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艾若的爺爺還在，他是索爾德家最耀眼的人。不止是因為他是近山府馬弓隊的隊長，”法熱說這句話的時候，因為過于隆重而連眼睛都一直沒眨，“更因為……他是……槿宸社的成員！”

張無鋒暗吸一口氣，心里的燥熱讓臉上多了一絲血色。果然是這樣，他想到這里，不由得看向艾若，難道這小子稱自己為“朋友”的資本就是這個嗎？

但雖然艾若臉上沒有表現(xiàn)出什么，但腦子卻完全懵了，槿宸社？那是什么玩意兒？父親為什么這么激動？為什么看起來張無鋒對這個玩意兒這么有興趣？諸于此類的問題不斷盤旋在他的腦子里。

“槿宸社極其注重傳承，幾乎每一代槿宸社成員都是上一代的子嗣，所以外人想要加入槿宸社，必須具有強大而優(yōu)秀的能力。格洛瑞·索爾德，艾若的爺爺，我的父親，就是這樣的人。”

李遮水忽然想到了自己的父親，李長空可要比什么索爾德厲害多了吧，但自己怎么說不出法熱說出的那種榮譽感呢。

“有時候我會覺得格洛瑞不是我的父親，因為他總是距離我很遠。”法熱回憶道，“我能回憶起我和他最溫情的畫面是我過十六歲生日時他送了我一串琰國的項鏈，說是給我以后找老婆用的，那天我們聊了很久的女人，那時候我才覺得他是我父親。而不是一個軍人。”

“忽然有一天吧，家里受到了一封來信，沒有表明是誰寄來的，但是上面卻印著一個圓形的徽印，那是一根燃燒著的樹枝。后來我知道，那就是槿宸社的徽章。”

“燃燒著的樹枝嗎？”張無鋒默念了幾遍，牢牢地記在心里。

“燃燒的樹枝？”李遮水似乎模糊地想起了什么，但又有些想不起來了。

“格洛瑞他見到這封信的時候突然就哭了，那是我第一次見他哭，當然，那也是最后一次。他打開了那封信，認真地讀了幾遍，然后馬上收拾了東西，走了，當然，包括那件衣服，我那時候喜歡穿上玩，在那個時代那件衣服還算挺好看的。”法熱嘆了一口氣，“不過，這一走，格洛瑞，我的父親，就再也沒回來過了。”

娜拉聽到他說到這里的時候，伸出了一支手搭在他的肩上，用手指輕輕地摩挲著。

“他走了幾天后，近山府的馬刀隊和馬弓隊居然也跟著他走了大半，總府大人很生氣，把他定為叛賊，家里的光景也由此一天不如一天，我的母親給別人去幫工，好不容易把我們幾個兄弟姐妹養(yǎng)大，我因為是馬弓隊隊長的兒子，總有些人照顧，比如奎因的父親，托他的福，我最后進了總府里管理糧食倉庫，那是一份美差。當然，奎因的父親死后，我就沒那么走運了。”

法熱回憶起這些事情的時候帶著一種平靜的口吻，這反倒讓艾若·索爾德有些失神。

“格洛瑞走了很久以后，我想那應該是十三年之后了吧，家里終于又收到了一封來信，是寄給我的。隨著一起的還有那件袍子。”法熱臉上又顯現(xiàn)出熱切的樣子，“送信的人在走的時候摸著我的頭說，你父親是個偉大的人。”

“那封信上和十三年前那封信一樣帶著槿宸社的徽章，在信里，里面介紹了槿宸社最初的來歷，我相信您也知道了，這是一個是為了維護東天脊兩邊安定的組織。可自從槿朝以來，百年無戰(zhàn)事，這個組織也便雪藏起來了。可信上說，最近天下不穩(wěn)，一些沖突逐漸尖銳，各種勢力蠢蠢欲動，槿宸社應該重新出現(xiàn)了。于是我的父親格洛瑞應召，作為槿宸社新一代的成員集結(jié)了。”

“信上說我的父親在一次行動中不幸戰(zhàn)死了，他死的時候，整個槿宸社都為他哀悼。我想，他應該做了真的很了不起的事吧。然后那信上說，根據(jù)槿宸社的傳統(tǒng)，我作為格洛瑞·索爾德的唯一的兒子，具有加入槿宸社的資格，信上還寫了，每十五年的冬靈節(jié)，槿宸社將會在烏啼山納新。今年我們索爾德家的人，應該要出一位新的槿宸才對。但是我拒絕了。”法熱看向臉色逐漸嚴肅的艾若。“我的孩子艾若那時候已經(jīng)三歲了，我不想讓我的孩子也有我那樣的童年。”

“父親……”艾若聲音都在顫抖。

“每十五年一次？”張無鋒皺起眉頭，“艾若，你多少歲了？”

“……十八。”艾若忽然感到了“命運”這玩意兒的存在。

“上一次是在你三歲的時候……那就是說……”李遮水說。

“就是今年。”張無鋒忽然也感受到了“命運”這玩意兒的召喚。

“艾若，你作為我的長子，也是具有成為槿宸的資格的。”法熱鄭重地對他的兒子說道，“你也十八歲了。你有選擇的權(quán)力。”

“你可以選擇不去的。”娜拉忽然出聲。

“不，”艾若笑著搖了搖頭，他轉(zhuǎn)頭看向張無鋒，“現(xiàn)在，選擇權(quán)在你。”

法熱和娜拉都皺起眉頭看向了張無鋒，確實，艾若已經(jīng)是張無鋒的人了。

“我問一句，你說過，你的身份是我的朋友吧。”張無鋒笑起來，“而不是作為我的隨從。”

“什么？朋友？”法熱驚奇地問道，“你們沒有定下契約嗎？”

“還沒有哦。”張無鋒笑著看著艾若，“不過，我想問問，你來見我的時候，是憑什么成為了我的“朋友”了呢？我原來以為你會知道槿宸社的事，所以認為自己有成為我朋友的資本。但你好像那時候還真不知道這事兒，那你是憑什么這么來的？”

“你憑什么說你是皇帝呢？”艾若反問道，“你是有自信你能，我也有這個自信。”

“哈哈哈，可以。”張無鋒笑起來。“現(xiàn)在選擇權(quán)在你手里了。不過出于我自己的考慮，我希望你跟著我去看看。”

“我以前最大的顧慮就是你們，”艾若看了看娜拉，法熱，黛兒和他的弟弟妹妹們。“現(xiàn)在張無鋒替我打消了這個顧慮。所以我什么也不怕了。我要成為槿宸！”

法熱怔怔地看著他的長子，艾若·索爾德，眼前這個比他還高的男人，竟是他的兒子嗎？法熱這樣想到。

“你如果成為槿宸，索爾德家族將會以你為榮。”法熱回過神，有力地抱住了他兒子的肩膀。

“父親，索爾德家族將會再次榮耀的。”艾若·索爾德動了動喉嚨，那里很酸。

“艾若·索爾德，這才是成為我朋友的資本。”張無鋒看著意氣風發(fā)的艾若，在心里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