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把要留在圣域的事告訴囚籠的大伙兒，零離開了教會。

在臨出門前，拉菲莉雅給了零一枚圣印，說是有了這個就可以在城樓那里出入無阻了。

還真還是個方便的東西啊。

這玩意如果拿到囚籠去賣，能賣多少錢呢……

正在這么思考的時候，零突然感覺到有種被人窺視的感覺。

抬眼望去，只見高文站在不遠處。

“原來是零閣下，沒想到咱們會在這種地方相遇啊。”高文走過來，微笑著說，“你這是打算搬出囚籠，來上層生活了嗎？”

“怎么可能，就是來辦點雜事兒。”零解釋道。

“教會嗎？”高文笑著問。

“消息還真靈通啊，不愧是防疫局的大人物。”

高文笑著擺擺手道：“不不不，也沒到那種程度，就只是在教會有些熟人……然后就碰巧從他那兒聽說了點。只不過，我可是萬萬沒想到他說的騷動里面，會有你和艾雅小姐的名字啊。”

“好吧，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那我也就不瞞你了。接下來我們可能還要在教會逗留幾天，所以我打算先回去報告一下這個事。”

“這樣啊……”高文抬頭看了眼太陽，“如果不是很著急的話，能允許我同行一段路嗎？稍后我可以借你馬車送你一段路。”

“我倒是沒問題，可是您這么一大人物……今天吹的這是什么風啊？”零奇怪的問。

“呵哈哈，就算是貴族，偶爾也有想要喘口氣的時候啊。”高文笑瞇瞇的說。

雖然零不認為高文會毫無任何理由的就和一個囚籠的住民去散步，但他應該是有什么話想要和自己說吧？

上層到囚籠如果靠走的話要走很久，如果能借到馬車，那陪他稍微散散步聊聊天也沒什么的。

于是零點頭道：“好，那就走吧。”

一邊閑聊，一邊前行，很快，兩個人來到了一處很眼熟的地方。

前方是懸崖，懸崖邊上搭著一個類似祭壇似的高臺，而懸崖下面則是黑暗的云層。

這里是天空之城的邊緣，如果從這里跳下去，就能穿透那片黑暗的云層回到地面——如果不怕被摔成肉餅的話。

凝視著那座祭壇似的高臺，高文突然問道：“零，你以前來過這里嗎？”

“恩，來過。”零回答道。

事實上，零不僅來過，甚至對這里印象深刻。

這里是當年大地震的塌陷處之一，同時也是一個刑場。

前代圣女因為疏于禱告，引發了大地震，因此被執行了死刑。刑場，就是這里。

當時，很多在大地震失去了一切的人，連帶零在內，都涌到這個地方來圍觀對圣女的處刑。

零直至今日，依然能回想起那天人群中憤怒的呼喊聲。

“殺了圣女！”

“殺了圣女！！”

“殺了圣女！！！”

“當時的我應該也跟著一起喊了吧？喊著‘殺掉圣女’之類的話……那時的我，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零沉默著回憶過往，想要把當年的那份心情抓在手中……可是那時的感受，早已經沉入記憶深處，不知道是什么樣子了。

于是零嘆了口氣道：“那種事兒，有一次就夠了。”

“是啊。”高文贊同的說，“真希望當代的圣女大人能好好祈禱。”

“現在的圣女，還是挺勤勉的。”零說道。

“誒？”高文露出了不可思議般的表情。

零解釋道：“啊，我昨天看了圣女的祈禱儀式，怎么說呢，挺辛苦，從各種意義上來說。至少，我可沒信心每天早晚各一次重復不斷地做那種事。”

“原來如此。”高文臉上露出了苦笑。

“怎么了？我這話很奇怪嗎？”零不解的問。

高文搖了搖頭道：“不是，我只是覺得，你們那里的居民大多都是因為圣女疏于祈禱才遭遇不幸，我本以為你對圣女會充滿憎恨才對。”

高文的這個說法，讓零不禁想起了圣女安妮的那一番話：

“其實您應該感謝前代圣女才對。因為，您和囚籠的各位，都是被前代圣女拯救下來的。這個世界上確實充滿了不合理。正是因為如此，為了把人們從不合理中拯救出來，才會有教會，才會有我們這些圣女的存在。”

安妮的話，究竟意味著什么呢？

高文見零沒有說話，便拍了拍零的肩膀道：“再稍微走一會兒吧。”

“啊……對了，毒品的事怎么樣了？”零問道。

雖然貝德死后，基本再也沒見過毒品了，但是那個藥的出處卻依然不明。

毒品的源頭如果不查清楚，那么早晚有一天，毒品還是會再次流通起來的。

高文有些抱歉的說：“那事兒還真是給你們添麻煩了。請允許我為這個遲來的感謝而致歉。”

“啊，高文大人客氣了。我們也是在危險關頭受了您的照顧嘛，彼此彼此。那么然后，那個藥的出處查清楚了嗎？”

