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騎馬穿過朝明城門。小貴子在子武身側一臉自豪地說：“咱們殿下越來越有王侯風范了！”

李光亮也快意地點頭稱是：“兩年前我只當殿下還是個孩子，如今殿下在言語間已頗成氣候，只是行為上偶爾還有些冒失，希望殿下聽亮忠言，抓進改正。”

子武狼狽地點著頭：“我以后一定改……”

“以后可就來不及了，圣上就在不遠處等著殿下，希望子武殿下待會兒在圣上及朝明百官面前，言行一定要思量妥當，亮和小貴子會在一旁監督殿下的。”

“殿下加油！別給小貴子丟臉！”小貴子添油加醋地說。

子武訕訕一笑：“二位請放心。就算子武敢丟二位的臉，也不敢丟皇兄的臉。”

三人繼續前進，前方不遠處已能看到寬闊的比武場。

朝明大街上人跡蕭條，城中百姓紛紛緊閉屋門，大路兩旁每隔三棟民宅便佇立著一名官兵。

或許百姓們也都不在家中，而是暫時被趕到上城區吧，子武心想。

朝明城地勢西高東低，分為上城區和下城區。上城區主要是數不勝數的神裔供廟的所在地，每座供廟都供奉著各自所信仰的不同神裔。

而下城區則是朝明小老百姓的聚居地，市集學堂和官府衙門也都在此。

“我覺得這樣不是很好。”子武悶悶不樂地說：“每次舉辦御林會，朝明的老百姓都要被趕出家門。朝廷舉辦的比武大會本該與民同樂，卻把他們全都趕到了上城區，這樣豈不是變成了三年一次的擾民大會嗎？”

“殿下，請小聲些！”李光亮眼神不安地看著子武，“比武大會由陛下親自主持。殿下就算有什么不滿，也該注意場合。像剛才那種忤逆的話，待會兒面見圣上千萬不能亂說。”

“這我知道，我只是想聽聽你們的意見罷了……”

“亮不敢有任何意見。”

“那小貴子呢？”子武看向小貴子，這才發現小貴子一直在走神地看著一旁。

子武這才想起，小貴子原本便是平民出身，不知何故被送進宮中，七歲時就成了太監——就算他們三人走得再近，和當朝御弟以及御林統領之孫相處，他們之間永遠存在著一層無法捅破的隔閡。

子武一時意識到，可能是剛才關于朝廷擾民的談話，對平民出身的小貴子產生了影響，這才讓他一直走神。

“小貴子！”

“怎么了，殿下。”小貴子回過神來。

“不管怎樣，我們都是伙伴，對吧？”

小貴子臉上總算找回了笑容：“殿下還有要事在身，小貴子回去之后再陪殿下胡鬧吧！”

子武松了口氣，這才是他所認識的心直口快的小貴子。

三人來到了比武場。

前方五排整齊的御林衛兵擋在街道和比武場中間。他們很快認出了子武和李光亮，步伐統一地往兩邊靠攏，為鞍陽王讓出了通道。

“御林比武場，早在兩百年前就坐落在朝明下城區，占據了正中心的一大片土地。從比武場的一側走到另一側至少需要一頓飯的時間才能走完，規模之大在整個東土絕無僅有。正因如此，朝明城除了神裔之都的美稱之外，兩百年前又得了一個新的名字，稱作‘御林之鄉’。顧名思義，絕大多數御林護衛都是在這里被選拔出來的。”子武又犯起了愛自說自話的老毛病。

小貴子不耐煩地扯了扯子武的衣袖：“殿下請安分點吧！圣上在看著你呢！”

子武望向坐落于場內東側依著上城區搭建的高臺，兩側坐滿了穿著綠色官服的朝明官員。

而高臺的正前方，坐在最大的那把寬椅上的熟悉身影，便是子武十四歲之前，一直守護著子武成長的哥哥，當今華朝的武威皇帝，唐子夫——當然，沒人敢直呼其名。

即使已經兩年沒見到本人，但在子武眼里，自己的大哥一點都沒有變。

在別人眼中，這位年僅三十三歲卻已做了十五年皇帝的年輕人確實非常可怕。

而同樣是這位在所有人面前都充滿皇威不可接近的年輕人，一旦注視著子武，眼神立刻就會柔和下來，甚至帶著些許寵溺。

此時的比武場中間，已經站滿了上百名身強體健的年輕武士。

他們都是在華朝各地經過千挑萬選的武學精英。

他們都為了同一個目標而來——在這場三年一遇的比武大會上脫穎而出，成為千萬武人夢寐以求的御林護衛中的一員。

此時，所有武人和百官都跟著皇帝的目光聚集到子武身上。子武十四歲前常伴皇兄左右，早已見慣了這種大場面。

李光亮和小貴子留在原地，子武獨自一人向高臺走去。

他目不轉睛地經過文武百官，來到高臺正中央，站在曾陪自己度過整個童年的皇兄面前，單膝下跪，兩手作揖。

“臣弟子武，叩見陛下。”

在場全都是朝廷命官和即將成為朝廷命官的人。在這些人的注視下，沒有得到皇帝的準許，子武不敢仰望自己的哥哥。

但他知道皇兄此時肯定在笑自己。

曾經坐在皇兄頭上騎脖子的小屁孩，如今竟也長成了小大人，即使面對最親密無間的哥哥也仍舊做足了禮節。

“平身吧。”皇帝語帶訕意地說。

“謝陛下恩典。”

子武站起身，終于面對面對視兩年不見的皇兄。

果然一臉訕笑地看著自己……

“你遲到了——罰你全程在朕身邊，站著看完比武。”

百官們聽出皇帝語中的揶揄，紛紛附和著響起一片笑聲，現場的氣氛也總算輕松下來。

“陛下——臣弟斗膽，請求陛下收回成命。”

皇帝面露驚奇：“難道子武不想留在朕身邊嗎？”

“臣弟不是這個意思……”子武為難地低著頭，“臣弟是想和眾位武士一起參加比武大會。”

此話一出，皇帝和百官都沉默了。

子武微微抬頭，發現皇兄正威嚴地逼視著他。子武十分清楚，只有在皇兄開始生氣的時候才會用這種眼神看自己。

“荒唐，比武大會乃為遴選民間英杰加入御林護衛所設，子武身為鞍陽王，豈可意氣用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