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看來你們缺了點運氣啊。”空氣中忽的冒出一個蒼老的聲音。

風間慚愧的撓撓后腦道：“我覺得應該是我鼓勵城之內說‘沒事’的緣故，我從小就說啥啥不應………………等等你誰啊！”

“呵呵~”只見一個須發盡白的老頭撫著須緩緩從地下浮起，眉毛長的幾乎蓋住了眼，看不大清表情。他拿著一柄藤木做成的手杖，頂端纏繞著一塊瑩瑩發光的紅色晶體，很有些仙風道骨的派頭：“年輕人不要著急嘛，我是來助你們一臂之力的。”

“哦！”我大悟：“剛才我感覺有人在監視我們，就是你吧！”

“小姑娘挺機靈的嘛。”他笑呵呵道：“正是老朽。別擔心，老朽沒有惡意，只想要你們聽我一個故事。”

游戲等人皆是不解：“你是誰？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社長卻沒有像我們一樣的好奇，掃他一眼，冷笑道：“少廢話，如果你不是一千年前逃出的那人的話。”

“哦？”老頭甚是驚奇，又呵呵笑道：“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人才輩出啊，不過，銳氣太盛可不好哦。”

社長冷哼：“你這句話就是默認了。”

老頭沉默片刻，道：“正是老朽。”

“什么！？”這次連我也跟著叫出了聲——這劇情改變也太大了吧！

社長倨傲一笑：“我還大概猜到了，你曾經做了什么。”

老頭聞言輕輕一抖，眉毛遮掩下的眼睛竟似閃過一絲亮光：“好，好，我選你們，果然沒錯。年輕人，能不能告訴我你是怎么猜出來的？”

我也見了鬼一樣看見社長，社長淡淡道：“簡單推理。據傳說，曾有人搭飛行船從暗黑浮游城里逃出的，乍看之下沒有問題，可是其中卻有矛盾。首先，就是飛行船的來歷。”

“啊！”我深吸一口氣，經社長一劃重點，頓時明白了七七八八，眼睜的不能再大。

“如果飛行船不是你帶進去的，為何都是怪獸的城中會有飛行船？如果是你帶進去的，你又為什么要往滿是怪獸的城中去？又為何是圖騰那么大型的船？若你因私事而去，小型飛船不就夠了？

“其次，既傳說你是從中逃出，那么看來它至少具有千年歷史，可是據公主所言，此城開始索要祭品僅僅只是近年才發生的事，那么此前這座城為何漂浮在上空而毫無動靜？

“其三，傳言祭品是為了安撫惡龍，那么為什么不直接派出怪獸擄空城民，而選擇了與王國交涉？成千上萬的怪獸按照武力值來看，隨隨便便就可以踏平數國。搶奪公主的時候，為何眾多怪獸都在看著，卻只有【藍色忍者】真正動手？

“其四，據我了解，這眾多獸型怪獸，可沒有學過建筑學的，那暗黑浮游城為什么呈現出一個城鎮的外形？”

社長一口氣羅列了四條疑點，冷笑一聲：“你們應該懂了吧？”

游戲等人還是有些迷糊，但我從小沉迷推理小說，聽完社長這一大段怎么還能不懂，咬咬牙說出了驚天的真相：“事實就是，在一千年前，暗黑浮游城還不是怪獸的巢穴，它是一個浮在天上的人類城鎮！”

眾人目瞪口呆，我接著道：“因為要和地上交流貿易，才會有大型的飛行船進出；怪獸群近千年間對地面秋毫無犯，不可能是因為悲天憫人，只能是他們根本無法長時間離開浮游城；搶公主時也證明了這點，所有的獸型怪獸出城后都將扣減或喪去戰斗能力，最多只能飛進飛出，因此他們只是在旁圍觀，壯壯陣仗而已，只有【藍色忍者】是真正的兵力。而且我看他們來攻時，行為呆滯，并感覺不到多少自我意識，再結合自不久前才突然的索要祭品，就可以推斷出，為惡龍索要祭品的并非是這些怪獸，是有誰潛入其中，利用他們智能不高的弱點控制了他們而狐假虎威。真正的敵人，就是驅使【藍色忍者】的那一伙人！”也就是撒旦了，在動漫中就是他策劃綁架了社長，但這個世界里他還沒有出場，所以斷斷不能透露給他們的。

