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的剛與女子的柔于她身上，并不顯分毫排斥，反而一剛一柔之間，像是太極八卦圖一般，剛柔并濟之下，相得益彰，平白又在這芳華之上加了幾分絕代。

紅衣媚俗，在她身上，卻更顯張揚，如同一團靈動的火焰，妖冶卻不顯俗媚，所到之處，皆是她，且，只有她。

這是未曾見過孟云裳的人心下的想法，而那些見過并且與她有所交集的人又是另一種看法，比如許綰顏：“嘩眾取寵！目中無人！無法無天！”

孟云裳：“......”

實在不是她想聽到這個聲音，實在是，這個聲音的主人就在她身后，而且分毫不避諱地就開罵了。

孟云裳不是個肯吃虧的性子，聞聲扭頭就把她面前的糕點端走了一盤，放到了自家長姐面前，笑道：“長姐，你多吃點，看你這幾日都瘦了，裳兒看著心疼。”

不過眨眼之間，眾人就看著她從一個目中無人的小霸王變成一個乖巧懂事的小妹妹，紛紛在心底咆哮：這他娘是同一個人？不不不，應該問，這他娘的真的是方才那個郡主？變臉變得堪比翻書啊！

被拿走糕點的許綰顏：“......”

“孟云裳，你自己沒有嗎？”許綰顏咆哮道。

孟云裳回眸一笑，道：“有啊，不過，搶來的更好吃。”

許綰顏咬牙切齒：“你他娘的想打架是不是？！”

這一聲吼，再一次讓詩會安靜下來，方才看向孟云裳的眼睛紛紛側眸給了她，心中給默默給她鼓了下掌，姑娘，有膽量，有膽識，有魄力，就是，下回這般口出粗鄙之言時，其實可以小聲一點。

孟云裳轉回了腦袋，道：“我長姐在此，不打。”

許綰顏忍了又忍，忍了又忍，總算是冷靜下來，想起來這是在長公主辦的秋日詩會上而不是在將軍府，硬生生將滿頭的怒火給忍了回去。

“裳兒。”孟蕎嵐十分無奈，將那糕點轉身又送了回去，笑著賠禮道：“許小姐莫要氣惱，裳兒不懂事，蕎嵐在此替她向您賠罪了。”

許綰顏倒不好給孟蕎嵐臉色，沒有多說什么，但好歹算是緩和了臉色，然而，下一瞬，她又一次沒忍住爆發了：“孟云裳！你真的想打架是不是？！”

孟云裳抱著孟蕎嵐送回的那盤糕點，吃得津津有味，口齒不清道：“卜素，卜打。”

許綰顏黑著臉：“忠武侯府缺你吃的了？”

孟云裳將方才塞進嘴里的糕點咽下，這才道：“沒有啊，不過，本郡主說了，搶來的才好吃嘛。”

慕容扇看著這一幕，頭疼不已，忙和稀泥道：“沒什么的，一盤糕點罷了，長公主府要多少有多少，冬月，再去給許小姐拿一盤來。”

冬月應聲，許綰顏再怎么咬牙切齒也只能忍氣吞聲，不情不愿地“哼”了一聲。

關于許綰顏和孟云裳的恩恩怨怨，在場的人大多都聽說過，即便是沒有聽說，身旁的人也會出于某種緣由為他解答，雖然說法不一，各式各樣的都有，但總結起來，全都不外乎八個字——因愛生恨，反目成仇。

當然，也有人對此表示深刻的懷疑：“許家小姐不過是寧遠將軍府的小姐，如何敢與郡主搶人？”

“這......”那人明顯被噎了一下，環顧四周之后才掩面小聲道：“這種事不能拿出來說，有人說，是許家小姐愛慕郡主，可郡主心悅慕容璟，愛而不得遂反目成仇。”

聽的人嘴角一抽，滿臉的不可置信：“傳言，不能當真罷？”

那人搖搖頭，道：“真不真不清楚，但目前來說，這個說法最為靠譜。”

“......”

席間議論了片刻，很快就沒了聲響，畢竟，蜀中郡主的脾性他們算是見識過了，能不招惹還是不招惹的好。

“聽聞蜀中郡主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詩詞歌賦也是不輸人下，不如請郡主此番先來這一輪的首句？”此番說話的，乃是孫子昔，一臉挑釁地看著孟云裳。

她孟云裳再厲害又如何，還是草包一個，在上京世家貴女中，還是多才多藝者吃香！這般想著，她又抬了抬下巴，恨不得用鼻孔看她。

孟云裳暗暗啐了一口：花枝招展！

“你哪只眼睛看到的她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又是哪只耳朵聽說的她詩詞歌賦不輸人下？”孟云裳還沒說話，許綰顏先啐了一口，嗤笑道。

孟云裳點點頭，道：“不錯，你哪只眼睛看到的，哪只耳朵聽說的，要是有隱疾，本郡主不介意幫你治治。”

“......”

