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葉離嘗試探出了一點頭,往里面看了一眼。
房間內,一男一女,身著黑色衣裳,卻沒有像外面的黑衣人一樣遮住頭和臉。
兩人正一同站在一個長方形的大臺的一側,而臺子上躺著一人——正是受葉離“陷害”而進來的倒霉鬼。
當然,據剛才二人的描述,應該是死透了。
兩人正在收拾著一些器械,看樣子是準備要進行解刨了。
葉離也不打算站在門口看完,他想溜進去,而現在正是最好機會。
……
“天地會與你同在。”
“實驗體196號,解刨開始。”
女人利索地用刀割開尸體的衣服。
“先從丹田開始。”
男人右手持短小的匕首,精準地割開男孩腹部表層的皮膚。
皮膚上的劃痕,迅速溢出鮮紅的血,像是被割破的血袋一樣。
……
葉離趁著二人全神貫注于解刨,壓低身體,輕手輕腳地溜到了房間里。
他看到了好幾張桌子,十分適合隱藏,情況對他十分有利。
挑選了一張桌面沒有任何紙張、器皿的桌子,葉離快速趴在了下面。
盡管只能看到兩人的腿腳,但光是聽著上面的動靜,都已經讓葉離毛骨悚然。
匕首割開皮肉的聲音,不同器械碰撞的聲音,包括兩人記錄的內容——
“丹田完全碎裂,呈糊狀”
“大部分經脈通暢,靠近丹田部分有明顯燒灼痕跡,影響真氣運轉”
“全身表層血管大面積破裂,初步認為造成了體表發紅”
“經過對大腦部分的解刨,未發現類似識海的部分”
……
這短短五分鐘不到的時間,葉離幾乎把人體各個部位聽了個遍。
從丹田,到識海,從經脈,到皮膚……
他從教堂的書房里,都沒有見識過這么多身體部位。
然而,現在的葉離,心里的惡寒遠遠蓋過了好奇。
他現在一點都不想看解刨,盡管他之前還有那么點興趣。
……
“解剖完畢。”
“結論,注射藥水后,受體經脈疏通,但是丹田會過度運轉,易受損;
體表血管會大面積破裂,疑因丹田運轉產生過量真氣,灼燒經脈后溢出所致;
大腦中未能凝聚出識海,同時未能凝聚出圣靈根。”
男子長嘆一口氣。
“看來藥水離我們的期望還有不小的距離。”
女子補充道。
葉離聽了他們的對話,心中卻是一驚。
看來,他們的藥水是用來開發人類潛能的,但是目前離成功還有不小的差距。
“好了,趕快搬走吧,去那邊等下一個實驗體。”
男人開口道。
于是,葉離聽到一陣窸窣的聲響,看到二人的腳一前一后離開了房間。
想必是去了剛才看到的另外一個關上的房間。
原來那個房間是停尸間,葉離一開始還在擔心里面突然出來一個人怎么辦。
趁著二人走遠,葉離再次鉆出桌底,開始在房間里摸索。
占著層層鮮血的長方形大臺,擺放各種解刨器械的桌子,還有鋪滿紙張的書桌。
葉離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書桌,一張張地翻看桌上的文稿。
“實驗體”
“死亡”
“失敗”
相同的字眼,一次又一次重復出現在各張記錄單上。
葉離不禁有些憤恨,將近兩百條無辜的生命,換來的是紙面上的兩百個“失敗”。
試兩百次,試兩千次,實驗體都得死,那還有什么實際意義?
但是,當他偶然翻到一頁的時候,這個想法竟然有些動搖。
“天地圣水”
“說明:使用者可貫通經脈,開拓識海,重塑圣靈根,理想效果可以打破圣武者圣魂修為無法超過驅魔境的桎梏。”
“警告:實驗階段,藥水帶有一定致死作用和致幻作用。”
葉離心里大駭。
在常識里面,同等修為下,武者一般難以擊敗圣者和圣武者。
而圣武者雖然圣魂武道兼修,但是圣魂修為最多只能達到驅魔境巔峰。
而圣者,專修圣魂,沒有圣武者所面對的桎梏。
所以到了修煉后期,圣武者和武者,其實差別不是很大。
但是這瓶藥水如果真的可以實現上面所寫的功能,那對于整個大陸的改變,都是天翻地覆的。
不僅僅是圣武者地位的提升,很可能還會帶來國家勢力的重新洗牌,甚至會動搖圣國的神圣地位。
當然,這些不是葉離現在所考慮的。
他只想使用一支不致死的天地圣水,讓他可以踏上圣武者的道路。
葉離看到了旁邊柜子上的瓶瓶罐罐,統統由銀白色的金屬打造,里面盛著猩紅的液體,看起來粘稠無比,還在不停地翻騰流轉。
葉離下意識地咽了一口口水。
危險,絕對的危險。
雖然這說明寫的很誘人,但是葉離從來不相信自己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前面196人都死了,你憑什么能活下來?
