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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 柚子熟啦
  • 玉樓飄夢
  • 13537字
  • 2019-10-13 14:07:41

轉眼年已過了。不知是不是受貔恘叔叔的話語影響,云東和阿蘭突然在起身去大鵬城之前先到祖墳燒香,然后再去財神廟里拜佛。云平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幸福是自己通過汗水奮斗出來的,哪里真有神靈保佑?或許是云東和阿蘭遠離故鄉在外拼搏,心里上有某種孤寂感,希望在祖墳前找一些慰籍。信仰是各人的自由,云平也沒有什么可說的。如果是祭祀祖先云平會很感動,要是迷信神靈,就太不應該了。

離開前云平特意帶著嬌嬌去風林村鳳頭嶺看那千年紅豆杉、香樟樹、銀杏樹等被茶鎮人奉信為風水林的天下第一楠木林。這是老天爺賜予茶鎮深山區人最美的人間禮物。嬌嬌從小在江南城沙地平原長大,沒有見過這些高大神奇的古樹,云平想她一定會驚喜于這些山中植物瑰寶。然后再跟她細細述說茶鎮的茶花仙子的美妙傳說故事。這個傳說故事還是云平的外公在云平很小時候講給他聽的。無論故事是真還是假,云平都聽得很入神,因為外公把茶仙子故事講得很動聽。這對于知識貧瘠得跟經濟一樣窮得揭不開鍋的茶鎮而言,是一杯甜到云平內心深處的甘露,回味無窮。這也是云平唯一對外公存有的一點較深的好印象。

來到鳳頭嶺,從山腳仰頭望去,一片遮天蔽日的參天大樹,矗立眼前。山麓邊零零散散生長著神奇的草藥如白花蛇舌草、半枝蓮、蛇六谷、白豆蔻、絞股藍等。

云平俯身從草叢里摘了一株白花蛇舌草,心中充滿著親切感。那是和孫琪花姑姑以及櫞芳妹妹一段真摯的感情生活的回憶也包括云平人生中短暫的中醫文化學習和實踐的回憶,云平只能把那段美好的回憶埋藏在心底里。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珍惜眼前人才是真的,他對嬌嬌說道:“這是一種神奇的草藥,能治多種疾病。以前大哥云東被毒蛇咬了,就是這草醫好的。阿牛的晚期肝癌也是被它和這山地里幾種草藥控制住的。”

嬌嬌笑道:“編故事吧。如果有這么神奇的草藥那城市里的大醫院還有什么用的?那茶鎮人個個都成了長壽百歲甚至長生不老的壽仙了。”

云平笑道:“這是兩碼事。有良藥不一定就長命百歲更不會長生不老。人家神仙也有魂飛魄散的時候呢。就拿被阿牛家譽為神醫的琪花姑姑來說,因為她長期廢寢忘食地鉆研中醫藥,身子太虛弱了,有一次她生病了而且病得非常嚴重,幾乎就要把后事交代。但她依然十分堅強,沒有害怕,因為她對病的發展病程熟悉,當她挺過危險期后就知道慢慢會好起來。自此琪花姑姑無論看病救人還是讀書鉆研都非常有規律,該休息時也得休息。人要坦坦蕩蕩活著,順其自然死亡就是好的。就不要百病纏身,生不如死。琪花姑姑常常說‘人活著要有尊嚴,死得也要有尊嚴。那些被癌魔折磨得喪失尊嚴,這不僅是病逝者的痛苦也是醫科事業的痛苦。所以人們都希望有良藥,醫科學家需要努力奮斗。’這就是琪花姑姑投身醫學的根本原因。”

嬌嬌道:“看你說的,那個會用‘神藥’的醫生是誰,這么厲害?”

“嗯,她是我的琪花姑姑。”

“哦,那這次她來喝我們喜酒了嗎?”

云平停了停道:“沒有。她在我們江南城醫科大學里做研究專攻癌癥腫瘤,忙得很。我不敢去打擾她。”

嬌嬌笑道:“你不是說,她會用‘神藥’救命,特別是治那人人聞之色變的癌魔,怎么又去醫科大學研究專攻癌癥腫瘤了?這不是前后矛盾嗎?”

“不矛盾。以前琪花姑姑是個自學成才的赤腳醫生,看病多是憑經驗。而且癌魔非常狡猾,并不是每個都能治好。琪花姑姑去醫科大學深造,就是想從科學實驗數據上找到徹底征服癌魔的辦法。讓人們遠離癌癥腫瘤折磨的痛苦,尊嚴地活著,尊嚴地死去。”

嬌嬌笑道:“看來琪花姑姑對你影響還是很大的。她給你最大的影響是什么?”