須臾，全場嘩然。

這蜀中郡主，是該說她傻呢，還是該說她至情至性呢？這種事情，旁人說也就算了，打死不認好歹能落個傳言的說辭，直接承認了，這......他們還真是頭一回見。

孫子昔也傻眼了，她以為以孟云裳那爭強好勝的性子，怎么也要為了面子來上一兩句，至于她的水平，只能說，一言難盡，那時她就會淪為笑柄，想想就覺得舒暢。

可，打死她也沒想到，中間會跑出來個許綰顏，更沒想到，孟云裳居然就這么承認了。

孫子昔道：“郡主，大家都來過了，您不來，說不過去罷？”

孟云裳道：“怎么說不過去？本郡主又不是那些又窮又酸又臭又腐的風雅之士，做什么要學詩詞歌賦？能上前打仗嗎，能退敵千里嗎？”

“......”孫子昔氣得牙疼，但礙于是在長公主府，只能忍了下去，繼續刺激道：“既如此，郡主您來都來了，不展示一下豈不是白來一趟？您既不善詩詞歌賦，那琴棋書畫也可以，長公主您說呢？”

慕容扇：“......”

你們的恩怨，關本宮何事？慕容扇腹誹，面上卻笑得和善，端出一派認真思慮的模樣。

“本郡主又不是伶人，作甚要聽你的？”孟云裳嗤笑，也讓慕容扇解了這尷尬。

許綰顏也在這當間開了口：“你看她那個樣子，像是會琴棋書畫的嗎？孫小姐您還真是看得起她！”

孟云裳瞪了她一眼，怒上心頭，道：“許綰顏！你想打架是不是？”

許綰顏憋著一口氣，也嚷了回去：“是又如何？！早想打了！”

孟云裳聞言，起身沖慕容扇微微揖了一禮，道：“長公主，今日若是毀了您的公主府，您便去忠武侯府要錢修繕。”

言罷，一把抓住許綰顏的胳膊，道：“我們出去打過！”

許綰顏反過來也抓上了她的胳膊，道：“誰反悔誰是狗！”

“裳兒！”

“裳兒！”

“裳兒！”

三道聲音同時響起，孟云裳道：“長姐，二姐姐，長公主，你們別管，今天本郡主不打得這姓許的哭爹喊娘，本郡主就不是孟云裳！”

說著，孟云裳拿起自己的長鞭，與許綰顏拉扯著就往外走，路過門口的府衛時卷起長鞭卷了柄劍扔給了她，道：“拿著，莫說本郡主欺負你。”

“一寸長一寸強，孟云裳你要不要臉！”許綰顏看著手中的短劍，嘴角抽了抽。

孟云裳道：“技不如人就是技不如人，哪來那么多的廢話！”

話音方落，孟云裳已經松開了許綰顏，揮起長鞭就掃向許綰顏，許綰顏也不示弱，急急閃了身，讓她這一鞭子落了空，緊接著挽起劍花，與她的長鞭纏到了一起。

電光火石，針尖對麥芒，誰也不肯讓誰。

許綰顏道：“孟云裳你要是不松手，我就把你這長鞭給斷了！”

孟云裳道：“你倒是試試斷不斷得了！”

說著，鞭柄在孟云裳手里一轉，瞬間脫離了那短劍直沖許綰顏面門而去，千鈞一發之際，許綰顏揮起短劍擋了回去。

“裳兒，快住手。”孟蕎嵐等人出來時，她二人早已打得火熱，從公主府的后花園一路打到了前院，孟蕎嵐看得心驚膽戰，急急吼了一句。

聽到聲音的孟云裳一回眸，見是孟蕎嵐，即便她與自己相距甚遠，卻仍怕累及她，急忙收了手，但也是如此，給了許綰顏可乘之機，待她回眸，那柄短劍正在自己脖頸前兩寸之處，只消再往前一點便能要了她的命。

四目相對，生生讓后面的人有了一種“癡心女子尋仇負心漢”的錯覺。

孟蕎嵐見此，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忙道：“許小姐，若是裳兒有何處開罪了您，還請您大人大量，莫與她計較。”

許綰顏“哼”了一聲，道：“孟云裳，本小姐不需要你讓！”

孟云裳反駁道：“本郡主沒讓！”

然而，她這番反駁很是沒有信服力，至少，許綰顏不相信，她就是覺得她故意放水，故意戲耍她。

“本小姐下回一定贏你！”說罷，許綰顏扔了這柄短劍，然后負氣離開了長公主府，甚至連招呼都沒同長公主打一聲。

眾人看著這副場景，險些驚掉了下巴，他們怎么也沒料到事態會發展成如此模樣。

孟蕎嵐見許綰顏離開，這才急忙上前查看，問：“裳兒，你無事罷？”

孟云裳搖搖頭，笑道：“長姐放心，就許綰顏那個本事還奈何不了我，我可是千里單騎也不眨眼的孟云裳，如何會怕一個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