強壓住心里的悸動,葉離沒有選擇拿走藥水。
……
南夏國,天南郡,桓城
李氏藥鋪
夕陽的余暉,染遍了半邊天,給天空蓋上一層紅橙相間的幕紗。
李老板抓了今天最后一方單子,送走客人,關閉了門店。
其實藥鋪一天的盈利,撐死不過二三十銅板,他一點都不稀罕。
他的金庫里,藏著上百枚金幣,堆在桌上像一座小山那么高。
這堆金幣,足夠他在南夏國的一些大城市里,買上一套帶有精致庭院的大宅子,足夠他娶上幾房美妾,足夠他下半輩子揮霍逍遙……
但是,欲壑難填。
本來自己已經決定好了,上一次就是最后一次運貨,拿到了金幣就帶著家人遠走高飛。
但是一嘗到了甜頭,李老板又根本邁不開腿。
罷了罷了,富貴險中求。
于是他還是留在李氏藥鋪中,每日開門營業,給自己的勾當打個掩護。
畢竟在桓城之中,他還是那個富貴而又仁慈的藥店老板,沒有人會懷疑他做人口販賣這種勾當。
李老板從后門走入后院當中。
“娘子,我晚上去外面,跟藥商談生意。”
“好的,夫君注意安全。”
李老板的妻子在伙房里答道。
李老板信步走回書房,掏出掛在胸前的鑰匙,打開柜子上的大鎖。
柜子里面,放著那堆沉甸甸的金幣。
李老板隨意挑出一枚,揣入兜里,然后把鎖重新扣上。
連他妻子都不知道,他有這么一筆巨款。
然后,李老板朝外面的街道走去。
他當然不是去談什么生意,他是去幾條街外的怡紅院。
隔壁的青樓太沒意思了,里面的清倌只會吹拉彈唱、琴棋書畫,有什么意思?
家里的黃臉婆更沒意思,年老色衰,食之無味,早該休了,等我遠走高飛,留一點點錢給她就罷了。
還是怡紅院有意思,聽說近日又進了一位小姑娘,從望島來的,狂野的很……
走到一處轉角,李老板臉上已經泛出陣陣淫笑,心里止不住地幻想這位望島姑娘的風情。
然而此時,李老板感覺到身后有一股生硬之感,頂在背脊處。
李老板渾身發涼,大白天的,還有人敢在街上打劫?
眼珠轉動,肥臉上已經有了幾滴汗珠。
雖然四下無人,但是大喊一聲,旁邊街道的人肯定能聽到。
剛運氣準備大喊,身后就傳來一道冰冷的女聲:
“不許出聲。”
“接下來,我問你答。”
“多說一句廢話,死。”
頂在身后的匕首,又向深處頂了頂,嚇的李老板亡魂皆冒。
“英雄,不,女俠!”
“你問!你問!”
“李某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背后那人這才問道:
“一天前,你是不是從福利院弄來了一批小孩?”
“對……沒……沒錯”
“送到了哪里?”
李老板冷汗直冒,一臉驚恐,低聲喃道:
“我……我……”
“那個……”
身后人靠近問道:
“什么?再說一遍。”
此時,異變徒生,李老板猛的向后一蹬,一聲低聲的痛哼傳來,感受到背后的匕首已經離開了身體,才往前一撲,警惕地向身后看去。
哼,你李爺怎么說也是堂堂練氣境修士,怎么可……
還沒有思索完,他就瞪大雙眼,發現眼前空無一人。
糟了!
還沒有反應過來,就有一記利落的手刀,勢大力沉,狠狠砍在李老板的頸部。
李老板肥胖的身軀一頓,無力地摔倒在地面上,活像一坨案板上的肥豬肉。
身后的人,這才顯出身形。
一個高大威武的男人,著粗布素服,左手提著一根拐杖,頭戴草帽,露出一半帶著胡渣的臉。
“妖兒!”
男子有些惱怒地喝道。
此時,男子的對面才躍出一人。
此人個頭明顯比男子矮了不少,同樣穿著一身粗布衣服,戴著帶有面紗的草帽,面容看不真切。
“在。”
一道清冷又帶著絲絲委屈的女生響起。銀鈴般的聲線,夾雜著些許委屈,實在是惹人生憐。
但是男子不為所動。
“你知道剛才,犯了多少錯嗎!”
“雖然是第一次實戰,但是光是你湊近他那一下,就足以敵人反殺你十次!”
“這次要不是我幫你收尾,你麻煩就大了。”
看著眼前小女孩雙手抓著衣角,泫然欲泣的模樣,男子無奈一擺手。
女人的眼淚就是可怕。
“罷了,第一次,誰都會犯錯。下次注意就好。”
“好歹人是抓住了,剩下的就是敲開他的嘴了。”
………
葉離越往下翻,越是感到驚奇。
有些文稿被壓在了最底下,上面的很多內容,葉離連看都看不懂。
葉離在教堂可以說是飽讀詩書,但是從未接觸過異國文字。
連字都看不懂,那看下去也沒什么意思了。
葉離索性不再翻看,開始把文稿一張張塞回原處。
層層疊疊,擺放的順序完全相同,甚至連擺放的角度都大致相似。可謂是謹慎到了極致。
做完這一切,葉離不禁松了一口氣,這絕對不是什么輕松的活。
但是他不能被發現,所以要做好萬全工作,不留蛛絲馬跡。
就在此時,一道讓葉離毛骨悚然、徹體冰涼的聲音,如鬼魅般從身后飄忽而來:
“我說為什么少了一人,”
“原來實驗室溜進了一只小老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