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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舊友

  • 野槍:彎矛
  • 何楚舞
  • 4156字
  • 2019-06-12 17:22:17

回到家里天已經(jīng)黑了,門沒關(guān),連燈也沒開,陶野直挺挺地躺在了沙發(fā)上。

一天沒吃東西,肚子餓得厲害,陶野懶得起身做飯,離開軍營以后他的生活好像硬生生地被撕裂了,什么事都懶得做,軍營那個生龍活虎膽陶野不見了,留下了藏在黑屋子里魂銷形瘦的退伍兵。

“篤,篤,篤!”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口,“有人嗎?”

來人肩頭模糊的肩章讓陶野精神一振,打個機靈跳了起來:“有!”

“轉(zhuǎn)業(yè)了還玩潛伏呢!”來人在門邊摸索著,打開了燈。

陶野眼前一黑,隨即看清了來人的模樣,他笑著走過去和他緊緊擁抱:“大海?狗日的,你怎么來了。”

“我不來行嗎?”身體壯得像北極熊似的大海拍了拍他的后背說,“大隊長一天八十多個電話,總是催我來看你。”

陶野松開大海,發(fā)現(xiàn)他穿著保安的服裝,肩章灰突突的,很難看。

“你怎么干這個了?”陶野皺著眉,用手指挑了下肩章。

“還能干什么?在部隊學(xué)的就是搏擊槍械,我總不能武裝搶劫去吧,咱可是祖國的忠誠衛(wèi)士。”大海斜著眼,上上下打量著陶野說,“瘦了,你可瘦了啊!在部隊的時候你最少有一百七,現(xiàn)在最多能有一百四。”

“沒心情。”陶野給大海拿煙倒茶,他轉(zhuǎn)業(yè)以后足足掉了二十斤分量,不是不餓,是根本不想吃,在軍營吃白菜湯都是比在外面吃滿漢全席要香得多。

大海坐在沙發(fā)上,嘆了口氣說:“餓了,弄點吃的。”

陶野走進廚房轉(zhuǎn)了一圈,扛出來一箱子啤酒:“沒菜,只有酒。”

“有酒就行。”大海拽出兩瓶啤酒,用牙咬開瓶蓋,遞給陶野一瓶,“咱哥倆好久沒見了,今天喝個痛快。”

“最少有半年了。”陶野笑了。

“軍中一日,社會一年啊!”大海不滿地咕噥著,“我他媽在社會上就是度日如年。”

大海曾經(jīng)也是老虎團的一員,他在半年前退役,因為嘴饞。

三個月前,素有甲種部隊磨刀石的老虎團和某機械化旅進行了一次實戰(zhàn)對抗演習(xí),他們是藍軍,甲種部隊是紅軍。陶野、大海等十幾個特種兵被空投到紅軍陣地腹地,準(zhǔn)備進行對敵指揮部進行斬首行動,后來他們才發(fā)現(xiàn)紅軍的指揮部安置在了一輛改裝后的油罐車?yán)铮凸捃嚶奖橐暗嘏埽麄兙吐奖橐暗刈罚搅说谌焖麄兌紙猿植蛔×耍驗槊咳酥粠Я藘商斓目诩Z,肚子挺不住了。

后來他們經(jīng)過了一個小山村,快要餓瘋了的大海跳進農(nóng)家后院,扭斷了兩只大鵝的脖子,背在身上正想走時被農(nóng)家老太太發(fā)現(xiàn)了。

“搶劫啊!有人搶劫!”老太太的聲音比警報還響,大海嚇得連忙解釋,我是解放軍,我們在進行演習(xí),餓壞了。老太太開始還不敢上前,一聽說是解放軍來了精神,抱住大海的大腿死不松手,聲音也更大了:“來人啊!解放軍搶東西了!”

大海當(dāng)時那個窘啊,一個勁道歉,說我賠,多少錢都賠,可是參加對抗訓(xùn)練,誰的口袋里都沒裝錢,老太太不依不饒,很快引來了很多村民。后來大隊長一狠心,卸掉了大海的裝備,帶著其他人閃了。

“大隊長太牲口了。”大海哼了一聲,隨即笑著說,“你別說,老鄉(xiāng)對我還真不錯,兩只大鵝都給我燉了。”

“你個吃貨。”陶野使勁灌酒,雖然當(dāng)時老鄉(xiāng)原諒了大海,好吃好喝招待他,但由于事情在地方造成了不良影響,部隊讓他轉(zhuǎn)業(yè)了。

“你知道他轉(zhuǎn)業(yè)后去了哪里嗎?”陶野遲疑著說出了那個狙擊手的名字。

大海用力拍著他的肩膀,滿不在乎地說:“算了,事情的經(jīng)過大隊長都跟我說了,其實他看沒看清楚匪徒繳械了并不重要,事情已經(jīng)這樣了,再追究下去沒有意義。”

陶野低著頭,臉色很難看,半晌才咕噥了一句:“我只是想知道他去哪了。”

“你呀!”大海大聲嘆氣,“你知道為什么在部落的時候都叫你倔驢嗎?你就是太較真了,有些事情能過去就過去,何必跟自己過不去呢,就算你找到他了,知道真相了,又有什么用?還能讓你再穿上軍裝?不可能吧。”

“是不可能,但我就是想知道。”陶野猛地抬起頭,表情倔強。

“操,夠倔!”