“不，還沒有。”高文搖了搖頭，一臉凝重，“如果貿然行動的話，我們這邊的人可能會遭人暗算的。不過，我肯定會查清楚的，請你放心。”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有路過了一處懸崖……這里與剛才那個地方不同，原本是住宅區。

因為大地震的原因，有部分土地滑落了下去，一些房屋被撕成兩半，還有一些變得脆弱無比，沒辦法再住人了。

原本干凈豪華的街道，突然就這么毫無征兆的戛然而止，伴隨著街道兩邊被遺棄的建筑，顯得凄涼無比。

先是圣女刑場，然后又是地震遺跡……會在這種危險的地方散步的，不是瘋子就是醉鬼。高文，究竟是想干什么……

“這里地基都變脆了，就算打掃干凈，也不可能再利用了。這里，已經是消失的土地了。”高文嘆息道。

“大地震的時候，你住在哪里？”零問道。

“應該是貴族街吧，記得不太清楚了。”高文說著，俯下身拾起一塊小石子，在手中把玩，“我有時候會想，為什么會有大地震發生。”

“不是因為圣女的懈怠了祈禱嗎？”零問道。

“祈禱嗎……前提是祈禱真的有用，而且除了祈禱外沒有更好的辦法……”高文似乎并不在和零說話，更像自言自語似的低聲說。

“可是，祈禱確實是有用的吧？不然這個城市是怎么浮起來的？如果祈禱沒用，那還每天堅持祈禱干什么？”零說道。

“恩……也是啊。”高文似乎有些寂寞的笑了，“現實是殘酷的，哪怕是貴族們也不容樂觀。所以我才會經常來這里轉一轉，思考自己存在的意義是什么。”

高文曾經說過，讓囚籠恢復繁榮，至少和下層達到一個水平——這個就是他生存的意義。

可是，就算是看過囚籠的慘狀而深有感觸，也不至于熱心到如此地步吧？

零不禁問道：“高文，你到底為什么……”

突然，大地開始了晃動。

一瞬間，多年前親人落下懸崖的一幕再次涌入腦海。

“喂！”

零猛地抓住了高文的胳膊。

兩個人后退了幾步，高文拍了拍零的手，安慰道：“沒關系，不是什么大規模的震動。”

隨著高文的話，震動漸漸停止，感覺高文就要掉下去了——那只是零的錯覺。

零有些發窘的放開高文的手，有點不好意思的說道：“不好意思啊。”

“哈哈，沒什么，你剛才是想救我吧？非常感謝。”

“啊，讓你見笑了。”零撓了撓頭，“我稍微有點敏感了，明明這種程度的震動不會造成崩塌的。”

“沒什么，親眼見識過崩塌的人，對此敏感也很正常。不過話說回來，最近的地震真的挺多的啊。”高文的臉色凝重起來，“再這么震下去的話，圣女大人應該會很辛苦的吧。”

“可能她祈禱得還不太夠吧，真希望她能有點自覺。”零往教會那邊望了一眼，“辛苦也是她自作自受。畢竟，肯定是祈禱沒有好好傳達給神，所以才會有這樣的震動吧。”

兩人閑聊時，高文的副官，狄娜麗莎從遠處走來。

“高文大人，原來您在這里啊。”狄娜麗莎一邊走過來一邊說，“如果您要出門，請先告訴我一聲。萬一您出了什么意外，我可是很困擾的。”

“啊，不過沒關系，零和我在一起呢。”

狄娜麗莎稍微有些驚訝的看著零，大概是不明白為什么高文會和零混到一起去。

不過很快就嚴肅起來，對高文說：“高文大人，不久之后有預定會面的客人，如果可以的話，能否請您現在回去準備？”

“好吧，看來得回去工作了啊。謝謝你陪我這么久，零。”

“啊，不用太在意。”零聳了聳肩，“反正我很閑嘛。”

“哈哈，我還真是羨慕你，可以每天這樣自由行動。”

“哈？那你試試掉到囚籠里面去，只要這么來一次，你可能就得哭著喊著要回上層了。”零不屑的說。

狄娜麗莎咳了一聲道：“零先生，就算您的不拘小節可以被容忍，但是也稍微請你注意分寸一些……”

“哈哈哈哈。好像昨天也被說了同樣的話。”零苦笑道。

“誒？是被圣女？”高文好奇地問。

零搖頭道：“不，是她的小跟班。”

“這樣啊。”高文點了點頭，“和我這么說話沒問題，但是教會那邊一定要小心一些。那里是個步履維艱的地方，可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靜。我知道你的劍術很優秀，但是他們也有他們的難纏之處。仔細去觀察一下的話，可能會有意外收獲哦。”

“啊。我會注意的。”零答應道。

“好了，如果有什么事的話，盡管來找我。”高文說完，把一張記有聯絡方式的紙條遞給零。

那是一處酒館，只要去和店主對上暗號，很快就能聯系到高文了。

留下紙條，高文吩咐狄娜麗莎給零準備馬車，然后就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