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明的故事2:希臘的生活
- (美)威爾·杜蘭特
- 12854字
- 2019-05-30 15:08:09
第七章 | 西方的希臘人
錫巴里斯人
現在讓我們幻想中的船再度沿著蘇紐姆向西航行,我們會發現阿佛洛狄忒常到的西塞拉島,因而這里也是華托(Watteau)的名畫《舟發西苔島》所表示的目標。約在160年,帕薩尼亞斯在那里看到了“希臘人為阿佛洛狄忒女神所建造的最神圣和最古老的神殿”, 1887年施里曼也在那里將廢墟掘出。西塞拉是伊奧尼亞群島中接連希臘西海岸最南端的一個島,這些島嶼的得名也是因為伊奧尼亞的移民在那里定居。其余的島嶼為扎西索斯、色法勒尼亞、伊薩卡、萊夫卡斯、帕克索斯和科孚。施里曼曾經認為伊薩卡是奧德賽所居之島,想在地下掘出證明有關荷馬故事的東西,但是徒勞無功。多普費爾德則相信奧德賽的家鄉是在多石的萊夫卡斯。根據斯特拉博的說法,古時萊夫卡斯人照習慣為祭阿波羅神,每年從懸崖上擲下一個人作為犧牲,但是無論常人或祭司,對這種被祭獻的人都深感同情與憐憫,因此,把犧牲系在大鳥上,希望借鳥翅的力量能抵消這種直接的墜落:關于薩福跳崖自殺的傳說與這種擲祭典的聯想可能也有關聯。科林斯的移民約于公元前734年占據了科孚,并且很快非常強盛,乃至打敗了科林斯的艦隊而獨立。許多希臘冒險家自科孚溯亞得里亞(Adriatic)海而上達至威尼斯,一部分人在達爾馬提亞(Dalmatian)海岸和波河(Po)谷地建立了小殖民地,其他的則渡過50英里波濤洶涌的水域進入意大利的南端。
他們在那里發現了一個非常優良的海岸線,不但形成了天然港口,而且有豐饒的腹地支援,但當地人對這種優良條件幾乎視若無睹。這些希臘入侵者用無情的殖民擴張奪得了這片沿海地區——當地人未曾開發的天然資源像一種化學吸引力般吸引其他人來開采,并將這些開采所得注入世界商業及其他各種用途。新來的移民(主要是多利安人)自布林迪西越過半島的下端,在塔拉斯(Taras)建立了一個重要城市——塔倫都(Tarentum)(現在稱塔蘭托[Taranto]),他們在那里種植橄欖、畜馬、制造陶器、造船、捕魚,并采蠔以制造遠較腓尼基人所生產的更為有價值的紫色顏料。正如大多數的希臘殖民地一樣,開始是地主專政的寡頭政治,然后經過由中產階級所資助的獨裁,最后到了活躍而動亂頻繁的民主。公元前281年,傳奇人物皮洛士(Pyrrhus)將在這里登陸,在西方扮演亞歷山大的角色。
另外一批移民(大多數為阿哈伊亞人)渡過塔倫都海灣,建立了錫巴里斯(Sybaris)和克羅托那(Crotona)兩城。這些同源的各邦相互間兇殘的妒忌,說明了希臘人的創造力和破壞力。希臘東部和意大利西部間的貿易有兩條路可循,一條是水路,另一條是陸路。經由水路的船只到達克羅托那,在那里交換許多貨物,然后通過萊吉姆,繳付通行稅,再經過海盜出沒和波浪滔天的墨西拿海峽到達埃里亞和庫邁——希臘在意大利最北部的殖民地。為了避免這些危險和通行稅以及多行100英里的路,有些商人選擇另外一條路,把貨先在錫巴里斯卸下,再經陸路運往勞斯(Laus)的西岸,而后又裝船運往波塞冬尼亞,即將貨物在意大利中部銷售。
由于在貿易線上的戰略位置,錫巴里斯在最興盛的時期曾擁有30萬人口(倘若我們相信狄奧多魯斯的說法),它的財富在希臘城市中很少有可與之相匹的。錫巴里斯人變成了享樂者的同義語。所有需要體力的勞動都由奴隸操作,公民則盛裝在舒適的家中享受外來的珍品。制造噪音的工人如木工和鐵工都不得在城垣內工作。在有些較富裕地區的道路使用布篷遮蔽,以躲避日曬和雨淋。亞里士多德說錫巴里斯的阿爾西尼斯(Alcisthenes)有一件極為名貴的罩袍,后來錫拉庫薩的狄奧尼西一世(Dionysius Ⅰ)將它以120塔倫(相當于72萬美元)售出。錫巴里斯的斯密底利斯(Smyndyrides)到西塞昂去向克里斯提尼的女兒求婚,隨行有1000個仆役。
