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南方的樹葉正在悠閑而漫長的秋季里，

慢慢發黃、掉落的時候，

煙臺大街小巷的樹葉會在秋末某場狂風驟起的夜晚，從枝頭掉落至地面，就像煙臺的冬天，來得猝不及防，果斷中充滿堅毅！

就像徐志摩所說，

北方的冬天是冬天。

煙臺冬天的雪，

北方的冬天是冬天，因為北方有雪。

2018年煙臺迎來了久違的大雪，回歸了“雪窩子”的事實。“雪窩子”這個詞，曾經談不上美好和褒義，畢竟那個缺吃少穿的年代，靠自行車代步，靠大白菜應付整個餐桌，靠棉花和火爐保暖的冬天，臉腮總是凍得通紅，手腳總是凍得生瘡，身體總是穿得臃腫……沒有美感的生活，何以談浪漫？

后來，哈韓風襲向中國大陸，物質生活日益豐富的中國人，從韓劇里看到冬天和雪花的浪漫，一條大圍巾，一件及膝大衣，一雙長筒雪地靴，仿佛就可以挽著情人的胳膊在結滿冰雕的海濱路上走到天涯海角，于是，下雪的日子，便更添幾分浪漫。2016年，煙臺人盼望著一整個冬天的大雪，最后以零星幾片雪花而收場，2018年，“雪窩子”終不負所望。

與東北那種刺骨凜冽的寒冷不同，與濟南那種晌晴無風的冬天亦不同，“雪窩子”里風大雪厚，卻特別儒雅緊致。“地白風色寒，雪花大如手”。初下雪時，不覺緊慢，隨著風尖削而來，雪越下越密，像織成了一面白網，半城煙戶也看不見了。那雪片很大，落下來卻無聲息，因為我們有深邃的大海傍身。雪片或雪花從彤云密布的天幕中飄下，幾經盤旋，還未來得及呼嘯言語幾句，如同泥牛入海，悄然落入凝重幽謐的大海，隱入靜怡翠濃的樹叢，雪花緊湊地宣告嚴冬的到來，于是當我們在咕嚕冒泡的火鍋前涮著羊肉，當我們圍著熱氣騰騰的大鍋臺吃著片片燜魚，透過蒸汽密布的玻璃，看外面飄灑的雪花，那種心情不可言喻。

煙臺冬天的早餐

肉夾饃、餛飩、豆腐腦、油條……，煙臺冬季的早餐似乎與其他季節無異，只是多出了一道霧氣，每當襲來遮蓋住眼鏡片的時候，才真正有了冬天的感覺。

世上最苦，莫過于冬天起早。依我經驗，冬季早餐的誘惑力和油膩厚潤度成正比。因為對熱量的渴望，才能打退寒冷和懶惰。高陽寫，清末松江人早飯，有酒有菜，是“硬飯”。《紅樓夢》里老太太早飯吃過牛乳蒸羊羔，都讓人難以想象。家常最好不過有湯、有面，可以吸溜吸溜的湯食。記得剛上班那會兒，遇上早班，便要摸黑出門買早餐。天還一抹黑，路上車輛寥寥，有夜晚的冷清。賣消夜的關門了，賣早餐的小販和店鋪起燈、架火，乒乒乓乓的爐灶聲、大鍋里的氤氳白氣，都讓人全身泛暖，嚇走寒冷。“剛出鍋的餛飩”這詞，只有天蒙蒙亮時買過早飯的人才能理解。

冬天買早餐如果趕得早，很容易遇到“餅還沒好，等五分鐘”的情況。高峰期遠未到來，熟客人和熟店家還來得及聊天。這有些像消夜的氣氛——人少，街靜，燈光暖和，有一搭沒一搭地閑扯，把早飯攤點當游園會，盡可以四處拈花惹草。比如，先到餛飩攤給老板付了錢，返身去買一根油條，回來施施然邊吃邊排隊，等熱騰騰餛飩出爐。

大概冬天的早餐誘人，就這些因素：淳樸厚實，所以你永遠吃得香；周遭寒冷，所以你狼吞虎咽只求讓自己熱乎起來；周遭一片暗蒙蒙，讓人來不及挑剔熱量、淀粉、維生素、膳食纖維、蛋白質以及是否合乎衛生標準，只想求個適肚塞腸，打個帶韭菜、蘿卜絲、肉味、油條味的嗝。

煙臺冬天的娛樂

當看到微信圈里，四面八方地回憶小時候的冬天，我覺得自己小時候過一個“假冬天”，除了經歷過魯迅筆下的“捕鳥”，其他的河上滑冰、集上吃糖葫蘆、地洞里烤地瓜……都是虛無。于是，趴在老家朝陽的火炕上，一遍又一遍地看電視劇《八仙過海》倒是真的。

如今，如果誰還閑暇之余，跟電視劇較勁，那才是傻子。

雪后的周末，約上最親密的三朋四友，先去海邊瞧瞧大海撲打海岸結成冰凌，嘗罷街頭一角的地道海鮮火鍋，遙望煙臺山被冰雪覆蓋的蒼茫，然后一路向南，直奔塔山下的那片滑雪場。風馳電掣般得急速而下，左閃右躲的驚險刺激，不知何時起，滑雪給生性溫和的煙臺人，帶來不一樣的冬季體驗。又或者一路西行，去溫泉湯里尋找曾經在故事里聽到的“云霧繚繞，瓊臺玉宇”的人間仙境，此時，已沒有什么可以阻擋，我們在這個冬天前行的腳步。

當然，如果你選擇這個時節去海里冬泳，抑或去昆崳山徒步穿越，也未嘗不可，這樣意氣風發的時代，激發了人前所未有的冒險和挑戰精神。這種精氣神，就像煙臺緊湊有秩的雪，就像煙臺四季分明的日子，就像這匆匆而來，匆匆而去的冬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