云平毫不猶豫道:“就八個字,‘說老實話,做老實人。’雖然簡簡單單八個字,但要做到非常難。這個‘老實’不是‘老實巴交’的老實,而是實實在在或者說叫誠實守信,對事業工作專心致志、堅持不懈。”

“嗯,希望琪花姑姑能打倒癌癥腫瘤。要是有生之年,能見到癌魔被攻克就好了。我們江南城的人現在生病死去的多數都是因為癌癥腫瘤。太可怕了。”

“是呀。現在人死于癌癥腫瘤的太多了。就是我們茶縣茶鎮這么好的自然環境也有不少人死于癌癥腫瘤。更別說,江南城沙地平原工業區那污染嚴重的環境。癌魔活生生吃人固然可怕,但怕是沒有用的,關鍵是要人們養成良好的生活習慣和飲食習慣,以及醫科技術的發展。”

云平領著嬌嬌走到半山腰,見她累得氣喘吁吁,完全沒有一點兒登山觀景的興趣,自己一個人說著鳳頭嶺再好再有趣,也沒有什么滋味兒,就回頭下來。

嬌嬌不習慣在茶鎮過的日子,促使云平也想早點回江南城。

孩子們又要為自己的幸福生活而遠離茶鎮,馬大嬸和楊普有一萬個舍不得。常年孩子們都在外,也只有過年時能回來相聚。只有過年時,才看得到這樣熱熱鬧鬧,子孫滿堂的氣場。兩老把一年到頭的精力都省在過年來使,就想圖個相聚的熱鬧和精神。

楊普很享受過年家里人丁興旺氣氛,希望孩子們能多住幾天。不過,馬大嬸心里清楚。現在楊家繁榮昌盛并不是天上掉下來的,也不是老祖宗恩賜的。這樣欣欣向榮的幸福局面是孩子們出門在大城市里憑自己的雙手吃苦耐勞拼搏奮斗出來的。馬大嬸反而催促云東、云平、云北等,早點動身啟程。

云平在家門前摘了一袋子柚子樹葉,大家都笑他癡“難道江南城就沒有柚子樹了?”云平笑道:“那不一樣。這是自己種的,又是老家的柚子樹,論起感情是另外一番滋味。”

聽云平這么一說,哥姐們覺得云平的話,說到大家的心里去了。個個點頭贊許。

云平望著柚子樹,想著:要是等十年后家門前的柚子樹大如碗粗,到時候就可以用大袋子裝柚子樹葉還可以跟小時候和櫞芳那樣爬到樹上摘柚子吃。

又想:十年后,自己也就差不多跟大哥云東現在的年紀,會不會自己也像云東那樣一個滿目歲月痕跡的禿頭中年男子。

想到這里,不禁感慨歲月如梭。當年二十歲出頭的大哥云東是多么英姿颯爽而今活像個小老頭兒。

過了大年十五,泥融飛燕,沙暖鴛鴦。新的一年奮斗拼搏又開始了。一日之計在于晨,一年之計在于春。云東讓云平和嬌嬌回江南城,他和阿蘭、云香、云佳、小喬去大鵬城。江南城里發貨的事就全部交給云平獨自操作。

云平想:“這樣也好。先幫大哥做,等自己的經驗豐富了,原始資本積累一些,到時候就可以自己做了。畢竟自己現在成家了,應該要立業起來,總不能一直依靠著大哥大嫂過日子。另外,趁給大哥打工的機會趕緊把傳宗接代的任務完成。這是老爸老媽最惦記的大事。畢竟一年一年地逼近三十歲,在茶鎮算是老年輕了。生孩子要趁早,這是茶鎮人的傳統。哥哥姐姐都催著云平快快生孩子。”

大家都在茶鎮的車站大樟樹下,柳溪橋邊等車上路,來年再回家相聚。

過路的臥鋪車依然跟過去那樣搖搖晃晃拖著滾滾塵沙來到茶鎮車站。

云平和嬌嬌登入開門就聞到一股濃厚的油雜味臥鋪車上,這種感覺云平非常熟悉和反感,但這又有什么辦法呢?一路風塵仆仆趕到江南城汽車南站轉公交車到機場鎮。一下車明顯感覺到江南城的冬季比茶鎮寒冷許多。云平禁不住打了幾個冷顫。

得知新的一年里云平幫云東采購發貨拿薪水,鴛鴦和金晶龍松了一口氣。他們一直叮囑云平:“千萬千萬不要自己做生意,那樣不僅煩得夜不能寐,而且要冒風險,生意好操心貨趕不出來,生意不好擔心賺不了錢。總之,無論生意好不好都睡不著覺。”

云平心想:“嗯,這話不假。云東就是三天兩頭跟阿蘭在電話中打嘴仗。爭來爭去都是生意的事。行情好時,爭的是貨發少了,行情差時,爭的是貨發多了。生意好好差差,爭吵總是不停。”

不過,等云平把生孩子的計劃說出時,金晶龍又趕緊勸阻道:“年輕人,生孩子不要著急,賺錢是首要任務。生了孩子后就不會集中精力賺錢,沒有錢那養孩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只要有錢,什么都好辦。”

聞言后,云平莫名詫異,心里怪怪的。他口問心,心問口:“會年輕嗎?我的朋友們早都結婚生孩子了。剛從老家來時,家中的爸媽哥哥姐姐還催著自己趕緊生孩子。難道生孩子就不能做生意了嗎?云東、云佳不都是生了幾個孩子后再去大鵬城闖天下的?聽嬌嬌說,她爹金晶龍到二十五歲生孩子,可是急壞了她的爺爺奶奶還有他金晶龍自己。怎么到我頭上就不著急了呢?”