在錫巴里斯與其鄰邦克羅托那進入戰爭前(公元前510年),一切都很順利。據一個不甚可靠的說法,錫巴里斯人以30萬人編成的軍隊投入戰爭。我們進一步獲知,克羅托那人只是奏起了平時錫巴里斯人教馬跳舞的曲調而使這支軍隊陷入混亂。馬開始跳舞后,錫巴里斯人就遭受了大屠殺,而他們的城市也遭受敵軍的大焚掠,這個富庶的城市于一日之間從歷史上消失。事隔65年之后,當希羅多德和其他的雅典人在其附近建立了圖利(Thurii)新殖民地時,他們幾乎無法尋覓到當時希臘人最感自豪的蹤跡。
克羅托那的畢達哥拉斯
克羅托那存在的時間較久,該城約建于公元前710年,現在它的工業和貿易仍很繁盛。當時它在塔拉斯和西西里之間只有一個天然港,對在錫巴里斯卸載貨物的船只自然不能放過。發達的貿易使其公民能享受一個舒適的繁榮期。不論其財富如何,一次有裨益性的戰敗,長期的經濟蕭條,干冷的氣候,以及民間某種程度的高貴氣質,以上種種仍促其保持一種積極進取的士氣。米洛(Milo)及與他一樣偉大的運動家在這里成長,而且當時最大的醫學學校也設在這里的瑪格納格萊西(Magna Grecia)。
可能是因為克羅托那擁有有益健康的佳處的聲譽吸引了畢達哥拉斯。他名字的意義是“德爾菲城阿波羅神殿神諭代言人”,他的很多信徒認為他本人就是阿波羅,其中有一些說曾經一瞥他的金股(golden thigh)。傳說他約在公元前580年生于薩摩斯,少年時異常好學,并說他在各地游歷30年,赫拉克利特(他對人不輕易稱贊)說:“在所有人中,畢達哥拉斯是最勤勉的學者。”據說他曾經訪問過阿拉伯、敘利亞、腓尼基、迦勒底、印度和高盧。他回來后,為旅行者提供了一個非常好的格言:“到外邦旅行時不要帶著本國的成見。”這也就是說到一個地方的時候就要問俗。更可靠的是他曾訪問埃及,在埃及他曾和祭司研究并學習了很多天文和幾何知識,同時也可能學了一些微不足道的技能。在他回到薩摩斯后發現波利克拉底的獨裁干擾了他本人的獨立自主性格,所以移往克羅托那,那時已經年逾五旬。
他在那里設館授徒。由于他的威儀和博學,而且男女生兼收,他的學生人數很快就達到了數百人。在柏拉圖以前兩個世紀他就奠定了男女機會平等的原則,不僅如此宣傳,而且也如此實行。但他也深知男女兩性在職能上應有差別,他對女生授以很多的哲學和文學知識,但也教許多的家政和母儀,因此,古時稱贊的“畢達哥拉斯式的女人”(Pythagorean women)是希臘曾經教育出來的最高級的女性。
他對學生的一般規定幾乎把學校變成了一座隱修院。所有的學生都要宣誓,對“校長”(Master)和其他同學都要忠誠。古時的傳說一致承認,凡是居住在畢達哥拉斯周圍的人都采用一種財物共享的制度。他們不食肉類、蛋類和豆類,并不禁酒,但建議飲水——在今天的意大利南部地區這是很危險的一個食譜。禁食肉類可能是一種宗教禁忌,這種禁忌與輪回信仰密切相關,食肉者應避免可能啖食自己的祖先。這些規定也有例外,英國史學家發現角力家米洛是畢達哥拉斯的一個門徒,如果沒有牛肉的幫助,他的身體很難這樣強健(雖然小犢吃草也可長成強壯有力的公牛)。所有他的門徒都禁止殺害不傷人的動物,也不得砍伐一株培植長大的樹木。他們的衣著很簡樸,行為也很謙虛,“既不要笑,也不可表情嚴肅”。他們不用神的名字發誓,因為“每個人都應當建立很好的信譽,就是不發誓也可見信于人”。他們祭神不用犧牲,但可對不為血污所玷的祭壇朝拜。每天自問犯了何種過失,疏忽了何種職責,做了何種善事。
畢達哥拉斯本人是一個最佳演員,他比任何學生都更嚴謹地遵守這些規則。當然,他的生活方式獲得了學生的尊敬,也建立了權威,沒有一個學生對他教學上的獨裁發出怨言,“他自己說了”,幾乎成了任何行為或理論決定的最后公式。據說“校長”本人從未在日間飲過酒,他的食物僅是面包和蜜,用蔬菜作為餐后甜點,這種情形也真令我們肅然起敬;他的外袍經常潔白無瑕,從未見他過飽或戀愛;也從未有縱情大笑、戲謔或浸淫于故事掌故等情形;他從未責罰或鞭笞任何人,對奴隸也不例外。雅典的第蒙(Timon)認為他是故作嚴肅,虛意矯飾,以贏取人心;但他的妻子西阿諾(Theano)和他的女兒達瑪(Damo)也都是他忠誠的信徒,他們很容易將他的哲學和生活,也就是將其言行是否一致作一比較。據第歐根尼·拉爾修說,有一件事可以看出達瑪對她父親的忠誠:她父親將自己的《紀事》(Commentaries)交付給她,并訓誡其絕不可出示本家以外任何人,她本來可以將父親的談話或論述售以高價,但她不肯放棄,認為服從父親的訓諭比金錢更為可貴,雖然她是一個女人,但也深明此義,甚為可貴。
