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中訓練依舊，只是這幾日，徐媽媽受了風寒，咳的愈發厲害。
正午時分，忽然聽得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徐媽媽打來門一看：兒子回來了！
一個多月沒回，丁文杰又黑又瘦，逢頭垢面胡子拉碴，彷佛久居山上的野人，徐媽媽瞧著心疼，難掩心中憐愛：“文杰我兒啊，你這是怎么啦？怎么瘦成這樣？”
“哎呀，娘，就瘦了幾斤，什么大不了的事兒，難受啥？”他剛剛輸掉了全部的銀子，心中抑郁，頗有點不耐煩。
徐媽媽急忙背過身去抹抹眼睛，“沒啥沒啥，年紀大了越發的沒出息。快進來快進來！”
他進屋端起水壺咕咚咕咚的喝了幾口便拿著桌上的糕點一頓狼吞虎咽。
“咳咳……別著急……慢慢吃……喝口水別噎著……”她拿了毛巾給他打身上的土，“……你這一個月是去哪兒跑了？唔……生意怎么樣？”
“——嗨，娘，別說了！我這生意不好干，剛把木頭拉過去還沒來得及賣一場雨就給下霉了，別說掙錢還倒賠了不少呢！”
“沒事……賠了再賺……人這一輩子啊掙不完的銀子。你呀，一個人在外邊首先得照顧好自己，老大不小了，別再跟你那一群狐朋狗友再賭——”
“——哎呀，我知道了！娘這話你都說了好幾年了，耳朵都聽出繭子來了。”
“好…不說不說。”她搖搖頭，蹣跚著步子走到院子里，“吃好東西就出來，天氣好我給你刮刮胡子，一會兒顏兒回來讓她看見你這邋遢的樣子肯定又要笑話你。”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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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暖的陽光下，丁文杰慵懶的躺在太師椅上，他黝黑的雙頰長滿了胡須，徐媽媽拿剃刀的手微微有點抖，眼睛也瞧的不真切，她生怕傷了他，一點一點刮的小心翼翼。
等丁文杰迷糊了一會兒再睜開眼睛，母親正拿著毛巾一點一點給他擦臉，眼里滿是慈愛。
娘老了，不知什么時候已經是滿頭的白發，眼角深深的陷下去，可是不管多老，每次看他眼里總是泛著慈愛的光。
他心中一慟，結果了娘手里的毛巾，
“娘……我自己來。”
“——你坐著！我給你擦，你整天笨手笨腳，毛毛糙糙的，沒有我擦的干凈！”
“看你說的，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兒。”他別過臉去，想要起身。
老人固執的把他又摁回椅子里，
“坐下吧！你呀，這么多年不都是我給你刮，你10歲的時候還是我給你擦身子呢。娘眼睛不好使了，還能給你刮幾回……”
“——娘，莫顏妹子呢？又去馬場了嗎？”他趕緊轉移話題，不然母親能從10歲說到現在。
“嗯，她在營地，現在跟著魏將軍訓練呢……咳咳…”
“娘，你也不說說她，到底是個丫頭，整天扮成個假小子混在男人堆兒里，像什么樣子？還出嫁不出嫁？！”
“這是沒辦法，人家將軍親指了她去訓練。等過了這事兒我再勸她，老大不小該嫁人了。還有你，整天在外面瞎胡鬧，什么時候給我娶媳婦回來？”
“哎呀，娘，你怎么又說到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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倆人正說著，莫顏推門進來，知道娘不舒服，她告了假提前回來。
一進門一眼就看到了丁文杰，
“文杰哥，你可回來啦，娘可是每天都在想你呢！”
“嗨，所以我這不是回來了嘛。”
再看他整個人比以前瘦了一圈兒，感覺要沒有骨頭架子擋著還得往里邊兒瘦，
“哥，幾個月不見，你怎么瘦這么多？”
“那——還不是因為整天在外面想吃娘做的飯又吃不著，患了相思病瘦的！娘你今天得給我改善改善伙食，我好好補補。”
莫顏忍著笑撇了他一眼：
“人家患相思病都是想媳婦兒，你倒好，光想吃飯！”
“想吃飯咋啦！？這人……一天三頓飯，沒媳婦能活，沒了飯可不行。”
看著他詞窮雄辯的樣子，徐媽媽呵呵的笑著拿手戳了戳他的額：
“你呀，就是貧嘴！吃飯歸吃飯，老大不小了，也得趕緊找個媳婦！我托人——”
“——哎！娘，不用。您別操心了，等我掙了錢，媳婦我肯定找個好的，您老可放心吧！”
“文杰哥，你快說說，你準備給我找個啥樣的嫂子？”
“那——我想想啊……首先必須大個兒……唔，還得干凈！白！然后……人美嘴甜——長的漂亮還有錢！唔，對，我要找就找這樣的……..”
