嘰里咕嚕這位不太好形容的家臣的到來，徹底改變了柴田的生活。起初，她也曾一度懷疑過嘰里咕嚕的真實身份。畢竟它從窗戶口跳出來的時候，很不符合自己的氏族形象。她把它看作了一株植物果子。直到顧琛自作主張答應收容它以后，它才亮出了自己的狐貍尾巴。而在此之前，她早就在理論學習中了解過某些東西。譬如，能夠同時跨界變身的妖怪有多么強大之類的。

一個大雪天氣的上午，柴田和顧琛一起去斯卡頓外圍的一片森林獵妖。這是老師布置下來的課外作業。在大雪中行走很是耗費體力，中途休息的時候嘰里咕嚕去附近的村莊買了幾包干果和兩瓶米酒。柴田就著砍伐過的樹樁坐著開始隨性地喝起了米酒，然后很出乎意料地從口袋里掏出了軟綿綿的一袋大肉包。

“噢，天吶。您真的是機智過人！”

嘰里咕嚕掉了手里的一顆果子，雙眼緊緊鎖住柴手她里的肉包。眼看著嘰里咕嚕剛想過手來搶，她趕緊把裝肉包的塑料袋子一攏。覺察到嘰里咕嚕的泄氣，她眉毛一挑。

“拜托，這本來是你應該準備的好嘛……”

雖然話是這么說，但她對此事根本不抱希望。因為嘰里咕嚕，簡直了。它就是整個團隊里最好吃，最能吃的。哪有一位家臣是可以囂張到這個地步的？每次吩咐它帶點兒什么，基本上在最需要的時候都會出現意外情況。這些意外被它編排得五花八門，但最終得結果導向都是——袋中空空。如果她沒記錯的話，早晨出發前它還帶了牛肉干。貌似還有面包派，以及兩只炸酥雞。

“都怪我當初有眼不識泰山，收容了一尊菩薩進來！當時怎么沒想到這個名字，凈壇使者。”顧琛接過柴田的肉包咬了一口，同時又拿起一個砸向嘰里咕嚕。

“家臣也是有尊嚴的好么，你們作為主人卻解決不了我的溫飽問題，傳出去不太好聽的吧！”

“嘰里咕嚕，我想知道你的食量為何跟一只成年狐貍竟會相差這么多。你每天吃下去的東西太多了，已經足以養活一窩狐貍了！”

這話說的完全沒有問題。顧琛也非常疑惑地看向嘰里咕嚕，說道：”我好奇這個問題已經很久了。“

“啊，你們真是。難道人類就沒有食量驚人的例子嘛？”嘰里咕嚕塞著肉包，一邊激動地回答。

當嘰里咕嚕表情特殊地望著柴田身后時，她還在嚼著手里剩下的半個大肉包，同時咕咚咕咚灌著常溫也勝似冰鎮的一瓶米酒。這種米酒的口味很特別，她不曾在別的地方喝過。酒水入口的時候冰冰涼涼，感覺很絲滑。既不過分甜膩，也沒有任何苦澀或者燒心。

她得感謝嘰里咕嚕的不當一回事，還有聞著妖氣卻靜默不語的顧琛。她好歹吃完了手里的半個包子，并且心滿意足地喝完了那瓶米酒。但當她提議回程路上要拐道過去那個村子再買兩瓶時，她的右側方突然冒出一個妖嬈又怪異的東西。就像是幾樣技藝拙劣的雕塑被強制合體而成的作物，看不懂也記不住。

“好美啊……”嘰里咕嚕抱著柴田扔掉的空酒瓶撫摸著，它的爪子在酒瓶的瓶壁上劃過，發出一陣叮鈴鈴的鈴聲。

柴田聽到自己的下巴哐當一下掉了下來，她伸手托起來。呆滯地看向呆萌無比的一只小胖狐貍，突然有一種野外遇見小貓咪的錯覺。顧琛只是陰晦地扭頭看了一眼嘰里咕嚕，在心里鄙視了一下它的審美觀。但嘰里咕嚕卻在關鍵時刻展現出了自己隱藏多時的大智慧。

“拜托，請收起你們愚昧的眼神。這叫藝術視覺！學著點兒吧，這種高端的詞匯。”

“啊，我看它有些像立體縫補呢。如果有好的渠道和宣傳，說不定能夠在時尚界掀起一股顛覆性的風波！但是……無論如何，我今天必須盤它！”

柴田感覺到顧琛的聲音里帶著一絲絲堅定不移的感覺。真奇怪，不過是收服一個妖怪而已。但似乎，當處于敵對的局面完全打開。就不會再有別的選擇了吧，經常如此啊很多事。

“跟隨我的意念，去接受更為高級的教育吧！”

顧琛這么說著，然后走向那個東西閉上眼睛。一個護膚霜一樣的白玉罐子出現在了他的手掌心里，妖怪消失不見了。等到上課交作業時他就會打開那個罐子。妖怪會一下子被釋放出來，然后按照流程被安排進固定的集體宿舍。所有斯卡頓老師都會在自己的名冊上添一筆，真是強大的默契配合。妖怪會接受學習，這是在她不曾了解斯卡頓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算術，音樂和行為規范等等。當然，難度只能算是幼兒園大班到小學程度。像嘰里咕嚕這樣的家伙，在妖怪界就算的上是愛因斯坦級別的了。不過關于烹飪課，她倒是認為很有必要。妖怪開始拋棄生吃食物，這是多么了不得的事情。

“嘿，你在想什么？”

“沒事，我沒有想什么。”

“看你的樣子，是不是在心疼它們？你一定認為它們并不喜歡接受教育，它們只喜歡隨心所欲。”

“我可沒這種想法。拜托，你這家伙不要老是揣測別人的心事。你根本就不擅長這件事，長此以往恐怕會鬧出笑話來的吶！”她有些窘迫地反駁著顧琛，想著靠輕吼也許是可以遮掩一二的吧。

她不能否認一點。剛剛確實有那么一會兒，她生出了如顧琛揣測般的心理。但這個并不重要吧，她當然也不可能承認。除非是傻子。她可不覺得自己是那種不長腦子的白癡女，除了毫無下限的同情心之外一無是處。這種約束對于妖怪們意味著什么，她認為自己十分清楚。大概是一個歷史上的飛躍吧。真是危險啊。如果有一天，它們的平均智商強大到了人類的水平。那么當它們入侵，真是不敢想象。不過這種東西可不是她能夠操心的。人類雖然自身力量上退化到了不能再退的地步，但畢竟靠著腦子打敗了一切牛逼哄哄的大型物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