要進入畢達哥拉斯的圈子,除了克己和自制以凈化身體外,還需要科學的研究、學習以凈化自己的思想。新學生需要保持5年的“畢達哥拉斯式沉默”(Pythagorean Silence)——也就是(假定)在成為一個正式分子或準許看到畢達哥拉斯(或在他的指導下學習)以前,只能接受教訓,不得發問或有所爭辯。學者也分為兩類:一類是外圍學生(exoterici),一類是內部分子(esoterici),只有內部分子才能享受“校長”本人的秘密智慧。課程共有四類:幾何、數學、天文和音樂。數學是最初教授的課程。他的數學觀點并不像埃及人那樣,把它作為一種實用科學,而是作為一種數量的抽象理論,同時也用作一種理想的邏輯訓練,在這種訓練中,利用積極而嚴謹的推理演繹形成目睹的證明,以迫使學者的思維納入正軌和進入清晰的境界。然后是幾何,它對各種定理及公理加以探討,并利用示范。畢達哥拉斯所使用的方法是,依照待證定理的順序,逐步帶領學者進入新境界,通過新境界的逐漸擴展,進而窺知世界結構的更多奧妙。根據希臘的傳說,畢達哥拉斯本人發明了很多定理,其中最重要的是三角形內各角之和等于兩個直角,以及一個直角三角形斜邊的平方等于其他兩邊平方之和。阿波羅多洛斯(Apollodorus)告訴我們,當“校長”發現這個定理時,曾屠宰100頭牛作為犧牲祭獻,以感謝神恩;但這個說法很不合他的做法和信條,多少有點誹謗的意味。
畢達哥拉斯又反轉現代教學的順序,從幾何進入算術,但不是把算術看作一種計算的實際方法,而是看作數目的抽象理論。這個學校似乎是首先將數字區分為奇偶數、素數和可分解因數;由此他們形成了比例的理論,通過該項理論及“面積的應用”,創造了有系統的代數。可能因為對比例的研究,使畢達哥拉斯將音樂還原為數字。有一天,他經過一個鐵匠鋪,顯然他的耳朵為鐵砧所傳來的有規律的音韻所吸引。他發現各鐵錘的重量不等,他的結論是音質決定于數字比率。我們聽說在少數幾項古典科學試驗中,有一項是他使用張力和粗細相等的兩根弦,倘若一根的長度為另一根的2倍,當彈這兩根弦時發出第8音;倘若一根為另一根的一半長時,則發出第5音(do, sol);倘若一根較長1/3,則發出第4音(do, fa)。如此,每一個音階可以用數字計算并用數字表示。因為在空中移動的物體都發出聲音,其聲音高低依物體體積及速度而異。這樣,每一個在圍繞地球軌道上的行星(畢達哥拉斯的主張)所發出的聲音都與其運動速度呈比例,而運動速度則又因與地球的距離而產生。這個多種不同的音階則構成了“星體音樂”(music of the spheres)的和諧,不過這個音樂因為我們無時無刻不在聽聞,以致無法感覺出來。
畢達哥拉斯認為宇宙也是一個有生命的天體,它的中心是地球。地球也是一個天體,像其他星體一樣,自西向東旋轉。地球(實際上是整個宇宙)分為五個地帶:北極、南極、夏季、冬季和赤道。我們所見的月亮有大有小,其關鍵在于月亮面對太陽的那一半有多大部分面向地球。月食是因為地球或其他星體介入了太陽與月球之間。第歐根尼·拉爾修說:畢達哥拉斯是第一個說地球是圓的人,并且給了世界一個kosmos(英文為Cosmos,指“井然有序的宇宙”,與“混沌”相對)的名稱。
畢達哥拉斯在完成上述數學和天文學貢獻后(比歐洲任何建立科學的人的貢獻都多),繼續研究哲學。哲學這個詞顯然是他所創造的名稱之一。他拒絕使用sophia(智慧)這個詞,他認為這個詞過于自負,他把他對知識的追求描述為philosophia——智慧的愛好。在公元前6世紀,哲學家(philosopher)和畢達哥拉斯學派(Pythagorean)是同義語。其實泰勒斯和其他米利都人都在物質上追求所有事物的真相,而畢達哥拉斯則在形式上追求。他發現了音樂上的數字規律關系和順序之后,把這種發現假定應用于星體,宣布這種數字規律關系和順序存在于各處,所有事物的關系都是數字,使整個哲學研究向前跨進一大步。恰如斯賓諾莎所主張的有兩個世界存在——一個是一般人類感官所能接觸的事物世界,另一個是由推理所能察知的哲學家的定律和恒常世界,也只有第二個世界才是永恒的真實,因此,畢達哥拉斯認為任何事物的唯一基本和永恒形態是各部分之間的數字關系。
