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遇義士,同心結(jié)金鸞;投軍營,無奈尋生計
- 大風(fēng)起兮
- 王國良
- 3844字
- 2020-08-20 16:29:11
一
話說這沛縣一帶,凡有白喜事,大戶人家都要請鼓樂班子來擺擺行頭,拉拉場面,壯壯行色。
出殯的時候,鑼鼓鈸簫,一起奏響,高潮處,并有那唱經(jīng)之悼(或僧)人,超度亡靈,場面那是十分的熱鬧。
話說今日沛縣街上,正有那一大戶人家在辦喪事,那鼓樂之聲引得許多人前來圍觀。
大宅院的當(dāng)中,停一口黑漆的棺木,一個麻冠斬衣的孝子,腰系草繩,手執(zhí)云幡,跪行至那棺木前,兀自在那里呼天搶地地哭。
唱經(jīng)超度的悼師也在那里凄凄惶惶地念,間以鑼鼓喧天,簫聲動地,氣氛好不凄慘。
且說在那吹簫之列,當(dāng)中有一個大漢,身長八尺盈余,高出眾人一頭,故而鶴立雞群的,很醒目。
那漢子黑紅面皮,濃眉闊眼,鼻挺顴骨高,風(fēng)神威猛,相貌堂堂。
此人名叫周勃。
這周勃是隨先輩由卷縣遷居到這沛縣來的。
雖然是幾世居在沛縣,但是,周勃在沛縣城中,卻無以為生,只好靠編蠶絲箔維持生計,還常常為紅白喜事吹吹簫。
周勃世居卷縣,從小隨祖父輩練習(xí)弓馬,練得一身弓馬嫻熟的好功夫,但卻是無用武之地,和平的年月,軍人不多,周勃只得靠編箔、吹簫來維持生計,侍養(yǎng)老母。
話說這一天哪,周勃為人家吹簫完畢,惦記得家中的老母,飯也沒有吃,就急忙往家里趕,半道上,天就已經(jīng)黑了,周勃只得舉著火把,朦朦朧朧地往家里趕。
他心中惦念著家中的老母親,心里著急,便匆匆而行。倉促中,忽然腳下被絆了一下,周勃仔細(xì)一看,卻見路上躺著一個人。
周勃棄了火把,忙將此人扶起,一陣酒味撲鼻而來,才知道這人是一個醉漢。
周勃借著火把,湊近了看那人,只見那人生著五綹長須,鼻梁高挺,儀表不俗,只是因為酒醉了,弄得周身有些狼藉不堪的樣子。
周勃就想:這天黒風(fēng)冷的,躺在這里如何使得?我得將他弄回家里去方好。
周勃自恃力大,便將這醉漢背回家中,弄了一罐茶水服侍著這醉漢喝下,再又端來熱水為醉漢浴了足,伺候著醉漢睡下,自己方才去歇息。
翌日,日上三竿之時,那醉漢方才醒來,醉漢醒來的時候,恰好想來看看情況的周勃走進(jìn)屋里來了。
醉漢見了周勃,不認(rèn)識,再睜眼看這四周,也沒有見過,乃驚問:
“這是何處?我何來此處?您是誰?”
周勃忙上前扶起醉漢,說道:
“大哥,昨夜您醉臥路旁,恰好被我碰上,我就將你背至家中,這里是我家,你盡管放心睡下,兄弟去給你端醒酒湯。”
醉漢已經(jīng)醒酒了,聽說了昨夜的情形,不好意思,連忙下床,向周勃一輯:
“多謝壯士,敢問尊姓大名?”
周勃回禮道:
“在下周勃。敢問大哥尊姓大名,家在哪里?”
醉漢道:
“在下乃是豐邑人士,姓劉名季,泗水亭長是也。”
周勃聽得劉季如此說,納頭便拜,口中說道:
“久聞大哥威名,如雷貫耳。今日得見,真是三生有幸啊!”
劉季趕忙扶起周勃,說道:
“不敢當(dāng)!不敢當(dāng)!在下今天能夠與賢弟相識,真是緣分。我欲與賢弟結(jié)為金蘭之交,不知賢弟意下如何?”
周勃聞言大喜:
“愿意愿意!若得與大哥義結(jié)金蘭,乃是小弟的福分。只是周勃編箔吹簫,混飯為生,何德何能結(jié)拜大哥,實在是折殺了大哥!”
“何出此言?既為兄弟,哪有高低貴賤之分?從今往后,你我有福同享,有難同當(dāng)便是!”