鴛鴦看云平有些不高興不做聲的樣子,就補充道:“云平,我們老了。生意做不動了,領小孩也沒那精力。別看小牙兒,那帶起來可是一門吃力活兒。”

噢,云平似乎聽懂了什么。他們大致的意思就是云平的生活包括養孩子都得靠自己,與他們無關。

云平不得不服鴛鴦和金晶龍的精明,忽然發現他們兩個雖然面料生意做得不怎么樣但算盤子打得很精細,金嬌嬌就好像是他們在經過不太大的代價包裝后的燙手山芋給成功地甩賣了。想想自己和金嬌嬌才結婚,蜜月都沒有度,鴛鴦和金晶龍就迫不及待地把所有身上的壓力擔子全部甩得干干凈凈。當初說什么入贅女婿自家兒,全是誆話,真的太假了吧,既然他們臉不紅心不跳地都把話說得那么直白。云平也不想多說什么。確實想依靠他人活著也不是光彩的事。

但是云平心里有些意難平。他見金晶龍和鴛鴦甩鍋那樣的自然就明白這都是他們兩個早就布置好的。云平明顯感覺自己和金家完全不是一個口味的家庭文化習慣。

在云平觀念中:一個家庭就是一個團隊。團結是團隊的力量,也是團隊的精神,就跟云東和阿蘭及母親馬大嬸,云佳和小喬及母親馬大嬸。家中的父母永遠都是在外拼搏孩子的后盾。團隊要有核心價值觀,志同道合才是精神力量所在。一個團結的家庭,不管遇到多大的千辛萬苦都能風雨無阻。就如同云東包括云佳遠離故鄉茶鎮去大鵬城奮斗那樣,雖然前進道路荊棘遍布,但沒有過不去的坎。有難同當,有福同享。相反,如果沒有團結精神的團隊,不管他們的條件多優越,永遠都是一盤散沙。任何風吹雨打都很容易沖垮一盤散沙的家庭或團隊。

很明顯,金家沒有團結精神,也沒有團結勇氣和擔當。金晶龍和鴛鴦想在云平入贅金家之初就把家庭生活擔子甩給云平。他們不愿意也不肯與云平同甘共苦地奮斗拼搏。也不愿意做云平生活路上的堅強后盾。

云平很明顯呼吸到金家的冷漠及毫無當擔的寒氣,就跟江南城冬季里的寒風刺骨那樣,冰冷到心窩底里。

世上沒有后悔藥。云平是個負責任的人。要是云平也那么斤斤計較,他完全可以學著鴛鴦常常嘴里說的念著“江南城的上門女婿很多都逃走了。”

此刻的云平又想起云東對他說的鴛鴦和金晶龍的面相事情。看來,大哥云東看得很準。但萬萬沒想到的是鴛鴦和金晶龍,本性露得太快了,比那川劇里的臉譜變得還要快,令云平有些難以接受,連想跟云東說起這事都覺得太唐突了。云平就像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冷靜想想,還是算了吧。否則,接下去的日子怎么過呀?這都是自己的選擇能怪誰呢?當初大哥云東是力勸過自己的。還把鴛鴦和金晶龍的面相跟自己仔細討論過。婚姻不是兒戲,總不至于自己剛入洞房轉身就砸洞房?這樣和鴛鴦、金晶龍的丑陋伎倆又有什么區別呢?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云平只能接受現實,但他心里不敢放得太開。只能把這樣離譜的生活際遇埋藏在心底里。云平對生活充滿信心,畢竟他正年輕,就像如日中天的太陽。但他心里是孤獨的,在金家他的確很難找到志同道合的隊伍。

嬌嬌每天騎摩托車上班。云平剛入江南城時,即使在富裕發達的江南城家庭轎車依然是有錢人才能有的城市交通工具,大部分家庭都是以摩托車為主。不過,對云平而言已經是富得流油的城市了。畢竟在茶縣城里摩托車還是富家人才能擁有的交通工具。

雖然輕紡鎮和機場鎮都是江南城的沙地平原郊區上的鄉鎮,但區域遼闊,云平每天得坐公交車從機場鎮去輕紡鎮面料市場。有時方便的時候就搭阿娟舅媽的轎車一同去面料市場。

新的一年,慣根又換了一輛新的轎車,是一輛豪華的進口轎車。不用多說,剛過去一年慣根老板是賺大錢了。云平偶爾順路坐在慣根的大轎車上,感慨萬千。拋開面子來說,有轎車生活真的是太方便了,太舒服了。特別是下雨天在公交車站牌邊,云平被大雨淋得濕噠噠,等了半天才擠上烏煙滾滾雜味廂的公交車,車里又一股沖天的熏人臭氣。擠壓在水泄不通的公交車里的云平就想著要是自己有一輛小轎車就好了,不需要豪華,能遮風擋雨,方便就好了。

到嬌嬌星期的日子,云平就騎上嬌嬌的摩托車去輕紡鎮面料市場。馳騁在去面料市場的路上,云平像是獲得了行動的自由,心情非常愉快,那奮斗拼搏的干勁不斷涌上心頭。不過,江南的冬天寒風刺骨,夏天又是酷暑難耐。生意人還得要有一輛自己的家庭小轎車。云平才明白,為什么云東那么想要買轎車。這不是虛榮,而是需要。經過二十多年的改革開放,國家和社會,不再是當年改革開放前的一窮二白。沿海地帶的各自省市特別是大城市,每年都是以光速在發展。國家已經從農業國發展成工業大國邁向強國。家庭轎車已經是大城市人們生活的基本交通工具。當然,對于那些富二代比誰的轎車酷,那是另當別論的,云平沒有興趣。

