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易子謙頭也不回的反問。

奚恩躊躇，易子謙這風輕云淡的回應就好像被點名不是他一樣，這可好，有些話難說了。

倒是王珂興致勃勃問，“還能什么事，就是你對自己駕車技術可有自信，能帶著我們安全的甩前面那張大眾‘兩圈’不？”

“嗯，我看看……”易子謙看著儀表盤上跳動的60、67、80，俞渝突然心血來潮替他接話：“絕對沒問題，子謙爸爸可是在他十四歲時就教他開車了……”

“嗬！這感情是自學成才吶！”王珂唏噓：“我們幾個不會超上去了，也死前面了吧。”

聞言，易子謙周身一震。俞渝貼心的拍了拍他，補充，“沒問題！看我就知道……”

“知道什么？”

“沒問題啊！我坐了這么久只看別人出過事。上次我們去……”

王珂見狀立馬捂住俞渝的嘴巴，接著她‘抱’著俞渝的腦袋，弓著身體，把頭探到前面那排座椅兩個位置中間空出來的部分，“那個你先追上前面那張大眾車！看到了沒？就是開著窗子那張！你追到之后盡量擦邊和他平行走著……你怎么不追？”

“你先坐好。”

“喔……我還沒說完！然后一會我朝他的車窗里扔點東西……那啥……要是對方停車了，那你果斷在前面點停下按個喇叭得瑟得瑟，在容我拍張照片可好？之后，往死里踩油門！對了要不要遮著車牌？”

“不用，”易子謙疑惑但照做了。

他話音剛落，感覺車窗里突然灌進冷風，他從內后視鏡里看，王珂變魔術一樣的摸出兩個‘手雷’。林淋眼光余光撇了一眼，立馬轉頭問：“你怎么會有這個？”

——她已經明白了王珂的意思，但還沒來得及阻止。就聽王珂解釋：

“上次野戰的時候隨手順的，”說著，她拉開煙霧彈的拉環瞄準對方的車窗用力的甩進去，還順手扔了一包車上剛才制造的垃圾，才迎著對面車窗大吼：“炸彈啊！跑！”

易子謙其實對此有些無言以對，但看對方嫻熟的動作，和見怪不怪的反應，想來是個慣犯。

但還是立馬加速，而后車子停在前面十米開外。

和預想畫面一樣彩色的煙霧從車的門窗里流出來，車子里面的人早以是失聲尖叫，抱頭鼠竄――王珂聚焦拍下照片，之后發出滿足而夸張的尖叫。

“哈哈哈，”她又把故意把腦袋探出車窗，像是對犯罪供認不諱一般，現場還伴隨她挑釁且嘲笑的高調嚎叫聲。

“XX……”

見狀，林淋示意易子謙趕緊開車走人——正好，后面的一行人剛反映過來，車子就飛快的駛出了視線。

奚恩又煩又悶，心中嘀咕著，“沒教養？”、“瘋子”、“小兔崽子”……甚至更難聽的？

她百般無聊的想著剛才的人會罵他們什么，而第一個跳出來的是下流、污穢、不堪入耳的詞語……

王珂歡呼雀躍：“那里，那里……看到沒？”

“就是紅色的，特X調那張？”

“哎！那個……我XX，那個屁股上插著YI（尾）巴那張……追上去！那個那個小尾巴還在一搖一晃的給我招手！我X這是對我赤裸裸的勾引……”