我轉向那老頭，語氣發寒：“一千年前你從城里逃出來，而你進去的時候這城還是好好的。本來里面有成千上萬的城民，現在卻是成千上萬的怪獸，這真的讓我有種不好的聯想呢。”

這時游戲他們才都明白，俱都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你是說，那些怪獸，曾經……全都是人？？”

我沉重點頭，繼續對那老頭道：“現在想想，藍光的發出者是你吧？阻止游戲使用【黑洞】，還殺死了布魯吉亞。”

那人默認。

我又問社長：“社長，你就是那時肯定了所有的推斷吧，還接著猜出了他做過的事。”

社長輕笑，以示贊許。

“哎呀你們就別心有靈犀互打啞謎了！”城之內抗議：“快說啊！”

我冷冷的瞄著那老頭，此時看著他已經不知道是覺得可恨還是可嘆了：“詭異的藍光都是在我們要攻擊怪獸時發出，從不主動傷害我們，說明那人的目的只在于保護怪獸們。但他又對【藍色忍者】不管不問任其被殺，可知并非【藍色忍者】方的勢力。那么為什么并非我們敵人的同盟，卻要保護敵人的手下？結合之前的推斷，答案就是：這個人知道，那些曾經都是人，且都是你十分重要或者滿含愧疚的人，你才會甘愿冒著巨大風險潛伏在宮中只為保護他們！

“按說知道真相的，城外的全部老死，城內的變作怪獸，你又從何得知？而你，又對他們有著特殊的感情。思來想去，只可能是千年前那個把所有因果系在身上的人，做了什么事，牽連無辜者變成了怪獸，自己狼狽出逃，卻獲得了永恒的生命，從而茍活至今……是不是？”

那老頭神色呆愣，竟不知如何是好，他本是來坦白的，現在自己的臺詞全讓人說沒了，他倒只能充當聽眾了。他在我們的注視下呆愣半晌，苦笑道：“既然你們都說如此多了，可否還能猜出我具體做了什么？”

“能源。”社長冷冷回道：“浮游城一千年之前就未曾落地，若之前有通商貿易的時候還好說，但這千年間卻再無法補充，即使核能也無法有這種效率。我不知道是什么技術使這城市長久漂浮，但城中必然具有極強大的能源，并且就是這種能源支撐著怪獸的行動，因此他們無法遠離浮游城。而強大的能源必有同樣強大的弊端，且人類異化成怪獸卻和動物被核輻射變異有相似之處，我猜測，是你偷走了控制核心，導致了能源泄露，城民異變。同時這個核心中具有中和輻射的能量，也正是這股正向能量維持了你的生命力。”

“啪啪啪啪…………”城之內睜目結舌的拍掌：“妙啊，海馬，你小子真厲害！”

我聞言失笑，對城之內道：“你小子倒不記仇！”

社長輕哼一聲別過頭，卻又低低對我說：“你還有什么想補充的，說吧。”

我吐吐舌頭，這都被發現了，果然什么事都瞞不過社長，而且社長真的是太太傲嬌了，能把魔法說的如此高科技的，也就只有寧死不信超自然的社長你了。

老頭“哦喲”一聲看向我，很是意外：“這位少年已經說的很詳細了，雖然很多詞我都聽不懂，什么和能（核能），蝠設（輻射）……不過大體是完全正確的，你還有什么要補充的呢，小姑娘？”

我嘻嘻一笑，我奇幻故事看的也不比推理少，從社長的推論里對號入座還不簡單：“那位大人說話總是高深莫測，我是來為您老翻譯的。”

“是嗎，說吧~”老頭撫撫胡須，目光很是柔和。

“恐怕那整個城市就是由一整塊蘊含魔力的巨型原石雕鑿而成吧？雖然那股魔力是黑暗的力量，可是棄之不用實在可惜，于是建造者將一個含有至光至明能量的東西安放在城市中央，中和了黑暗力量，讓這塊不詳的巨石派上了美好的用場。而那中心樞紐，我沒猜錯的話，它有一個響當當的名字，叫做——賢者之石！哦，難不成，”我一指：“就是你手杖頂端的那個？這種重寶也敢掂在身上出來，看來你是下定決心還回去了？”心里暗暗吐槽：外形和【賢者之石】卡還真是一模一樣，就是顏色紅了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老頭聽完，仰天大笑：“妙啊！妙！千年天機，一語道破，可笑！可嘆啊！”笑著笑著老淚縱橫，我看他這樣，知道他心中復雜，卻也不想去安慰他，害了數萬人的罪魁禍首，淪落成怎樣都該是他的報應，這種心酸正是他自作自受的下場。