可能健康就是身體各部的適當數字關系或適切的數字比例,甚至靈魂也可能是數字。
畢達哥拉斯孕育于埃及與近東的神秘主義,可以不受拘束地供人玩味。他相信靈魂分為三個部分:感覺、直覺和推理。感覺集中于心,而直覺和推理則在腦。動物和人一樣具有感覺和直覺,而推理則為人所獨有,而且是永恒性的。靈魂在人死亡后到冥界經過一個時期的滌罪,然后經過一連串的輪回,再回到世界上進入一個新的肉體,這種循環只有經過一個完全修德的生命才可結束。可能是為了使他的門徒開心,也可能是基于教誨的目的,畢達哥拉斯告訴他的門徒,他本人曾經是一個妓女,曾是英雄歐福耳玻斯(Euphorbus)轉生。他可以很清晰地記憶當年參加特洛伊圍城之戰的情形,并且在阿爾戈斯的神殿內可以很清晰地認出他在當年古代生活中所穿用的盔甲,在聽到一個被打的狗叫嗥后,他立即奔出前往救援,他告訴其他人他可以清楚地分辨那是一個已死亡朋友的呼救聲。當我們回想輪回觀念滲透在印度的想象中、希臘的奧爾菲克(Orphic)崇拜以及意大利的哲學學派里時,我們又可對在公元前6世紀希臘、非洲和亞洲思想交流的事實和原因獲得多一層的認識。
我們在畢達哥拉斯的道德觀里面可以強烈地感覺到印度悲觀主義與柏拉圖清晰光明氣氛的混合。畢達哥拉斯式生活目的是從轉世(reincarnation)中獲得超脫,其方法是修德,而修德或德行即為靈魂本身及與造物主間的一種和諧。很多時候,這種和諧可以通過人工方式獲得,因此,畢達哥拉斯學派也和希臘的祭司與醫生一樣,用音樂來醫治精神錯亂。在更常見的情形下,靈魂通過智慧(一種對基本真理的安靜了解)獲得和諧,因為這種智慧教人謙遜、適度和中庸。相反的一種方式是不和諧、過度和罪行,這種方式不可避免地導向悲劇和被懲罰的命運;正義是一個“數字平方”,各種過失犯罪遲早都要由相對應的懲罰所“結算或清算”。這里也就是柏拉圖和亞里士多德道德哲學的根源。
畢達哥拉斯的政治觀念和制度在柏拉圖的觀念形成以前即已實現。按照古時的一般傳說,畢達哥拉斯的學校是一個集體主義的貴族政治體制:所有男女學生都要把他們的財物集中,共同接受教育,學習數學、哲學及音樂,訓練他們修德及從事高境界的思維,并把自己當作國家的統治者。實際上也是由于畢達哥拉斯努力使他自己的群體成為本城的現實政府而給他本身和他的門徒帶來毀滅。最初加入政治的門徒極為活躍,而且絕對站在貴族的一面,因此,克羅托那城的民主派或大眾派,在狂怒下焚毀了畢達哥拉斯門徒集會的房屋,殺戮了幾個人,把其余的人逐出城外。至于畢達哥拉斯本人,根據一個記載,在逃脫時因為拒絕踐踏豆田被捕,并慘遭殺戮;另一個說法是他逃到了梅塔蓬圖姆(Metapontum),在那里禁食40天——可能認為80高齡已經不虛此生——終至絕食而死。
但他的影響永遠不泯,時至今日仍極享盛名。他的理論在數個世紀內散布于希臘各地,產生了科學家如底比斯的菲洛勞斯(Philolaus)及政治家如塔拉斯的獨裁者阿爾克塔斯(Archytas)和朋友如柏拉圖。英國詩人華茲華斯(Wordsworth)在他最著名的抒情詩上,不知不覺的也是畢達哥拉斯派。柏拉圖被畢達哥拉斯的含混風格所吸引,在每件事物上他都采取畢達哥拉斯的思想——在他對民主制度的譏諷上,在哲學家統治的集體主義貴族政治的渴望上,他的修德及和諧觀念,他對自然界的理論和靈魂歸宿主張,他對幾何的喜愛,以及對數字神秘主義的沉溺,都不例外。總而言之,就我們所知,畢達哥拉斯是歐洲科學和哲學的創始者——任何人能有這樣的成就,都是不凡的。
埃里亞的色諾芬尼
