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趙永富

GZ省威寧縣城西南部的黑石頭鎮南部，距縣城65公里處，326國道從一片田地中間穿過，這里的村落分布在田的兩邊，住戶的后面是大山，名曰韭菜沖。

韭菜沖有一所小學，叫韭菜小學，我曾經在那里上學，那個小學曾經由香港愛琴海的一位女士捐贈修建，也叫愛琴海希望小學，這是我讀書時的記憶。

在我求學生涯里，韭菜小學是我一處獨卓的回憶。

1992年我出生在離韭菜沖不遠的村莊——小爬紅，2004年，我轉學來到韭菜小學讀三年級。

剛到韭菜沖，我有些不適應，不過，韭菜小學比以前的學校好多了。至少，韭菜沖的韭菜小學屬于全部漢文化，我是漢族，自然也就適應。

2000年，我被父親送去一個小學，學校在山那邊，每天我都要去得很早，爬上山，在翻越下去，在山那邊的山的半中腰才到學校。有的時候，我會遲到，跑不動了，有幾次，我干脆不去上學，直接在半道玩耍，等太陽落山，估摸著時間回家，常被我的父親批評。至今想起來，這些事，好笑又羞澀。學校的名字至今我已經記不起來了，我在那里讀書的時候，從沒有看到過學校的名字，學校沒有校門，就是簡單的兩間平房，一間是辦公室，一間是學生的教室。小學里除了我和其余的兩個同學是漢族，都是苗族，只有一個老師，也是苗族老師。教學幾乎是苗語，在理解上，我們存在很大的困難。

2001年我升二年級，原來的學校無法在教授二年級知識，我被理所當然地對接到威寧縣麻乍鄉的德營小學就讀。其余的幾個漢族學生，轉學去了韭菜沖小學。

我到得營小學的時候，很多人情事故，逐漸領悟。我和哥哥姐姐一起去上學，也和他們一起住，是他們一直照顧我。盡管我很用功去努力，我的學習始終上不去，我始終無法找到落后的原因。但，說起得營小學，我至今對它還是有幾分害懼，因為，那所小學，在當時，幾乎是代課教師。那個年代，很多知識，或許，對于他們來說，也是有些陌生吧！當然，當時的我們，整體都很差，我記得，我們班每次語文考試，上60分的就是最好的，也只是其中一兩個同學能上及格分數線?，F在想起來，那些同學，我幾乎已經忘記了他們的模樣和名字。聽說，當年教過我的代課老師已經不再教書了，在后來的教育改革中被淘汰，聽聞這個訊息時，其實，我的內心是陣痛的，畢竟那是他們是曾經的老師。當年一起上學的同學，有幾個，在病魔中相繼離世，真可謂，世事變遷啊！

來到韭菜小學那年，我征求父親意見，準予了留級，于是，我重新復讀了一個三年級。從韭菜沖開始，我的人生軌跡開始了另外的走向。

在韭菜沖，我遇到了張二老師。

張二老師，“張二”并不是他的真名，或許是家里排行老二吧，所以大家都叫他“張二”。在學校里，學生們都叫他“小張老師”，因為韭菜小學，有另一位老師，要年長一點，或許輩分也高一點，也姓張，他任校長，學生為了區分“張老師”，就把校長叫“大張老師”！把“張二”老師叫小張老師。

張二老師，個子一米六八左右，身材有一點魁梧，臉微胖，頭發不太長，常穿著黑色的西裝，顯得文靜中有幾分不像教書先生的氣質。

張二老師為人比較謙和，在面對自己的學生的時候，敢于直言事實的真理，這對我的啟蒙有著極大的影響?；蛟S，可以這樣說，我的人生方向，是去韭菜小學，遇到張二老師后，才開始發生了轉折性的變化。

他常常把“嚴師出高徒！”“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教科書！”“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之類的話掛在嘴邊，并給我們講述我們與之的聯系。他對學生要求比較嚴厲，像我這種被打得油滑的學生，到韭菜沖，自然少不了！他當時告誡我們的一句話“為中華之崛起而讀書！”并講述了周恩來總理的事跡。

在二年級時，語文課本上學到拼音“abc……”的大寫“ABC……”，當時的老師教我們讀“ABCD……”為“啊、波、側、得……”，并不是英語的音“ABCD……”?，F在回想起來，感覺有些搞笑，又暗自悲傷，難怪當時我的大姐和二姐讀完了小學，就輟學回家。當然，那個時候，鄉村教師很缺，在鄉小教書的老師，很多都是代課教師，或者很多都是缺乏教師的教育教學技能的。來到韭菜小學后，張二老師，先從我對大寫字母的讀音抓起，他安排了一個學生，對我進行了監督，我整整花了一個星期的時間才糾正回來。

