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心中的一腔熱血化為了泡影，心中只剩下無盡的殺戮，脖頸上黑色的血液流淌，從今以后段嘯林化身為魔，再也沒有憐憫，只有無情。

不想這樣，也從沒有想過要這樣，卻不能不這樣。

從踏上玄武山的那一刻，他雖然知道會經歷一場惡戰，卻沒有想到會是這么慘烈的一場惡戰，沒想過殺人，也沒有想過會變成這樣。

天玄九劍就是一把雙刃劍，成也天玄九劍，敗也天玄九劍，沒有強大的內力支撐，這就是最終的下場，如曇花一現的強大實力過后，最終還是要隕落。

因為人力不可能逆天，面對這么多的馬賊，即便化魔，也不可能是對手，這是已經注定的結局。

盡管還在殺戮，一具具尸體依舊在倒下，漫天彌漫的血氣，滿地流淌的鮮血。

戰至精疲力竭，戰至傷痕累累，從劍出鞘的那一刻就不會停止，只有死亡才是最終的結局。

跌倒了，再爬起來，受傷了，完全不顧，只有戰斗，只有殺戮，再無其他。

后悔嗎？應該會吧，雖然來這里之前就已經做好了準備，也想過一輩子至少要為一個人瘋狂一次，可是，付出的代價太過龐大，超出了預期，那倒下的可是一個個鮮活的生命，他的心里排斥殺戮，討厭殺戮，可是，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不能不殺戮。

人與魔，始終是兩個極端。

“段大哥，你快走，不要管我……”徐青青沙啞的喊道，掛滿淚珠的臉龐上露著焦急，露著絕望。

“哈哈哈，想走，已經晚了，今日就是他的死期。”新任的馬賊大當家瘋狂的笑道，如同一個瘋子一般犬吠，整個人陷入癲狂。

他恐懼段嘯林，也恨段嘯林，今日本是他的大婚之日，卻要被段嘯林破壞，這是打臉，啪啪打臉，只有除了段嘯林，從此一勞永逸，高枕無憂，整個沙漠就是他的天下。

段嘯林注定也逃不掉，只要能殺了段嘯林，無論付出多少馬賊的性命，他都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有他馬賊大當家的位子，甚至連徐青青的性命都可以舍棄，不為自己所有，那就徹底毀滅。

“殺……”段嘯林的喉嚨中傳出一聲嘶啞的咆哮，握著天玄的手也在顫抖，身體搖搖欲墜，這是已經達到了極限。

他足以自傲，因為地上已經躺著至少四百具馬賊的尸體，這是一個龐大的數字，以一己之力殺了這么多的馬賊，若是傳出去，定然會讓人震驚。

瀟瀟風霜雨，凄凄英雄冢，踏上不歸路，從此不回頭。

再也沒有回頭的路了，從踏上玄武山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注定，即便舍身成魔，依舊改變不了的結局。

徐青青那凄厲的呼喊，新任馬賊大當家那癲狂的笑，在悠悠的玄武山上回蕩，如一曲悲歌。

段嘯林終于打不動了，停下身來，劇烈的喘息著，身上的黑氣縈繞，血紅的雙眼中充滿著殺意，只是內力已經耗盡，身體變得無比虛弱，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了。

如同一個殺神，站在尸山血海里，身影無比偉岸，震懾著每一個人的心。

那些馬賊也停了下來，靜靜地看著段嘯林，他們有一種錯覺，仿佛段嘯林就是永遠不可能戰勝的存在，在他們的心里，早已萌發了一絲恐懼，更多的還是欽佩，對強者的欽佩。

每個人都渴望強大的實力，在強大的實力面前，即便是馬賊，他們也會給與足夠的尊敬，對強者的尊敬。

沒有誰是真正的惡，即便他們是馬賊，內心深處依舊存在著善良，曾經他們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可是，如今段嘯林強大的實力讓他們折服。

他們不會放過段嘯林，也必須要殺了段嘯林，但是他們想要給他最大的尊重，給他足夠的喘息時間。

或許是怕段嘯林的絕地反撲，畢竟死了太多的人，誰都不想成為下一個，或許是能夠見證一個高手的死亡過程，對于每個人來說都不是一件很快樂的事情，有些傷感，有些凄涼。

今日的玄武山真的有些悲涼。

“殺，給我殺了他。”只剩下新任的馬賊大當家還在那里像一個小丑一般的吼叫。

沒有人理會他，只有段嘯林抬起頭來，靜靜的看著他，那么冷漠，沒有一絲感情，如同一只餓了很久的狼，這樣的目光讓人膽寒，如入冰窖一般寒冷。

“你給我去死。”新任的馬賊大當家終于受不了這樣的目光，惱羞成怒，一把推開了徐青青，對著段嘯林撲了過來。

時機選擇得恰到好處，這個時候的段嘯林已經油盡燈枯，沒有多少反抗的機會，他也明白這一點，所以毫不猶豫的出手，給與段嘯林必殺的一擊。

但是，他錯了，錯的十分離譜，因為木通來了，不知道為什么木通會來，但是他真的來了，在這危急關頭，而且獨孤也來了，兩大強者同時到來，新任的馬賊大當家的必殺的一擊也注定落空。

