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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結束

“你是誰?”

他自然看出了我不加掩飾的警惕,安撫道:“你別擔心,我不是壞人。”

壞人可從不會說自己是壞人!

“我是你媽媽的同事,也是她初高中的同班同學。我叫翁梁,你出生那會和你母親還住在醫院的時候,我來看過你的。”

他隨時給人一種平和的氣質,他說他叫翁梁,確實挺溫的,溫文爾雅的溫。

“這怎么會記得呢。嗯,我…”他自我調侃了一句,接著又想向我解釋。

但這次是我比較快。

“翁叔叔。”

在我的印象里有那么幾個被反復提及的名字,而他恰好是其中之一。

他稍稍驚訝了一瞬。

“我媽媽不在家。”我開門見山地講,“翁叔叔有事嗎?”

他含笑點頭,“我知道她不在家,過幾日就要公演了,他們這幾天排練很忙。”

那真是可惜啊。

“其實我是來找你的,想找你幫個忙。”

我能幫到一個成年人什么呢?

不過我沒急著拒絕。

“我們換個地方聊吧。”

站在雨里也不是事兒。

“好。”

我沒引他回家,而是帶他去了正門附近的一家茶餐廳。

這次是正門,沒想到我生命最后一天的旅程還挺充實。

我們被安排在了靠窗有沙發的位置,雖然那個沙發的坐墊一點兒都不軟。

店員拿來菜單,他點了杯咖啡,我要了杯果汁。

“今天是你生日吧?”

我原以為他要說他口中的那個“忙”,怎么也沒想到話頭會繞到我的生日上去。

“是。”

他拿出一個絨盒打開,推到我面前。

“小雨,生日快樂。”

在黑色絨布的襯托下,銀色的項鏈那么惹人注目。一株四葉草上鑲嵌了顆淡彩綠的鉆,是最點睛的一筆。

我只掃視一眼,沒有伸手觸碰。

老實說他的品味不錯,至少還挺合我胃口。

但是…

“這是為了讓我難以拒絕你的請求而給出的籌碼么?”

仿佛是被我一本正經的嚴肅逗樂,他輕輕笑了一下。

“只是一個禮物。”

“那么,你的請求呢?”

“下個月五號是顧老師的生日,今年是他的六十大壽。雖然給顧老師的禮物和祝福她是年年不落的,可老人家最想的還是自己女兒回去陪陪他。人這一生只有一個六十大壽,生日雖然年年都有,可每一個都是獨一無二的,對嗎?”

他口中的顧老師自然就是我的外祖父。

“所以,你想要我跟媽媽講,讓她出席外公的六十大壽。”我毫無意圖地點了點腦袋,“你為什么不自己跟她說呢?你倆關系應該不錯。”

或是相當不錯。

“她…”

我看著他眼中眸光流轉。

“最在意的,還是你的感受啊。”

那語氣、那神態,摻雜著一點點眷戀、一點點遺憾,以及深深的無奈。

“翁叔叔你,是不是喜歡我媽媽?”

他并沒被我突發奇想的提問弄得慌亂,而是以一種極認真的口吻回答我:“是啊,我喜歡她好多年了。”

那個初中畢業照、高中畢業照,立在我母親身邊、留著寸頭、帶黑框眼鏡的青澀男生,竟已成長得如此沉穩了啊。

我張了張嘴,復又閉上,最終問的是:“既然你當初就那么喜歡她了,為什么不追她呢?”

其實我想問的是:為什么沒有保護好她?

明明可以對她很好,如果當初鼓起勇氣追求,別讓她遇見那個人渣,是不是所有的一切就都會不一樣了?

她不必受傷,外祖不必失望,你不必后悔,而我也不必煎熬,因為不會有我了…

當然這些我是沒說出口的。

這些只不過是我無能的遷怒罷了。

“因為當時還不夠愛她。”

說實話,他的回答并沒有讓我失望。

“那你現在足夠愛她了?”

我垂下眼眸,看見他那只完好的左手。他手指修長,白皙的手上沒佩戴任何飾物。

他似乎未料到我有此一問,而且就我倆的身份而言這個問題足夠古怪。

“至少,比那個時候更加懂得愛的分量了。”他左手手指輕輕蜷起,“不過,很多事情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你就不能更有野心一點嗎?”