克羅托那以西是古洛克利。據亞里士多德的說法,這個殖民地是由從希臘本土洛克利逃出的奴隸、犯奸淫罪者和盜匪所建立的。但也可能是因為亞里士多德也存有“舊世界”對“新世界”的輕視。因為他們的氣質低劣,頗受混亂之苦,于是向德爾菲的神殿請求神諭指導,神諭告訴他們應建立一個法律。可能是扎萊烏庫斯(Zaleucus)傳達了這個神諭,因為在約公元前664年他給洛克利制定了一些法令,據他說是雅典娜命令他這樣做的。這是希臘歷史上第一部成文法典(雖然不是第一次由神傳達下來的)。洛克利人對這部法律極為喜愛,因此,如果有人想建議新法律時,先將吊繩套在他的頭上,如果他的提議不成,就將其吊死。
繞著意大利的南端北行,可以到達繁榮的萊吉奧(Reggio),在約公元前730年由美塞尼亞人所建,當時的名稱是萊吉姆,羅馬人稱之為勒基烏姆(Rhegium)。越過墨西拿海峽(可能是《奧德賽》史詩內描述奧德賽腹背受敵之地)可以到達勞斯,然后可以到古代的希勒(Hyele),羅馬人稱它為維利亞(Velia)。因為柏拉圖把它寫作埃里亞,并且也因為只有它的哲學家為人所懷念,所以,在歷史上一直稱為埃里亞。科洛封的色諾芬尼約于公元前510年來到這里,并創立了埃里亞學校。
色諾芬尼和他所樂道的對手畢達哥拉斯一樣有其獨特的個性。他有勇敢的精力和不顧一切的進取心,他告訴我們他在希臘各地游歷67年,在各處觀察并制造仇敵。他寫作和吟誦哲學詩,因為荷馬不虔敬的褻狎而對之公開指責;他對迷信加以譏笑,在埃里亞覓得棲身之地,固執地度過了他百年的生涯。在他的歌里有“荷馬和赫西俄德把人類認為恥辱和不榮譽的偷盜、奸淫和欺詐等行為歸之于神”等語句。但他本人卻也不是一個正統的支持者:
以往沒有,未來也不會有人真正了解關于神的真相……人類想象神的出生、聲音和著裝像他們自己一樣。如果牛、獅子和人一樣有手和能夠畫像,而根據它們想象所繪出的神像一定類似它們。馬想象的一定像馬,牛想象的一定像牛。衣索匹亞人所畫的神像皮膚黝黑、獅鼻,色雷斯人想象的神是藍眼紅發……有一個在神和人之上的至高的神,形象和思想上都不像人。他無所不見,無所不知,無所不聞。他不需辛勤而能借其智能統治萬物。
根據第歐根尼·拉爾修的說法,色諾芬尼認為這個神就是宇宙。這個哲學家告訴我們,所有萬物,甚至連人在內,都是來自土和水。因為海洋化石可在遙遠的內陸和山頂發現,因此,整個大地曾經被水所覆蓋,未來大地可能再度被水所掩覆。但歷史上的變化以及所有物體的分離仍屬內在現象,所有形式的變遷和繁多的種類內核,卻是一個永不變化的統一,這就是神最深入的真實性。
色諾芬尼的門徒、埃里亞的巴門尼德從這個起點開始進入了理想哲學,由理想哲學再塑了柏拉圖思想和整個古代甚至今日歐洲的思想。
從意大利到西班牙
在埃里亞以北20英里是波塞冬尼亞城(羅馬人叫帕埃斯圖姆[Paestum]),這個城是由錫巴里斯的殖民者建立的,作為米利都人在意大利的主要貿易終點站。如今我們可以從那不勒斯經過薩勒諾(Salerno)的一個愉快航行到達這里。忽然,在荒野的道旁出現了三座神殿,雖已荒廢,仍很壯觀。因為河流的淤泥在這里封閉了河口,這個異常良好的河谷變成了沼澤地,甚至原來在維蘇威火山斜坡上耕耘的那個膽大而魯莽的民族,也因為這個平原的瘴癘之氣太盛,絕望地離去。古代的斷垣尚存,但是希臘人用質樸的石灰石為谷物和海洋諸神所建的各個神殿(但式樣幾近完美),似乎是因為荒僻的關系,保存比較良好。最古老的建筑物,最近被稱作“巴西利卡建筑”(Basilica),大半是海神的神殿,這座神殿是在令人驚異的公元前6世紀(在這個世紀內創造了自意大利至中國的偉大藝術、文學和哲學),由以地中海的水果和商業為生的人們獻給海神的。內部和外部的柱廊尚存,這也可證明希臘人對柱形建筑的偏愛。接下來的一代建筑了一個較小神殿,也具有多利安簡單而堅固的風格;我們稱這個神殿為“色利斯之殿”(temple of Ceres),但終究不知道哪位神歆享其香火。在更晚的時期,在波斯戰爭的前后,建造了最偉大和最均衡的三座神殿,這三座神殿也可能是供奉海神的,因為由門廊上可以望見怒海的動人波濤,這些建筑的安排頗為適切,此處幾乎完全又是柱形建筑:一個內外層都是壯麗而完全圓形的列柱,另外一個雙層柱廊在昔日支撐著屋頂。這里是意大利最引人入勝的風景區。而比任何羅馬人的建筑物保存得更完美的,竟是基督降生前5個世紀希臘人建造的這些神殿,這真是令人難以置信的一件事。我們可以先想象一個社會的美麗和生氣使他們有這種資源和興趣來籌建像這樣的宗教生活中心,然后不妨再回憶一下像米利都、薩摩斯、艾菲索斯、克羅托那、錫巴里斯和錫拉庫薩等較大較富城市的興盛情形,他們能興建一些偉大建筑,自然不須驚異了。
