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 劉寅傳作者名: 《劉寅傳》編纂委員會本章字數(shù): 2602字更新時間: 2019-07-09 11:21:09
三次翻越雪山
紅軍大部隊行進到夾金山下。
夾金山,在四川省西部,大渡河、小金川、青衣江上游之間,系邛崍山南部高山,主峰大菩薩峰。邛崍山海拔4000米左右,終年積雪。
長征出發(fā)以來,翻山越嶺無數(shù),總有似是而非坑坑洼洼的小路可循。而來到此地時,卻真真切切地無路可走了,一層層望不到頂?shù)慕^壁山崖橫臥在面前。饑寒交迫,望而生畏。
跋涉至此,部隊的生活已經(jīng)極為艱難,斷糧多日,只能靠煮樹皮、野菜充饑;穿的是沿途打土豪弄來的各式各樣的男女衣服,花花綠綠,既不整齊,也不御寒。個別人分到一件翻毛羊皮坎肩,那則是最時髦、最實惠的。
在出發(fā)翻越雪山的前夕,劉寅坐在地上,整理草鞋,用碎布條包裹潰爛的雙腳。適逢朱德總司令、康克清大姐路過,大姐發(fā)現(xiàn)時,“唉喲”一聲,引起總司令注目,便給大姐示意。大姐隨即返身回到房內(nèi),取出兩雙布鞋,交給劉寅,說:“劉寅同志,給你,換上,要翻雪山了!”劉寅連忙說:“您給總司令做的,我怎么能……”此情此景,成年后不曾再流淚的劉寅,頓時兩眼充滿感激的熱淚。以致許多年后,每逢腳氣病復發(fā)時,都要憶起長征路上的那兩雙布鞋,告知他的孩子們長征路上紅軍總司令與紅軍戰(zhàn)士間這種深厚的親密無間的階級情誼。真可謂革命情誼高于夾金山。
劉寅穿著康大姐送的暖暖的布鞋出發(fā)了。紅軍總司令朱德、總政委張國燾率領的左路軍第一次翻雪山——夾金山(北上)。8月下旬,劉寅隨左路軍抵達阿壩和巴西地區(qū)。10月,第二次翻雪山(南下)。在兩次翻雪山的過程中,皚皚山巒,風刀霜劍,許多官兵死于饑餓和寒冷。眼見有戰(zhàn)友或跌下懸崖,或滑倒沒有再起來。劉寅活了下來,也保住了那雙潰爛的雙腳。
翻越海拔4000米的夾金山,指戰(zhàn)員們弓背向上爬坡,曲曲折折,那就不是4000米,而是幾十里嘍。在1000米以下,人們腳下踩著的還是泥土,爬起坡來相對容易。再往上爬,表面是雪,深層是冰。加上寒風呼嘯,空氣稀薄,又是饑腸轆轆,個個一步一喘。緊接著高山反應襲來,頭暈、胸悶、耳鳴。爬到半山腰時,只見霧海彌漫,而爬到山頂時,已是烏云翻滾……若在21世紀的今天,在實現(xiàn)初步小康的和諧社會里,這里可是帥哥靚女和“驢友”們遠足登頂?shù)臉O好去處,盡可在此飽覽這山舞銀蛇的壯麗山巒,那一步一層天的奇幻妙景。在夾金山上暢游,背囊中備足了香腸、巧克力、蘋果、面包、礦泉水,自然是心曠神怡,悠悠安逸,十分愜意的。
就在此時,在南下途中,張國燾不僅架空了總司令朱德、參謀長劉伯承,還對中央紅軍調(diào)來的無線電人員無端產(chǎn)生諸多懷疑,另眼看待。由于劉寅就來自中央紅軍,張國燾對他由不信任進而猜疑,于是就把劉寅從無線電六分隊分隊長崗位上替換下來,安排到紅四方面軍無線電通信學校當教員。當劉寅找到政委伍云甫要求下部隊時,伍云甫囑咐他要顧全大局,安心工作,并說:“我們黨內(nèi)有問題。”此后,劉寅就再也沒有提下部隊的事,安心在通信學校當教員。
紅四方面軍通信學校校長是劉光甫,沈一力、鄭執(zhí)中同在此任教。在整個長征途中,無論條件多么艱苦,劉寅始終組織學員們堅持訓練收發(fā)報技術,教學英文,成為長征路上的流動學校,及時為部隊補充了急需的通信骨干。教員與學員之間,同甘苦,共患難,結下了深厚的戰(zhàn)斗情誼。
