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楊悅的變化之所以這么大,也有其他的原因。
這其中的事,也是和秦文軍有關的。韓桂芝和辦事員都把這件事給封鎖了,也沒人就這件事說什么,所以,楊悅并不知道這回事兒。不過韓桂芝由于撥款被取消了,心里不痛快。想著以后又會過緊巴巴的日子了,心情也不痛快起來。在楊悅晚上睡著后,她和丈夫嘮家常,因為這件事對她們家影響挺大的,所以總會時不時地提起。但是也會在楊悅睡著之后。有時候,楊悅會和他們擠在一個坑睡覺。這在北方很普遍,家人之間并不太避諱。再說,隔著一輩人,又是自己養(yǎng)大的孩子,所以一家人晚上擠在一起有時候也是親近的體現(xiàn)。
有一次,看著楊悅“睡著”后,倆人又不經(jīng)意地提起了這件事兒。韓桂芝有個毛病,有些事總喜歡從頭到尾反復地說,而且還不厭其煩,也就是人們說的總翻后賬。再加上了歲數(shù),話就更多了。而且一睡不著覺,就把丈夫也拽起來陪她說話。因此,她沒注意楊悅其實是裝睡的。因此,也就知道了自己的“實際情況”。她的內心也是一片震驚。要不是躺在那里,她肯定會忍不住發(fā)抖。不過,她離倆人有點遠,再加上她睡覺也不老實,倆人也沒太在意。
以前如果說楊悅覺得自己可憐的話,那么,現(xiàn)在她覺得自己更苦逼。親爹沒死是好事,但是就是因為他入獄了,才導致媽媽受到驚嚇,胎位不正,引發(fā)難產。而爸爸那邊的家人更是奇葩,居然不要自己,就因為自己是“丫頭”。她死死咬住嘴唇,怕發(fā)出聲來。再聽到秦文軍已經(jīng)找到這里來了,還知道她們家在哪,她不自覺地想到那個陌生的“叔叔”,那個曾經(jīng)給了她一絲溫暖的叔叔。她有點兒不敢想了。之后的事情更加劇了對她的刺激,姥姥說,鎮(zhèn)里已經(jīng)把她的孤兒名額給撤掉了,如此一來,她以后這方面的補助就沒有了。難怪姥姥這些天長吁短嘆的!
一想到,以后的日子又要回到小時候那樣了,楊悅的心里也是一通煩燥。姥姥說了大半個晚上,而她則失眠了一整夜。第二天,看著黑眼圈的楊悅,韓桂芝也有些納悶。但是見楊悅什么都不說,也就沒問。她心情不好,孩子也跟著受影響。
之后,楊悅“消停”了一段時間,直到把她送上高中,楊悅才有點樂模樣。雖然知道了一些不該知道的事讓她心情很不好,但是這些年,她從韓桂芝身上學到了一種“本事”,那就是自私。如果因為這一系列的原因讓她失學了,她會更痛恨秦文軍一家人,連帶著對姥姥姥爺也會心有介蒂。索性他們沒有讓她失望,讓她進了高中,雖說,家里日子緊了,但是能上學最重要了,目前,她能抓住的,也只是這個了。不得不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是有道理的。雖然她的思想有些偏頗,但是她已經(jīng)知道要怎么“爭取”自己想要的東西了。
在當了一段乖學生之后,果然,學校和老師對她很重視。讓她高興的是,班主任說,有人愿意出資幫扶她。這讓她異常興奮。趕緊把消息告訴給韓桂芝。韓桂芝也激動了,日子終于可以再寬裕了。這幾年過慣了寬松日子,早就忘了以前受苦的日子了。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這絕對是真理!
可以說,在韓桂芝的影響下,楊悅的心理也變得很復雜了,根本不像同一時期的孩子該有的心態(tài)。之后更是知道了巫丹妮給撮合成的,倆人對巫丹妮也變得不一樣起來。這也是巫丹妮覺得和她們在一起,不太自在的原因!