“咕咚,咕咚!”冰涼的液體灌醉嘴里,變成了熱乎乎的心里話。

“誰讓咱嘴饞呢?”大海苦笑又提起剛才的話題,“你不一樣,你是大隊長心尖肉,整天說你是他最好的兵。大隊長都跟我說了,咱倆是戰(zhàn)友,又在一個城市,下半輩子就綁在一起了。”

“綁在一起?就干這個?真他媽沒原則!”陶野扯了扯大海肩膀的灰色肩章,讓特種兵做保安,他心里無法接受。

大海滿肚子委屈,馬上嚷了起來:“沒原則?我剛復(fù)員的時候有個上海大老板請我做貼身保鏢,一個月給我九千,那家伙像獨行大盜似的白天悶在賓館里找小姐,晚上出去亂晃,一看就不地道,我沒干。兄弟,現(xiàn)在和部隊情況不一樣,部隊像奶媽子一樣給你吃喝,還有津貼,有個頭疼腦熱比爹媽還著急,現(xiàn)在呢?吃要花錢,穿要花錢,坐公交還得兩鋼蹦呢,沒錢行嗎?就說我女朋友,你也知道,我倆處對象三年多了,到現(xiàn)在我連個像樣的禮物都沒給她買過。她說了,沒有禮物無所謂,別餓死就行。”

餓死!這兩個字像是一擊悶棍重重地打在了陶野的頭上,他也像大海一樣面臨著生存危機,沒有工作,沒有固定的收入,現(xiàn)在口袋里就剩下千八百塊錢,再不想辦法真要餓死了。

軍營生活寵壞了陶野,殘酷的現(xiàn)實生活猝不及防地給了他迎面一刀。

大海噴著酒氣說:“你記得以前在大比武中遇到的小劉吧。”

“裝甲旅那個?”

“就是他!”大海說,“人家不像咱們,人家有手藝啊,那小子復(fù)員以后進了一家汽車修理廠干起了修理工,后來跟老板的女兒姘上了,現(xiàn)在成二老板了。”

“什么姘,那是搞對象。”陶野笑著噴了大海一臉酒。

“一個意思,我現(xiàn)在后悔啊,要是當(dāng)初混進裝甲旅就好了。”大海大大咧咧地笑著。當(dāng)兵的,尤其是特種兵總是滿嘴臟話,刺殺訓(xùn)練時候更是如此,觀摩的首長臉上一點異樣都沒有,習(xí)慣了。

“當(dāng)司機吧,也許還能兼任保鏢,咱的駕駛技術(shù)貨真價實,飛機也沒問題。”陶野替大海考慮起來。

“不行,”大海腦袋甩得撥浪鼓,“我跟你說,現(xiàn)在正經(jīng)生意人不用保鏢,用保鏢的心都黑了,不定那天就拉去斃了。我上次去應(yīng)聘司機,人力資源部的經(jīng)理一聽我是特種兵臉都綠了,說你饒了我們公司吧,上次有個特種兵就喜歡玩飛車,開寶馬當(dāng)裝甲車,撞得稀巴爛。”

“生活啊,比他媽戰(zhàn)爭還殘酷!你說咱們在軍營里耀武揚威,可是脫了軍裝算個屁,這個社會拳頭說了不算,錢說了算!你就說,找女朋友要錢,買房子要錢,結(jié)婚要錢,生孩子更需要錢!你現(xiàn)在有錢嗎?你別看不上那些遇到搶劫就磕頭的軟骨頭,人家在夜總會消費一晚上夠咱們吃半年!”

大海不停吐著苦水,漸漸醉了,陶野卻越喝越清醒,軍營可以說了賦予了他一切,教他做人,教他堅忍,給他一副硬梆梆的骨頭,卻沒有教給他如何在社會上謀生。就像大海所說,謀生很簡單,沒有原則的特種兵足以憑一身功夫換來體面的生活,可是能成為特種兵的又有幾個沒種,就拿他來說,他不克能低聲下氣給人打工,不原看別人臉色,而且做夢都想摸著槍。

“咱不是沒本事,轉(zhuǎn)業(yè)安排的工作不錯不說,就咱身上這點功夫到哪里不能混口飯吃,說到底咱還是戀著軍營,我就想啊,也許有一天大隊長突然開著車就來接我了,老遠就喊‘你他媽給我滾回去!’”大海終于說出了心里話,無論作為軍官還是特種兵地方上的工作安排,待遇都不錯,只是他們的心里總是抱有一絲希望,盼望著有一天能夠重新回到部隊,臉上畫上花花綠綠的油彩,穿著作戰(zhàn)服再次和戰(zhàn)友們訓(xùn)練沖殺。