云平清楚,現在自己成家了。遇上了極度不愿同甘共苦的家庭,想要什么生活,都得靠自己去奮斗。當然,馬大嬸教育出來的楊家孩子是最不怕奮斗拼搏的。有時云平也羨慕其他在江南城的上門女婿,他們一入門,丈人丈母娘就有漂亮的房子和可愛的轎車送來。有個別的還當成心肝寶貝。羨慕人家也祝福人家,這是云平的器量。云平從來沒有妒忌人家。表面上看也許都是好的,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婚姻是自己的選擇,無怨無悔。重要的是嬌嬌的溫柔,嬌嬌的美,天下難尋第二個。英雄不怕出身低,幸福是奮斗出來的。江南城這么大,面料市場平臺廣闊,他相信自己是可以闖出一番事業的。

夜里忽然夢見到白夢貞妹妹。她見云平蹙眉不展,笑道:“云平哥,你新婚燕爾,高興才是,怎么反而心情不暢呢?難道是金嬌嬌不好嗎?還是你沾花惹草又有新歡呢?”

云平道:“說哪里話,我對感情是很認真的,而且嬌嬌也很善良很美,我沒有不滿意的。”

“那又為什么呢?”

“嗨,我也不知道怎么說是好。”

“噢,你慢慢說來我聽。”

“我本想,嬌嬌的家庭也不是富裕,至少在江南城是普普通通人家的家庭。這倒沒有什么的,只要一家人同心協力,努力奮斗拼搏,跟云東、云佳那樣,一定能富裕興旺起來。”

白夢貞笑道:“是呀,人活著就要有一股奮斗精神,這很好,也是為什么活著的價值。”

云平苦笑道:“問題是,我才剛剛和金嬌嬌結婚,日子怎么過還沒有穩定下來,而鴛鴦和金晶龍就迫不及待地跟我撇清將來的發展關系。我很納悶,甚至有被耍的感覺。就算這樣,真要是個人過個人的也是可以的,而嬌嬌不贊成分家,鴛鴦和金晶龍也是堅決反對分家,好像我們一旦分開住后,我就跑了似的。”

白夢貞道:“每個家庭都有自己的家庭文化。生活本來就是自己過的,靠人不如靠己。”

“妹妹呀,你怎么就不懂我了,我根本就不想靠誰,我只恨為什么明明現在金家和我是一家人了卻不愿風雨同舟努力奮斗而整天只是臨淵羨魚,羨慕慣根舅舅會賺錢?”

“世上沒有一張相同的樹葉,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每個家庭,每個國家,不同環境,文化生態都是有區別的。”

“妹妹,這個道理我都懂。我不怕痛,不怕苦,不怕累,不怕窮,就是死都不怕,就怕冷漠沒有當擔的家庭文化的團體。”

聞言,白夢貞淚眼朦朧,云平瞧見了,連忙走過去問道:“妹妹,你怎么了?”

“閃遠點,我沒事。你們凡人一百年就有一個輪回。今生不遇,來生還有相遇的機會。但我是半仙之身,要想投胎人間,要一千年才有一個輪回。現在離下個輪回還有一百年。”

云平茅塞頓開道:“難怪妹妹你現在總是用元神跟我在夢里一起。”

“是的。所以神仙也有神仙不如意的地方。”

“嗯,妹妹,我懂了。我要努力奮斗,今生今世一定要去緣起湖邊居住,經常到緣起湖邊千鶴山晴峰塔看望妹妹。我的夢想就是在緣起湖邊生活,清晨霧氣朦朧,云卷云舒,宛若仙境;傍晚紅霞余輝,色彩斑斕,放射出艷麗的霞光;夜晚月光如水,清幽靜謐,旖旎風光令人陶醉。”

白夢貞回笑道:“說得正是。你這一句話,我百聽不厭。”

突然,天慘淡,月朦朧。一個圓頭戴冠提著月牙刀的黑影窮兇極惡地撲向云平。

白夢貞丟了一口梅花劍過來,喊道:“云平哥,小心。”

云平閃過,身子躬了一下,騰空接住斬妖除魔劍,格著月牙刀。兩人在空中大殺一場:月牙刀,妖魔怪,沒頭沒腦戧人命。梅花劍,斬妖寶,除暴安良不容辭。左擋右架,前攻后擊。刀刀無情撲向空,劍劍有神殺魔怪。

云平越戰越勇,那怪虛晃一刀,卷起一陣狂風溜之大吉。

云平每天從輕紡鎮發完貨回來,兩夫妻就跟一個人似的,誰也分不開誰。偶爾,云平會來詩一首。不過,嬌嬌對于詩詞文章類不感興趣。云平只得笑笑,自己拿一本子跟寫日記那樣,把自己認為不錯的詩詞歌賦記錄下來,放在枕頭下。

嬌嬌和養養都不慣于做家務。每天回家鴛鴦或金晶龍就把飯燒好,云平把衣服包括嬌嬌的衣服自己動手洗。

有一次,鴛鴦很看不慣云平幫嬌嬌洗衣服。就說道:“你不要做這種家活,這樣子對一個男人的命運發展不好。”

這話倒有點像茶鎮人說的。男兒志在四方,不可泡在家務事里。云平沒有說什么,就把自己的衣服洗了,留下嬌嬌的衣服,結果堆了幾天,嬌嬌換下的衣服積累成了一座山。云平又趕緊趁著晴天把嬌嬌的衣服洗了。過去,嬌嬌和養養的衣服都是由鴛鴦洗的。現在嬌嬌結婚了,她只負責洗養養的衣服。