“哎呀呀，文杰哥你要求這么高啊！可人家姑娘要那么好，為啥嫁你啊！？”
“妹子，你睜大眼看看，你哥哥我一表人才，風流倜儻，我要是拾掇拾掇一出門，那——”
“——那往那兒一站，瘦的跟竹竿兒一樣！”
莫顏搶過他的話來，說的眉飛色舞，“然后眾多女子紛紛躲避，忽然出來一位女俠，她決定嫁給你——為民除害！”
“——去去去，小丫頭片子，會說話不？”
丁文杰剜了她一眼，看向一旁的徐媽媽，“娘，我想好了，等過兩年再結婚，這樣到時候就可以要個豬寶寶……”
“豬寶寶？動物世界嗎？”莫顏接著耍貧嘴。
丁文杰沒好氣的拿起簸籮作勢要打她，徐媽媽急忙攔著，滿臉笑顏：
“都行都行！豬寶寶鼠寶寶都好！你們倆人一見面就斗嘴，快都去屋里等著，文杰你不是餓了嗎？我給你搟面條去！”
“哎！我就喜歡吃娘手搟的面條。”他一邊說一邊炫耀的朝莫顏聳了聳鼻子。
“娘，剛好我帶了肉和菜，我來幫忙。”
莫顏裝作要踢他的樣子轉身卻朝廚房走去，丁文杰就急忙跳開跑屋里去了。
不一會兒，熱騰騰的飯端上來，一家人圍坐在桌前，丁文杰抱著碗一頓狼吞虎咽，看的徐媽媽直著急：“兒啊，慢點兒吃，鍋里還有。”
“文杰哥，老實說你這是想吃娘做的面了還是三天沒有吃飯啊？”莫顏故意逗他。
“怎么？娘給我搟面條你嫉妒啊！”
“我才不嫉妒呢，娘在家天天給我搟面條，要嫉妒的人是你才對！”
“你別說，我還真就是嫉妒！從小我娘陪你就比我多，現在倒好，你們娘倆相依為命，我娘倒完全成你的娘了……”
話還沒說完，頭上就狠狠挨了一記拳頭，“好好吃飯，顏兒就是你的親妹子，大白天瞎說什么胡話。”
“——看吧，娘還是疼我。”莫顏得意的沖他挑了挑眉。
“對了，娘你今天覺得怎么樣？咳嗽好些了嗎？”
“——娘，你咋啦？”文杰皺了皺眉頭，憨聲道。
“沒事，這幾日受了涼，有點咳……老毛病，過幾天就好啦。”徐媽媽忍了忍著喉頭的痛癢。
“娘，天氣干燥，你多喝點水。”他埋頭繼續吃飯。
“可是娘你……”
“沒事沒事兒……”徐媽媽給莫顏使了個眼色，莫顏不再多說，閉了嘴乖乖吃飯。
待徐媽媽進了廚房，顫巍巍的將碗筷放在鍋臺邊，彎下腰來就是一陣劇烈的咳，佝僂的背影不停的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