在今日那不勒斯稍北,便是當年來自查爾西斯、艾瑞特利亞、伊奧尼亞的西梅和格拉亞的冒險家約于公元前750年所建立的偉大的庫邁港,也是希臘人在西方的最古老城鎮。因為能將希臘東部的產品銷售到意大利中部,庫邁很快就積聚了很多財富,向勒基烏姆殖民并加以控制,也獲得了對墨西拿灣的掌控,并對在貿易上未與其聯盟的城市的船只拒絕放行或征收重稅。再向南行,庫邁人建立了狄凱阿科亞(Dicaearchia),即后來羅馬的普泰奧利(Puteoli)或波佐利(Pozzuoli)港及尼阿波利斯(Neapolis),或我們所稱的那不勒斯新城。希臘的思想經這些殖民地進入粗陋和年輕的羅馬,更向北進入伊特魯里亞。羅馬人在庫邁獲得幾個希臘神——尤其是阿波羅和赫拉克勒斯,并且從庫邁的阿波羅年老的祭司處以過高的價格購買了據說能預言羅馬未來的卷軸。
在約公元前6世紀初,伊奧尼亞的福西亞人在法國的南岸登陸,建立了馬薩利亞,并將希臘產品沿羅訥及其支流上運至奧勒斯和尼姆斯。他們與土著做朋友,并娶土著女子為妻,將橄欖和葡萄介紹給法國作為禮品,因而使南高盧得以接近希臘文明,羅馬人在愷撒時代也因此發現在這個地區容易傳布其與希臘很接近的文化。沿著海岸向東,福西亞人建立了奧地波利、尼斯和摩納哥,向西冒險進入西班牙,并在那里建立了羅得、恩波里厄姆、黑瑪羅斯科庇安和瑪納卡。希臘人在西班牙因開采塔得斯的銀礦昌盛了一個時期,但在公元前535年,迦太基和伊特拉斯坎人的聯合部隊殲滅了福西亞的艦隊,自此希臘人在西地中海的權力日益衰弱。
西西里
我們敘述了希臘在東方、北方和西方的殖民,但也不能將各殖民地中最富庶的地區置于最后,上天給予了西西里希臘本土所沒有的由雨水和火山熔巖所形成、顯然無法耗盡的沃土。由于生產的小麥和玉米極為豐富,一般認為西西里縱非女神德墨忒爾的出生地,也是其常到之處。這里有果園、葡萄園、橄欖林,處處都是果實累累;蜂蜜甜而有味,與伊米托斯山(在希臘東南接近雅典處,以盛產蜂蜜而聞名)所產者無異,終年花開花謝,永無休止。蔥綠的草原最適于放牧牛羊;各山林材也頗茂盛,一望無際;周圍沿海的漁產,比西西里人所能食用的速度要快得多。
公元前3000年的新石器時代文化,在這里極為昌盛;在公元前2000年,又有了銅器時代的文化;在米諾斯時代,貿易已將西西里和克里特與希臘聯結在一起了。在公元前1000年稍前,三批移民在西西里海岸登陸:來自西班牙的西干(Sican)人,來自小亞細亞的艾利米(Elymi)人,以及來自意大利的西塞爾(Sicel)人。約公元前800年,腓尼基人在西岸莫他亞和巴勒莫定居。自公元前735年起(也可能晚30年),希臘人開始涌入,迅速地建立了納克索斯、錫拉庫薩、萊昂提尼、墨西拿、卡塔納、格拉、希梅拉、塞里努斯和阿克拉加斯諸城。在建立上述各城時,每次都是用武力將土著驅離海岸。大多數土著退而耕作內陸的山地,一部分成為入侵者的奴隸,更多的一部分人與征服者通婚,因此,使希臘人在西西里的血統、特性和道德,顯然染上了當地人熱情和縱欲的色彩。希臘人一直未能完全征服該島。腓尼基人和迦太基人仍然控制著西海岸,500年內不斷的戰爭,標志著希臘人與閃米特人、歐洲與非洲為爭奪西西里的過程。在羅馬統治了13個世紀之后,諾曼和撒拉遜人(Saracen)對西西里的爭奪,又于中世紀再度展開。
卡塔納以它的法律而聞名,利帕里群島是其集體制度,希梅拉是其詩人,塞杰斯塔、塞里努斯和阿克拉加斯是其神殿,錫拉庫薩是其武力和財富。查羅達斯在梭倫一代以前由卡塔納制定的法律,不但成了西西里和意大利許多城市的典范,而且在缺乏古圣先賢或神圣先例保護的社會中,創造了公共秩序和兩性道德規范。查羅達斯說:“丈夫可以與他的妻子離異,妻子也可與她的丈夫離異,但是離異后不得與比其離異的對方更為年輕的對象結婚。”根據一個典型的希臘故事,查羅達斯禁止攜帶武器進入集會。但有一天,他本人卻忘記了這個規定,攜劍進入一處公共集會。這時一個投票人責備他破壞自己的法律,他答復說“我將自己證明它”,于是自刎而死。