而沒有了后顧之憂后,楊悅也有些放松下來。而班級里的學生都是中考最底層的,因此,他們知道以后即使考上學校也不會太好。所以有很多學生就不太好好學習了。而楊悅的心態(tài)發(fā)生變化后,看著同學們三一群倆一組的玩得挺好的,總想融進去。但是之前她來的時候,她們就知道了她狐兒的身份,而且她也不和別人交往,因此,大家有什么事兒也不會叫上她。而楊悅雖然在某些心理上偏向于小大人,但是和同齡孩子間一直都不太會相處。之前在鎮(zhèn)上上小學中學的時候,因為在家附近,所以很多人都知道她家里的情況,她也一直挺自卑的,所以也沒什么玩伴,即使有那么一兩個,也會因為她們還有別的玩伴,而因為她的加入而遭到“排斥”。于是,她和大家越走越遠。慢慢地,大家也覺得她不合群了,所以一直到上高中,她都沒有什么知心一點的朋友。
韓桂芝也很頭疼,但是也沒辦法。因為她個人也是從外鄉(xiāng)鎮(zhèn)嫁到這個村的。她娘家是外地的,在本地沒什么認識人。而且娘家離得也有些遠,都是通過媒人介紹才來這邊的。因此,有些勢單力薄。楊信義排行第二,上面一個哥哥,下面有倆弟弟。這在以前,日子肯定不好過,因為半大小子,吃死老子。他那個年代,能吃飽都是個問題。因此,他就是在半饑半飽中長大的。之后,更是因為家里窮,當?shù)毓媚锊患匏庞辛嗣饺藦倪h地兒介紹過來的韓桂芝。
從韓桂芝到他家起,他們家的日子才慢慢過起來。韓桂芝是個很會精打細算的人。人潑辣,和他老實木訥的性格正好互補。為此,在沒分家的時候,很是遭到家里公婆和兄弟們的排斥。不過,她也沒吃什么虧。在楊玉琬出生后,因為大伯家生的是個男孩,所以她在爺爺奶奶家里待遇也不錯,后來,兩個叔叔家里也分別生了男孩,她的日子就更好過了。可以說,在她出外打工前,她的日子過得還是相當不錯的。所以她出事后,韓桂芝才會特別痛心。自家嬌養(yǎng)的閨女讓人家嫌棄不說,孩子還得自己養(yǎng)。看著村里人異樣的眼神就知道了。還有很多人會私下里說,不是誰都混得好的。更有孩子在外面過得不錯的人,總是不經(jīng)意在地她面前“顯”一下,更讓她受不了。本身她就是強勢的人,但是家里遇到這些事,讓她很憋屈。有時候,便把火氣發(fā)到楊信義身上。而楊信義一直不溫不火的,也不反駁,讓她氣不打一處來。因此,她的惡名更是在村里遠揚了。楊悅一直不和別的孩子玩,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她自己自卑,另一方面就是韓桂芝強勢。有時候,有的孩子會不小心說一些難聽的話,而楊悅聽到后會哭,然后韓桂芝知道后,便會找人家“算賬”。因此,鄰里之里難免“磕磕碰碰”的。楊悅就更加地沒朋友了。
想著家里的日子也在變好了。而且很多同學也不知道她的實際情況,楊悅也想交兩個朋友,她自己也覺得挺孤單的。但是一開始她的定位就給人不好接觸了,所以對于她“笨拙”的示好,別人也是無動于衷。為此,楊悅更自卑了。
有時候,人在某種極端的情況下,會變得偏激,也就是所說的物極必反。一些學習都不錯的同學,都比較有個性,人家也不會在意別人怎么看自己。而她一心想融入一個圈子。她看到那些同學都不怎么愛學習后,也試著跟她們找話題。因為是網(wǎng)絡時代,很多孩子在學校里雖然不敢?guī)謾C,但是在家里肯定是上網(wǎng)的。因此,有些人懂得比較多,而她則像是“傻子”一樣,在里面顯得有點呆。也有同學“取笑”她,其實青春期的孩子互損,有時候并不是針對誰的。現(xiàn)在的孩子都學會了互嘲,早就不介意了。而楊悅一直挺脫離社會的。所以對別人的玩笑也分不出是不是惡意。時間長了,大家都笑她是“呆頭鵝”,這讓她的自卑心理越發(fā)嚴重了。而她發(fā)泄不出來的后果,就是選擇發(fā)泄口。韓桂芝便是首選。因為是她把自己帶大的。也一直比較容忍自己,所以楊悅就開始對韓桂芝各種不滿。回到家里,會說做的飯難吃,家里也收拾得不干凈之類的。而她自己則還亂扔東西。對此,韓桂芝也挺傷心的。但是又不能刺激她,老師說了,現(xiàn)在的孩子太脆弱,不能太激進。所以,她選擇忍。一向強勢的韓桂芝對她也算是盡了最大的心力了。畢竟人年歲大了,有些事也是力不從心了。
