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除夕前三日，門下弟子大較武功，考查這一年來各人的進境。

這是自王重陽時便傳下來的規(guī)矩。

眾弟子見較武之期漸近，日夜勤練不息，一是不肯落于人后，二是這比武若有耀眼表現(xiàn)，也能得到七位祖師看重，今后定有諸多好處。

這一天正是臘月望日，全真七子的門人分頭較藝，稱為小較。各弟子分成七處，馬鈺的徒子徒孫成一處，丘處機、王處一等的徒子徒孫又各成一處。

今年重陽宮遇災，全真派險遭顛覆之禍，全派上下都想到全真教雖然號稱天下武學正宗，實則武林中各門各派好手輩出，這名號岌岌可危，因此人人日夜苦修，比往日更著意了幾分。

全真教由王重陽首創(chuàng)，乃創(chuàng)教祖師。馬鈺等七子是他親傳弟子，為第二代。趙志敬、尹志平、程瑤迦等為七子門徒，屬第三代。楊過等一輩則是第四代了。

恰是正午時分。

玉陽子王處一門下則由大弟子趙志敬主持比武。

楊過入門最遲，添居末席。

他見與他年級相仿的俗家弟子、道士各有所長，而他師父趙志敬除了教他口訣外，別無所傳，心里生出一絲嫉恨。

但想及有前輩高人傳他《華山劍法》，心里不平之氣也消除幾分。

場中正是兩名第四代弟子正在比武，一個使劍，另一人用的掌法，掌劍交錯，好不精彩，也不負天下第一教派的威名。

或許全真教頂尖高手不如五絕等人，但論起中堅力量，則是數(shù)一數(shù)二。

用劍的小道士虛避一招，巧用金雁功中的驚鴻落地，向前一閃身，接連刺了三下，將用掌道士逼下擂臺，算是贏了這局。

場下道士紛紛喝彩。

“清目師兄好樣的，絕對是第四代弟子第一人！”

可就在這時，趙志敬嘴角翹起，喝道：“楊過出來！”

見楊過慢吞吞走出來之后，他微笑道：“你清目師兄這些年在終南山修行得不錯，他也大不了你幾歲，你且上前比比。”

楊過愕然，心道：“這趙志敬果然沒安好心，我入門以來只教我口訣，半點武功也沒有傳授給我，現(xiàn)在卻讓我上場比武。”

他雖然心中暗恨，但絲毫不懼擂臺上的清目。

“那...弟子就向清目師兄討教討教了。”楊過朗聲一笑，仗著自己有華山劍法傍身，當即借了長虹貫日這一劍招，在空中踏了兩步上場。

“怎么回事？這小雜種哪里來的武藝？”趙志敬開始見楊過面色如常，心中疑惑這小雜種是不是骨頭硬還是怎的，在看到這一瀟灑劍招后，心里頓時駭然。

他武藝雖然在三代弟子算是不錯，只略遜于尹志平，可大半輩子都在終南山，見識高不到哪里去，再加上華山劍法本就是以全真劍法為基礎而創(chuàng)立的，以他見識，看不出其中差別。

只是隱隱感覺到這是全真劍法，但有些許不同。

楊過上臺后，與清目分站擂臺兩側。

“師弟請。”清目面色淡然，向楊過打了個道家的稽首禮。

楊過有樣學樣，這些禮儀規(guī)矩趙志敬都沒教過他，但他天生聰明，見一學二，也對著清目行禮。

等行禮完后，他不由分說，直接上場便是希夷劍法！

這劍法最是大開大合，也最威力驚人。

自穆念慈死后，他在嘉興游蕩，成了小混混，自然懂得先下手為強，后下手遭殃的故事。

“素月分輝？這一招做起手式可不好。”清目微微搖頭，趙志敬說是他比楊過大不了多少，但二十多歲和十幾歲少年差別可大了去。

他同意比賽，也是想著指教同門師弟的心思。

可他卻不知，在他眼里的素月分輝，早被郝大通改為希夷劍法，雖還有幾分影子，但其中韻味早已經(jīng)大相徑庭！

素月分輝主守，而希夷劍法主攻！

楊過沒學過全真劍法，不明白清目在說什么，滿腦子想著打倒清目，證明自己。

他生性有股倔強。

先是側身向上一挑，等清目用劍壓下時，楊過又轉頭一劍。

“奇怪，這是什么劍法...又有了月滿西樓的感覺...”清目浸潤劍道已經(jīng)數(shù)年，不是楊過才學一周就能比的。

兩人比武時，他不僅在看，更是思索。

可是令清目意想不到的事情發(fā)生了。

楊過虛晃一劍，胳膊肘向他胸腹一撞，頗有些街頭流氓打法，讓他瞬間有些不知所措，只能用劍柄向下一打，將楊過手腕打退。

“很輕松。”清目微微一笑。

楊過還是年輕了一些，若是有他這般年齡，恐怕他也不是敵手。

然而......

就在此時，楊過在此‘兇殘’的實戰(zhàn)中，突然有所領悟。

劍法忽然快了些，快得有些看不清。

只有擂臺上的劍影。

嘭！

清目從擂臺上倒飛出去，跌落在地板上，滿臉駭然，一臉不敢相信的樣子。

眾人訝然失色。

怎么可能？

才入門一周的楊過，有什么本事將玉陽門下四代第一人打敗！

莫非...趙師伯教導有方？

肯定是！

剛才趙師伯為什么那么信誓旦旦的提出要楊過比試，就是存這個心思。

恐怖如斯！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將目光投向趙志敬。

“好可怕的趙師伯！”

“趙師伯，果然不愧為師祖門下第一人，師侄佩服，佩服！”清目有些怨恨地看了趙志敬一眼，他輸?shù)煤芴潱羰菓{武藝，楊過定然不如他。

可是他輸在大意上了。

任何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與一個本門的十三歲少年比試，肯定會大意。

而這個大意，趙志敬之前沒告訴他。

目的實現(xiàn)讓他當楊過的踏腳石。

呵呵！

“三代第一人趙志敬，四代第一人楊過.......“清目咬牙切齒道。

“???”趙志敬。

他一腦子疑問，有苦說不出。

這小雜種，他恨不得讓他死，又怎會認真?zhèn)魇谖渌嚕?

可是眼下別人既然這樣說了，若是不承認，豈不是變相默認自己心胸狹窄，沒有容人之量？他可是對掌教之位虎視眈眈。

“咳咳...楊過不錯，不負為師一番教導...”他面色尷尬道。

然而楊過卻不會這么輕易被糊弄。

在此之前，他曾想過是不是趙志敬將《華山劍法》放在他懷里，但是看剛才他滿臉的吃驚，就知道這絕不是趙志敬這貨能干出的人事。

“既然師尊如此厲害，不如...將剛才徒兒所施展的劍法用一用。”楊過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