我們若要對各殖民地因暴烈的征服所形成的生活上的艱難情形獲得一個概念,只需想象一下利帕里島(“光榮之島”,在東西西里以北)上奇異的“集體主義”,就可獲得一個大概的認識。約在公元前580年,來自克尼都斯的一批冒險者把這里打造成海島樂園。他們在海峽里掠奪商旅,然后把“戰利品”帶到島上的巢穴中,使用最為標準的平等方式來均分。該島為整個社會所共有,指定一部分人耕種,收獲也由所有公民共享。但有一個時期,個人主義再行抬頭:將土地分為若干私有地塊,因此,生活又恢復了因競爭所形成的不平均方式。
西西里北岸是希梅拉,它注定要成為西方的普拉蒂亞。當希臘人對史詩感覺厭倦時,斯特西科羅斯(稱為“合唱隊的編組訓練者”)將民族的神話重新鑄成合唱抒情詩的方式,甚至給美人海倫和英雄阿喀琉斯的傳奇故事也披上了“現代服裝”,斯特西科羅斯將愛情故事用韻文寫出,儼然是要在垂死的史詩和未來小說中間搭建一座橋梁。里面有一篇敘述一位純潔而羞怯的少女死于單戀的故事,所用的是普羅旺斯(Proven?al)戀歌或維多利亞(Victorian)小說的形式。同時,他對牧者達佛尼斯(Daphnis)之死也寫了一首牧歌,因而為忒奧克里托斯開辟了道路。忒奧克里托斯也有他自己的羅曼史,他的對象并不次于海倫,也是一位非常不凡的女性。當他雙目失明后,他認為這一災禍的造成是因為他敘述了海倫的不貞;為了向她贖衍(因為當時她已成為女神),他又重新作了一首詩,向世人保證海倫是被暴力所劫持,她從未向帕里斯屈服,從未前往特洛伊,而是很忠貞地在埃及等待,直到墨涅拉俄斯來救她。在這位詩人年老的時候,他警告希梅拉不要把獨裁的權力交給阿克拉加斯的法拉利斯(Phalaris)。由于他的勸告未被重視,因而移往卡塔納,他在那里的碑墓成了羅馬西西里的一景。
希梅拉以西是塞杰斯塔,這兒除了一些未完成的多利安式的列柱矗立于周圍的蘆葦中,令人產生一種奇異的感覺之外,已經一無所有了。我們若要看到西西里最完好的建筑,必須向南跨越全島,進入當年塞里努斯和阿克拉加斯兩大城市的所在地。從它于公元前651年建立到公元前409年被迦太基人破壞為止的這段悲劇性生活期間,塞里努斯為那些默默無聞的神祇建造了7座廟宇。這些廟宇體積很大,但造工并不完美,外面覆以著色灰泥,并飾以粗糙的浮雕。地震的惡魔在某一天破壞了這些廟宇,除了折斷的列柱和柱頭散落地上外,可謂無一幸存。
阿克拉加斯(羅馬人稱為Agrigentum)是公元前6世紀西西里最大與最富的城市。現在且從它那繁忙的碼頭寫起,向里是一個喧鬧的市場,然后是山坡上的住宅區,再向后就是一個雄偉的衛城,它的神殿幾乎將拜神的人舉到天空。這里也和大多數的希臘殖民地一樣,地主貴族將權力交予主要代表中產階級的獨裁政治。在公元前570年,法拉利斯獲得了政權,并因為使用一種特殊的刑罰處死其敵人而贏得不朽的“令名”。他將敵人置于一個銅牛腹中烤焙,同時發明了一項裝置,使痛苦的敵人如獸一般的叫聲通過一根管子傳到牛體之外,他頗以此自娛。雖然如此,他本人和他以后的獨裁者索倫,卻使這個城市的政治獲得了穩定,因而使它的經濟發展成為可能。阿克拉加斯的商人,也和塞里努斯、克羅托那、錫巴里斯的商人一樣,成了當時的百萬富翁,老希臘(發展較早地區)的老富人,則以一種隱藏的嫉妒和補償性的諷刺來看待這些新富。老世界(老希臘)說這個新世界阿克拉加斯只有龐大和虛假的外表,而沒有情調或藝術風味。在阿克拉加斯的宙斯神殿,無疑是以“大”為著眼點的,波利比奧斯形容說:“以體積和設計而言,在希臘可謂無出其右的了。”由于地震和戰爭已將其破壞,人們對它的優點已無法作直接的判定。幾十年后,到了伯里克利時代,阿克拉加斯又興建了更多的中等建筑。其中一座是康科德(Concord)神殿,目前幾乎是完整的存在,而赫拉神殿則尚存有給人印象甚深的列柱。這兩座建筑物都足以說明希臘格調并不僅限于雅典,甚至以商業為重的西方也知道“美不在大”。——偉大的恩培多克勒的生死之地,可能即是阿克拉加斯,而非埃特納的火山口。
