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 不堪行
- 崔丙子
- 6407字
- 2020-11-21 22:28:47
楚國,皇宮,養和殿。
七月二十,今日本是楚正休沐的日子,但聽進宮回來的文末說今日陛下心情不錯,便料到一定會被叫進宮去。果不其然,午膳后沒多久旨意就來了。只是沒想到,會在皇宮門口碰到文白。
“楚卿,你可知罪?”
輕描淡寫的,楚王把楚正給問懵了。
“臣愚鈍。”
楚王轉向文白,“既然早認識文白何不告訴朕呢?”
“陛下明鑒。”文白也沒想到楚王看了出來,“陛下是怎么知道?”
“朕猜的。”
“陛下是覺得末兒和文大人有幾分相似?”
“眼角、眉梢有些相似,就詐了一詐。”
“陛下真是慧眼如炬。”文白站在一旁,捧道。
楚王倒是不吃他那一套,“說正事。明直,你那里如何?”
“回稟陛下,當前之勢,朝廷上幾個有勢力家族確實是很大的問題。”
“此話怎講?”
“朝廷招賢之令雖是年年重申,但朝廷之上卻是有多有屏障。賢才可以入仕,卻只能滯于地方,難以重用。”
“朝廷上的世家大族有壟斷官職之嫌?”
“著實做出些為人不齒之事。”
“那明直有什么法子嗎?”
“陛下可以提拔實干的臣子,以做表率,也表明陛下求賢之心。”
楚王沉吟片刻,笑道,“朕求得明直,還不足以顯示朕的求賢之心嗎?”
“臣雖身居山野,但也脫不得世家之名。”楚正解釋道。
“子素呢?”
“陛下也可徹查一兩個世家大族的底細,凡世家大族總會有些把柄的。”
坐回榻上,楚王問楚正,“明直,心中可有人選嗎?”
楚正靜想了一下,“回陛下,臣覺得世家雖然腐舊,但也不乏青年才俊,就臣所知吳氏的吳清揚雖然年級尚小但品格不俗。是可以委以重任的人才,還有就是禮部的蘇榮,也是踏實肯干,心有抱負。”
“楚大人,真是內舉不避親啊。”文白調侃道。
“子素,可有人選?”楚王問道。
“回陛下,兵部有一陳環,身份低微但見識頗深,是可用的人才,還有便是城防營。城防營中有幾位武功尚佳,膽略過人的校尉對于軍隊之事見解不凡,陛下可以考慮。”
“文大人也是外舉不避仇啊。”楚正回敬道。
文白身為起居之職歸屬中書,城防營所屬兵部,中書省閣老林大人與兵部尚書的一向是上朝斗嘴下朝慪氣,順帶著兩邊的人也互看不順眼。
楚王被逗笑了,“子素覺得幾個世家大族里,誰的貓膩最多?”
“當屬錢、吳兩家。”
“可朕還是想重用吳清揚的。”
“殺雞儆猴,有一個就足以。”文白低垂著眉眼,擋住了淺淡的笑意。
“陛下,臣覺得如此大動干戈,不是辦法。”楚正實在不忍心讓無辜之人卷入這樣的政治謀策之中。
“楚大人放心,既然是這樣的計謀,自然是要避免濫殺無辜的。”文白倒也是坦誠。
“這件事就先這樣。提議的幾個人朕會注意的,天色也不早了,朕可不想留你倆用晚膳。”
楚王下了逐客令,二人行禮出門。
宮門分別時,楚正向文白點了點頭。
楚國,皇宮,養和殿。
傍晚時分,燭火通明的偏殿,卻有兩個本應散了的兩人。
“其王和熊江那里,處理的怎么樣了?”楚王懶洋洋的坐在榻上。
“請您放心。”文白在右側,正襟危坐,“熊江府上有人看守,常州那邊,熊江的一位謀士和兩名悍將守城,我已經安排人逐漸潛入城中,仍是不能有大動作的時候。還有便是,熊江暗中與齊國和晉國都有聯系,尤其是齊國。”
“有點兒好消息嗎?”