學校駐扎松崗期間,一天夜里,眾人皆在睡夢中。一個煙鬼雖只剩兩支卷煙、兩根火柴,還是點燃一支過過煙癮,不慎引燃火災,房舍著火。劉寅被煙霧嗆醒,所蓋的毛毯也吱吱冒煙。劉寅急忙翻身躍起,身披毛毯,叫起鄭執(zhí)中、馮云卿等,竄到房外,免遭火焚。
劉寅等教學員們學英語,是從學習通信用語開始的。學習過程中,創(chuàng)造了不少新穎的學習方法。教員集中領讀幾遍之后,要求學員自己背誦。然后,把學員分成二人一組,其中一人先說中文,另一人則答出英語。如此反復幾次,以加強記憶。玩游戲也不忘學習,大家圍成一個圓圈,玩擊鼓傳花,老師說漢語,接“花”的人說英語,在玩笑聲中鞏固記憶。集合報數(shù)時,規(guī)定必須用英語,one 、two、 three……“土包子”學洋文,學得蠻有興致,卓有成效。
后來,當岳夏的無線電第一分隊到紅四方面軍總指揮部報到時,張國燾也懷疑是中央派來監(jiān)視他的,很不放心,不久又被調(diào)開。
劉寅在這所學校共帶了兩期學員。第1期的學員有胡正先、王福學、秦華禮、劉紀民、李春林等;第2期有陳彬、唐士吉等。胡正先畢業(yè)后留校,一直同劉寅在一起,一邊幫助劉寅做教學輔助工作,一邊幫劉寅抄錄新聞。劉教員留給這兩期學員的印象是:即便生活條件艱苦,戰(zhàn)時生存環(huán)境險惡,劉寅總是樂呵呵的。他教學認真,有耐心,脾氣好,從不訓人。他兼具男子漢的大度和繡娘的耐心,既像大哥,又像媽媽,一有不順心的事,就找他訴說一番,愁眉苦臉而去,像喝了一杯清醒劑,笑逐顏開而歸。胡正先說:“我跟著他到了迪化,他帶我們回到延安。”這種師生間的深厚情誼綿延了很久很久,直到“文革”動亂時期,還引發(fā)了一席秘密“宴會”,只因他們中的一位在揭批四機部“二號走資派”劉寅的大會上多有不實之詞,其他幾位便張羅了一頓便宴,三巡碰杯之后,紛紛指責他忘卻了師生之恩。這位當了研究院副院長的學員連忙說道: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日子也……
1936年2月,因紅四方面軍南下作戰(zhàn)失利,被迫第三次翻雪山(向西)。而在第三次翻雪山時,遇到了更大的困難,劉寅潰爛的雙腳又遭凍傷困擾,腫得鼓鼓的,失去知覺,無力抬腳邁步。正在無奈之時,學員秦華禮吼道:“絕不能把恩師一人丟在這里!同志們,我們抬他走!”劉寅不肯。秦華禮急中生智,用幾根綁腿帶拴住劉寅的腰,前面兩人拉著,后面兩人推著,踏著沒膝的積雪,深一腳淺一腳地翻過了雪山。
正是這位不忘恩師的秦華禮,在新中國建國初期,即受命籌備北京郵電學院。秦華禮找到老師劉寅說:“那里都是大知識分子,我外行……”劉寅說:“外行,不怕,學嘛!外行可以變成內(nèi)行。”秦華禮懷揣著這兩個字“學嘛”走馬上任。他一邊籌備,一邊隨學生聽課。在此期間,結識葉培大教授,成為摯交,無話不談,以至于后來二人的交談就改用英語嘍。1958年,調(diào)到南京,籌備南京郵電學院。待南郵就緒后,又奉調(diào)就地籌備南京無線電工業(yè)學校。籌建了三座名校,也成就了一位大教育家,桃李滿天下。直到2011年10月27日,本書作者到南京拜訪這位教育家時,他開門見山地說:“劉部長,印象深刻,曾有一段時間,天天在一起。劉寅胸懷如海,尊重知識,尊重人才。我辦學校后,也如此,從劉寅那里學來的。”
3月,紅四方面軍來到西康省甘孜、阿壩地區(qū)(今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阿壩藏族羌族自治州),稍事停留休整,策應紅二、六軍團前來會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