劉季說完,拉起周勃就要相拜。
周勃點起香燭,置下了酒事,就與劉季三叩九拜,誓言道:
“諸神在上,從今往后,你我二人結(jié)為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愿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兄弟情誼,誓同生死,日月相鑒,永不背離!”
拜罷,二人執(zhí)手相談,甚是親熱,二人飲酒敘話,直至近正午時分,劉季方才辭別周勃,告辭回家。
這二人相見,乃是天數(shù)之內(nèi)的事。
劉季感嘆周勃的忠厚穩(wěn)重,質(zhì)樸至誠,就常去看望他,也常常拉著去好朋友們那里聚會。
后來,在劉季的朋友們的聚會中,常常多了一個黑紅面皮的大漢。
話說這劉季的兄弟,是九流三教無所不有,蕭何、夏侯嬰、曹參、任敖是小吏;王陵是縣中的豪杰;這樊噲、盧綰、周勃乃是市井之徒。
可是,這一幫兄弟卻能上下不分,尊卑不論,彼此肝膽相照,竟然都成了莫逆之交。
周勃家境貧寒,雖然日日奔走勞碌,卻怎么也難得糊口。老母親常常缺衣少食,更有那官家賦稅徭役難以應(yīng)對。
人常說:無錢難倒英雄漢。這周勃就是正應(yīng)了這句話,周勃貧困,有時竟至于忍饑挨餓,常常在嘆息中度日,愁于生計。
逆境出英才,周勃正處在逆境中。
二
且說始皇四十九歲那年(公元前210年),他不顧身體多病,不顧眾人的反對,執(zhí)意要第五次出巡。
車府令趙高、丞相李斯、始皇的小兒子胡亥等人受命隨行。
始皇不堪舟車勞頓,至平原津(今河北平原附近)就病倒了。
當(dāng)始皇到了沙丘行宮(今河北廣宗附近)時,竟至于一病不起。
隨行的御醫(yī)回天無術(shù),治不了。
趙高,李斯急了,就在當(dāng)?shù)乇閷っt(yī),所有的名醫(yī)都來了,該想的法子都想了,然而,也是無濟(jì)于事。
有著過人智慧、輝煌業(yè)績的始皇一生做過無數(shù)的夢,不知他有沒有夢到過自己的人生是這樣的一個結(jié)局?顯赫的一代雄君的終結(jié)竟然是猝然地死在了這荒郊野外。
秦始皇,這位在中國歷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這位第一次一統(tǒng)華夏,第一個敢于大手筆地在北方修筑聞名千古的防御工事萬里長城,第一次統(tǒng)一了貨幣,統(tǒng)一了度量衡,統(tǒng)一了文字,甚至連車軌都同一了的華夏偉人,卻沒有壽終正寢,沒有在他的阿房宮里閉上他的慧眼。而是在這荒僻的沙丘行宮里,這個叱咤風(fēng)云、不可一世的君王猝不及防地撒手人寰了,戲劇性地結(jié)束了他那英雄而又悲壯的一生。
諸君說說,這世上的的萬般事情,誰人能料?
盡管懷揣雄心偉業(yè),期望自己的基業(yè)萬世流傳的始皇對這個世界是多么的不舍,然而,他終于蓋不過天!天比地大,地比人大,天奪人命,人奈其何!
傲天嘯地的君王又怎樣!
車府令趙高,丞相李斯膽兒也真夠大的!
始皇倉促離世了,他們竟敢秘不發(fā)喪,而且矯詔王命,更改始皇遺愿,扶立始皇的幼子胡亥篡位,并謀殺了公子扶蘇、大將蒙恬。
這就是歷史上有名的“沙丘之變”。
這胡亥就是秦二世。
三
秦二世贏胡亥是個地道的糊涂蟲。朝政大權(quán)就旁落到了趙高之手。
宦官干政由此始。
這宦官專政,哪里會有什么好的?從此,大秦的政權(quán)一落千丈,日趨衰敗,政令胡出,任性妄為,百姓苦不堪言。
其結(jié)果那是民怨沸騰。朝政腐敗,遭殃的就是老百姓嘛。
周勃原本就生計艱難,現(xiàn)在天下的百姓受盤剝更甚了,沛縣的人們生活困苦,連吹簫也沒有人家請了,周勃的生計幾乎陷入了絕境。
周勃一籌莫展,只得去找大哥劉季想辦法,可是他沒有找到劉季,因為劉季奉縣令之命押送一批刑徒去驪山服役去了。
周勃又去尋找蕭何想想辦法,可是,周勃也沒有找到蕭何,衙役告訴他:
“主吏掾去郡里公干去了,得十幾日方才能夠回來呢。”
周勃覺得真的是走投無路了。
這一天,周勃只得茫然地游走在沛縣的大街上。走著走著,周勃忽然看見樊噲了。
樊噲蹲在墻角,在那里一聲不吭。
周勃忙上前,擂了樊噲一拳,道:
“兄弟,你如何蹲在這里,不去賣狗肉了?”
