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養了幾天,傷口一直癢癢的,姑姑說是傷口在長肉,我在臥榻上趴了好幾天,壓的肋骨疼,好不容易姑姑允許我出門透透氣。
我掙扎著好不容易穿上衣裳,畫屏給我梳頭洗臉,姑姑又拿了件斗篷給我披上。
姑姑小心的扶著我出門,這陽光真好,走著走著我就來到嬴政的營帳前。
一直侍奉嬴政的舍人徐柱看到我來了,忙迎上前,“公主,您怎么出門了,太醫說您身上的傷最起碼要養一個月。”
“我悶得慌,想出來轉轉,王兄在嗎?”
“在,不過大王正跟王離將軍他們生氣呢,公主還是不要進去比較好。”
“王離將軍回來了?”
“是,日夜兼程,剛到。”
“王兄跟王將軍有要事商議,我就不進去了,說我來過了,請王兄不要擔心。”
“是,奴婢一定轉告大王。”
我轉身看到蒙武父子站在我身后,他們向我作揖行禮,我慢慢屈膝回禮。
“公主傷好些了?”
“多謝大人的藥,已經好多了。”
“公主氣色不好,傷口還疼嗎?”
“還好,謝大人。”
“臣還有事,公主見諒。”
“二位大人請。”我讓了讓路,蒙武父子奏請入帳,我扶著姑姑的手在營地里轉來轉去。
空中飛過幾只大雁,我抬頭看著它們在飛往南國,“真好。”
“公主要是喜歡,奴讓人射兩只給公主……”
“不必了,大雁是忠貞之鳥,傷了一只,另一只也絕不茍活,或立刻撞死,或是把自己活活餓死,這樣忠貞的鳥兒,人都不能比擬。”
“真的有這么好?”
“天下夫妻有幾個能一心一意白頭到老的,可它們,一旦選定了就不會離開,哪怕是死,也要死在一處。”我說著便抽泣起來,畫屏手足無措的哄我,我反而大笑起來。
“公主你嚇我。”
“閑著沒事逗逗你也好,畫屏膽子真小。”
“看你笑得這么開心,想來傷口是好了。”嬴政突然出現,把我嚇了一跳。
我們忙著行禮,嬴政扶我起身說:“傷口疼嗎?”
我點點頭。
“寡人看你是疼得太輕,還有心思捉弄人。”
“太悶了,我一個人也是無聊,跟她們說幾句怎么了。”
嬴政讓人扶著我,“原本想回咸陽,你傷口沒好,就想著多留幾日,你要是覺得這里不好,咱們回咸陽,回宮去。”
“回宮也沒意思。”
“祖母擔心你,已經催了好幾天了。”
“你跟祖母說了?”
“行刺這么大的事,寡人想瞞也瞞不住。”
“哥哥想回宮嗎?”
“寡人早就想回去了。”
“那就聽哥哥的,早點回去也好。”
回去的時候,王兄為了照顧我身上有傷,特意放慢行程,就這樣我才能堅持坐了幾天,眼看就要到咸陽了,嬴政下令在渭水邊修整。
我站在渭水邊看著夕陽西下,這天空可真美。
我剛打算回去,突然沖出一隊人見人就殺,混亂之中,我被人推到水里,蒙恬立刻跳進水里救我,我被救上來以后,就一直昏迷,背上的傷口感染,一直無法愈合。
我在昏迷中被送回咸陽,祖母坐在一旁哭,她沒有埋怨別人,只埋怨自己不能留住夫君和兒子,嬴政再三賠罪,祖母才喝了茶,定定神。
太醫令跪下說:“大王,太后,公主落水受驚著風還是小事,只是背上的傷口不太好,兩天了,公主高燒未退,傷口一直無法愈合,流血流膿,臣無能,能不能請軍中侍醫來看看,或許還有救。”
“寡人養你們有什么用?算了,來人,去請幾位軍中有資歷的侍醫為公主診治。”
徐柱立刻傳下命令,蒙恬那天被人砍傷,他的傷口也經了水,他怎么就沒事,反而我就燒的飄忽忽,跟要飛起來一樣。
蒙武推薦了一位大夫,我吃了兩劑藥就退了燒,但身體一直很虛弱,太醫令說我傷了身體,要好好將養。
這一將養就是好幾個月,王后生下的小公主都滿月了,眼看就要開春,大王跟王后早就定下了嬴杜出嫁的日子,就在二月初八。
我和嬴杜一起去王后宮里慶賀小公主滿月,嬴政為小公主取名為蓁,“桃之夭夭,其葉蓁蓁。”與扶蘇之名同出《詩經》。
王后躺在臥榻上抱著嬴蓁,我和嬴杜行過禮,各自送了禮。
我拉著嬴蓁的小手叫她的名字,她看著我,好像記得我。
“蓁兒,我是姑母,你記得我嗎?”
“小孩子哪里記得,兩位妹妹送的禮太厚了,不必這樣……”
“給咱們小公主積積福也好,是吧。”
“舒兒自從受傷回來,天天待在宮里,怕是悶壞了,好不容易來了個‘新人’,她都開心壞了。”
“可不是,我的傷都好了,可祖母還是不許我出宮,王嫂,我可悶死了。”
“太后是心疼你。”
“祖母要是真心疼我,還是讓我出去玩玩吧。”
“天這么冷,去哪里,你還是待在宮里,我還放心些。杜兒的嫁妝都齊備了,昨日我讓人送去給你,你可看了?”
“王嫂做主就是。”
“你也該準備了,我聽說齊國太子性格溫和,但難免其他人不給你氣受,你嫁過去若有委屈,該寫信回來,秦國不會不管你的。”
“是。”
“嫁衣試過了嗎?”
“已經試過了,他們也改了兩回,祖母也看過。”
“那就好,大王重視與齊國的聯姻,咱們不能失了禮數,更不能讓你受委屈。”
“讓王嫂費心了。”
我好不容易求祖母讓我自由出入宮禁,祖母讓荷露姑姑好好跟著我,我先去跟王嫂打了聲招呼,又去前面跟王兄說一聲。
我手里握著王離送我的珠子,我把它穿在玉佩上,好時時佩戴,我出宮也是為了見王離,我和他約好在市集見面。
我做了些糕餅給他,還跟他在集市上玩了半日,那時候我只要看到他就安心了。
嬴杜出嫁,王離跟隨他父親去了秦趙邊境,我每天都在祈禱,希望他能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