雖然,鴛鴦和金晶龍還在面料市場上賣布,但依舊毫無起色。鴛鴦壓力大,夜里夢見菩薩說,他們今年生意要好過往年,樂得第二天,就在云平面前說:“菩薩說了,今年我們在二樓上的次擋貨生意會好過往年。”

云平笑而不語。云平不反對個人信仰自由。同樣是求神拜佛,云東生意好是實實在在的,而鴛鴦的生意想要好,只能在夢里。

每天去輕紡鎮市場擠公交車弄得渾身都是異味,可每次回來,云平都對生活充滿激情。常常眉飛鳳舞大談特談做生意是人生奮斗的戰場。甚至把自己的奮斗理想寫成詩文放在枕頭下的日記本里。

奇怪的是,云平發現鴛鴦和金晶龍對自己的奮斗熱情非常冷淡,要么不言不語,要么就說按這樣下去江南城的面料市場都要倒掉了。

不知道他們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還是確實不會做生意。

云平急忙說道:“不會的,不會的。想想就不會。江南城面料市場上有太多跟我們兄弟一樣的人家,從千里迢迢的地方跑到江南城面料市場來進貨。要倒也是外面的市場先倒,江南城面料市場是全國乃至世界面料市場的集散中心,怎么會倒掉呢?”

金晶龍道:“嗨,你知道什么呢?每年江南城面料市場都很多人虧錢走人呢?”

云平道:“嗯,這也是事實。哪個市場都是有盈有虧的。不過,云東說得對。衣服總是要穿的。天下愛美的人很多,這么大市場完全可以是一個人甚至一個家族奮斗的大舞臺。”

聞言,鴛鴦和金晶龍枯黃的臉一句話也不說。

確實是云平感覺到江南城面料市場是非常好奮斗拼搏的人生舞臺。因為他接手后,一個人在江南輕紡城市場上操作得非常熟練。又加上大舅媽生意也是一路紅紅火火,這么好賺錢的地方去哪里找呢?

起初云東和阿蘭擔心云平還不會獨自操作,后來見云平操作得比云東還老練都笑了。

云平發現,鴛鴦和金晶龍對他在輕紡鎮順風順水的表現就跟他們多年來賣布生意經營慘淡那樣冷冷淡淡,慢慢地云平在鴛鴦和金晶龍面前的話就少了。他更多的時候是把人生奮斗的話寫成文章,放在自己的日記里。就跟云東常常說的,云平并不喜歡做生意,他喜歡的是在緣起湖邊工作。現在,云平為了生活,完全是不得已才會在輕紡鎮工業區的市場上幫忙進貨。

云東心想:總讓云平一個人這樣發貨打工不是辦法,干脆讓云平拿點錢出來,兩兄弟合作生意才是長處之計。

云東的想法得到了阿蘭的首肯,就跟云平說了。

云平感激大哥大嫂的寬大胸懷。他激動地把這重大利好消息告訴了鴛鴦和金晶龍。結果兩老根本不理會云平滔滔不絕地描繪著在江南城面料市場上人生的奮斗藍圖。對于云平一番奮斗熱情不搭不理。

說了半天的云平,沒有得到鴛鴦和金晶龍的一個字的回應。

云平想著當年和芳兒家人無話不說,大家聊天默契。心里泛起陣陣酸味。真是,話不投機半句多,遙知湖上一樽酒,能憶天涯萬里人。

云平非常失望。他來到房間后,嬌嬌說道:“剛才爸媽跟我說了,你真要做生意,就去跟舅舅和舅媽借錢。”

“唉,你爸媽做這么多年生意就拿不出十萬塊嗎?”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們開口閉口就說自己老了。而且他們早就厭煩了做生意,哪里會給你泡本?”

“我們不是一家人嗎?”

“這跟一家人沒有關系。這里人都是這樣。夫妻、兄弟、父子在錢財關系上都是各顧各的。你們茶鎮人講義氣,我們這里人講實在。”

云平長嘆一聲:“那也太實在了吧。”

嬌嬌回道:“入鄉隨俗,你要習慣這里的風土人情。”

“連你爸媽都不借錢,我還會去跟你舅媽他們借錢嗎?”

“我爸說,你年輕有前途,這樣跟舅舅借錢好借,他們老了,沒有人會賣面子給他們。”

“噢,真跟你說的,這里的人個個都很實在。”

云平想:對于一個生意人家,十萬塊不多。本以為丈人、丈母娘,考慮都不會考慮就塞來十萬塊。算了,也不是想要他們的錢。那就去跟慣根舅舅借去吧。省得人家總以為想貪他們家的錢。

于是,云平騎著摩托車和嬌嬌一起來到舅舅家說借錢的事。

舅媽阿娟笑道:“剛剛買了一輛新車,最近生意走得不快,錢都壓在布上。真要借,跟嬌嬌的外公借錢。”

云平哽咽了一道口水:“算了。我給大哥大嫂發貨,工資不低,兩年就可以攢十萬。現在經驗也不足,過兩年再跟大哥大嫂合伙做。”

慣根接聲道:“噢,能這么想就好了。現在生意競爭激烈,風險大。一不小心就要虧本。你也是剛剛結婚,不要那么著急。”

