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對她的話半信半疑。

剛洗過牙，別說吃東西，就算喝水，也會覺得發(fā)酸，老板娘的話聽起來有點道理。不過江文韜是老實人，從來不沾他人便宜，根本不是老板娘說的那種人。

江文韜懶得跟她瞎扯，自己的生命極其有限，總不能白白消耗在她手上。

“各位，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不嘗試一下，只怕她是不會承認(rèn)的。這樣，老板，你有沒有去醫(yī)院洗牙？”

老板大聲說：“去了?！?

話音剛落，眾人大笑起來。

老板的牙齒黃中帶黑，看著觸目驚心，誰會相信他剛洗過牙。

有人調(diào)侃著：“哎，我說你的牙跟馬桶的污垢似的，看著都能聞到一股臭味。哪位牙醫(yī)給你洗的牙，我?guī)湍闳ネ对V?！?

老板撓了撓頭皮，不得不說：“我去年洗的牙?！?

“嘁……”

人群中響起一陣噓聲。

江文韜笑瞇瞇地說：“大家都知道，洗完牙等過三五天，那種感覺就會消失。老板去年洗的牙，現(xiàn)在應(yīng)該沒問題。”

他停頓一下又說：“這樣，老板娘你把剛才那十來串葡萄，每串葡萄挑最好的一個，讓老板嘗嘗。如果老板不皺眉頭，這葡萄我買走。如果皺眉的話，你們留著自己吃吧！”

“對，這個主意很好！”

江文韜是弱者，且他說的話蠻有道理，人們自然支持。

老板娘苦著臉，現(xiàn)在已經(jīng)騎虎難下了。如果不按江文韜說的辦，說明他們在無理取鬧，葡萄能不能賣掉已經(jīng)不重要，可聲譽丟了，那么生意也丟了。

老板卻毫不在意，將那些葡萄一一挑出來，放到一個水果盤上，走出來站到人群中說：“各位，大家想必都知道江文韜的為人。他平時一腳踹不出一個屁來，今天為什么敢這樣張揚，我懷疑有人指使他壞我的生意?！?

江文韜今天的言行的確很反常，熟悉他的人均感詫異，聽老板這么一說，有種撥云見日的感覺。大家都靜了下來，聽他后面的講述。

“既然有人要砸我的攤子，我也不是好欺負(fù)的人。這樣，這里總共有十三粒葡萄，我每吃一粒，如果皺眉的話，我甘愿付一百塊錢。如果不皺眉，那么江文韜付我一百塊錢。

我事先聲明，我不是為了掙這錢，而是氣不過，讓幕后主使人也出點血?！?

說著，他讓婦女取來一千三百塊錢來。

婦女當(dāng)然知道自己家的貨色，暗中踢了丈夫一腳，讓他別下這么大的賭注。

老板大吼一聲：“你個娘們家懂什么，人家都欺負(fù)上門了，難道任由他欺負(fù)嗎？”

婦女立馬明白丈夫的意思，江文韜這種人沒有經(jīng)濟(jì)權(quán)，兜比臉干凈，他肯定賭不起。

她歡快的掏出十三張百元大鈔，在手中揚揚，象是譏笑又象挑釁似的說：“來，你也掏一千三出來。是不是沒帶錢？讓叫你出頭的那人墊付一下不就行了？”

夫婦倆一口咬定江文韜是替別人來這么找岔子，這令江文韜很是惱火。

心中一個聲音響起：算了，這種人有什么好理睬的，不要把寶貴的時間浪費在這里。

可又有一個聲音升起：都快死的人，難道任由他們污蔑？賭就賭，怕什么！

從小到大，江文韜沒有跟人賭過錢，沒想到死到臨頭，卻遇上了。

他有點小激動，盤算一下，錢包里還有三百多塊，微信錢包還有一千零些，索性跟他們賭一下。

取出三百元整幣，又掏出手機說：“我微信錢包有一千塊，就跟你們賭一場。”

老板娘‘哧’的一笑說：“現(xiàn)金交易，我才不想跟你這種人加微信好友?？雌饋硎莻€老實人，卻干卑鄙勾當(dāng)。”

江文韜臉色非常難看，恨不得一拳砸到這胡說八道的婦女臉上。

他強抑制住怒火，打算微信轉(zhuǎn)賬，跟在場圍觀者換取現(xiàn)金。

現(xiàn)在網(wǎng)絡(luò)支付發(fā)達(dá)，好些人兜里不帶現(xiàn)金。加上攤主夫婦的惡意引導(dǎo)，人們對江文韜有些鄙視，即便帶了錢，也不跟他交易。

江文韜轉(zhuǎn)了一圈，沒一個人站出來，心中不由沮喪。

忽見左前側(cè)人群中，一個女子正踮腳張望，心中不禁一喜，擠過去說：“張倩，你身上帶錢沒有？借我一千塊錢？”

張倩是何曉的閨蜜，自然跟江文韜熟悉。她知道何曉跟江文韜關(guān)系緊張，故而對其有敵視心理。

不過她了解江文韜的為人，知道其不會幫別人來找水果攤主的麻煩，稍遲疑一下，便打開手提包，取出一千塊錢來，并偷偷給何曉掛電話。

“何曉，你家那位今天怎么了？象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居然跟別人賭錢?！?

“不不，不是打麻將，而是……哎呀，電話里說不清楚，我給你錄段視頻好了……嗯，就這樣，掛了?！?

老板娘見有人借錢給江文韜，心中有些慌亂：“算了算了，不跟你賭了。你輸錢回家，還得跪鍵盤。男兒膝下有黃金，今天暫且饒你一回，以后別被人家當(dāng)槍使！”

江文韜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任人擺布的軟蛋，他冷笑一聲說：“老板娘，你不想賭也沒事，但不要往我身上潑臟水。你家葡萄不行，我不想買，但也沒給你們張揚，你憑什么說我找岔子？”

圍觀者覺得這話有理，今天這事是攤主夫婦自己折騰出來的，跟江文韜沒有關(guān)系。如果他們自己不鬧，誰曉得他家的葡萄是酸是甜。

大家朝攤主夫婦射去鄙視的目光。

一句話，江文韜就把局面翻轉(zhuǎn)過來，這換往日連想都不敢想。

他回味著林國棟說的‘活的精彩’四個字，他忽然體會到，活的精彩不是說非得干什么轟轟烈烈的事，即使在日常生活中，只要行的端做得正，不受他人欺凌，面對污蔑打擊敢于奮起反抗，也算是精彩的。

江文韜暗嘆自己白活了三十幾年，到臨死時才體會到。

不過有句話說，朝聞道，夕可死矣。在接下來幾天中，他決定按這種方式瀟瀟灑灑活一回。