從他的表情很容易就看出我正在撼動他沉穩的表象。

“小雨跟以前不一樣了。”他挑開話題。

“人是會變得呀。”

以往聽別人說起“人是會變的”總帶著嘆息,希望以后再聽到這五個字不再是失望和可惜,而是輕快的語氣、欣慰的神情和發自內心的所幸——來自某網友。

他露出一個寬慰的笑,并伴隨著認可的首肯。

“小雨以后要是有什么困難,也可以找我幫忙。”

“好啊。”我毫不推脫,甚至抬手叫來服務生。

接過菜單,我飛快地點了起來。看起來像是隨手指的,點了好幾樣,價錢輕輕松松上百。

“今天我生日,請我吃頓晚飯不過分吧?”我毫無愧色地敲著一個剛認識不到兩小時的男人的竹杠,“還有,你們劇院那塊兒有一家餛飩店的小餛飩特好吃。我明天可以擁有一碗小餛飩當早餐嘛?”

我屈起手指輕叩臺面,“討好我對你大有益處。”

這回他徹底愣住了。

真希望他能接住我的暗示,不,我的明示。

晚餐結束離開茶餐廳的時候,我正要撐開金桔給的傘,可是雨好像停了。

我一步踏上濕漉漉的水泥地,嗅著被雨洗滌過的空氣,似有一陣微涼附著在我裸露在外的皮膚。

我將傘掛在我的手臂上,緩慢地向前走著。

吃過晚飯后的閑暇時間,又有不少居民散步的散步、聊天的聊天、遛狗的遛狗,一下子整個小區內又充滿了煙火氣。

忽地我停下腳步,看到我前面有一位父親正牽著自己的女兒。不知有沒有上幼兒園的小姑娘,她踩在路肩上,仿佛在走獨木橋似的,如臨大敵地往前挪動。

我瞇了瞇眼睛,從記憶的深處拉扯出那早已模糊不清的記憶。

其實我不是沒有問過她有關“父親”的問題。

只不過她當時給我的反應太過深刻,以至于我從那以后再也不提。

那時她的眼神,簡直比我還要無措。

“死神先生。”

他在我身邊現身。

“我可以再許個愿望嗎?”我踩上路肩,與他對視。

“如果我沒記錯,您已經在木里中心的樓頂用掉了您的愿望。”

“我知道啊,神明的恩賜嘛。”我厚顏無恥道,“可今天是我生日,壽星不是可以許愿的嘛?放心,不是什么難以實現的愿望,絕對在你的能力范圍之內。”

他沉默了一下,居然答應了。

我朝他伸出手,讓他牽著我。

觸碰到他的一瞬間,我感受到的并不是我想象中的冰涼。

不能光是想象啊。

我頗為愉快地沿著路肩往前走,進行著與我年齡不相符的冒險。

月亮隱在云層后面忽明忽暗,為所有事物攏上一層濕漉的朦朧。

回到家都九點半多了,我沒想到的是,她居然已經回家了。

不是說公演的排練很忙碌么?

我洗完澡,披著濕掉黏在一起的頭發出來,她早已準備好了吹風機,對我拍了拍沙發空著的位置。

我乖乖過去坐好。

她一邊幫我吹著頭發,一邊詢問我怎么這么晚才歸家。

我簡略地向她敘述了我今日的行程,當然有一段被我刻意省去。

“金桔是哪個孩子呀?”

“嗯…就是初中畢業拍照站在班主任旁邊的那個,你還夸過她頭發很好看呢。”

“喔,是那個小姑娘呀。”

“話說,回家的時候我碰到翁叔叔了。”

她不再接我的話,我自顧自地繼續著自己的發言。

“他請我吃了晚飯,還送了我生日禮物。”

“就是這條項鏈,很好看吧!”

“明天他還說會給我帶餛飩店的早飯呢,就你們劇院附近那家。”

“對了對了,他還跟我說下個月是外公的六十大壽。媽媽,你去嗎?”

“要不我們一起去吧?”

她關掉了吹風機,一手還握著我半干的頭發。沒了吹風機的噪音,電視劇里演員的臺詞聲陡然清晰。

“小雨喜歡翁叔叔么?”

她的聲音很近、很輕,一如既往地溫柔卻又夾雜著一點點遲疑。

我抬眼看了看墻上的掛鐘。

22:26。

秒針不間斷地掠過一小格,一小格,又一小格。

我似乎聽見,那虛無的鐘表聲漸漸與我的心跳聲同頻。

仁慈的神明啊,我不祈求額外的壽命,只是期望此刻的時光可以流淌的慢一點,再慢一點…

——小雨喜歡翁叔叔么?

“喜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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