云平和嬌嬌空手回到家里,彼此都對現實很無奈。嬌嬌試著給自己同事打電話借錢。除了花了不少話費外,沒有借到一分錢。真是,平時大家都笑嘻嘻,真到需要幫忙時就各推各的,理由千千萬萬。

云平默默地想著:當初大哥大嫂去大鵬城做生意,家中的老父老母是竭盡所能地幫他們籌款,甚至連自己和云香都在為大哥大嫂把攢的零花錢拿出來給他們。相比之下,現在自己這個家,真是一個天,一個地。

鴛鴦和金晶龍知道云平沒有從慣根舅舅那里借到錢,就趁機在云平面前自言自語道:“那么想做生意,就跟云東借吧。十萬元,對你大哥大嫂來說,不值一提。”

云平沒有搭理。

金晶龍沒什么臉色,繼續嘀咕道:“這錢哪能那么容易借的。我們小隊去年有戶人家,也是上門女婿。給了他十多萬做生意去,結果跑了,還丟下剛剛出生不久的孩子。”

云平懟了一句道:“這么不相信人家,為什么還要人家上門呢?這樣在一起有意思嗎?”

說完,就出去坐公交車上輕紡鎮的面料市場去了。

云東沒想到云平處在發達的江南城富裕的親戚人家中,居然連十萬塊都借不到。在江南城甚至在輕紡鎮,十萬塊真的算不了多大的錢。云東對云平感慨道:“人還是要靠自己,別人家不管有多大錢,也只能看看。”

平時大家都那樣大大方方,客客氣氣。一談到借錢就都不認識了。云東對于慣根和阿娟,心里有些看法。

于是就讓云平去另外幾家有來往的面料廠家進貨。哪家便宜就跟哪家做生意。

云平知道大哥大嫂給自己搭了這么好的人生奮斗平臺。可是現實真的太現實了,云平只能無奈地看著機會流失。

鴛鴦怕云平對他們袖手旁觀心存想法,兩老商量好后,就干脆利落地把輕紡鎮面料市場上做生意的店鋪盤了,告別多年的賣布生意生涯,到他堂兄即隔壁老金的織布廠里上班去了。

云東獲知云平的丈人丈母娘把多年的生意給盤了,反而去給人家打工去,難忍心中感慨對云平道:“人家沒有資源,沒有平臺都千方百計地千里迢迢跑到江南城面料市場來拼搏,而鴛鴦和金晶龍卻丟下豐富的生意奮斗拼搏平臺資源,不想辦法同甘共苦,努力拼搏,居然給人家打工去了。這真跟八月十八,江南城的江南江潮水那樣,成了天下奇觀。”

云平知道平臺至關重要,他也努力爭取了。既然金家人都不愿意出手幫忙,還能怎么樣呢?人還是要靠自己努力奮斗。

“哥,不要管他們,人各有志。自從他們丟下煩惱生意,給人家打工拿穩工資后。家里安靜多了。以前在家里兩個老的,三天兩頭為面料生意,不是對墻長吁就是對門短嘆甚至說到動情處互掐罵起來。有一次,鴛鴦被金晶龍反駁了幾句,受不住氣,居然爬到飯桌上,伸手要去抓電燈里頭的火線,揚言要一了百了,嚇得嬌嬌和養養哭求著才罷。現在丟了生意,雖然十分可惜,但反而倒好。”

云東感慨道:“云平你應該知道,一個人讀書去考公務員,之前寒窗苦讀地奮斗拼搏,就是為了能考進公務員,找到自己想要的工作平臺。同樣,一個人出來做生意,東奔西跑也是為了找到自己生意平臺。沒有平臺,你想奮斗拼搏都沒有機會。就跟你們讀書人一樣,不會讀書,自然就跟國家公務員這個平臺無緣。很多生意人折騰到老了都找不到生意平臺發展。現在金晶龍放棄了江南城面料市場生意平臺就跟你當初放棄了茶縣公安局工作的平臺一樣,令眾人都感到惋惜。英雄無用武之地,說的就是平臺至關重要。這樣吧,既然你已經走到了這么好的面料市場生意平臺,就抓住機會發展吧。你把嬌嬌叫出來,趁年輕兩個人出來奮斗也可以的。無論是天才還是英雄就怕沒有平臺。只要有平臺,人生就不怕。”

“哥,我叫過了。每次我這么說,鴛鴦和金晶龍就非常反對。他們總說,有能力的男人都是自己創業讓老婆和家庭享受。”

云東聞言,無言以對。

鴛鴦和金晶龍丟棄輕紡鎮面料生意去打工,多多少少對慣根和阿娟的心里產生動搖,兔死狐悲。遙想當年江南城面料市場剛成立時,他們都是第一批在面料市場做布生意的人。那時,廠家少,機器生產效率低,而市場需求大,生意特別好做,不管是優質面料還是次品面料都是供不應求,大家基本上都是賺錢的。但現在江南城面料市場規模越來越大,做布生意的廠家如雨后春筍,品質和價格競爭都異常激烈。別看現在每年江南城面料市場人山人海生意興隆,其實真正只有一部分人賺錢,大部分人沒錢賺甚至很多虧本悄悄走人的。

