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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紅石梁

冬天是哪一天來的,我不知道。但是,遍地的落葉和正在舞蹈的落葉,它們在狹壑兩岸的崇山峻嶺中漫山遍野地涌動和蕭瑟,尤其是野板栗和密密麻麻的橡樹,還有黃金葉和空有身材的野梧桐,加上那些骨硬如鋼針的紅青岡,它們在蒼松、翠柏和忍冬藤的皴染中,更加赤裸裸地宣泄著冬天的殘酷。這時候,只有那些紅得發(fā)紫的楓葉和溝壑澗畔醒目而惹眼的紅籽,還有那些掛滿霧凇的針葉,挽留著個別毛刺刺的野板栗,合奏著維也納金色大廳瀑布一樣的稻浪,黃鐘大呂般地涌來,涌來……

我站在紅石梁山麓秦巴北大門南邊的口泉河深處,就這樣被滿山遍野的紅葉和那些翩翩起舞而依然不知為誰陶醉的落葉給予了百般的關(guān)注和祝福。我知道,為了母親,為了大地母親的冬眠與溫暖,這些歸去來兮的落葉,它最終還是復原了母體。

我置身于秦巴北大門南邊的口泉河深處,沿著即將通行的國道改造公路,在張忠書記和曉斌鎮(zhèn)長熱情而務(wù)實的陪伴下,沿著狹壑深處筆直而寬闊的公路,一方面被兩位年輕的領(lǐng)頭人不厭其煩地展望和立足民生熱情干事的精神所感動,一方面還真被沿河兩岸那些富有文化氣息的移民工程和具有徽派建筑風格的超前意識所吸引。

是啊,一晃近三十年了。三十年的滄桑和求索之中,我依然記得上世紀80年代中期的深秋時節(jié),我在口泉河深處的密林中慕訪著遠近聞名的“臥牛石”。當時,我在老文化專干開國同志的向?qū)拢刂@條由南向北的深山狹壑,穿峽過澗、披荊斬棘地向著狹壑縱深的植被豐茂、清泉四溢的山洼處艱難地攀越和穿行。一路上,崇山峻嶺的繁疊和荒涼,狹壑生態(tài)的原始和古老,都讓人敬畏而好奇,尤其是林泉和松壑、枯藤和亂石、鳥兒和珍禽,它們到處密布,到處涌流,到處都在喧鬧。整個口泉河的深山野嶺和狹壑澗畔都在古老而與世隔絕的世外桃源中鳴響著一個遙遠而神秘的故事。

臥牛石,是一個自然的奇石。但在口泉河深處,我看不出它的奔突與野性,只是一頭安詳而靜穆的石牛臥在那里。面對它,我想起那個遙遠而古老的傳說,那是當年的口泉河深處,在林泉松壑的環(huán)抱之中,似乎有幾塊月牙形的小田,每每隆冬或年關(guān)將至的那些漫長的日子里,在月黑風高或淡淡的月光下,小田里,那些青青的麥苗總被一頭來無蹤去無影的野牛蠶食一光。時間一長,那位狩獵的農(nóng)夫就長夜地蹲守在這片麥田的石泉邊,直到那個“巴山月,月色多皎潔,清暉里,涌起浪千疊”的霜降日的夜晚里,那頭野牛終于被獵人堵在了三面環(huán)山、一面臨水的狹壑深處。相持之下,野牛長嘯一聲,頓時大風起兮,地動山搖。就在這一瞬間,獵人扣動扳機,最終射中了這頭放牧月夜的野牛。誰知,就在野牛倒地的那一瞬間,整個口泉河深處突然月光暗淡,風聲再次乍起,瑞雪接踵而至,孤獨的農(nóng)夫頓覺冷風透背,一陣陣寒戰(zhàn),回到了人間。于是,農(nóng)夫奪路而逃,很快就回到了口泉河邊的茅屋里。可夜晚,一位白發(fā)銀須的老者卻投夢于他:“獵人,你之所以能夠射中了這頭雄性的野牛,是因為這深深的狹壑實在沒有退路,但你射中了老牛王的兒子,卻留住了一道風景。既然如此,就讓這頭石牛去守望那未來的路吧!”

