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熟杏黃離別回首

麥熟杏黃的時節，又一屆畢業生要離校了。早晨畢業典禮暨學位授予會上還過一把紅袍加身的癮。將學位證書遞給面前的學生，將學位帽上的流蘇扶到左側，看著一張張年輕帶著喜悅的面孔，由衷地為他們而高興，表示祝賀。

寒來暑往，我在學校工作了已近三十年，送走的畢業生也有數千。絕大多數學生一畢業就黃鶴一去不復返，杳無音信，算算現在有聯系的也不過幾十個。九月迎六月送，接來送往中，青春流走，黑發生銀，跨入半百的行列。

不是所有的學生都感恩母校，不是所有的學生都記得老師，也不是所有的學生都會把自己的感激表達出來。一顆真心教書育人，無愧于學生無愧于學校無愧于自己就足以。

前年到陜北米脂開會，周五會議結束已是下午四點多鐘了。米脂也算得上是一歷史名城，不但出產的小米如凝脂歷來為貢品而且出膚如凝脂的美女，四大美女之一的貂蟬就是米脂人，“米脂的婆姨綏德的漢”早已家喻戶曉。來一回還沒有到縣城走走，瞧瞧米脂美女，想到這兒，獨自一人出了賓館。小縣城，時間已近晚飯，街道上冷冷清清的，這時間女子、婆姨也許都正忙著在灶上做飯呢，順著老街道慢慢溜達，一個一個的鋪子看去。正走著就聽著背后有人叫老師，念頭一閃“不會是叫我，這里熟悉的只有一個學生，據我所知他畢業后在西安上班”，繼續往前走，就聽得后面聲音好像是跟著來了，“岳老師！”一個男聲，濃濃的陜北腔，是他？一回頭，好不令我驚訝欣喜，果不其然正是那個學生，原來剛才我橫過馬路時他恰好開車經過，看見好像是我，急忙停了車，跟在后面攆上來。

還有一次到廣西從桂林坐火車返程，摩肩接踵人流涌動的車站，剛將背包卸到座椅上，一個人問：“您是某某某老師嗎？”我愣了，望著眼前三十多歲的男子：“啊，就是，你是誰？我怎么不認識你？”“我是您九一級的學生，叫劉某某。”竟然在千里之外的車站碰到學生，真是不可思議。

還有一些學生自己并沒有帶過，或者只是上過一兩節課或者因為一個什么事情談過話、接觸過一兩次，走在路上每當被自己都叫不上名的學生稱呼一聲老師時，我都為沒有記住他們感到十分抱歉，鞭策我更盡心盡責做名好老師。

一次學校在蒲城開會，手機撂在房間，散會后就去吃飯，吃完飯來，一下樓就碰到一名已畢業的學生：“老師，一直等您，您怎么不接電話……”這名學生在校時性格直爽霸氣，因為打架兩次被叫來批評談話，領派遣證畢業的那天，我正在辦公室坐著，聽見對面教室嚷嚷開來，接著桌椅撞擊的聲音，打開門一看兩人正拉扯……這次他聽說學校在此開會專程過來和老師一起坐坐。

學校面對全國招生后，就有了少數民族學生，這些學生入校后生活習慣和人際交流上都有一個適應過程。有名藏族男生，入學時正是拉薩“3.14”事件那年，宿舍里學生無意談到“3.14”事件，他情緒非常激動，我們老師的話根本聽不進去，恰好有個軍訓教官是藏族，我找他去幫忙，問題迎刃而解。少數民族中藏族學生居多，漸漸在學校結成一個團體，一個人有點什么其他人都跟著，時不時耍點小麻達，因而跟這些學生聊的次數就多，一天晚上九點多快十點了，從辦公室往家走，三四個學生從路邊店里出來，其中一個走到我面前鞠一躬“老師好”，這才看清是我們的藏族學生，真是“越來越帥了”，我直接贊道。畢業時他考上了西藏的公務員，還專門來辦公室跟我告別。

正因為有為數不少這樣的學生，讓做老師的在疲憊的時候有欣慰，在失望的時候能看到笑臉，所以這樣的學生也是一種支撐，讓我屏蔽掉這些年遇到的一些費心費神、氣憤無奈、棘手難纏的學生及家長。

“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一批批學生進來，一屆屆學生走出，有欣喜，有感傷，有辛勞，有欣慰。輝煌的總是少數，我的絕大部分學生過著像我一樣平凡的生活，踏實平穩。

教師節的鮮花、上研學生送來的校慶吉祥物、逢年過節收到的賀年卡，還有信息、陌生電話：“老師，我是某某某，節日快樂！”就是我們最好的回報，學生走出校門后能記起老師，就是對老師的認可，做老師還有什么比學生的認可更讓人感到自豪的呢！

明天就是畢業啟程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