“好消息就是,他謹慎依舊但常州已有松懈。”
“那皇兄呢?”楚王拄著下巴,想著些什么。
“其王爺府上人手不甚嚴密但進出還算謹慎,確實不足為慮。不過,最近其王爺也正在與晉國聯系。”
“好事。”楚王倚在榻上,“既已知曉,有所安排嗎?”
“已有布置,陛下可愿聽詳情?”
“由你去弄,朕只要結果。但是你也不要放肆了。”
“臣明白。”
“聽聞她已有身孕?”
“并沒有,只不過是時節轉換食欲不振而已。”
“這你都知道?”
“是陛下想知道。”
“你妹妹為什會在楚正那學習?”
文白笑了,“楚正,不好嗎?”
“楚正怎會不好?朕是想問你的妹妹為何會受教于他。”
“陛下是想問的是末兒,還是我?”
楚王瞟了他一眼,“都問。”
收斂起笑意,文白回道,“末兒與我是同父異母的兄妹,我二人因出身不祥遭家中遺棄,被師父救起寄養在文家。如今我在了事館做事,能為末兒找到一位好先生教授她詩書,何樂而不為呢?”
凝視著別處,不知楚王是在琢磨著文白話里的漏洞還是根本沒聽進去,許久沒有回應。
楚王挪挪位置倚靠著扶手,順便換了個話題,“熊江私通齊晉,是要反嗎?”
“應該是的,不然他不會僅為了保住自己的那些權勢,而如此大費周章。”
“如此,你想怎么辦?”
文白看向楚王,“看來您已有了打算。”
“朕,”楚王一字一句的說道,“想讓他當攝政王。”
楚國,清明坊,桑園檀舍。
只有在忙得時候才想閑下來,真正閑在了你就會發現也沒什么事情好做,除非是閑散慣了的人。
算上昨天,遲夏已經整整兩個月沒有休息了,原本以為升任了校尉會輕松一些,沒想到管人比當差難多了,除了照例巡防任務,還要處理軍務,手底下還有那么幾個不服管教得去處理。可是今日不知怎么的,忽然給了三天休沐和兩天探親的假。
“你洗個澡還要休息三天?是怕你太長時間沒洗澡都洗不干凈了嗎?”文末沒有笑話他的意思,只是不太明白為什么洗澡要放假三天。
“他可能是怕我家里沒有木盆需要現做一個吧。”遲夏自己調侃道。
“不好笑。”文末轉頭拿來點心,“所以你這是來探親的嗎?”
“雖然放假的由頭是休沐和探親,但是假期具體做什么還是自己說了算的。再說了先生又不在。”
“哥哥和桑晚出去辦事去了,一會兒就回來了。桑晚還說今天買好吃的回來的,你要不要一起吃晚飯啊?”
“桑晚還會說話呢?”遲夏逗笑道。
“不能因為你不招桑晚喜歡,你就說他不會說話。每次惹他不高興的都是你,不會說話的人是你才對吧?”
“這楚大人每天都教你些什么,嘴怎么這么厲害。”
“我這么厲害還不是跟閑得發慌總來找我玩的你斗嘴斗出來的。”
“我怎么閑得發慌了,我不就是放假了出來逛逛嘛。”
“能逛到這深宅大院里來,你也是挺厲害的。”文末句句緊逼。
“這不是才顯出我的見多識廣。”
“明明是你不知道去哪兒玩吧。”
“高談闊論”之際,蹄鐵敲打石板的聲音響過后門,兩人趕緊跑過去。
門聲吱呀,桑晚穿著駝色外氅臉上還帶著妝,文白滿身酒氣的跟他在身后。
能看出來桑晚正在生氣,文末接過他脫下的外氅,跑到文白身邊悄悄問道,“哥哥,你喝酒了?”
“我灑的。”桑晚氣鼓鼓地,說完徑直回了房。
見他走遠,文白笑出了聲。
三人坐到廳堂,文末和遲夏早已按奈不住好奇。
“哥哥到底是怎么了,你和桑晚不是出去辦事了嗎,怎么弄得這個樣子?”
