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劉寅傳
- 《劉寅傳》編纂委員會
- 4425字
- 2019-07-09 11:21:05
培育紅軍通信新苗
1931年1月初,即紅軍第一次反“圍剿”勝利后,隨著紅一方面軍的發展和保障作戰指揮的需要,朱德總司令、毛澤東總政委決定組建無線電隊。1月下旬,無線電隊成立,王諍被任命為無線電隊隊長,政委是馮文彬,劉寅被任命為報務員。同時從各部隊抽調24名戰士組成監護排,40名戰士組成運輸排。另外還有通信員、司號員、炊事員等,總人數上百人。
紅軍無線電隊成立之后,立即著手做了三件對建立紅軍通信事業具有重要意義的工作:一是開辦無線電訓練班,從紅軍戰士中選拔一批有文化基礎的年輕戰士培養無線電通信的報務員和機務員;二是請求領導機關通知前方部隊從繳獲的武器中搜集和保護無線電通信器材、有關元器件和技術資料;三是收留和集中被紅軍解放過來的懂得無線電通信技術的專業人員。這三件工作都收到了很好的效果。
1月28日,紅一方面軍朱德總司令、毛澤東總政委簽發《調學生學無線電》的命令。命令明確肯定無線電隊成立半個月來取得的成績、偵聽敵人情報的成效,進而闡明準備擴充無線電隊、加強通信工作的意義。命令還規定了選調無線電訓練班學員的條件。
為了制訂無線電訓練班的教學計劃,郭化若把王諍、劉寅找來,對教學內容、任課人員一一做了安排,并委任王諍為班主任,劉寅擔任教員。報務、機務、英語課,王能勝任;報務、文化、英語課,劉能勝任,而政治課由誰來講授呢?只見郭化若在“教員”那一欄里寫下了第一個名字:毛澤東。他們二人驚訝地望著郭化若:“毛委員那么忙,成天忙著指揮打仗,哪能分得出身來給訓練班上課呢?”
郭化若笑了笑說:“這是毛委員自己安排的。毛委員聽說訓練班要開課,對我說,‘誰講政治課?’我說還沒有找到人。毛委員就說,‘把我算上一個,怎么樣?’”郭化若還說,朱總司令講,他要出席開班儀式。劉寅和學員們對此備受鼓舞。
也就從此時開始,劉寅他們肩負起雙重任務:在保證不間斷地抄收新聞稿的同時,創辦訓練班,培養紅軍自己的通信人員。此舉足見總部首長對他們的極大信任和厚望,對日后革命前景的遠見和謀劃。
當時,紅區處在國民黨軍的包圍封鎖中,紅軍部隊經常行軍作戰,還得時時躲避飛機轟炸,培養對象的文化水平普遍很低。在這樣的條件下,培養無線電技術人員,困難重重。缺少教員,他們親自授課;沒有訓練器材,他們自己動手,用木塊、鐵片制作電鍵,用舊電線制作電碼訓練器。
1931年2月10日,在朱德總司令、毛澤東總政委的領導下,紅一方面軍總部無線電隊開辦的第一期無線電訓練班在江西省寧都縣小布村陳家土樓的上廳舉行了開學典禮,紅軍總部領導朱云卿、郭化若、李井泉、左權、楊立三等到場祝賀。訓練班隸屬于無線電隊,由無線電隊隊長王諍和政委馮文彬領導,教員有王諍、劉寅、吳如生、韋文宮等,總編制30余人。朱德總司令親臨現場講話,希望學員們好好工作,好好學習。他說:“在紅軍的字典里是沒有‘困難’兩個字的。”總司令預言道:“無線電技術是要大發展的,你們要發揮尖兵作用,將來革命勝利了,掌管全國無線電事業的擔子就要落在今天在場的紅軍無線電干部的肩上。”訓練班的學習內容分為報務和機務兩項。報務學員有胡立教、曹丹輝、溫亮彰、鐘貞一、李立田、駱炳林、吳摹林、周淼、蕭英、李建華(女)、李赤華(女)、鐘佩蘭(女)12人,機務學員有李長春、羅梓雄、田保洪、廖昌林、歐陽某某等5人。他們都是從各軍選調的、具有一定文化程度、政治上比較優秀的青年,年齡最小的只有十四五歲。其中還有三名女同志,這在當時可是一件移風易俗的大事。他們既是學員,又是工作人員。部隊宿營時,他們協助技術人員工作;行軍時,他們做宣傳鼓動工作,還常常為生病掉隊的監護員背搶、扛背包,替運輸員抬蓄電池、挑機器。教學工作大都是在戰斗間隙完成的,連行軍途中的小憩也不放過。老百姓家里的堂屋、天井和路旁的大樹下都是學員們的課堂;門板、床板甚至磚頭、石塊就是學員們的桌椅。一個電碼練習器成了當時的主要教具,每個人的左手大拇指也成了自備的手鍵,用以練習發報。劉寅等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時間、地點向學員們手把手地傳授報務、機務知識。
在這批少男少女的心目中,雖然生活是艱苦的,學習條件是簡陋的,但精神生活卻是飽滿的,課余生活是愉快的,唱歌跳舞無所不能。他們童心未眠,時不時來場貓捉老鼠的游戲,人人發萌得可愛。個個像破土而出的新苗,充滿無限生機,在這片大地上茁壯成長,假以時日,前途不可限量。而今天西安、成都的電子科技大學,桂林、杭州的電子工業大學;解放軍理工大學通信工程學院、自動化指揮學院、信息工程大學、國防信息學院以及全國軍地眾多有關電子技術、通信技術、郵電技術等高等院校的同學們,可曾想到,他們的先輩是在如此簡陋、不可思議的條件下學習、鍛煉、成才的!