王珂意猶未盡，看到前面的車窗大開，不禁大吵大鬧。

奚恩適才驀地意識到自己完全不介意那些車主會罵的多難聽，大概因為王珂也經常說那些話。

易子謙如此下流的詞語到沒多震驚，也沒多排斥。但他察覺車子里的氛圍一路走著愈發回升。

俞渝更是跟著王珂躍躍欲試，但總因為扔不準而被嫌棄。

――后來易子謙和林淋也想試試。

――而此傷痛已經不在是席卷全身鋪天蓋的那般襲來，夕陽徹底落下的空中還剩溫柔內斂的光芒。

伴隨皓日戀戀不舍的移走山間，不安心緒也塵埃落定。

說起來這種惡性趣好還是黎以萱帶起來的，她現在在干什么呢？

奚恩想了又想，在吃飯？

在發呆或者是一遍又一遍的數著她送她的罐子里有多少星星？

一共6179顆，它們被她裝在差不多小桶大的玻璃罐子里，她還往里面噴了香水和撒上銀色反光的細碎粉末。

是的……黎以萱常常抖出來數，有時候把自己關在家里花一下午來的數，一遍又一遍，數出來的數字總是不會相同。

奚恩長舒一口氣，“你這是哪是單純隨手順出來的!你這是擺明是去打劫了！”

――“也給我一個……”

黎以萱呆滯的看著窗外，假裝自己是一顆沉默在浩瀚宇宙中的石頭。她獨自等待著時間一點點消耗，這樣的日子日復一日――時間流逝但孤獨不減。

她突然起身抖掉身上的棉被，“你餓嗎？”

“嗯？”周昱始料未及，又慌忙回答：“嗯嗯。”

“你是想去外面吃？還是在家里吃？”

“在你……”

周昱還未來得及說完，這時黎以萱又一下跳到地上，撿起外套，自顧自說：“去外面吃好了。美食街有一家食店抄手不錯，我好久都去沒吃了……”

又兀自來到鞋柜面前“嗯……換鞋子……好久沒吃了……”

而后，大約30分鐘后周昱與她來到一家又老又舊的食店。這真的是上了年紀的店鋪。房間的陳設是極具本土情懷的長櫈和八仙桌，鋪子又不大，昏黃的燈光渲染著碗里熱湯散開的煙霧有纏綿蘊藉的鄉愁。

所謂的每盞燈光下都其獨自無二的故事說的大概就這樣，周昱這樣想著，落座，櫈子和桌子都被驚心擦過。

黎以萱和老板打了招呼，周昱觀察這是一個慈祥而樸素的老頭，他笑咪咪的還以噓寒問暖后。

也不問他們要吃點什么，便低頭忙活起來。

在之后，也就是一會兒的功夫空氣里飄滿了濃郁的香味，黎以萱鼻尖抽動――一點油膩味兒都沒有……就和家里一樣……

有一碗混沌橫在周昱面前。黎以萱說：“吃吧，我吃了……”

“你喜歡吃混沌？”

“那時候，我常常過來吃……因為和我奶奶‘弄出來的’是一個味道……”對方說話朦朦朧朧，周昱問：“那時候？”

若要是提起來黎以萱難免心里一顫，但她不漏聲色操做著勺子往自己面前的碗里加了兩大勺辣椒油，攪拌的時候她在心里回答：“嗯……在我初來乍到舉步維艱的時候。”并不是故意隱瞞，她確實在說話，但自己也不知怎么的那句話哽在喉嚨，卡著，又咽了回去。

——有一瞬間，就是現在，應襯著昏暗的燈光，光影下黎以萱的雙頰如此消瘦。

她仿若悵然若失，自顧自繼續的往碗里加著辣椒，直到碗口都堆滿了辣椒的碎殼。

周昱驚覺不對，終于勁出手制止。她卻如夢初醒，周昱語氣堅定：“你吃我的，”便把面前還未動過的混沌調換到她的面前，又說道：“別在加了，你的胃不是不好嗎？”

黎以萱疑惑不解，盯著他，周昱解釋：“你家里有很多胃藥……我媽也有胃病，我一眼看過去就知道了。”

聞言，她驀地停下手中的動作，“喔……”

周昱忽然苛責自己未免太過斷章取義。因為在之前印象中對面的人拒人于千里之外，亦或是嬉皮笑臉總玩世不恭之人，但今天他只看到了她無助與掙扎……是什么原因讓她變成這樣子的？他迫切的想要去探究。

“麻煩再來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