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穹自己都沒想到事情進展能如此順利，他不過是隨便誘導兩句，俞垚就把最關鍵的信息說了出來。

吳穹心里歡喜得很，表面上卻還是端著他標志性的呆萌臉。但愿林震覺察出異樣之前，秦秩能把8.9海里外的行者基地一網打盡。眼下吳穹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將俞垚和林震分開，避免林震知道他的小跟班已經把隊友給賣了。

“阿天，你怎么了？”林震伸手將白木天額頭上的水痕抹去。

白木天眼中閃過一絲驚慌。就在剛才，他腕上手表突然震了一下，那是秦秩發給他的信號，意思是“成功”。

成功？秦秩成功做了什么？秦秩為什么會給他發一個這么奇怪的信號？

白木天的視線急切地掃過海灘，吳穹和俞垚穩穩當當坐在不遠處。從海里看去，那兩個呆頭呆腦的小伙子就像是灘涂上的兩尊雕像。

“幾年不見，阿天心里只剩小師弟了。”林震一腳踢向海浪，浪花并沒有破碎，而是穿過林震的腳背繼續向陸地涌去。“他們兩個就坐在我們眼皮子底下，阿天還有什么好擔心的？”

白木天還沒回過神來，他的手表又震了一下。這次秦秩發給他的信號是——收網！

白木天痛苦地閉上眼睛，他跨越半個地球前來找林震，目的就是為了避免悲劇發生。雖然林震騙過他，雖然林震是眾矢之的，但是白木天依然不愿意看到林震被押到國際法庭上接受千夫指萬人罵。

“林震，你還相信我嗎？”白木天睜眼問。

林震沒有正面回答白木天的問題，而是反問：“阿天，你還相信我嗎？”

“我信你！”白木天抓住林震說，“要是我不信你，我怎么可能跑這么遠來找你。我知道你沒有做媒體上說得那些事，但是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在做什么？”

林震微微嘆口氣說：“院長真的什么都沒有告訴你。”

“告訴我什么？”白木天問。

“告訴你細胞學院到底是什么。”林震說，“阿天，你最大的缺點就太容易相信強者。當然，這不是你一個人的問題，所有人都有這個問題。當一個人強大到可以讓我們依賴的時候，我們就會無條件相信那人，哪怕那人根本不可信。”

林震嘴里發出無奈的笑聲，“就像迷信一樣。明知神明已不再可信，可是很多人依然會無條件相信神明能夠引領他們走出困境。”

“林震！”白木天認真說：“你知道的，我們時間已經不多了。如果你繼續拖延時間，我也沒有辦法救你！”

“你本來就沒有辦法救我。”林震眼中雖有遺憾，但也有欣慰。“阿天，我真的沒想到你會來見我。我好高興，非常非常高興。我現在已經沒有什么遺憾了。”

“別說傻話！”白木天感覺眼前的一切就像是一枚沙漏，林震正在沙漏中隨時間慢慢流逝。“只要那些大奸大惡的事情你一件沒做過，我拼盡全力也會護你周全。把山洞里的壁畫給我看完好不好？”

林震溫和一笑，應聲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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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走進山洞。

壁畫上的原作本就有些不清晰，加上海島上陽光太刺眼，所以只有在幽暗的環境下眾人才能看清全息屏幕上的壁畫拓本。

林震抽出全息屏，昏暗的山洞再次充滿晶瑩剔透的華光。

畫面正中依然站著兩個人，一男一女，無喜無憂。就連第三個出現的小孩也和之前的兩幅長卷一模一樣。然后畫中人物越來越多，從部落到城邦，再由幾個城邦組成一個國家。

故事進度與第二幅長卷幾乎一樣，只不過建國后沒有外敵入侵，國家沒有被大火毀于一旦。

林震將畫面繼續往后移，整個地圖的比例被進一步縮小。下一幅壁畫中同時出現了好幾個國家，最開始的一男一女所處的國家在正中間，四周還有其他一些國家。國家與國家之間有往來的商隊與郵差，看來幾個國家之間的關系和平友好。

按照之前的邏輯，這時候應該會出現更多的外敵，然后把這些國家一個個拔除。

然而，再下一幅畫并沒有按常理走。畫面右移之后，畫面的比例又被縮小很多，小到畫中的人物以經被省略，除了正中間的一男一女還是原始尺寸，畫面里就只剩山川河流森林湖泊。

吳穹皺起眉頭，雖然畫中的幾個國家他看著陌生，但是整個地圖的輪廓他卻熟悉得很！整個地圖沒有占滿所有畫面，地圖的左右兩側有大片留白，而兩側的留白正好勾勒出一片大陸的形狀。“這是南美洲的形狀！”

“是的。”林震繼續將畫面往右移動，“這片大陸就是南美洲。”

“這些壁畫是瑪雅人畫的嗎？”吳穹問。

“或許不是。”林震回給吳穹一個遺憾的眼神，“如果是瑪雅人畫的，我覺得作者會畫羽蛇神或者金字塔，但是這幅畫里都沒有這些。”

吳穹不再多言，他繼續把全部注意力都投入到全息屏幕上面。

歷史再次重演，一群外敵包圍了大多數國家，戰火將整個南美洲毀滅。或許是因為有昨天的鋪墊，也或許是因為吳穹早就知道南美洲的結局。看到整個南美洲陷入戰亂的時候，吳穹心中已經再也掀不起波瀾。

與吳穹一樣冷靜的還有畫面正中的一男一女，兩人冷漠地看著這個大陸被火海吞噬。他們對周遭發生的一切熟視無睹，甚至連位置都不會移動一下。

此時吳穹滿腦子都是一本書：《槍炮、病菌與鋼鐵》。（注1）

歐洲人征服南美洲并沒有費多少力氣。歐洲人為南美洲開啟了潘多拉的魔盒，給南美洲帶去天花，水痘，麻疹，霍亂，流感，百日咳等許多病。南美洲人對這些疾病根本沒有抵抗力，短短一百年的時間，整個南美洲人口減少95%。

難道畫面中的火焰指代的就是那些無休無止的病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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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Guns， Germs， and Steel: The Fates of Human Societies》By Jared M. Diamond， April 19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