眾人皆都不言不語的注視著他，他終于笑夠了，平靜下來，氣卻有些喘，凄然道：“小姑娘，少年，你們也不要把我想成十惡不赦之人，我若是能夠選擇，又怎會拿取它。

“千年前，暗黑浮游城還有一個很美的名字，叫做天空之城。我就是聯絡天空之城與地面的人，每月一次，我用飛行船運輸互換的物資，傳遞必要的消息，一來二去，城主和我的關系變得十分要好。而那天……”他劇烈的顫抖起來：“城主因急事外出，讓我在屋中閑坐。他走的焦急，沒有鎖上去城中樞紐的門。我從未見過能這般浮在天上的城市，一直想要一探究竟，便趁沒人發覺，走了進去。本想只看一眼就可終生無憾，可是樞紐的構造是那么精密，是我畢生僅見，我癡迷不已，越走越深，最后，走到了中心，看到了那塊懸浮著的晶瑩石頭。也不知為何，我一看那晶石，就似著了魔障，如何都移不開眼睛，就那么一步步的接近，伸出手去……”

“那賢者之石這么重要，居然都沒有再多一重的防護？”我疑惑。

“此緣由正是天意弄人之處啊！細細想來，這竟是我命中的劫啊。”

社長輕嗤一聲，對命運之說表示不屑，但看得出他對這個千年傳說的起源也有些好奇，否則這會怕是早扭頭離去了。

“這賢者之石，只是雅稱，它的本質是龍血之精，最早是三位大賢者征服惡龍后，使用龍的血液精煉提純而成，故稱為賢者之石。無論這條龍是善是惡，它的血液始終是世間最強的凈化藥，擁有壓制黑暗的至強力量。”

社長聽聞牽扯到龍類，不由也微微側目。

“龍血！”我驚嘆：“我看過相關史書，一部叫《哈利·波特》的名人傳記中，記載了龍血的多種功效，以及尼可·勒梅和阿不思·鄧布利多教授對于其研究的卓越貢獻……”說著便以朝圣的心態向那法杖摸去。

我信口忽悠，那老頭卻是愣了愣，將法杖遞給我道：“這三位前輩，我并不曾聽說……啊，莫非就是戰勝惡龍那三位大賢者？？”

我強忍住笑，這都能扯到一起去！內心狂笑，臉上強裝正經道：“無妨無妨，圣賢不會怪罪你，你繼續說。”

“龍血之精即是龍類強大力量的提純，自然就帶有巨大的魔力，除開凈化之效，它的自有結界也是所有結界中數一數二的強大，一旦將它安置好，它的自有結界就會擴大至數米乃至數百米，讓任何人都碰不到它。”

“那我們為什么還能離得這么近？你又為什么能碰到？”我狐疑的看他一眼。

他無奈道：“你以為這藤條是普通的樹木么……這是名為御龍木的樹上的藤條，龍類不知為何對這種樹木情有獨鐘，龍卵之巢必用其枝，若是棲息樹上，則必為此樹。有一神物名叫喚龍笛的，據說有它在手即可驅使龍類，便是由此木雕刻而成。”

【喚龍笛】！沒想到這卡居然還有這種來由！我聞言來了勁，把手杖貼到眼前細細觀察起來。

“只要有此藤束縛，賢者之石的自有結界便會收縮至數厘米，便是交給普通人，也可隨處攜帶，只是從此也很難將這二者分開了。而御龍木也是世所罕見，我活了一千多年，也才得此一束。至于我為什么能碰到……”他深深一嘆氣，閉起眼睛似乎陷入了回憶：“我也說了，是任何‘人’都不能。

