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子爵，好像認識了很久。”
陰郁的莊園大道上，羅德跟在伊莎貝爾身后。明明是夏天，最近卻特別濕冷。
“因為在你父親離開后，我們是杜冷堡僅剩的兩名探員。”伊莎貝爾沒有回頭，“曾經也有其他探員，但犧牲了。”
羅德打了個寒顫：“警長不是探員嗎？”
“不是，他只是我們在這里的合作伙伴。我們處理各種神秘事件，在觸及王國法規時會較為棘手，所以需要警員的幫助。”
這倒是真的，沒有這個正義的伙伴，圣堂很可能寸步難行。
“所以，我已經算是個見習探員了嗎？”羅德問。
“沒錯，這邊的事情也算告一段落了，我們還是盡早前往北方。”
羅德暗中有些激動，雖然中間有些突發狀況，但還算順利。他不禁思考，在到達圣堂后，要如何自我介紹。
大家好，我是練習時長一個月的探員練習生，羅德·克拉夫，喜歡唱，跳……
聽起來有點奇怪。
“我要去買船票，暫定是下周出發。你可以先去警長那里看看有沒有事情要處理。”伊莎貝爾說。
“明白。”羅德點頭。的確，蘇珊大媽應該已經緩過來了。
于是兩人在路口分別，羅德就往警局方向走了。
莊園大道。這是杜冷堡最長的道路，向北的支路通向亞頓城，南方則是主打漁業的眾多村落。
作為郡城，杜冷堡無論是占地，人口或發展，都排不上名次。天氣也糟透了，交通相比王國大陸要落后許多，好像一切都讓人不順心。
本來羅德還沒有這樣強烈的感覺，但近來的眾多事情，讓他越來越難受。他想離開這里了，去北方看看。
爸爸去哪兒，我就去哪。羅德是這樣想的。
懷著對北方的憧憬，羅德稍微打起精神。他經過杜冷堡最大的醫院，在門口卻碰見警長在抽煙。
“叔叔。”羅德上前打招呼。
“嗯？”警長一愣，微笑，遞上一支煙，“你怎么在這里？”
“剛剛忙完，正想著去找你。”羅德點煙，“蘇珊大媽怎么樣了……”
警長四下看看，把羅德拉到樹蔭下：“蘇珊的事情你就不用擔心了，她沒有提出控訴，也沒有要求賠償，所以你基本沒事了。”
羅德稍微松了口氣，卻又過意不去。他有些弄不明白：“可是她為什么……我差點害死她。”
警長搖搖頭：“總之她沒有怪你，你就別去想了。”
“我想去看她。”
“她現在不是很方便。”警長回答。
羅德不禁心中一咯噔。他深吸一口氣，只是點點頭，沒再說什么。
“你放心，她情況已經緩和，只是精神沒有完全恢復。也許過段時間，我可以幫你們安排見面。”
“可我下周要去北方了。”羅德說。
警長有些意外，微微睜大眼睛：“要去北方？你不是要去杜冷堡的工廠做煉金嗎？”
“學院安排的工作，我最終還是放棄了。比起做煉金，我還是更想去一趟北方。”羅德回答。
“去找你老爹么？”
羅德沒有隱瞞：“是。”
警長沒說話，重重吸了口煙，又緩緩呼出。片刻，他才笑笑：“看來伊莎貝爾給你說了很多。”
“而且我已經獲得了探員的實習資格。”羅德說。
“挺好的，挺好的。”警長只是點頭，好像有些走神，“至少是自己選擇的路。不像我們，沒得選……”
羅德尷尬笑笑。
“但真的要做這個，還是挺危險的。你要自己保重，具體一些你們內部的事情我就不了解了，可以問問伊莎貝爾。”警長說。
“我會的。謝謝。”
“如果你老爹聽說你也開始干這行，不知道會有什么想法。”警長感嘆，“也許會罵你一頓，然后帶著你滿世界調查案件。”說完笑了起來。
羅德也笑了：“等我找到他，一切都清楚了。”
兩人又閑聊幾句，警長便去處理其他事情了。
羅德漫無目的地走在街頭。在學校的幾年，他一直忙忙碌碌，現在空落下來，就覺得很放松。
羅德停下腳步，忽然想到一個問題，成為探員以后，錢從哪兒來？圣堂會不會發薪水的啊？
但他很快一笑了之。比起薪水問題，成為探員本身，倒是更有吸引力。
實在沒錢，可以去打工啊。
他不知不覺走到海岸邊的步行棧道。正是周六的下午，不少人在散步，雖然天氣不佳，大海還是迷人的蔚藍。
不遠處的漁船停靠在碼頭，漁民們忙碌著，一網網的魚蝦被提上來。靠近教堂的地方有人在手風琴，聽眾卻寥寥無幾。
羅德靠在鐵欄邊，腦子里亂亂的。
仔細一想，這幾天發生的一切，都好像做夢。亂糟糟的，所有怪異的事混在一起，全指向一個結論：這世界真實的一面，很瘋狂。
羅德就這么胡思亂想著，直到傳來悠長的汽笛聲，他才回過神。一艘黑色大型船艦靠近碼頭，鐵皮包裹著這個呼嘯的猛獸，黑煙仿佛被吸入灰暗的天空。
船體一排排整齊的螺釘下，鐵皮上印了它的名字。銀色的船舶漆，字體十分華麗。
雙生薔薇。
這是王國的第一艘蒸汽艦，十八年前生產并投入使用。而二十三世國王也在那時喜得一對雙胞胎。因為國花是薔薇，又是國王喜慶時節，便有了這個名字。
下水儀式當天，在民眾歡呼之下，王后將香檳在船首擊碎。禮炮伴隨擲瓶禮而鳴放，皇家樂團奏響管弦樂，連兩個小寶寶都拍起手。
當年的輝煌，如今依然璀璨。
即便后來有更多的船艦出現，雙生薔薇的地位仍然不可取代。它是往返南北的第一艘直達船，在此之前，其他船都要在海域群島上逗留休整。
在蒸汽飛艇滿天飛的王國北方大陸，南方就好像被遺忘了一樣。海運，是唯一離開南方的交通方式。
雙生薔薇將在這里休整一周，伊莎貝爾買的船票，應該就是下一次出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