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中的空氣，彌漫著一股股奇怪的臭味，就好像——
“這里有個積年的化糞池吧！這也太臭了！”
“友情提醒你，這是尸臭。”老頭坐在封面上，對著盤坐的司馬載文，笑瞇瞇地說道，信息通過他的靈魂，傳遞到現實世界的身體腦海中。
“什么？”司馬載文嚇了一跳，差點斷開意識鏈接，“老頭！你怎么不早告訴我！這玩意兒聞多了，會得病的吧！”
“會，被尸臭中蘊含的尸氣入體，普通人會漸漸產生尸僵的癥狀，”老頭不急不緩，“嚴重的，甚至會尸變，徹底喪失靈智，淪為行尸走肉。”
司馬載文聽到這里，急忙從衣服上撕下一塊布，“水，哪里有水？”
“你在干什么？”
“把布浸濕了捂鼻子啊，電視里都是這么演的。”
“哎～讓我怎么說你，凡水凡布就算可以抵擋尸臭，難道還能擋住尸氣不成？不學無術！”老頭恨鐵不成鋼。
“那，那怎么辦？”司馬載文很是謙虛地請教。
“不屬于凡間的力量，自然要用不屬于凡間的力量去對抗！明白了吧？”老頭捋了捋花白的胡子。
“我明白了！”
“太史公曰：‘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注①]
話音還未落地，司馬載文的身體上忽然放射出一層蒙蒙的白光，將空氣中彌漫的霧氣隔開，“這樣子感覺舒服多啦。”
“我說老頭，這防護有效期是多長時間啊？”司馬載文貼著墻，一邊走，一邊問道。
“如果尸氣濃度不變大的話，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嗯，那就是兩個小時，還可以嘛。”青年點點頭，忽然問道，“話說我怎么聽到一些奇怪的聲音？而且越來越大？”
“那是因為，你被包圍了。”
老頭話音剛落，司馬載文就看到足有十幾具骷髏拿著長矛和長刀，從濃霧中走出，骨頭架子“咔咔”直響，將他包圍了起來。
“不是吧！它們是怎么發現我的？”青年瞧了瞧手中的短刀，發現自己陷入了絕境。
“誰讓你用浩然正氣的？這些黑暗生物，對這種類似于圣光的能量最是敏感，你披著正氣，就如同一個一千瓦的大燈泡立在這里，光芒四射吶，嘖嘖，能不被發現嗎？”
“在這種情況下，最適合的是隔絕類法術，而不是驅散類的，懂了嗎？”
“老頭，別上課了！我快要死啦！”司馬載文躲過一根長槍，用力揮舞短刀，打掉了一只骷髏握著長刀的胳膊，“給點建議好不好！”
“這個時候，當然是要跑啊！”
“對啊！我干嘛要和它們打？”司馬載文恍然大悟。
“太史公曰：‘大風起兮云飛揚！’”[注②]
司馬載文突然感到自己臃腫的身軀變得輕盈了起來，使勁邁動小短腿，便“嗖”的一下竄了出去，瞬間沖出了包圍圈，“哈哈，這神書借給我的胖子身軀，我受夠啦！終于可以像以前一樣，快樂地奔跑啦。”
“別忘了你還頂著一千瓦的強光呢。”老頭淡淡道。
“知道了。”
“太史公曰：‘人性本惡！’”[注③]
司馬載文身上的蒙蒙白光像太陽下的積雪一樣迅速消融，“太史公曰：‘鷙鳥之不群兮，自前世而固然！’”[注④]
話音落地，司馬載文雖然在奔跑中，但灰霧卻都紛紛遠離他，在他周圍形成了一個真空地帶，而一旦他跑離，就又迅速合攏起來，重新填滿空間，一時望去，頗為神奇。
“好累啊！”疲憊感如潮水般沖擊著司馬載文的靈魂，“一連放出四個法術，鐵打的人也受不了哇。”
“誰讓你一進來就胡亂放法術？情況都沒有搞明白就如此莽撞，你不吃虧誰吃虧？”老頭幸災樂禍。
“糟老頭子，你不提醒我，是想看我笑話吧？”