張二老師，屬于80年代的師范畢業生，在當時，學校里，他的文憑比較高。他喜歡書法，也喜歡唱歌，平時彈吉他、彈電子琴，他會在課上傳授這些給我們，我們都很喜歡，可惜我們并沒有學會。但，至今，那歌聲“亭亭白樺，悠悠碧空，微微南來風，木蘭花開山崗上，北國的春天，啊，北國的春天已來臨，城里不知季節變換，不知季節已變換媽媽又再寄來包裹，送來寒衣御嚴冬，故鄉啊故鄉，我的故鄉……”還在時不時在我的耳際飄蕩，我還在記得他教我們唱的《北國之春》，我也時不時，情不自禁會哼起這些歌詞。

當時，因為山村教師的短缺，所以張二老師任了我們班的語文學科和數學學科的老師，他的治學很嚴謹。剛回到韭菜小學的時候，我連一段文字中何為一句話都區分不開，不知道是過于愚笨，還是之前沒有學好，那個時候，韭菜小學與我是同班同學的，在我的學習生涯里，我確實不知道他們所知道的，起碼我退后了他們兩年的學習時間。張二老師為了教我區分這些，他甚至有幾次發了火，但最終他還是把火消了，再次平靜下來，讓全班同學等等我。

我還在清晰的記得他當時教我辨別一句的方法，他說:“你可認得逗號、句號、分號、冒號、感嘆號、問號……?”我支捂著嘴小聲道:“我認得逗號、句號、感嘆號……，其余的我不知道?！蔽业幕卮鹬?，帶了幾分羞澀，又帶了幾分懼怕，我擔心他會責怪我。他微笑著，從書上，找了一篇課文，挑了一段，指著對我輕聲說到:“這個是句號，那個是感嘆號，那邊那個是問號，逗號的地方不是一句話，分號也不是一句，一般情況，一句話，要遇到句號、感嘆號、問號……。”從那以后，我終于懂得了如何去區分一句話，以至于今天，我懂得了如何去區分生活的冷暖。

很多時候，我們對很難的字無法記住，張二老師就采取特殊手段，機靈教學，我們就會很快掌握了知識。比如當時，我們對“戌、戍、戊”這三個字無法把握，他就教我們“橫xu”、“點shu”、“空心wu”，我們就記住了這幾個字的讀音，知道了它們的組詞和運用。在詞句上他教我們“主謂賓，定狀補，主干枝葉分清楚，主語常在謂語前……”，這些知識點，我以前從沒有聽說過，在張二老師的教學中，我的學習突然明亮了許多，也成長的許多，類似的教學，他上了很多，那是我們后來的一筆財富，也是一個最美好的回憶。

當時，我的數學不好，特別是應用題不會，在初期，他針對我什么都不懂的情況，他給了我很多方法。比如:3加5再乘10的2倍是多少?他是這樣教我的:“你把文字看成符號，這里的‘加’為‘加號’，這里的‘再’為‘小括號’，這里出現的‘倍’，我們把它前面的‘的’看成‘乘號’，‘是’看作‘等號’，這樣的話，這個式子為:‘（3+5）x10x2=，再進行計算，即可！”這些通俗的教學理念，改變了我的學習狀態。

我讀四年級的時候開始，張二老師專門負責我們班的語文教學和班主任工作。在韭菜小學，四年級有兩個班，我在的班級屬于四年級（1）班，有五十五個同學，我小學畢業時是2007年7月，當時由于各種原因，部分同學提前輟學了?，F在想來，我是屬于不幸中的幸運，在讀書的路上，總算一直拼搏，一直行走。

經過幾年的學習，張二老師的很多人生哲理，也是現實現狀，我至今都不曾忘記。當時，他說，人生有三樣東西很重要，第一樣，就是身體健康，身體不健康的人，大部分是廢品。第二樣是水平，如果沒有知識文化，就沒有水平，沒有水平的人，是次品。第三樣是思想健康，思想不好的人，屬于危險品。他常教育他的學生要學會做人，學會做事，做有品德

的人，做有溫度的人。

因為那段時光，我從韭菜沖那個地方，開始改變，以至于今生難忘！

2018年的除夕，我從工作的回到故鄉，實屬懷念曾經的那份純真，就建立了一個小學同學群，有二十多個同學進群，其余的已經無法聯系。

進群來的小學同學，大家都很少聊天，即使聊天，也失去了當年那份同窗的親切?；蛟S，這是十年之變的阻隔吧?；蛟S，這是大家對韭菜沖的一種懷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