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 因途
- 印容
- 2058字
- 2019-07-24 22:22:15
無人機又掛了一個。
屏幕里的畫面顛倒翻滾,最后一片漆黑,翻天覆地的場景被孫妍看個正著,積壓了一晚的壞情緒全部爆發,絕望地傾瀉而出。
她吼完,接著是另外一個女孩,兩個人縮在一起,哭得歇斯底里。
男同學們低著頭沉默,煩躁地來回走動,有從口袋里摸煙和打火機的,可剛才雨太大,煙盒都能擰出水來。
“媽的!”
打火機被摜在地上,像通無處發泄的亂拳。
“你他媽罵誰呢?”
有人接了罵茬,紅著眼睛,攥著拳頭,斗雞一樣。
可這樣壓抑的氛圍,連架都打不起來,兩個男人互相看了一眼,捋了把頭發都沉默下來。
阿公笑著,上前勸說,慈善的笑緩和了幾分消極。
羅盤悄悄收起了筆記本,從另一條道離開,接著叢林的掩護很快就不見了,是迎著尾巴的來路去的,孤身一人。
“來了。”周嶠渾身的氣息繃緊。
那是長處在危險里才會有的警覺,他說的并不是5G,直升機的聲音還有段距離,看起來從礦區追蹤來的人比想象中的還要快。
“阿公,帶行動不便的登舟!”
他從背包里掏出兩只應急燈,拽出手環打亮,插在沖鋒舟的頭尾:“向前一公里有淺灣,從那里登機。”
“知道。”
“剩下的跟緊,別走散。”
慌亂的人群動起來,隱進樹林里;沖鋒舟很快離岸,劈開水浪,闖入夜色。
身后的響動越來越大,晏唯側目——
“別看!”
周嶠在她左側,背靠著棵棕櫚樹,扇子似的樹葉包住他大半個身體,除了聲音和沖鋒衣上剩下的半截反光條,晏唯什么也沒發現。
窸窸窣窣一頓抹,反光條也不見了。
她秒懂,抓把泥把自己上衣和褲腿上的也給涂了。
“羅盤一個人行嗎?”
“嗯。”
晏唯呼了口氣:“這樣事,經常遇到?”
“晏記者是采訪,還是……”
5G到了。
后面的話,被螺旋槳打散。
晏唯把丹送上繩梯,回頭,從口袋里掏出個護身符遞給阿公:“剛才在草屋前撿的,您收好。”
阿公的臉色頓時不好,失魂落魄的,收起來慌張道謝:“你看我,年紀大了不中用了,這都能掉……謝謝,謝謝!”
“沒事兒,回見。”
“哎哎哎,晏記者路上當心。”
晏唯點頭,登梯,進艙室。
向下望時,周嶠已經同阿公往回走。
直升機拉起來,擦過樹梢,轟隆的動靜掩蓋住身后那條路。
幸運與不幸,都到此為止。
下了直升機上機動船,再轉大巴去醫療中心。
天亮時,晏唯的胳膊縫完了針,等著丹檢查結束。
一夜風雨,現在陽光明媚,她趴窗臺上,扒開百葉窗向樓下的孔莎打招呼:“早!”
孔莎上樓,給她帶了份早餐,身后還有四個衣著正式手捧鮮花的男女,佩戴著德士安聯的工作證,看起來很人性化。
“法務的同事,”她回身介紹,“這位是與我們合作的晏小姐。”
簡單的寒暄,他們進入病房問候驢友團,對學生們在老島的遭遇報以歉意,如果不是談起違約的事情,一切都顯得非常和諧。
“我司與陶先生諸位的合同基本可以終止,在此之前我們會對諸位擅自進入未預定區域、造成我司同事遇險受傷的事宜要求提供合理賠償,以及諸位違反合同條款……”
“這是陶翔一個人的決定,跟我們有什么關系,憑什么讓我們賠錢!”
“我也是為了完成大家的目標,你們都受傷了,說好了一起到達終點,你們不愿意走了,我能怎么辦?”
“……”
晏唯咬了口三明治,吐司烤的有點焦,加了三片甜培根和去了皮的香腸,還貼心地配了芒果片,味道實在是一言難盡。
“人怎么樣了?”她試圖轉移注意力。
孔莎搖搖頭:“陳方原的手術很不理想,如果24小時內沒有其他變化,他的家屬也同意,我們會送他去馬尼拉或者回國治療。”
“那你們這趟任務算完成了?”
“對,等周嶠他們回來,回分部寫報告。”孔莎笑笑,“晏小姐呢,還留在這里嗎?”
“不確定。”
這得看死盯著她的那幫人,接下來的動作。
樓下停車場進車。
先露面的是高幫沖鋒靴,再接著雙大長腿,挺拔高大的男人,墨鏡也擋不住的帥,醫療中心的護士和秘書紛紛回眸。
行走的荷爾蒙么,不得不說周嶠還是很引人注目的,可惜的是,掉泥里了!
晏唯笑,吃干凈早飯,拍拍手。
樓下有人看上來。
“媽咪——”
身后,醫生秘書送丹出來,送上診斷書,疑似輕型登革熱,建議留院觀察。
晏唯簽了字,看向丹:“在你去隔離病房前,我們聊聊?”
孔莎借故離開:“待會見。”
她下樓,周嶠和羅盤正扶著阿公進門:“中暑了。”
“人老了,沒用了!”
孔莎扶著人進醫室:“天太熱啦,我們熬一夜都精疲力盡!”
周嶠靠在窗臺上等,隨口問:“人怎么樣了?”
也是奇怪,全是一樣的話。
孔莎答完,又問他:“來都來了,做個檢查?”
“不用。”周嶠抬腿就走。
“去哪兒?”
他沒聲,接著上樓梯。
孔莎跟了兩步:“哎,法務的在病房。”
周嶠頓了頓腳:“去檢查!”
孔莎跟后頭笑。
說是檢查,不過是躲個清凈,三繞兩繞繞到院前噴泉池,再往前,他沒過去。
晏唯正坐在噴泉廣場的長椅上,身邊站著慌里慌張的方瑤,舉著個手機拿起又放下:“……當時買水果的人太多,老板娘都想不起來拎榴蓮的是男是女,就讓兒子給你送去了。”
“幾點?”
“五點多,也許六點?”
晏唯抬頭,瞇著眼睛瞅太陽:“我七點二十到的酒吧,他們怎么知道我要去那兒?”
“那人給的錢里夾著地址。”
“監控錄像查了嗎?”
“查了,”方瑤一屁股坐噴泉池上,“當時下班高峰,全是電瓶車呼呼的,懷疑都沒有頭緒。”
晏唯沉默了半天,忽然回頭:“周嶠,你是怎么遇到那小男孩的?”
背對著他,她是怎么發現他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