“我出門辦事,桑晚去無憂館。今天原本便是有他的演出。”文白抿了口茶,接著說,“辦完事見桑晚還沒結束就去找他了。”
“你又自己出去玩。”文末裝了裝生氣。
“桑晚的新戲還沒排,再說我也不過是順道去看看。”
“那他怎么這幅樣子?”遲夏問道。
“本來好好地,可誰想到演完了之后竟有幾個公子哥想和桑晚理論理論舞樂之道。”文白慢悠悠地說,“這倒也沒什么,原本無憂館就是好舞樂之人往來切磋的地方。我也在一旁,原想著聽聽那幾人有什么高論,沒想到都是些迂腐之談。”
“就算是這樣,桑晚也不至于如此生氣吧?還有,先生,您能說快點兒嗎?”遲夏聽他不緊不慢地說,渾身都憋屈的難受。
“誰讓那幾個朽木磨磨蹭蹭的,往日也就算了,今日桑晚可是答應末兒早些回來的。”
“啊!因為我?”
“桑晚那個脾氣,倔起來誰有辦法。”文白又喝了茶,“桑晚說自己要卸妝就請那幾人出去,結果那幾個不識相的不依不饒,惹得他徹底生了氣,拿起酒壇子就砸。壇子沒封著,酒就灑了我一身。”
“他就真砸過去了?”
“不然呢?”文白皺皺眉。
文末抬頭看看遲夏見,他也在忍笑就更加想笑了。
“卸妝呢,聽不見。”
文白話音未落到地上,遲夏已然“哈哈哈”地豪爽的笑了出來。
“可是那幾個人,不會再找去惹事嗎?”沒等笑完,文末就反問道。
“誰知道呢。不過也不用擔心,桑晚的一眾擁躉里還能少了有錢有勢的人,聽說惠王爺今天也去了無憂館。”
“什么意思?”遲夏不明白。
“是不是如果有人要欺負桑晚,惠王爺一定會護著桑晚。就像遲夏每次跟別人打架,哥哥都會護著他一樣。”
“差不多吧。我買了些羊肉回來,今晚一起吃吧。”文白笑著說道。
楚國,平安坊,武威侯府。
火光跳動,武威侯熊江站在燈前剪去蠟燭多余的燭芯。
“侯爺。”侍衛進門跪下行禮。
熊江未有動作,還是在看著燭芯,“講。”
“回侯爺,屬下已經探查清楚,那個孩子出自居陽文氏,但在家譜上沒有名,應是家中的私生子,只有一個小字叫末兒。有一個表親的哥哥在各國之間做生意,與楚正交好,所以托付末兒到楚正門下受教。眼下已從楚府搬出,住到了清明坊的一處宅院。”
“清明坊的宅院,該是價格不菲吧?”
“宅院所屬無憂館的桑晚,經查實桑晚同她做生意的表兄交情不淺。”
“很好,辛苦了。下去吧。”
“謝侯爺。”
燈火不再忽明忽暗的跳動,熊江放下了剪子,扭了扭脖子。
“侯爺,您為何調查一個孩子?”謀士趙毫從屏風走了出來,輕聲問道。
“我也只是好奇,皇帝為何與楚正如此親密。”
“皇帝親近楚正,我倒覺得這是件好事。”
“你說說看。”熊江背手而立。
“這說明皇帝雖有主見但還是倚賴有才能的人。”
“確實。”
“我想陛下不過是看上那孩子聰明伶俐,又受教于楚正那樣的賢士,所以想著讓她進宮陪陪皇后罷了。這樣看來,陛下如此行事頗有些討好楚正的意味。”
“陛下年少,行為做事自然直接了些,這倒沒什么不好。我倒是還想知道知道,那些個所謂的世家大族怎么想的。”
“侯爺明智,幾個世家我已然派人探聽過了,文氏并無爭名奪利之心,倒是錢氏和吳氏,十分有意思。”
“你到京城來才幾日已經探聽的這么清楚了?說來聽聽。”熊江坐到榻上,也示意趙毫不必拘束。
“有侯爺的旗號在,只要肯花上些心思還是不難的。錢氏一族,有三人在朝為官,但是錢宜十分貪財,他家中的兩個兒子資質平平倒是還算老實。”趙毫停了停,“吳氏一族是楚國有名的書香門第,向來以謙遜著稱,但是吳士度和其弟吳士東卻因為家產之事心有不和。吳士度行事迂腐,吳士東膽小怕事。吳氏小輩中少有賢能者,惹是生非倒是不少,不過都被吳士度壓了下去。”
“趙毫,你覺得我此次可有機會啊?”