“看你笑話？污蔑！赤裸裸的污蔑！我這是為了鍛煉你！現在任務簡單，還可以補救，以后任務復雜起來，你若是失敗了，難道還有重來的機會嗎？”老頭對著司馬載文的靈魂大聲咆哮，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
“老頭，我錯了，我以后一定改。”青年一邊跑，一邊認錯，語氣很是誠懇。
“這還差不多，你要知道，我都是為了你好哇。”老頭語重心長，心里卻樂開了花，“哼哼，敢嫌棄我年輕時候的樣子長得胖？神書抽中我的模樣給你建造新手軀體，咋不抽中前面那幾個傻缺書靈的？還不是因為我長得帥！看我不給你一點教訓！讓你知道，姜還是老的辣！”
“老頭啊，你為什么知道這么多？”司馬載文突然問道。
“我——”
“我一直在想，”青年打斷了老頭的話，“為什么我成為了書靈，書里會有你的存在？你存在的意義究竟是什么？”
“所以我剛才抱著試一試的想法，問了一下神書，你猜它怎么回答？”
“怎、怎么回答？”老頭心底大驚，“我當初怎么沒有想到問神書，它會回答嗎？”
“神書說——”司馬載文拉長了語調，“我知道個鬼！”
“哈哈，它什么也沒有說！”
“臭小子！你敢戲弄老夫！”
“老東西！你剛才是故意坑我的吧？”司馬載文忽然變得嚴肅起來，語氣不復輕佻，“我知道，你有你的準則，但我也有我的原則，我相信你也不會希望我們之間出現隔閡吧？我雖然不知道你是為了什么，但起碼現在，我們是一條心的吧？我希望，之前的事情，不要再發生，可以嗎？”
老頭沉默了許久，忽然哈哈笑道，“果然是后生可畏！好！我答應你！”
“痛快！”
“所以我要提醒你，你此行的目標——骷髏法師，已經來了，而接下來，是你的戰斗。”老頭說完，便沉寂了下去。
“什么！”司馬載文大驚，抬眼一看，果然看到一個渾身慘白的骷髏架子，披著破爛的長袍，抓著骨杖，正用冒著淡紅色火焰的眼眶，緊緊地盯著自己。
“搞什么啊！這么快就讓我推BOSS，”司馬載文緊急剎住了腳步，“我還沒有做好準備呢！”
骷髏法師眼眶中淡紅色的火焰躍動，突然抬起骨杖，向地面一敲，從司馬載文四個方向的地面上，立刻鉆出四個拿著長矛的骷髏架子，包圍住了他。
“有種單挑啊！居然叫幫手，不知羞恥！”青年氣得跳腳。
“老子和你拼了！”
“太史公曰：‘匹夫一怒，血濺五步！’”[注⑤]
司馬載文帶著未散去的加速法術效果，揚起短刀，在空氣都被刺得灼熱的強大法術加持下，狠狠一躍，刺斷了骷髏法師的頸椎骨。
“不是吧，這么簡單？這新手任務送的短刀竟如此厲害？”司馬載文看著《史記》封面上顯示的〔新手任務已完成〕的字樣，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完成新手任務，開啟本書第一頁，正式授予書靈司馬載文第一個權限——言之力，獎勵第一具軀體——黑鐵一階骷髏法師。”冰冷的信息和一股神秘的能量從書中流出，灌入司馬載文的靈魂。
“什么？”司馬載文還沒從正式授予的第一個權限帶給的驚喜中回過神來，突然發現自己的身體正在消失，而自己的意識，似乎飛向了那名——骷髏法師？
“不要啊！”司馬載文凄慘地大聲叫道，“胖子好！胖子好！我不要當骷髏！我不要當骷髏！”然而意識連接剛剛進行到一半，靈魂的疲憊感便淹沒了他，司馬載文很是光榮地暈了過去。
“可憐的年輕人，”老頭看著趴在書上，一動不動的司馬載文，“敢嫌棄胖子？那你身上，一絲肉也別想有了，嘿嘿。”
[注]①：出自文天祥《正氣歌》，繼承了孟子“我善養吾浩然正氣”的觀點
②：出自劉邦《大風歌》
③：此是荀子學派的根本觀點，和持“性善論”的孟子學派是矛盾雙方
④：出自屈原《離騷》
⑤：出自《戰國策·魏策四·唐雎不辱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