開班后的第三天,學員們集合在山坡上一片竹林旁邊。學員們剛剛集合完畢,毛澤東總政委就來了。劉寅感到有些奇怪,怎么總政委既沒有拿書本,也沒有拿講義呢?總政委從容地走到隊伍前面,問李建華:“小鬼,學無線電困難嗎?”這個只有14歲的小姑娘一點也不害羞,爽爽朗朗地回答說:“困難是有,不過能學會。”總政委對這種樂觀主義情緒非常贊許,臉上現出滿意的微笑。他又問了幾個學員,愿意不愿意做無線電工作?懂得不懂得無線電工作的重要性?學員答對了,總政委就點點頭;答錯了的,他不僅不責備,反而進一步啟發,直到這個學員答得八九不離十才作罷。問過幾個人之后,他便拉家常似地講開了。講的都是無線電工作對紅軍作戰的重要性。他的講課像講故事一樣,非常有趣,不時引起大家發自內心的陣陣笑聲。他號召大家不要怕困難,要克服困難,學好技術。頂多有一個小時,總政委就宣布下課了。
對這種上課方法,劉寅當時只感到很新鮮、有趣,直到以后才從學員們那高漲的學習熱情中,真正懂得了總政委的話語已深深地印在了學員們的心坎上。
作為訓練班教員的劉寅,不僅在思想上收獲良多,面對這些學員,在教學方法上也獲益匪淺。
幾天后,毛澤東又來訓練班看望大家,王諍、劉寅和學員們都圍攏了過來。毛澤東說:總司令跟我講,電臺是他指揮作戰的心肝寶貝。我說這個電臺簡直就是千里眼、順風耳。我們在井岡山和贛南閩西打了很多仗,深感紅軍的通信聯絡太原始了。沒有電臺,就好像缺少魯班石一樣。有學員不解地問:什么是魯班石?