“龍血之精排斥異己，可卻對同類開放。我……也是后來才知道，我的身體中有數百分之一的龍族血統。人龍的混血種，本就是極難出現的存在，這其中又大多數沒生下來就夭折，極少數生下來的皆為短命，天生就有不足之癥。但我祖上這一脈，竟能延綿如此多代，到我這里龍血已經被稀釋到不足以引發疾病，單憑人類的魔法師亦根本無法覺察，其概率低到難以計測。但龍族對強大的同類有天生的崇拜和感應，即便挫骨揚灰，只剩萬分之一；那天被留在城主屋中的偏偏是我，我那一絲的龍血被精純的龍族之力喚醒，使我如在幻境無法自持。同時那賢者之石也對我開放了自有結界，我便伸手觸向了它……拿出賢者之石后，幻境破碎，我還在茫然之中，城樓就開始震動，我驚恐萬分，害怕城樓塌陷，又怕被人發現，已經喪失了理智，只想到開著飛行船逃跑……”

“等，等會……”我欲哭無淚的看著眼前的狀況，顫顫巍巍的打斷他，旁邊城之內和游戲也驚恐的喊著我的名字：“我想知道，那個你說的‘開放’，是，是這樣……嘛？”

剛才我把那手杖舉到面前時，束縛著那晶石的藤條就開始蠕動，起初我沒有在意，魔法界嘛，會動還不正常。可是藤條卻緩緩大張，就像章魚的觸須伸向四周，露出懸浮在中間的寶石，我正贊嘆其神妙呢，突然卻被它把腦袋包了進去。

現在我眼前的視野，除了交纏的藤蔓，就是幾乎貼到了我的臉上的，亮到熾熱的龍血之精，像一塊燒紅的烙鐵指著我的眉心，似乎不燙穿我的顱骨誓不罷休。

我汗毛倒豎，拼命把藤條往后扯，卻如蚍蜉撼樹毫無作用，嚇得聲音直顫道：“我X，老頭，救命啊，你的法寶要殺我啊！！”

“怎，怎么會這樣！！”那老頭目瞪口呆：“這，這不是要害你，這是對至高的龍類才會出現的‘絕對開放’啊！”

“鬼扯！”我被藤蔓越纏越緊，就快要窒息了：“老娘是人！！”

我悶的頭暈目眩，跌坐在地，恍惚感覺到有許多雙手奮力拉扯著藤條，多人合力，終于撕開了一道缺口，正露出社長焦急的眼神。我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新鮮空氣，寶石上的光芒也漸漸暗了下去，藤條逐個縮回，變回了手杖的形狀，咔噠一聲落在地上。

社長見我脫離了危險，轉而憤怒的一揪那老頭的衣領，竟是直接將他提了起來，怒吼：“你想做什么？！”

“少年，冷靜，冷靜！”老頭也是委屈無比：“我說的都是實話，我真的不是要害她啊，為什么會這樣，我也真的不清楚啊。我用我一千年的經驗打包票，這位小姑娘身上感覺不到任何龍類血統，這才放心交給她的啊！”

“我憑什么相信你？”社長面若寒霜。

“哈……哈……”老頭被提在天上喘著粗氣，艱難笑道：“不需要你相信我，等我做完該做的事情，要殺要剮，就隨你便了。”

社長冷哼一聲，將他扔下：“你想怎樣？”

“我會幫你們把時間退回兩千年前，但作為交換，答應我一個要求。”

“什么要求？”游戲驚魂未定，警惕的問道。

“自然是幫我把這賢者之石放歸原處，哦，只需找到凹槽，把這手杖插進去就行了，不出意外的話，黑暗力量一旦被鎮壓，城中居民就會恢復原狀。這是地圖。”他笑吟吟的遞過一張紙：“本想等你們把時間退回后，我偷偷跟著你們溜進浮游城，自己去為犯下的錯誤贖罪的，不過看來，還是命啊。幸好我做好了準備。”