云平的做事能力被云東和阿蘭從實踐中發現了。過去,因為云平一直在讀書和上班,他們沒有真正接觸到云平的做事能力。現在云平同樣在云東搭建的面料生意平臺上,只一年的做事能力就完全蓋過了云東。

這一年云東賺得非常開心,不僅能和阿蘭日夜相處,還能賺到大錢。這是云東多年來做面料生意渴望的狀態。

年末,云東、阿蘭、云香以及小喬、云佳都趁臥鋪車回茶鎮過年。云平沒有回去,因為嬌嬌的爺爺查出食道癌晚期并且很快就死了。

金大爺的四個兄弟都死于癌癥腫瘤。正如嬌嬌說的,江南城病死的人聽去都是死于癌癥腫瘤的。

云平還是吃了一驚,沒想到江南城的癌癥腫瘤已經普遍了。

在金大爺確診為癌癥腫瘤晚期時,云平建議金晶龍把金爺爺送去江南城中醫藥大學附屬醫院去看看。畢竟那里有專攻癌癥腫瘤的云平茶鎮老家來的孫琪花姑姑。但金家人不相信中醫,更不相信云平在江南城大醫院里有熟悉人。就這樣孫大爺整天躺在床上痛苦地被癌魔活活咬死。親眼目睹金大爺十分無助地被癌魔活活折磨死去。云平從心底徹底明白了琪花姑姑說的“人要尊嚴地活著,尊嚴地死去。一定要攻克癌魔。”

金晶龍三兄弟家庭對金大爺生不如死的癌痛折磨無動于衷,讓云平深深感到可怕。不管是金家人麻木不仁還是冷漠無情,或許到金家來的確是云平人生大轉折中重大錯誤。

不管中醫對癌魔有沒有用,云平希望金家人能給金爺爺去拿點藥吃,哪怕是減輕病痛也是值得的。但金晶龍兄弟姐妹們都說“大醫院的西醫都說無可救藥了,中醫哪里還有那么大本事?”或許是舍不得花錢吧,金家人只是坐等著老爺子痛苦死去,把后事辦完就了事。

金大爺斷氣當天,燒飯的廚師就來搭棚架。還有一群道士也來搭道場。燈籠高掛,彩旗飄飄,道士長一面喝著熱茶,一面抽著煙,拿筆寫下靈幡。云平的名字也在上面而且是排在金家孫輩第一位。

當晚就不管街坊四鄰并開始晝夜不停地鑼鼓喧天。道士們身搭繡衣,腳踏紅鞋,一會兒吹吹打打,一會兒又手舞足蹈地跳舞、翻筋斗。累了就跑到主人家見床倒頭就睡。嚇得云平趕緊把自己的房間門鎖得緊緊的。

夜里北風呼嘯,江南的冬天冷得令人瑟瑟發抖。金晶龍要求云平坐夜,就是坐在搭棚里看道士們唱唱跳跳。因為道士都是當地人,如果哪家人不坐夜,就會被他們傳出去為不肖子孫。

每晚夜里還要粘福,就是繞著死者敞開的胸口假意撫摸。以求逝者保佑活著的家人升官發財。云平內心惴惴不安。

云平最怕熬夜,特別是冬季里,江南的朔風直穿骨里。

停床三天后,就要出殯。這是陰陽師看好的日子。金家兄弟搶著爭奪金大爺的牌位,這是在父老鄉親們面前作為孝子的最好門面,最后還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被金晶龍的大哥奪在手里,按理來說,這也是歸金大爺的大兒子扶牌位的。

棒鑼鳴起,嗩吶喊聲,開方破獄,傳燈照亡,參閻君,拘都鬼,延請地藏王,開金橋,引幢幡。道士們伏章申表,朝三清,叩玉帝,又行香,放焰火,拜水懺。在靈前默誦接引諸咒。

七日后又要請道士,然而再過七日又要請。即一七,二七,三七到七七,七七四十九日,再后就是每逢陰壽周年大請陰陽道士。雖然熱鬧,但云平還是沒法習慣。鴛鴦和金晶龍則說,這是一定要習慣的。

云平問嬌嬌道:“江南城城里是不是也這風俗?”

嬌嬌回道:“城里人死后就安安靜靜地火葬了。城里人住的都是商品房,去哪里擺道場的?在江南城只有郊區才有這樣的風俗習慣。”

聞言后,云平總算把江南城的大城市分清楚了,哪里是城市,哪里是郊區鄉下。

本來,一般城市都是城里富裕,郊區鄉下窮。然而,江南城的沙地平原郊區鄉下工廠林立,異常發達,甚至比城里更富裕。隨便拿一個鄉鎮都比茶縣發達有錢。因此,在云平眼里,江南城沒有城里城外的區別。

但現在云平知道了,江南城的城里城外還是有天壤之別。

云平一如既往地尊重他人的信仰自由和風俗習慣的自由。

同樣,云平也有自己的信仰自由。他喜歡江南城中心緣起湖那活著豐富多彩的文化,生活愜意,死后安靜不折騰活人的樣子。

最近幾天,云平總夢見到被稀奇古怪的妖魔追耍,直到跑去城里緣起湖邊才把群妖甩開。

云平心里默默地鼓勵自己,一定要努力奮斗拼搏,然后到江南城核心區緣起湖邊居住發展。這樣的郊區文化真的很不適應而且環境污染也大,甚是不習慣。

冬去春回,新的一年又開始了。

云平繼續在江南城給大哥大嫂發貨賺點打工錢,云香也繼續在大鵬城幫忙云東打工賺錢。

自從云東讓云平也去別的門市部發貨后,阿娟開始倍感壓力。去年還風風火火的生意,今年突然就走不動了。市場行情真是瞬息萬變。從這個意義上來說,鴛鴦和金晶龍不做生意也是明智之舉。最重要的是他們不拌嘴了,這點云平倒是歡迎的。要是生活壓力太大,整天為了生意的事在吵鬧不停,這樣反而還是不要做的好。