樊噲見了周勃,像是見了親人一般,拉住他的手就不放:
“原來是周大哥,多日不見,挺想你的。大哥問我怎么不賣狗肉?你看,現(xiàn)如今哪還有人有錢買狗肉吃?這不,多日無生意,小弟只好在這里等著,看看有沒有主顧招呼我打點短工,弄倆錢補貼點家用,呂嬃她們娘倆遭孽喲。唉,這世道是越來越不行了!大哥,你咋沒去編箔吹簫呢?”
周勃說:
“和你一樣,沒生意了,沒人買蠶箔了,也沒有人家吹簫了。唉,難哪!”
樊噲道:
“大哥,不去想它了,走,去兄弟那兒,兄弟那兒還有點狗肉,兄弟我今天請大哥吃‘黿汁狗肉’,走吧!”
樊噲于是拉上周勃一起回到了家里。
二人回到了樊噲的下處,呂媭便在灶上灶下忙碌起來,樊噲周勃二人則在桌前閑話。
一會兒功夫,呂媭就端上了那盆香噴噴的‘黿汁狗肉’。
樊噲對周勃說:
“大哥,小弟這里還有點老陳酒,我和大哥喝兩口,吃點‘黿汁狗肉’。你知道,這‘黿汁狗肉’可是劉季大哥最好吃的一口。”
說起這“黿汁狗肉”哇,就不得不說劉季了。
這劉季天性嗜酒肉。自從攤上樊噲這個兄弟以后,就常來樊噲?zhí)幉涔啡獬裕缘枚嗔耍匀粫绊懛畤埖纳狻?
有一次,劉季又來吃狗肉,狗肉不多了,樊噲無法,見家里有一只大黿(這是龜或甲魚一類的東西,當(dāng)?shù)厝瞬怀运袝r抓到就會丟掉的),無人要,就殺了黿,將它與狗肉一同煮了,給劉季吃。
可是,叫人沒有想到的是,那黿汁的狗肉竟然特別好吃,比單純的狗肉好吃多了。
這樣一來,劉季還吃上癮了,于是,他隔三差五地常來索吃這黿汁狗肉。
劉季后來登基做了大漢的天子,還常常要樊噲弄給他吃。直到今天,豐縣的“黿汁狗肉”依然馳名全國呢!
且說周勃樊噲二人,在那桌前,邊吃邊聊,樊噲雖然生得五大三粗,卻是個粗中有細(xì)的人,他看見周勃眉頭不展的模樣,料定一定是有難事使他為難了,遂問道:
“大哥,有何難事?說出來,讓小弟替你出出主意。”
周勃道:
“兄弟呀!不瞞你說,家中揭不開鍋了,想找?guī)孜淮蟾鐜兔€差事,可惜他們都不在,因此,我在這里發(fā)愁啊!”
樊噲停下筷子,思索了一會,忽然,他眼睛一亮,嚷道:
“大哥,有一件差事,兄弟尋思著你倒做得,不知大哥意下如何?”
周勃聽說有事做,就急切地問道:
“兄弟呀,你快說說看?”
樊噲道:
“大哥弓馬嫻熟,一身武藝吧?”
周勃苦笑笑,長嘆了一口氣,說:
“唉!兄弟這話倒是說著了,可是又有什么用呢?兄弟難道是叫為兄的去做綠林劫道的不成?”
樊噲叫道:“大哥,你有一身的武藝,何不投軍?這樣既可以免交賦稅徭役,又可以混口飯吃,還有軍餉可贍養(yǎng)老母。這差事有好處,只是艱苦了些,遇上戰(zhàn)事的話,可能就有性命之憂了。”
周勃聽了樊噲的話,很高興,一拍腦門,說:
“對呀!我咋沒想到呢?咱窮苦人怕啥子苦與死?只要有錢贍養(yǎng)老母,我死而無怨。”
于是,周勃自去投身軍營,還真的入了軍籍了,在沛縣營中當(dāng)了一名拉強弓的弓弩手。
有道是:真心英雄自相惜,
情投意合是兄弟。
銘心鍥骨似手足
大限來時豈相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