兩人同時出現在這里，說明他們之間的戰斗已經結束，可惜的是沒有人見到這曠世一戰，也沒有人知道他們之間誰勝誰負，但是，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兩人都同時出現在這里，這比什么都重要。

“他的命是我的，必須死在我的手中，不是什么阿貓阿狗都能染指的。”木通依舊霸氣，手一揮，一道強大的劍芒對著新任的馬賊大當家而去，瞬間擊殺了馬賊大當家，將段嘯林救了下來。

在強大的實力面前，再多的陰謀都沒有用，錯了，就要付出代價，而且是很沉重的代價。

木通與孤獨同時來到段嘯林的身旁，看著段嘯林，同時皺起了眉頭，此時，段嘯林的狀態十分糟糕，殺心徹底控制了他的內心，變成了一個半人半魔的存在。

身上魔氣繚繞，眉間浮現一道血紅的印記，如同一把利劍，深深的刻在他的眉頭上。

“嘿嘿……”段嘯林開口笑了，帶著邪意，帶著殘忍，眼中還有一絲隱晦的掙扎。

“這就是天玄九劍帶來的影響嗎？”獨孤望著段嘯林，有些詫異的說道。

“是的，你還想要天玄九劍嗎？”木通似笑非笑的看著獨孤。

“要的，天下沒有我練不成的劍法，也沒有我控制不了的劍法。”獨孤說道，他有他的自信，縱觀天下，對于劍術的理解，沒有誰能夠比得上他，他可以說是整個江湖劍法第一大家。

“天玄九劍沒有那么好控制，一個不好，就會練成像他這樣，人不人，魔不魔的樣子。”木通繼續說道。

他說得沒錯，此時的段嘯林就是人不人，魔不魔的樣子，要說是人，卻已經成魔，要說是魔，心中還存在一絲人的本心，準確的說，此時的段嘯林就是一個半魔。

“放心吧，只要是劍法，在我眼中都是一樣，就不再是攻克不了的難題。”獨孤說道，他的劍術已經達到一個極高的地步，如果沒有天玄九劍，他不可能打破桎梏，劍術就不可能再進一步。

再進一步，海闊天空，那將是一個無法想象的領域，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這對于他來說簡直就是無法拒絕的誘惑，在他的心中，哪怕成魔也在所不惜。

就算注定只是曇花一現，也足夠了，不到這個地步，不會有人懂得，窮極一生的夢啊，怎么能夠放棄。

“這以后再說吧，先解決當前的麻煩才是。”木通淡然一笑。

是的，以后得事情以后再說，如今他們的周圍還有將近六百的馬賊，這對于他們來說確實是麻煩。

雖是麻煩，卻也不是不可解決的麻煩，只是要廢一些手段，時間而已，兩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比起段嘯林來說強了許多，還是能夠解決的。兩人連手之下，整個江湖恐怕也沒有人能夠抵擋。

“你是決定要趕盡殺絕嗎？這可是六百條生命啊。”獨孤說道，眼中漏出一絲不忍，說實話，雖然作為劍客，他卻不喜歡殺戮，而且還是這大規模的殺戮。

“有什么不可以嗎？別忘了，他們都是無惡不作的馬賊。”木通的表情不像開玩笑，而是十分認真，仿佛就算死再多的人，都與他無關，他的心都不會起一點波瀾。

這很奇怪，李通是之前的馬賊大當家，而且還是他的影子，或多或少，馬賊都和他有一些聯系，難道他真的下得了手嗎？讓人捉摸不透。

不過如果真能琢磨透，他也不再是木通，木通就是這樣一個人，只知道他擁有強大的實力，卻不知道他的身份，總是那么神秘，神秘得像云像霧一般，有些縹緲。

木通話從來不會是假，他要讓誰死，誰就必須死，沒法反抗，如今他要這些人死，這些人就必須死，沒有任何余地，今日的玄武山恐怕真的要血流成河，尸骨如山，盤踞上百年的馬賊據點注定要在今日覆滅。

對于那些被馬賊迫害過的人來說，這是無比驚喜的事情，他們就該承受這樣報應，可是，當發生的這一刻，也會讓許多人動容，這不是螻蟻，而是人，一條條鮮活的生命。

每一個生命都是高貴的存在，雖然他們無惡不作，可是，生命終究還是生命，誰都沒有任意剝奪他人性命的權利，可以寬恕，可以懲罰，但最終還是要給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沒有人能做到去木通這般冷血，無情，也沒有人能夠承受殺這多人后的心理壓力，至少段嘯林做不到，雖然他的雙手上沾滿了鮮血，但已經被殺心控制咯心智，當他恢復的時候，一定是滿滿的負罪感，滿滿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