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如今安行對蘇姓很是敏感，她隨著那位蘇夫人來到一條巷子內，巷子很長沒有大的雜物，如果蘇夫人此時回頭的話便能發現安行，可惜她心事重重只顧著往前走。

她入過一道小門時，忽的停下，突然的舉動安行都覺得她莫不是看到了自己。

不過并沒有，蘇夫人只是整了整衣裳便推開門進去了。

“看樣子，這里應該是后門才對。”安行單手撐著下巴。

幸而城西人家雖多，房屋排列卻井然有序，安行不過找了一刻鐘便來到蘇家正門。

她清了清嗓子，上前搭著門環發出“馮馮”之聲。

敲了幾下有人開了門。

家仆打量她，問：“姑娘，有何貴干？”

安行露出一個笑容，道：“我來找蘇魏知。”

明明是極有善意的笑，那家仆卻臉色一變，半句未說直接將門關上。

“莫不是太直接了些？”安行卸了笑容，第一次有了懷疑。

正當她轉身時，門，又開了。家仆露出臉來：“夫人請你進去。”

安行：？

蘇家仆人不多，擦擦掃掃的卻很是呆板。

蘇夫人端坐于椅子上，見她來了只微微抿了口茶。

安行無端生出一抹怪異。

見安行不說話，蘇夫人放下茶杯：“聽小四說，姑娘是來找阿魏的？”

“阿魏？”

蘇夫人一愣，旋即歉然一笑：“便是我的兒子蘇魏知啊，我們都喚他阿魏。”

安行點頭。

“不知姑娘找他，是為何事？”蘇夫人問。

安行略一沉吟，道：“受人之托，交于他一樣東西。”

“這樣啊…”蘇夫人為難地看著她：“不巧，前幾日阿魏看上了一名女子非要娶她，我不同意他便賭氣不出門了。現在正躲在房里生氣呢，真是個孩子。”

“不若姑娘把東西給我，我替你交給他如何？”蘇夫人親切笑道。

這次是安行為難：“實是那人要我親手交給他，請蘇夫人行個方便。”

蘇夫人當下冷了臉，吩咐家仆：“既如此。小四，帶這位姑娘去少爺那邊。”

“是。”

安行感覺越來越古怪，直到家仆將她帶到一道小門前，開口問道：“不知是何意？”

家仆漠著一張臉，道：“出去往西走，便可到長街口了。”

說完就要走，安行一把拉住他：“我還沒見到蘇魏知。”

家仆不耐煩了：“公子早些年就同別的女子走了，一直沒回來過，夫人思念成疾，這才一直當公子不曾離家過。你趕快出去吧！”

……

安行到酒樓時已近黃昏，有些人家點起了燭火。

程離見她無精打采，上前斟了杯茶：“可是沒找到？”

“沒呢…”安行一飲而盡，低嘆一聲。

“別著急，定能找到的。”程離微微一笑。

“真是個…”安行撐著下巴，無比欣慰，“善解人意的好孩子。”

“什么？”程離一愣。

“她說你小屁孩一個，不需要你的安慰。”程舟的聲音突兀響起，帶著滿滿的敵意。

“程舟！”程離厲聲道，“安行姑娘不是這個意思。”

安行倒是不生氣，反而有些驚訝，一路上這程舟少年話都極少。方才程離不過與她說了幾句，他便這般惱火，莫不是…吃醋了？

“你，你作甚這般看我！”程舟見安行眼神說不出的詭異，有些慌。

安行慈愛地搖搖頭，倒也收回了視線。

太陽還未下山，天邊黃燦燦耀眼極了。

古塔籠罩在黃昏中，說不出的氣宇軒昂，塔門上了鎖，他們打算從塔頂進去。

北鶯山的輕功了得，特別是姿勢還好看，安行就那樣看著他們兩三下便進了塔內，真不好意思把自己的拿出來。

經過蘇府那件事后，程氏兄弟已然把安行當成世外高人了，見安行還不上來，程舟不耐催促。

等安行進了塔頂才發現，在外面看和在里面看果然是不一樣的。

塔內很寬敞，地上鋪了一層木板，安行拍落肩上的灰塵，見程離他們蹲在一個角落里低聲交談著什么。

走過去時，發現那是一堆骨肉早已軟化如泥一般的老鼠尸體，還散發出一陣熏人的味道。

“這不會是那只‘鼠仙’的親戚吧。”程舟以手捂住口鼻，聲音悶悶的。

程離搖頭表示不知：“我們下去吧。”

樓梯有些腐化，走起來“吱呀、吱呀”讓人懷疑能不能承受三個人的重量。

樓梯一直往下，他們的影子印在布滿青苔白毛的石壁上，外頭日光也越來越暗，帶頭的程離燃起了靈火符。

“奇怪，怎么什么也沒有？”程舟小聲嘟囔。

樓梯已經走到了盡頭，也就是說他們下到了第一層，旁邊就是緊鎖的塔門。

安行就著火光朝四周掃了一眼，空空曠曠連張祭拜的供桌都沒有。

“我記得，今天那位新娘是被送進塔里來的，怎么一個人也沒有？”

“而且，先前送來的新娘沒有二十個也有七八個了，這么多人能藏哪？”安行敲了敲石壁，發現里面并沒有玄機。

“會不會是設了陣法？”程離猜測。

聽他這樣說，安行咧嘴一笑：“試試不就知道了。”

每個角落都擺上了攝魂燭，燭光使得塔內更亮堂了些，安行都看不出程離竟帶了這么多東西。

將一張符篆貼在地上，程離抽出長劍，以劍尖抵住，口中低念著什么。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攝魂燭古怪的氣味彌漫在空中，幾乎整座古塔都充斥著它的氣味。

突然，幾聲老鼠叫在頭頂響起，安行抬頭一瞧，發現驚人的一幕。

幾百只老鼠從樓梯邊緣落下，如同下了一場耗子雨。

程舟嫌惡地拍掉肩膀上的死老鼠，道：“程離你方才怎么不提醒我們，早知道就該上去避避了。”

程離一臉奇怪，“我亦不知會引來這般多老鼠。”

地上的老鼠越積越多，安行終于看不下去：“我們還是上去吧。”

等到程離他們點頭，安行才邁出一腳，就聽得一聲巨響，原本平坦的地面破了一個大洞。

最詭異的是，那些奄奄一息的老鼠一看出現了洞口，竟同時往那個地方竄去。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安行和程離他們都有些發怔。

洞口大的離譜，黑黝黝的看不見有多深。程舟丟了顆石子下去，只聽“砰砰砰”幾聲便沒了響動。

三個人面面相覷，安行最先打破沉寂：“咱們下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