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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長安燈火闌珊處 二

  • 千年回廊陌上殤
  • Irene雪
  • 2331字
  • 2011-10-03 09:22:40

我是被趕出皇宮的。

宮女太監們見了我都躲得遠遠地去議論我。現在,我每走一處都能聽到各種風言風語,大都說我是勾人的狐貍精,將他們李娘娘都氣病了,皇帝顧念與發妻多年情深,毅然棄了封妃的念頭。

我渾渾噩噩地行走在廊閣間,沒有想到事情會演變到今天這一步。我原自以為,不做他的妃子,總還有辦法將他留在身邊讓他離不開我的,不至于一拍兩散的結局。卻沒想到他形勢如此決絕,竟然沒有一點不舍。

呵,我生平最討厭的就是第三者,在這個時代受了封建環境的影響,淡化了小三的概念,經李娥姿這么“提醒”,才明白過來自己現在倒是個不折不扣的小三了。

李娥姿與我拉近乎難道有這個目的?控制了我與宇文邕的距離?不過,往好的方面想,宇文邕本來不會輕易放過我的,由李娥姿這一鬧,我反能脫身,再怎么也得謝謝她了。

剛走進斯人樓,整個樓就像是炸開了鍋一樣,數不清的眼睛牢牢釘在我身上,交頭接耳的無非議論我怎么做不成皇妃卻被驅逐出宮了。

我快步走到后院,卻與迎面而來的大玉兒撞了個滿懷。

“陌姑姑,你為何回來了?”眼前的大玉兒似乎少了些從前的咋咋呼呼,雖然有些驚訝,卻依舊保持著鎮靜,“你不是被陛下封了……”

“蕓蕓呢?”我不愿再聽她說,立馬轉移了她的話題。

大玉兒怔了一下,答道:“蕓姑姑在宮里當差,現在還不是出宮的時間。”

“嗯。”我頹喪地點點頭,拔腳就往自己臥房走,“她回來了告訴她我找過她。”

“姑姑……”

我進了臥房將門關上,門合到一半又打開,叫住轉身離開的大玉兒,“張嫂她……”

大玉兒像想起什么似的,說:“張嫂在你回來前幾日便走了,走得十分匆忙,像是再也不回來了一般。”

“利兒……也一起去了?”

“是啊。”大玉兒臉上明顯也有疑惑。

“你當初怎么認識張嫂的?”

“張嫂是晉國府指定的供酒戶,我才到晉國府沒多久遇到她,才知道她夫君也是楚州的。因為是同鄉,我便與她交好。”大玉兒見我這樣問,似乎覺察到了不對,“姑姑為何這樣問?難道張嫂……”

“沒事了,我隨便問問,你忙去吧!”我無力解釋,趕緊將她打發走了。

剛剛把房門關上,我就再沒忍住,委屈得稀里嘩啦地哭了出來。

“琝珺,開開門。”

迷迷糊糊的,我從地上撐著榻沿爬起來,搖搖晃晃地走去開門。

蕓蕓站在門口,皺著眉頭盯著我。

我扶著門框虛弱得提不起氣來,只是微弱地呼吸著。肋下的傷口愈合的差不多了,卻還是隱隱作痛。剛才在冰涼的地上坐得太久,估計是寒氣侵入體內,現在也能感覺到渾身發冷。

“我要走了。”

“你喜歡他嗎?”

幾乎是同一時間,蕓蕓與我都在長時間的沉默后說出第一句話來。

我沒聽清楚蕓蕓的話,抬頭要問,她卻迅速扶住了我,眼里立刻是絲絲縷縷的淚光。她看著我的傷口,聲音發顫:“不是說發燒嗎?你……你怎么會……”

我攏了攏外襟將傷口重新遮住,有氣無力地搖搖頭,“我還發燒了?怪不得躺了這么久。這是高湛弄的。”

“高湛?北齊的太上皇?”蕓蕓扶我坐下,握著我凍得像雪條一樣的手,扯下自己的外衣給我披上,“你這些天不是留在宮里等封妃么?”

我苦笑,心里涌上一股酸澀,“你們都覺得我是小三?你覺得我一個現代人喜歡呆在那種深宮大院中嗎?”

蕓蕓臉色一僵,驟然失去了血色,咬唇道:“我怎么會知道?你有沒告訴我!”

她忽然指著自己的胸口,眼里是顯而易見的怒氣,問我,“這么多的事情,你什么時候坦坦白白跟我說明白過?認親戚,跟宇文憲、李娥姿、去北齊這些一堆理不清的事情,我一點都搞不懂。你說我是你在這個時空最信任的人,但是你一步一步走到現在,你總是自己一個人憑自己的想法往前闖,你有征求我的意見嗎?你知道我到底喜不喜歡嗎?你……太虛榮了。而且……和宇文邕的事情……你什么時候向我透露過你的意思?”

“我怎么沒有!我以為你知道……”我有些著急,迫切地想要為自己辯駁,一時卻不知道從哪里說起。

“有就是這樣?”蕓蕓的嘴角含著譏諷與失望,笑容看起來格外的刺眼,“你沒回來的那晚與他發生了什么?會什么你要去北齊,為什么你去了沒幾天何泉就來宣旨要封妃?這么回了北周多天你為什么都不想著通知我?你不怕我會擔心么?”

蕓蕓這一連竄轟炸式的責問,讓我百口莫辯,千萬的思緒不知怎么一一跟她說清楚。想說的話像是卡在了儲蓄罐中的硬幣,怎么也倒不出來,最后竟然在不覺中哽咽了。

來到這里,發生了這么多事情,千頭萬緒我怎么理得過來,我不知道自己原來忽略蕓蕓忽略得這么嚴重。

蕓蕓紅著眼眶看我,我倆之間是沉抑的安靜,我腦里閃過七零八落的畫面,心里越發的混亂,委屈一股腦地冒出來,說出的話竟是抑制不住的咆哮。

“你讓我怎么跟你說!”

蕓蕓的臉上罩著一層陰云,她默默地轉過身走向門口,腳步堅決卻雜沓,每一步似乎都走得很艱難。

“對不起……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從自己低喃的聲音里找回了一絲清晰,“我要是清楚的話,你認為我會走到今天這一步嗎?”

蕓蕓停下了步子,欲走還留地前后傾斜著,背著光的側臉沉凝如石雕,在光影交接中翕張著嘴唇,輕輕地,生怕會打碎了什么一樣,她問我:“你——真的……很喜歡他嗎?”

我怔怔地看著她,沒有反應過來。

“你喜歡他嗎?”她緩緩地側轉過臉來,臉上的表情依然沒有什么起伏。

“喜歡……他嗎?”我的心升騰起一波一波的失落感,聲音是顫抖的,嘴里也像是苦澀的。

蕓蕓毫無情緒地望進我的眼里,深深吸了一口氣,又閉上雙眼吐出來,再睜眼時眼里已經是帶了點哀傷與無奈,“我去給你找大夫去。”

她幽幽地轉過身,說:“你休息一下吧。”

“宇文邕叫我在元宵節前一天離開長安城。”她正好要將門合上的瞬間,我透過門縫,看清她憂戚的臉。我心里顫了一下,卻懂不了她的表情。

“我沒有其他意思,只是……”

你隨意……

我默默念著心里的話,卻不想說出來讓蕓蕓有“跟我走吧”的錯覺,而是咧開嘴巴笑道:“你要保重,要好好的。”

門“吱呀”一聲,隔開了蕓蕓的臉。門外的影子很久都沒有動一下,直到腳步聲響起,一點一點的聽見了,我才確定蕓蕓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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