“既然你有心悔過，為何不早回去呢？”我問道。

他黯然搖頭：“鬼迷心竅，哪有如此之快就能悔悟的。起初我只想逃跑，逃得越遠越好，把飛行船藏在此處后就再沒有回頭；后來我發現自己不會老死，便又沉迷酒色，可卻從未真正開懷過；數百年后我才放下紅塵欲念，也終于念及此事，故地重游，才發現自己犯了大錯，即使耗盡生命，也再難彌補。可是不知為何，那飛行船我卻再也無法驅動。百年換世，知曉真相之人早就化為白骨，大家只知暗黑浮游城，再無天空之城。我多次游說皇室再造飛行船探索浮游城，卻被責為蠱惑人心，妖道禍國。我雖不會老死，卻并不是不死之身，數次差點被活活打死，沒有人相信我的話。無奈之下，我四處散播自己的傳說，期待能有人看透真相，解開飛船的封印，將我帶上城去，或者代替我拯救那些無辜的人。而我日復一日的等待，暗中保護著那些怪獸，就這樣又過了數百年。今日……終于等到了你們。”他看著我們，眼神中滿溢出千年時光的滄桑。

我們呆呆看著他，在這看過千年變遷的眼瞳之前，無一例外的感覺到了自己的渺小，對他的譴責之心也漸漸淡了，說白了他也只是個苦逼之人，被自己的血統所惑，才會鑄下大錯，不但沒有換來愉悅，反而是數百年的迷茫逃避，與數百年枯等自責。

他如今來相助我們，若能成功，那他當初無論做錯什么，都可完全償還了。

“怎樣，答不答應我？”他又恢復了笑吟吟的神色，平淡道。

“答應，當然答應啊！這種好事，怎能不干！”城之內大大咧咧道。

我們互看一眼，全都點頭同意，老頭拍掌大笑：“好！好！你們，站好吧。小姑娘，這手杖還得給我用一下。”

我將手杖遞給他，他盤膝坐在場中，將手杖平端身前，沉沉吟誦著復雜的咒文。

藍色的光幕再次出現，將一塊方形與周圍分割開來，光幕以內景象再次異變，便仿佛能感受到時光倒流般，眾人的心突突跳著，漫天飛沙走石，殘磚斷瓦憑空飛來，在地上越砌越高，腳下的砂礫更是抖動著緩緩變位，一塊塊凝聚起來，按序拼接，漸漸的將圖騰之形還原了大半。

“唔！”那老頭輕哼了一聲，臉龐痛苦的皺起，一絲鮮血從他的嘴角滴落下來。

“你沒事吧，老爺子！”我驚道。

“能有什么事！”他陡然坐直，眼中湛湛神光一閃，臉色又紅潤了起來，恍惚間竟像回到了少年時，意氣風發豪氣干云，便要與那玩弄世人的蒼天斗上一斗：“不過是把借來的千年時光，還兩倍回去罷了！”

還回去兩千年？？我這才明白他要做什么，心中大震，不由鼻子一酸，囁喏道：“老爺子，你……”

他的身軀肉眼可見的枯瘦下去，臉色卻更顯豪氣：“哭什么，這等好事，哪有不干的呢！哈哈哈！老朽從未如此暢快過！”

城之內本就眼眶紅紅，聞言再也忍不住哭道：“老爺子，我不是……”

“我知道，”老頭看著伏在他肩上抽泣的舞，微笑道：“照顧好她吧。”此時他幾乎成了一具干尸，身上能看到的除了骨架哪還有肉，我終于也忍不住落淚，他轉向我和社長，無奈笑道：“別哭啊……小姑娘，少年，你們倆叫什么名字？”

“海馬瀨人。”

“韓艾兒。”

我們同時答道。

“海馬瀨人，韓艾兒……”他低低念叨著我們的名字，又笑道：“要珍惜啊……”便緩緩低下了頭，再無聲息。但場中的飛沙走石卻還沒停歇，我怔怔的看著那個盤腿端坐的枯瘦骨架緩緩變白，晶化，成為石雕一般的東西。

狂風中一切東西都在被累積，只有這個白色的人形漸漸風化，磨滅，越變越小，最后慢慢的，慢慢的變成了一抔白沙，呼的吹散在風中，手杖“咔噠”掉在地上。

除此之外，再也沒有一絲一毫的蹤跡。

所謂灰飛煙滅，就是這樣吧？

我怔怔看著周圍煥然一新的景色，心中涌出極大的悲涼。這一切都是新的，都復活了，只有一個倒霉的老不死徹底煙消云散了。

他真的不是個壞人。

可我們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我沉默著撿起手杖，從周圍選了一方最好看的石頭認認真真的半埋土中，為他立了一個最簡單的碑。

對你發誓，我們必然，了你夙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