第二天,獵人帶著老者的夢囑,偕一家老小,來到口泉河深處的麥地里,驚詫中,青青的麥苗被厚厚的積雪覆蓋,但遍地積雪的田丘邊上,一頭安詳而靜穆的石牛靜靜地臥在那里,看上去,它很馴服、很形象,也很乖巧。

這就是口泉河深處有關(guān)“臥牛石”的來歷。而我在一落千丈的狹壑里,細細地尋找著古人的足跡。尋找著月光的碎片,尋找著民間傳說的珍珠和瑪瑙。雖然,清涼瓦舍,移民搬遷,苞谷林里,蓼葉灣邊,已很難再現(xiàn)遠古歲月的拓片。但是,領(lǐng)導們曾多次光臨這片土地,并對狹壑深處的黨委、政府精心構(gòu)筑的貧困地區(qū)連片扶貧的規(guī)模性移民搬遷工程和即將打造的“西風、古道、瘦馬;小橋、流水、人家”的別致旅游景點給予了極大的鼓舞和深深的關(guān)注,也無時無刻地不在狹壑深處的北大門口讓人心生敬佩,同時也切實勾起我對遠古歲月的懷念。

于是,我一次又一次地走進狹壑深處,一次又一次地踏上這片土地。在狹壑深處,我沿著即將成行的通途,淋漓盡致地感受著沿河古老而豐茂的植被,感受著這狹壑深處經(jīng)年不竭的山泉和清溪,不斷地想象著那條神秘而開天辟地的“紅石梁隧道”,想象著它在狹壑的腹地深處,是如何穿越這大地的心臟,是如何地從南到北、從北到南地貫通了群山萬壑,又是如何地夢回我母腹的宮門,去感受我母親溫暖而奔涌的血脈啊!問題是,這漫長而神圣的母親隧道,他在等待了千萬年的呼喚中,為什么偏要在午子南麓的“穿心店”山前成功地鑿山,又在秦巴北大門的狹壑深處緊鄰“臥牛石”腳下的山麓,沿著口泉河里浪花飛濺的光明之路成功地穿越,難道說,這“穿心店”的冠名在冥冥之中就早已注定了我們要在“角亢”的龍年,最終穿越大地的心臟,穿越母親的宮門,并沿著永遠賜我們生命之源的“口泉河”深處,在靜臥了千年萬年的“臥牛石”身邊,終于神話般的穿越了崇山峻嶺中我們呼喚了千年萬年的“紅石梁隧道”。

雖然,這很難讓人置信,但面對現(xiàn)實,又不得不讓人心悅誠服。因為時間是冬天,我在冬天的狹壑里沿著口泉河溝口向紅石梁隧道的縱深處走去,其間,那些落葉,那些古木,那些藤蔓,那些齊刷刷的斷崖和那些沿途焊了又焊,筑了又筑的鋼筋、橋梁、路基和混凝土,它們雖然給了我們坦途,但那些碎石,那些被挖斷的山脊,那些被毀壞的植被,還有那些被改變了流向的山溪、河堤和堰渠,它們卻似乎都在殘酷地荒廢著我的視野,撕裂著我的靈魂。但是,所有的陣痛,所有的付出,又都是為了民生,為了民意,為了民情,更為了貧困山區(qū)真正的崛起和這片熱土奔向小康的深深情懷。

是啊,彈指一揮間,近三十年了,近三十年前,我在狹壑的繁疊和清泉的涌流中叩問著這頭野性的石牛,是它在上古的月光和唐朝的月光下,守護著這片從未開墾的土地,還是從盤古至今的歲月之中它就默默無聞地陪伴著那位遠古的智者在此“臥看牽牛織女星”呢,還是靜穆而栩栩如生的石牛它原本就耕耘于此,昭示于此呢?于是,在石牛的遠去和石牛的神話王國里,面對著深邃而奔騰的隧道,那些上古的詩意和現(xiàn)實的斷想和美麗的畫卷便輕輕地展開,又輕輕地拂拭:


面對隧道,

最大的殺傷性武器是時間,

它會滅絕盤古至今的生靈,

其中,包括人類自己,

也難逃時間的毀滅……


但是,隨著時間的縱深,

伴著無數(shù)的穿越,

紅石梁隧道,

那些月光、情欲、饕餮和快感,

它們從疲憊的身體里逃逸出來,

深邃的秋天,讓我錯誤地理解你,

于是,遙遠猶如冬天,寒冷一般

蒼茫,一個男人在夢里清醒,

迷上了寫作與眷戀……


穿越紅石梁隧道,就仿佛穿越我大地母親的心房,多少世紀過去,這人類賴以生存的大地啊,她真像我晚年的母親,她還能養(yǎng)育我們多少代人類的子孫,為我們付出多少驚天動地的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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