袱出來，我攬了攬衣裳，“走吧。”

我同風坖炑燁一同來到人間，人間正是踏青的時候，我們一同去看桃花，一同游玩。

“如今一切都已經準備妥當，過幾日……”

“一切都聽你的。”

“好，好。”

我將玉扳指拿出來，“這是我收了多年的，不值什么，給你戴著玩。”

風坖炑燁高高興興的接過去戴上，“我也有一個，只是不如你這個顏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