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湘諾

“春兒，把地里成熟的辣椒全部摘下來，拿去集市，如果價格妥當，應該可以湊一點報名費！”父親抽著旱煙，看著地里正在漸紅的辣椒，皺皺眉，看看遠方，對讀六年級的姐說。

那是九幾年的時候，我因無法支付學費，退學在家。

十多年了，每次想起父親的話，總不由自主的想起才小學畢業的姐。

時光一晃而過，自我上高中開始，我和我姐很少見面，一是我一直追求學業很少回去，二是她已經遠嫁他鄉很少回來。所以，當我以現在的生活狀況，來回顧過去那段時光，內心甚是懷念我那善良的姐。更是慚愧，因命運，我們曾那樣無奈和無助過。

我十歲那年，開始復讀，從一年級重新學起。那個時候，家里依然清貧。有時為了湊齊我的報名費，父親四面八方的去找朋友借。那個時候，家里喂養了十幾只老母雞，但糧食和雞蛋都不值錢，記得，我讀二年級那年，母親積攢了一年的雞蛋，才賣夠我的學費。這樣的日子，一過就是我的整個小學時光。

讀初中時，國家實行了“兩免一補”政策，我的學費幾乎被解決，但中學都在鄉鎮，離家都是50多公里，我從家里的大山一去，就要待一個星期，開始的時候，家里還能提供每個星期20多元的生活費，幾個學期下來，家里的積蓄就光了。在我無奈之際，是16歲就出去打工的姐姐提供了我的生活費，讓我得以讀完初中。有時，是我一個在學校任教的叔，他和嬸對我進行了接濟。

我出生于90年代的貴州威寧，那里山高氣寒，條件不是那么優越，但威寧盛產洋芋。我至今還記得那一次，一個炎熱的夏天，因為，家里沒有生活費，星期天，我把家里的洋芋煮了很多，背著回學校。開始的時候，舍不得吃，第三天的時候，它們全發霉了。那次我餓一頓，吃一頓，渡過了一個星期。后來，我就背著生洋芋去學校，中午，我到教學樓的后山撿拾柴，燒洋芋吃，這樣一來，一個學期過去了。后來，有同學知道我經常去燒洋芋吃，他們也加入了進來。

高中后，家里的生活條件好了很多。但，要到縣城里去，也就意味著大的開銷。我當時就萌生了退學的念頭，在父親的勸導下，又下定了求學的決心。

當時，我記得我的父親這樣說：“沒事，不要擔心……”

國家實行精準扶貧政策時，我已經進入大學了，我聽說后，非常高興，我得到國家給予的幫助。往日發愁的日子，才在我求學的生涯中疏了一口氣。

大學畢業后，我努力著，來到黔中任教。

如今想起，兒時的小伙伴，在求學的路上，很多漸漸退出，以至于，在我回望的時候，再也找不到他們的蹤影。或許，那些寒冬的日子，在祖國越發繁榮的覆蓋下，都變成了春天的故事。但我并不知道，在這場無聲的洪流中，有多少人寫下了多少奇跡。

現在的孩子，他們成長在一片無聲的幸福里。再也沒有人讀不起初中了，再也沒有人在啃發霉的洋芋。九年義務，營養餐，已成為常規。大學的助學貸款已經全面覆蓋。

十多年過去了，往昔的求學時光已然不在，那些苦澀的日子，帶著酸楚的情感，已成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