而楊悅看韓桂芝軟化之后,便更加變本加厲了。提出讓她給自己買手機的要求。對此,韓桂芝是有所顧慮的。畢竟學校規(guī)定不讓帶手機,說是影響學習。結果說出來之后,楊悅又是一通哭,說自己在學樣遭到“排斥”,別人說的東西她都不懂,也跟別人說不上話,人家也不愿意理她之類的。總之說得韓桂芝心又軟了。便跟她去了市里,幫她選了手機。為了省錢,她自己回家坐車時,是一直走到車站的,并沒有搭公交車。
不過買完手機后,楊悅顯得很高興。還和她撒了嬌,這在這幾年是不多見的。她覺得花錢也是值得的。
而送走了韓桂芝后,楊悅便辦了電話卡。回宿舍后,問了別人怎么用后,然后,就開始沉迷網(wǎng)絡了。每天很晚都會在玩手機,因為這樣的出租房里面都有WIFI。所以,她一有時間就上網(wǎng)。晚上別人睡了,她還會流連在網(wǎng)頁上。因為她在上鋪,而且兩人間里,那個人搬到別的地方去了,暫時沒人,就更方面她熬夜了。后來,韓桂芝說想陪讀,但是她也不愿意姥姥長期在這里看著她。因此,雖然把單間單獨租出來了。但是,在韓桂芝呆幾天后,她就會勸她回家,說是姥爺一個人在家,她不放心。這讓韓桂芝覺得孩子是“長大”了,知道心疼人了。就回家去了。可是她不知道的是,楊悅是怕她晚上想上網(wǎng)的時候,韓桂芝會勸阻她。雖然有時候,她也想韓桂芝陪她,但是很多時候,她也嫌韓芝太啰嗦了。總是勸她好好學習之類的。有時候,她會很心煩。因此,就變著法兒地躲開她。而她也知道分寸,知道上學的錢都是姥姥賺來的,她也不能太過分。但是,有時候,她還是忍不住發(fā)脾氣。有時候,本來好好的,但是因為她心里不痛快,就會朝韓桂芝發(fā)作。弄得韓桂芝也不太敢在她跟前呆著。而她在發(fā)過火后,又會后悔。而每次她說一番好話后,韓桂芝又會原諒她。這也讓她的膽子越發(fā)大了起來。到了后來,就是明目張膽地玩手機,而且韓桂說她的時候,也會不在意了。不高興,就哭一場,弄得韓桂芝也沒脾氣了。而楊悅事后,總會以想媽媽了為籍口,這也讓韓桂芝心里會更加難過。時間長了,也不太想管她了。因為,她說的話,有時候挺戳她心窩子的。
很快,最直觀的表現(xiàn),就是她的學習成績直線下滑。這也引起了班主任的注意,也找過她談話,一開始,她還有些心虛。但是后來隨著自己也能加入一些小團體“討論”一些事情了,她覺得自己也不再“孤立”了。
為此,謝瑩找了幾次家長,也就是韓桂芝。一開始,韓桂芝還配合著說楊悅,但是轉頭回家的時候,楊悅就會鬧韓桂芝,說她在同學面前落她面子,讓她在學校里抬不頭來了。說她會好好學習的,現(xiàn)在誰還不玩手機啊,看看外面幾歲的孩子手里都有。總之,對韓桂芝是各種數(shù)落。
時間長了,也不怕韓桂芝說了,直接暴力抵抗。周末也不回去了。只有缺錢的時候才打電話,讓她送錢。因為學校里不讓拿手機,所以她們還是現(xiàn)金消費。韓桂芝在幾次被掛掉電話,心驚膽戰(zhàn)的同時,也就不太敢說她了。因為,她一言不合就不回來,放假了,大家都回家了,就她自己在那兒,她也不放心。她想過來吧,又覺得花費太大了。現(xiàn)在的楊悅動不動就會讓她給買這買那,一有不如意,就會不高興,而且前一刻人還好好的,后一刻會因為一件小事而不高興,而且人直接跑遠了。這讓一把年紀的韓桂芝很痛苦,因為她的腿腳不太好,也追不上楊悅。因此,也是各種擔心。只能去她住的地方等她回來。但是,之后,楊悅又會哄著她,讓她有時候也發(fā)不出脾氣來。
楊悅不僅在宿舍上網(wǎng),更是在外面也開始走流量上網(wǎng),還去營業(yè)廳辦了套餐。一開始控制不好,一個月多花百八十塊錢的情況時有發(fā)生。對此,她還說,就當交學費了。還說韓桂芝不懂。韓桂芝在心疼錢的同時,也不敢深說楊悅。慢慢地,楊悅越來越不愛學習了。到了高二上學期末,成績已經(jīng)掉到中下游了。
她也知道老師們是好意,但是現(xiàn)在的孩子她已經(jīng)覺得有些管不了了。而其他一些家長則說,現(xiàn)在的孩子沒幾個省心的。而她也自我催眠,覺得楊悅這樣,也是如此,她自己也是盡力了。有時候,她也會給巫丹妮打電話訴苦,對此,巫丹妮也不便發(fā)表意見,只能安慰她,說孩子大點兒就好了。都盡量包容點兒吧。這話深得她心,所以,她一直覺得巫丹妮不錯。其實巫丹妮也無法管這件事兒了。她看到楊悅的樣子,也知道只能讓她自己慢慢回轉心思了,越逼越遠。只要她安份地讀完高中,能上個學校就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