錫拉庫薩在開始時和今日一個地區的發展過程一樣——首先是擁擠在奧底吉亞海岬的一個小村落上。遠在公元前8世紀時,科林斯就派出了一批移民,攜帶著“正義”和優越的武器,占領了這個小小的半島(當時可能是一個島)。他們建立或是擴大了與西西里本島的關系,將大多數的西塞爾人驅入內陸。他們在這個充滿資源的樂土上迅速繁衍,不久,他們的城便成了希臘最大的一個。城周長達14英里,人口50萬。約于公元前495年,地主貴族政治在無特權的平民和被奴役的西塞爾人的聯合反抗之下被推翻了。倘若亞里士多德的說法可信,這個新的民主政治結果未能建立一個穩定的社會。因此,在公元前485年,格拉的格倫(Gelon)用了一個聰明的詭計,建立了一個獨裁政治。他像其他許多和他同類的獨裁者一樣,能干而又狂妄。他蔑視所有道德規條和政治節制,為了便于統治而將奧底吉亞建成了一個堅固的要塞,征服了納克索斯、萊昂蒂尼和墨西拿,并且對整個東西西里加以征斂,將錫拉庫薩變為希臘最美麗的都城。希羅多德很悲傷地說:“就這樣,格倫變成了一個偉大的國王。”
當波斯王薛西斯的艦隊開向雅典時,迦太基也派遣了一個在數量上僅次于波斯的艦隊前來奪取希臘人這個島上樂園時,格倫終于得到了補償,成了西西里偶像化的“拿破侖”。西西里與希臘的命運,在同一個月中(傳說是在同一日)——格倫在希梅拉面對哈米爾卡(Hamilcar),而狄密斯托克利則在薩拉米斯遭遇薛西斯時,結成了一體。
希臘人在北非
迦太基人感覺困擾是有道理的,因為希臘人在北非海岸不但已建立了城市,而且占據了那里的貿易。早在公元前630年,賽拉的多利安人就已派遣了無數人在埃及與迦太基中間的昔蘭尼殖民,他們在那兒沙漠的邊緣覓得了良好的土地,雨水多得使當地土著認為那里的天上有一個洞。希臘人在那里使用部分土地做牧場,輸出羊毛和皮革;在那里栽植和生產一種香料,極受希臘人歡迎;他們也將希臘產品售到非洲,并發展了自己的手工藝,使得昔蘭尼的花瓶成了當時最佳的產品之一。這個城市也很明智地使用它的財富,以大花園、廟宇、雕像、室內運動場去裝飾自己。第一個享樂主義的哲學家阿里斯提波(Aristippus)誕生于此,且在流浪了很多地區之后,又回到這里創立了昔蘭尼學校。
希臘人在對任何外國移民一概敵視的埃及本土中,首先取得了一個立足之地,最終打造了一個帝國。約于公元前650年,米利都人在尼羅河坎諾比克(Canopic)支流上的諾克拉蒂斯開設了一個“工廠”或貿易站。法老王薩姆提克(Psamtik)一世因為這些希臘人可以成為良好的傭兵,他們的商業又使他的關署獲得了良好的稅收,故而對他們頗為寬容。雅赫摩斯(Ahmose)二世給予他們相當程度的自治。諾克拉蒂斯幾乎成了一個工業城市,制作陶瓷、赤土陶、彩陶。此外,它又是一個貿易中心,進口希臘的油和酒,出口埃及的小麥、亞麻品及羊毛、非洲象牙、乳香及黃金。就在這些貿易交流中,埃及的宗教知識與技術、建筑、雕刻和科學,終于逐漸地流入了希臘,而希臘的文字和生活方式等也進入了埃及,為亞歷山大時期對非洲的統治鋪好了道路。
倘若我們在想象中是乘一艘商船自諾克拉蒂斯到雅典,我們環游希臘世界的旅程可以說是已經完畢。為使我們能看到并感覺到希臘文明的博大和繁富,我們繞上這樣一個長長的圈子,自屬必要。亞里士多德描述了158個希臘城邦的構成史,尚有1000個沒有描述。每一個城邦,在商業、工業和思想上都給我們提供了所謂的希臘特色。有一點很重要,那就是希臘的詩歌、散文、數學、形而上學、演講術和歷史,都誕生于這些殖民地中,而非希臘本土。沒有這些殖民地,沒有延伸到“老世界”各個角落的成千觸角與世界各地接觸,希臘歷史——這個世界歷史上最有價值的產品,可能始終無法形成。埃及和東方的文化經由這些殖民地逐漸傳入希臘,而希臘文化也借此逐漸地擴及到亞洲、非洲和歐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