“你到底怎么辦?跟我去做保安吧,咱們也有個照應(yīng),先混飽了肚子再說,也許咱們還能回去。”大海又咬開了一瓶啤酒,幾乎每個特種兵都是酒缸,大概是情緒的原因,喝了五六瓶啤酒大海說話變得含糊不清了。

“我不去。”陶野語氣肯定。

“那你吃什么?怎么辦啊?”大海愁眉苦臉地看著陶野,“說啊,怎么辦啊?就這么窩窩囊囊地活一輩子?”

大海醉的一塌糊涂,躺在地上來回打滾,嘴里不停大喊:“怎么辦啊?你怎么辦?我怎么辦啊?咱還能回部隊嗎?”

陶野把大海扛起來丟在床上,用背包帶把他捆了起來,有一次大海在探親時喝醉了耍酒瘋,把小酒館都給拆了。

身體捆住了,嘴還張著,大海眼淚噼里啪啦地落了下來,他一邊大哭嘴里一邊咕噥著那句“怎么辦啊?你說,到底怎么辦啊?”

一整夜陶野都沒合眼,他就守在床邊,看著不停說著夢話的大海,夢中的大海一會兒大喊:“沖啊!……操,十公里越野我第三……喝酒,喝!……”一會兒哽咽流淚:“怎么辦啊?……部隊……我想回部隊……大隊長開車來接我……”

進入軍營的第一天陶野就看見了營墻上的血紅大字:“掉皮掉肉不掉隊,流血流汗不流淚!”軍隊不相信眼淚,尤其經(jīng)歷了魔鬼訓(xùn)練的特種兵更不知道眼淚的滋味,可是看到堂堂的硬漢在自己面前嚎啕大哭,陶野的心都被哭碎了。

大海的出現(xiàn)打破了陶野寧靜的生活,他的腦子里也經(jīng)常出現(xiàn)那樣的場面,大隊長站在越野車上,高音喇叭似的大嗓門震動了幾條街,遠遠地對著陶野大喊:“兔崽子們,回部隊,都他媽給我滾回去!”

夢啊,他明白也許大隊長的容貌只能出現(xiàn)在夢里。

陶野拿著毛巾,不時給大海擦掉臉上的淚水,他的眼中漸漸地也泛起了淚花,他想起了英國人威廉,去做一名雇傭軍?雖然那里不是真正的軍營,卻同樣可以實現(xiàn)軍人的夢想,可以摸到槍,不菲的傭金也會讓他在現(xiàn)實生活面前挺起腰板。

去還是不去,陶野整晚都在做著激烈的心理斗爭,一根接一根地抽煙。

“滴,滴滴滴滴!”醒過來的大海猛然在床上滾了一下,發(fā)現(xiàn)自己被綁起來了,扭頭朝陶野大嚷“操!快松開,上班要遲到了!”

陶野松開背包帶,大海捂著鼻子猛咳了幾聲,看著滿屋子的煙說:“你不怕得肺癌啊。”說著推開了窗。

“一起下樓吃早點吧。”陶野把手里的煙頭掐滅,地上已經(jīng)一片狼藉。

“來不及了。”大海從口袋里掏出手機看了看,剛才是手機定時發(fā)出的聲音。

看著大海心急火燎地往外跑,陶野在后面喊“臉也不洗了啊?”

“不洗了,沒時間了。”大海在桌子上掃了眼說,“牙得刷,有口香糖嗎?”

“沒有。”

“窮鬼,比我還窮,走了啊,回頭來看你。”大海說了推開房門就走了出去。

陶野跟在后面,一直送到樓下,他揮手說:“慢點,別踩著地雷。”

“老子是特種兵!”大海回頭嘿嘿一笑。

“你好。”威廉教官從樓下一輛車?yán)镢@了出來,笑著跟陶野打招呼。

“你還真是賊心不死。”陶野怔了下,明白過來威廉在樓下等了一晚上,他想起了當(dāng)初參軍時的情況。當(dāng)時爺爺不同意陶野參軍,認(rèn)為自己在軍隊里吃了一輩子苦,不能再讓他吃苦了,征兵的老班長偏偏看上了陶野的搏擊素質(zhì),在他家軟磨硬泡了三天,幫著做飯,收拾家務(wù),就是不提讓陶野參軍的事,最后逼得爺爺終于妥協(xié)了。

威廉臉上掛著從容的微笑:“瞄準(zhǔn)了,我就不會脫靶。”

陶野低頭盯著自己的軍靴,許久才抬起頭,伸出手說:“拿來吧。”

5萬美元的支票再一次放在了陶野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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