“有沒有機會在下不敢妄斷,但侯爺一定有所收獲。”
“那就承你吉言了。”
楚國,皇宮,文桂宮。
桂花開了,在郁郁蔥蔥的枝頭像是停了一片云,香氣四溢連宮室里面都能聞到。
“這幾樹桂花倒是開得好,不像花園里的秋菊,花苞雖多開的卻不大。”楚王邊吃著桂花糕邊評價道,“不過也是,菊花以氣節取勝,好不好看倒是少人在意。”
皇后放下手里的繡繃,也拿起來一塊桂花糕嘗了嘗。
“今日趙竹之上書說查到了錢氏一族以權謀私收受賄賂的事兒,想必下午他和錢宜一定會來找朕的。知道嗎?這兩個人可逗了。”
皇后搖搖頭,“陛下之前沒提起過他們。”
“之前是沒說過。”楚王點點頭,“既然錢宜要來,那朕一會兒就去宛妃那兒看看。最近這宮里可有人給你添亂嗎?”
皇后低頭想了想,“沒有吧。陛下不常來,所以也沒什么事。”
“你這是在怪朕來的少嗎?”楚王倒是耍起了賴。
“陛下慣會取笑臣……”皇后羞紅了臉的樣子倒是看好。
“幫朕個忙吧,行嗎?”楚王坐到皇后身旁,“朕最近可能要常去宛妃那兒了。按著她的脾性,是要囂張幾日了。你就先忍一忍,由著她去鬧,鬧翻了天也沒關系。行不行?”
雖然是滿臉疑惑,皇后還是點點頭,反正原本她也是不怎么管的。
“若是有人來找你訴苦,你怎么辦?”楚王問道。
“訴苦?那……那就聽著她們訴苦吧。”皇后疑惑地看著楚王。
“嗯,可以。那委屈你了。”
皇后搖搖頭,“不委屈。”
“這桂花糕是你做的?”
“不是,這是梁嬤嬤做的。我只會炸丸子……”
“真的?那下次朕來的時候,你幫朕做炸丸子,可好?”
楚國,清明坊,桑園檀舍。
不知怎么的,明明剛才遲夏和末兒還在這兒吵吵鬧鬧的,只是低頭喝了口茶的工夫,現在就只剩文白獨自坐在茶室里悠閑了。
“都忙去了?”文白自己小聲嘟囔著,杯子里的茶有些涼了。
旁邊桑晚不慌不忙的舒展舒展修長的四肢,淡淡的來了一聲嘆息。
“還喝嗎?”搖搖手里的茶杯,文白問道。
桑晚翻了個白眼,“酒?”
文白無奈的笑笑,“就不該問你。”
雙目微張,桑晚看見文末和遲夏在門口鼓搗著什么。桑晚用手指指門外,示意文白。
門外,文末和遲夏還在小聲的說著什么。
文白見了故意咳嗽了一聲,“怎么了?”
“商量事情。”文末倒是明白,瞞著文白是行不通的。
“商量什么?用我幫忙嗎?”
文末背著手不想進門。
“來。”文白沖著她招手,“怕不是又做錯什么事了?”
喻長萬起身到門口想幫著她拿東西。文末明顯是不愿意,“琥珀!”
文白笑著摟過文末,“怎么連長萬都兇上了?”
“沒有……”文末有點兒委屈。
旁觀的桑晚翻了個白眼,“手里,衣服。”
“衣服?”文白后知后覺的問道。
“嗯……”
文末終于把身后的東西拿了出來,一件月白色的披風,和一件白色的外氅,是文末最喜歡的顏色和文白最喜歡的顏色。
“怎么想起來給我……”文白找不到一個詞形容這幾件衣服的來歷,是文末選的,還是做得,還是……
“是我選的樣子,讓別人做的。”文末低著頭,“袖口的花樣是我繡的。”
文白拿著袖口來看,白氅上用銀白的線繡的暗花和回字紋,手法還不錯。
“我試試。”說著,文白退下衣服就試了起來。
文末沒想到,桑晚也沒想到。文白是很少在乎裝扮的人,平時穿的都是桑晚扔給他的。
“好看。”幽幽的從墻角冒出來一句難得的桑晚的夸獎。
“真噠?”文末小聲地問。
“雖然我看不出來,但是他說好的就是真的很好了。”文白抱過文末,指著桑晚說,“這樣好看的衣服先讓桑晚幫我收著吧。還有什么事?”