云東也覺得大鵬城面料市場生意難做起來。過去和阿娟合作模式,今年突然市場上很多競爭對手也學他那一套,跟江南城市場老板合作,把價格降下來。面對競爭對手圍攻,實在扛不住,阿蘭也只有把面料銷售的價格降了又降甚至保本也賣。否則客戶跑光了,生意也就結束了。

過去仿制一款新面料最快也得兩三個月,當其它廠家后面跟出來時,人家已經賺得盆滿缽滿。隨著工業技術的飛速發展使得現在仿制一款新面料的時間縮短一個星期甚至幾天就好了。

阿娟常常急得打電話給云東,還像過去那樣降價銷售。從市場現狀,云東確實沒有太多能力消耗阿娟的庫存。上次“生肖號”事件把大鵬城面料市場的經營商坑害慘了。一部分人從此沉淪,一部分人痛定思痛學著云東腳踏實地跟江南城廠家老板合作生意。這讓云東和阿蘭陷入空前的競爭壓力上。另外,從心里上云東很難對阿娟和慣根再有特殊的親戚感情。按江南人只掃自家門前雪的思維邏輯,云東也無暇顧及阿娟的生意,把自己的做好才是道理。

壓力撲面而來,讓阿娟根本沒有心睡覺。長此以往,人面憔悴。在慣根的陪同下,去看了醫生。她犯了精神焦慮癥,精神科的醫生給她配了一堆藥,每天晚上都得吃。

這一年撐得一向穩如泰山的慣根,徹底崩潰。他不想一輩子辛辛苦苦奮斗來的財富在一年翻車。于是,停止追單生產,趕緊清理庫存面料,只要不虧錢就賣。

而生意行情是變化萬千的,行情好時,生產價格一天一個價;行情不好時,生產價格也是一天一個價。

行情差時,前一批做出來的面料沒有及時賣了,同樣的品質,后一批做出來的面料就要比前一批便宜許多。即使慣根覺得庫存的面料都是保本銷售,對客戶而言也是明顯比市場剛做出來的貴。

不得已,慣根也只能虧錢出售。到年底前基本上也把庫存的面料消耗完。當然談不上賺錢,還虧了不少。好在,沒有傷到家庭財富的筋骨。

市場寒冬,大家都不好受。不過,阿蘭的銷售能力是經得起市場的考驗,加上客戶群大。大錢賺不了,小錢還是有得賺的。當然,生意人都是斤斤計較,算盤掛在脖子上的。這對在江南城發貨的云平提出極大的要求。貨要好,價格要便宜,發貨速度要快,不能發太多,也不能少發。云平終于開始理解金晶龍為什么要棄掉生意去打工。

當然,云平錯過了最好出手的時機,現在大家生意都難起色,即使金家人心血來潮讓嬌嬌來面料市場平臺發展,也不是時候了,更談不上機會了。當然,金家人永遠都不會有這樣的魄力。

一日,金晶龍從堂哥廠里辦公室拿了一份江南日報看。正登記著江南城公安局面向全區市民,招聘首批輔助警察工作人員即協警的公告。他讓云平去報考,至少這個活有面子,又沒有生意的煩心。

云平想:自己正式警察都不做,哪里還會去做協警呢?

鴛鴦和金晶龍見云平沒有反應,就晝夜不停地讓嬌嬌去勸說。

嬌嬌本身就對生意天生沒有興趣,從心底里也不喜歡云平做生意,能讓云平去工作當然是好。

于是對云平道:“生意越來越難做了。不是我爸爸媽媽膽小怕事,就是舅舅這么有生意頭腦的人,也決定明年不做生意了。”

“噢,真的嗎?”

“這還要疑惑嗎?”

“嗯,今年生意確實難做。連大哥、大嫂都說不好做。不過,在我和大哥、大嫂、云香一起努力下,大哥大嫂今年還是賺錢了。”

“真正能賺錢的不多,就是賺錢了也是費心費神。今年,你不也常常抱怨大哥大嫂要求太多太煩。”

“這倒也是。但不做生意,我能干什么呢?”

“本來,我爸爸媽媽也想讓你去廠里打工賺穩錢,又怕你丟面子,不同意,也不敢對你說。現在區公安局向社會公開招協警,我看這個工作還是體面的。你去試試看吧。”

云平心想:生意做得確實抓心。好也煩人,差也煩人。讓自己和嬌嬌兩人的生活都失去熱度。還是找一份體面的工作過日子,提高和嬌嬌兩人世界的生活質量,趕緊把孩子生了。時間不等人,轉眼又去一年了。既然這里親戚都說協警是一份不錯的體面工作,那就順水推舟。

于是說道:“那好吧。我去報個名試試看。”

云平是孤獨的,他來江南城基本上都是為了解決生活而在盲目跟風。如果不這樣,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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