毛澤東笑著說:很久很久以前,有條河上要修座石橋,找來了不少能工巧匠,連夜開山鑿石,紅紅火火地干了起來。辛辛苦苦地干了好一些日子,橋身修好了,拱形橋洞也砌得差不多了,只是橋洞的脊梁處還缺少一塊又堅固又合適的石塊嵌進去。于是石匠們四處尋找,不知爬過了多少座山,蹚過了多少條河,在一位打草鞋的老公公家里,發現了一塊墊著捶草用的石頭頂好,搬去一試,不大不小正合適。石橋終于修成了。原來這塊石頭是魯班留下來的。魯班師傅一次路過此地,量量橋身,又看看準備的石料,發現就缺少這樣大小的一塊堅硬的嵌石,于是就悄悄地按尺碼鑿好,留下便走了。從此人們就把這橋上的嵌石叫做“魯班石”。
毛澤東停了一停,又接著說:紅軍氣勢洶涌澎湃,這里有火種,那里有火種,一塊一塊被分割的革命根據地,要靠你們從空中架起一座橋把它們連接起來。大家想想,你們不就是紅軍中的“魯班石”嗎?從那以后,“做革命的魯班石”成了紅軍無線電通信和無線電偵察戰士鞭策自己的座右銘。
無線電訓練班開班之后不久,因開始第二次反“圍剿”作戰,訓練班即隨紅一方面軍總部機關先后遷往黃陂、青塘、東固坳上等地,形成轉移流動中辦學的局面。
訓練班學習期限為4個月,培養出紅軍第一批報務員、機務員17人,個個都正式走上了技術工作崗位。人數雖然不多,但無論是對于中央蘇區還是對于湘贛、湘鄂贛蘇區的無線電通信工作來說,終究是培養出了一批自己的稀缺人才。在畢業后的日子里,他們中有的為革命犧牲了年輕的生命,有的成長為各路紅軍通信戰線上的骨干力量。康克清、賀子珍等女同志也曾參加過短期的培訓學習。
送走了第一期學員后,緊接著第二期無線電訓練班于6月底在江西省南豐縣康都村舉辦,后轉移至興國等地,11月初結業。參加第二期培訓的有:學員兼班長李白,學員歐陽楓、鄭執中、鄒畢兆、劉子玉、羅舜初、林永桂、鄧國鈞、林輝士、周天風、陳志東等20余人。這一期編成一個報務班,一個機務班。機務班的學員個個身強力壯,學習賣力。他們把學習同電臺上的值班以及機件檢修工作緊密地結合起來。雖然對機器的原理學得較少,但對于機器的使用、檢修,器材的保管、運輸以及燃料的節約、代用等,卻學得十分仔細。他們像愛護自己的眼睛一樣愛護機器,因為他們懂得,任何一點疏忽都會使電臺停止工作。
學員們對教員劉寅十分敬慕。學員們看到,他的專業技術熟練,收發報技術高超,1分鐘能抄收或拍發英文150個字、中文130個字以上,而且點畫清楚,間隔均勻,無不贊譽他是一個技術精湛的收發報能手。由于學員們文化水平普遍不高,又參差不齊,有的甚至只上過幾年學,雖然精力充沛,勁頭十足,但是學習起來困難仍然不少。多虧劉寅因人施教,非常耐心,尤其對一時跟不上進度的學員不嫌不棄,多方鼓勵,從不發火,直至手把手地幫助練習收發報技能,終于使全體學員都能如期完成學習任務。在學員們眼里,劉寅是個處處為人師表的優秀老師。物質條件艱苦,教學設施簡陋,劉寅能因陋就簡地開展教學工作,電鍵不夠用,就用左手大拇指當作電鍵來練習;鉛筆用到手指頭捏不住了,套上個小竹管繼續使用;抄報紙寫了擦、擦了寫,一直用到正反兩面擦爛了為止。這些更引起學員們的愛戴和尊敬。
此后,經逐步擴大學員名額,1932年1月,無線電訓練隊擴建為中革軍委無線電學校,校長劉光甫,政委楊蘭史,校址設在瑞金洋溪鎮。1933年,改稱中國工農紅軍通信學校,校長劉光甫,曾三任政委,校址在江西省瑞金坪山崗村。這是我軍最早的通信學校。經過培訓的無線電通信和偵察人員一批批地輸送到各個部隊,使紅軍的無線電通信和偵察隊伍不斷發展壯大,人員素質不斷提高。從此,紅一方面軍的軍以上單位都配備了電臺和報務人員。
1931年6月,為應急需,紅一方面軍在于都組建了通信材料廠,涂作潮任廠長,朱邦英為政委,有效地解決了通信裝備的檢修問題。紅軍的這個建制,在長征開始后不復存在,但電臺的維修工作并未中斷,并在延安時期得到發揚光大。這是后話。
至1934年10月紅軍長征前夕,紅一方面軍總部共舉辦無線電訓練班7期(第1~3期,劉寅任專職教員;第4~5期,劉寅從事通信工作,兼做教員),先后培養報務、機務、電話、司號、旗語等各類通信人員2100余人。劉寅為培養這些通信人才傾注了全力。這些人在日后的征戰中,有的犧牲了,有的病故了,而許多幸存下來的人們則歷練成長為人民軍隊通信兵、技偵兵的高級指揮員以及新中國電子、郵電等部門的業務骨干和黨政領導干部。
至此,紅軍通信隊伍的構成日漸清晰。在這一時期,革命根據地紅軍的無線電人員主要來自三個方面:一是上海黨中央派來的,如曾三、伍云甫、涂作潮等;二是從國民黨軍隊里解放過來的,如王諍、劉寅等;三是從紅軍中選調的年輕優秀的黨團員自己培養的,如胡立教、曹丹輝、李建華、李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