“你自己想。”文末說不上得意,倒是像個先生在教導不靈光的學生。
桑晚抄起手來,倚坐著靜靜觀瞧,喻長萬站在旁邊感覺也幫不上忙,有些局促。氣氛微妙僵持住了。
十月,十月確實是有什么事來著,但是這一時之間的“拷問”,讓文白頭腦一空,“莫不是我……”
“才不是。”文末拉著遲夏出去玩了。喻長萬點頭致意,跟了上去。
桑晚拿出一壇酒,邊倒邊笑。
楚國,皇宮,養和殿。
當朝丞相和刑部尚書正吵個不停。
錢宜說趙竹之越權行事有違國法。
趙竹之說錢宜縱容下屬收受賄賂。
事情的起因好像是錢氏家里的小輩在歌舞館里受了委屈,想讓家里大人幫忙出氣,可歌舞館的擁躉中也不乏權勢之人。原本只是小孩子爭鋒斗氣,誰料牽扯的人越來越多,以至于刑部尚書趙竹之都不得不在意。
趙竹之號稱當世滿寵,鐵面無私、斷案如神、好琢磨事兒,是朝廷內外人人敬仰、無人敢惹的一顆釘子。
“請陛下明察!”
“請陛下做主!”
兩人一聲接一聲跟來討債的一樣,聽得楚王一個頭兩個大。
“之前都一個一個詢問過你們了,朕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楚王嘆了一聲,“錢卿,說到底也是你家中的小輩爭鋒斗氣才有了這樣的事情,是吧?”
“是。可是臣……”
“別的先不提,回去先好好說說家規!這個月好好在家想想,別的事先不忙。人常說言傳身教,錢卿,你明白朕的意思嗎?”
“是,臣明白。”錢宜被說得騷眉搭眼。
楚王見趙竹之鐵著個臉,便朝錢宜使眼色。錢宜瞥眼瞧了瞧趙竹之,憋了半天也說不出什么。
“行了行了,你先回去吧。朕跟他說。”楚王恨鐵不成鋼地說道。
“那……臣告退。”
楚王郁悶的揮揮手,望著錢宜搖晃著出了殿門。
“你們也都先下去吧。”楚王退下了侍從們,大殿里一下子空曠了不少,“趙卿,這個事呢……”
“陛下,臣明白。”
“你別慪氣。”楚王也是愛惜趙竹之這樣的大臣不想讓他寒心。
“臣知道陛下借此機會敲打錢氏,臣沒有生氣。”
果然趙竹之已經不是剛才那副生鐵一般的模樣了。
“那朕是該夸你演得好,還是演得真好?”
趙竹之笑了,“陛下才是真的演得好。”
“以前也沒見你這樣詼諧過,還以為你會覺得朕偏袒錢氏一族。”
“臣不敢。”
“別謙虛,不是你指著鼻子罵朕的時候了。”
“陛下記性真好。那次陛下的決策確實出人意料,臣未及細想便跑來與陛下理論是臣魯莽,請陛下見諒。”
“畢竟是頭一次被大臣那么罵,想忘也忘不掉。但是你都這樣說了,朕若是不原諒豈不成了小肚雞腸?”楚王笑完,又想了想,“不過這次的事,還是要小懲大誡,你得看著安排安排才行。”
“陛下英明。”趙竹之鐵面無私,也確實是個識時務知變通的聰明人。
“想聽竹之一句夸獎可是不易。”
“若是錢氏一族還是不知進退,陛下作何打算?”
“人非圣賢孰能無過,知錯而能改,善莫大焉。若是不能改,自然有國法森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