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謙謙開車送吳非凡回到小區,只見小區門口已經圍了許多人。吳非凡有種極為不祥的念頭——真的出了大事。
因為擁滿了人,車子沒法開進小區,錢謙謙只能將車停在門口的臨時泊車位上。吳非凡立刻下了車,只聽到圍堵的人都在討論小區里的事。
“我就說了,群租房就是個定時炸彈呀!火災了,真是的,我住了這么多年,頭一回看到這種事情啦。”
“就是呀!消防車來了兩輛,看樣子蠻結棍的。”
著火了?
吳非凡擠過人群沖了進去,只見自己住著的那棟樓外有停了一大一小兩輛消防車,地上全是水,在這冰冷的冬夜,讓人瞬間感覺刺骨的寒冷。她看到房東大叔正在叨叨地與兩個中年女人說著話。她認得這兩個女人,她們都是社區居委會的。看樣子,真是出了大事。
除了房東大叔與那個中年女人外,樓下還擁了許多人,大多是住在這棟樓的人。吳非凡仔細地掃睨人群,在里面看到了隔壁兩間房的兩個女生,她們正對著身旁不遠處裹著被子蹲著的人罵罵咧咧。那人抖抖索索地蹲在那兒,吳非凡看不清那人的樣子。不過,吳非凡認得那被子正是自己的,于是她大步上前去查個究竟。
“吳非凡,我們被她害慘了。”隔壁的女生們見吳非凡來了,立刻拉住了她,指著一旁蹲在地上的“被子”說道。
“我……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哪知道插……插座上會起火花,燒到……”
“你不知道用電安全嗎?!穿這么少,一看就知道不是個正經人。”
吳非凡低頭撩起被子看了看,果然是寧林林,她正穿著先前下樓時的那套衣服,手里抱著兩盒口紅渾身顫巍巍的。她本也忍不住要教訓下寧林林,可話到嘴邊竟是說不出來了。
“儂來啦?!”房東大叔忽而發現他的房客們都到齊了,他厲聲地斥責道:“房間里的插線板是儂個伐?”
“對啊。我借給寧林林的啊。”
“儂講講看,儂買的什么拖線板啊?!搞得起火了!還有儂這個小囡,看看樣子老好,人噶不正經,穿著這樣少,開了空調還要用暖風機。儂有毛病伐?”
聽到起火的插線板是吳非凡的,隔壁的女孩忍不住嘀咕道:“兩個害人精。”
“儂看看,里面淌淌滴(上海話:濕漉漉),還能夠住人伐?”房東大叔摸了下微禿的頭發,絮絮叨叨道,“大冬天,起碼一個禮拜,完了還要好好弄一下,墻頭上肯定都黑了,哎呀呀,怎么攤上這樣的事情的啦。”
“老夏,群租的事情,你明天記得上社區解釋下。”那兩個中年女人在消防車離開之后,立刻走了過來,與房東大叔交待道。
“阿拉這房子不是群租呀,剛才這兩個小姑娘也說了,她們是同學呀,這兩個闖禍的也是同學呀。”
縱使房東大叔使盡了眼色讓自己的租客作偽證,兩個中年女人依舊不理睬房東大叔的狡辯,她們是經驗豐富的社區管理人員,已經司空見慣了這種串通一氣的說辭。若是沒有事故,也就沒人知道了,現在出了火災,那事情就不一樣了。幸而沒有鬧出人命,否則的話,她們也得跟著倒霉的。
周遭的人見救火的事已經盡了尾聲,消防車與社區的人都離開,便在唏噓中散去,只剩幾個好事的鄰居還在遠處盯著他們罵罵咧咧。
“你們看,這可怎么辦?小吳,小寧,你們要賠錢的啦。”房東大叔說道。
“就是呀,我們好多東西還在里面,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水淹壞了,明天還要上班呢,這可怎么辦啊?怎么這么倒霉遇上這號害人精的。”隔壁兩個女孩中稍高個子的女孩說道。
“我的電腦和衣服也在里面啊。”吳非凡想起那臺拉破車的老牛電腦,雖然有些厭棄,可如今被燒了,竟是涌上了難過的心緒。早上失業的事才剛剛翻篇,這一頓火鍋的功夫,就把她在上海的所有家當都付諸一炬了。她一下子什么都沒有了。吳非凡想到這兒,眼淚不由地落了下來。
“你……你的筆記本,在……在這兒……”躲在被子里的寧林林哆嗦著說道,“我逃出前……拿的……”
吳非凡聽到后立刻撿起筆記本抱在了懷里,仿佛這臺筆記本就是她在上海僅有的一個物件了。當然,還有一床沾著灰土蓋在寧林林身上的被子。
“好了好了,沒房子住的都住我家。我說房東大叔,大冬天晚上的,這些女孩嚇得夠嗆,在外面也不合適。明天你看看上頭什么樣子了,再談賠償了。”錢謙謙也是頭一遭遇到這樣的事,他想要不是自己喊吳非凡出來吃火鍋慶祝,也不至于闖出這禍端。他在上海一套四室的大平層,是母親早些年房產投資中的一個。雖說他從不用父母的錢,但因為要在上海發展,不得不問母親要套小房子。結果,母親非塞他一個大平層,還安置了奢華的家具家電。他先前想讓吳非凡一起來住,但吳非凡愣是沒同意,說是住那么大的房子別扭,再者,他們孤男寡女住一起不合適。現在落難了,他怎么說也得讓吳非凡住進來,不再受那位精于算計的房東大叔的氣。
“儂?”房東大叔上下打量起錢謙謙,眼睛落在錢謙謙手腕的手表上。他皺起的眉頭忽而松了一下。這塊可是百達翡麗的手表。
吳非凡并不知道錢謙謙戴的手表是名表,但她知道房東大叔對手表品牌可有研究。過年那會兒,他收錢的時候還特意露了下手腕上的手表說是兒子去國外的時候特意買給他的,叫帝陀手表。當時,房東大叔炫耀完后叨叨了許多世界名表的牌子,還講述了他當年在上海百貨商店里上班時見過的各色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